她轻福一礼,“那就请宫主赶紧说吧,梅饭还有事要做。”言外之意,说完赶紧滚。
这小丫头自从离了蔷薇宫,居然变得一点都不怕他了。班恼怒之余又生出几分趣味儿。他只当没看见她的冷脸。整了整衣服,万分正经的神色道:“我来就是告诉你,你那未婚夫不打算要你了。”
梅饭刚喝了一口茶,闻听,“噗”的一声喷了一桌茶汁。
“宫主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这个怎么了?”班诧异,难道对她来说不是天大的苦事吗?
他本来是想看她痛哭流涕,嚎啕大骂的,可瞧眼前这意思,似乎混没把桃颜当回事,不由心中诧异。
“你怎么不哭?”他问。
“为何要哭?”梅饭反问。
“可,他不要你了。”
“谁规定男人不要女人,女人就得哭。”
班哑然。
其实说不难过是假的,但要她痛哭,她也做不到,至少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的寡情伤心欲绝。
不是故意寒碜他,说实在的,她还真不相信他说的话。桃颜要不要她,也是由他说了算的,不是他缥班随便两句话能定下的。而且若桃颜真的不再喜欢她,告诉她就好,她立马扬长而去。天底下男人多得是,谁说就桃颜是他的良人?
这样想着,心里顿觉痛快了许多,对班比了个“请”的姿势,那意思不言而喻。
班哪受过这个,连连哼唧了几声,甩袖而去。要不是,要不是……哼,他一定先掐死这臭丫头。
※
既然来了京城,有些事该弄清楚的,就得弄清楚,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第二日,让春梅给她打扮了一番,就坐着马车出门了。告诉了马夫赶去太子府,她靠着车垫闭目寻思。拜帖已经写好,用的是梅家宗主的名义,她倒要看看太子殿下对七大家之一的宗主是见还是不见。
记得第一次进桃府时,就觉得桃家与其他府第不一样。不一样的奢华。这回瞧见太子府的大门,更觉多了几分宏伟大气,果然身份变了,就更不一样了。
下了马车,让春梅递了名刺,就在门口等候。
果然过了一刻,就见一个太监从里面小步跑着出来,高声呼道:“太子有命,梅家宗主入内觐见。”
梅饭整了整衣袖,上前两步。
那太监一见她,不由轻“咦”一声。
“这位姑娘,梅大人呢?”
“哪个梅大人?”
“梅家宗主,梅尚书大人啊。”
梅饭抿嘴微笑,“谁说尚书就是宗主,我一个姑娘就不行吗?”。
小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刚才禀报时太子看了一眼名刺,说道:“是梅尚书来了吗?叫他进来吧。”
太子殿下都以为是梅尚书,又怎怪他会认错?
梅饭也不管他,大迈步向府门走去,梅尚书也罢,梅宗主也罢,今天他桃颜是想见得见,不想见更得见。
连日来朝廷事忙,桃颜很有些困乏之态,靠着软榻闭目养神,就听到门外禀报,“梅宗主到。”
“让他进来。”他轻答一声,翻身坐起,整了整衣襟,一抬头突然看见一个青绿的身影翩然而入,不禁有些呆滞。
“姑娘何人?”
在心里想过很多次再见桃颜会是什么样子,想过他第一句会对自己说什么,但从未想到会是这么一句。
“你说你不认识我了?”
桃颜颔首,“确实不识,不知姑娘是何家千金,见本太子所谓何事?”
看他的样子,真不像是装的,眼神没有闪烁,没有心虚,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梅饭苦笑,她的情人很正经看着她,然后告诉她,他根本不认识她,那她还能怎样?
跟他介绍自己的身份,说他们是有婚约的?
梅饭做不到,也不想这么做,所以她露齿一笑,也很正经的福了福,说出一句让人喷血的话,“走错地方了。”
然后转身,怎么来的还怎么出去。
桃颜忽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曾见过这样的女子,这么有个性的人。他很少对某个女人感兴趣,可面前这个却让他引起了莫大的兴趣。
“这位小姐,请等一下。”他几步走到梅饭身前,紧张的态度似真怕她就此跑掉。
梅饭睨他,“殿下还有何事?”
现在她除了伤心无奈,还有一股怒气,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样,她回头一定要查查是谁弄得她的夫婿失忆了。相见不相识,很有乐趣可言吗?
“这里是太子府,你一句走错地方了,就可以走了吗?又把本太子当成什么,本太子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傲气,猖狂,与她第一次所见的那个桃颜一模一样。这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你想怎样?”她昂着头,一副斗志昂扬的小羊模样。
“说明白了再走?”
“说明白什么?”
“你姓什么,叫什么,是哪家的姑娘?”
梅饭一呆,心说,合着刚才下人禀报的话他一句都没听下去,或者被他合着屁给放光了。
她那名刺呢?应该还在这里吧。四周看看,果然在书桌上瞅见那张纸,便走过去拿起,往桃颜手上一塞。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劝人劝己终离去'
九凤夺嫡231…第二百三十一章劝人劝己终离去
“都在这上面自己看吧。”
桃颜狐疑的看着她,名刺之上的字他早看过,不用再看一遍。只是何时梅家的宗主是个女人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梅饭知道她他问什么,说道:“两个月以前吧,父亲不禄,死前遗命由我继承宗主之位。”
桃颜点头,这倒第一次听说。他还以为梅家换宗主,换的是梅述呢。
“梅小姐真是能干。”
梅饭无语,面对他这种真诚的恭维她真有点苦笑不得。而且还是这么疏离的态度,若是以前他才不会说她能干的,最多只放柔声音问她是如何把宗主之位骗到手的。
这前后的差距的真的很大,自失忆之后他似乎变得更温柔了,却也让人更琢磨不透了。
“殿下,您跟说在说话?”突然一声甜腻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梅饭回头,只见一端庄瑰丽的女子盈盈走来,一张恰如满月的脸上挂满笑容。她手中托着一个红木托盘,轻盈下拜,“见过太子殿下。”
“吴良娣,有何事?”
“今个儿太子妃说殿下身子不适,臣妾煮了参茶,特意拿来给殿下。”
桃颜接过碗盏,饮了一口,脸上绽出温柔笑意。
梅饭看得很不是滋味儿,原来他不仅失忆,还娶了妻,现在大老婆小老婆都有了,哪还有她的落脚处。
“殿下如果没什么事,那小女就告退了。”她躬身施礼,再不看他,决绝的走了出去。心里骂道:这都他**什么事?
出了太子府,坐车回到梅府,心里依然戚戚的,有种特别的酸痛。说不怨吗?那是不可能的,可她应该怨谁?怨他不该失忆,还是怨别人让他失忆?
等等,让他失忆?想桃颜以前的深情,他可绝对不会是自愿,也不像脑袋摔坏,出了意外,那么会是有人对他做了什么?
心里如嚼了口黄连般苦涩无比,椅子也好像长了针,坐也坐不下去。等了许久,终于听到梅述回府的消息,忙冲了出去,正见他要迈步入厅门。忙唤道:“二叔且住,饭儿有话说。”
梅述看她一眼,道:“进来说话吧。”
两人进了大厅,屏退左右,梅饭才开口:“请二叔如实相告。”
“你去过太子府了。”不是疑问是肯定,想必他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她的去向。
梅饭颔首。
“你想知道什么?”
“桃颜什么时候失忆的?”
“三月前吧。”
三个月前,那岂不是她刚回梅家的时候,怎么会赶得那么巧?
“究竟怎么回事,二叔知道吗?”。
“略微知道一些,朝堂安定之后,太子殿下想迎娶你为妻,皇后颇为不愿,大约是嫌梅家没落不堪为妃吧。后来百花宴皇后招了许多名门佳丽供殿下挑选,不过后来据说殿下一个也没选出。可是不久后他却迎娶了桂家的五小姐为太子妃,良娣也封了两位都是七大家的小姐。二叔听说这事后,曾找殿下询问过,发现他根本不记得你了。那时才知道他失忆了。木已成舟,许多事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怕你伤心,也没敢告诉你,并嘱咐青州家里有知情的也瞒着你。至于具体因为什么失忆的却没人知道,只是后来通过打听得知缥家的人曾经进过宫。”
缥家人?梅饭脑中立时闪现缥班那张让人讨厌的脸。他那么快就知道桃颜失忆,还巴巴的跑到青州想告诉她,若说不是他干的,那谁信啊。
可他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呢?总不会瞧她不顺眼,继而破坏她的因缘吧?不少字
这样的事或许别人做不出来,但他这个从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却是大有可能。天知道他会抽什么风,做什么破烂事。
说到这儿,梅述突然叹口气,“饭儿,二叔对不起,虽知道皇家做的不地道,但二叔无能为力,不能替你出头。”
是啊,人家明摆不想娶,难道还要让他们强娶不成,而且现在桃颜妻妾成群,即使他想娶,她也未必想嫁,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京都也待不下去了,倒不如回青州,哪怕粗衣淡饭,平平静静的也算一生了。
真的不想在这伤心地留下去,第二日便收拾行装,带着春梅要赶回青州。
梅述也不留她,备了几辆车的礼物让她带回青州,又给了她许多银票,嘱咐她好生过日子,照顾寡母,善待姐妹家人。梅饭自然一一应允,怀着凄凉的心情离开梅家。
她来的时候踌躇满志,走的时候却这般萧索失落,其间的落差自是可想而知。
马车行至长街突然停了下来,车夫轻声道:“小姐,前面是官家通过,要让道的。”
“退到一边吧。”
马车向街边退去,掀开车帘只见长街上行来一队仪仗,人数甚众。十三面铜锣开道,执帐之人都是佩戴着紫色锦纶头巾,下穿熟锦制作的裤子,用金银镂带,用五彩织成靴子,一个个装扮极为华丽。只远远一观,就只所来之人绝非一般。
梅饭看得心中一动,对春梅道:“去问问这是谁的仪仗?”
春梅应声下车,不一会儿回来禀报,“小姐,是桂家的车队,听说桂家宗主进京了。”
梅饭不由一叹,同样是宗主,怎么差距这么大。她看着上千人的仪仗从眼前匆匆走过,在主轿经过时,突然一阵风吹过,映出八抬大轿里一个卓越人影。俊逸的容颜,灿烂的笑容,那个曾经向自己求救的少年,曾几何时已变成了朝廷大员,一方霸主。
春梅也看到了,不由轻声道:“小姐是桂公子,您要去招呼一下吗?”。
梅饭摇摇头,世事多变,曾经的朋友也未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情人尚且陌路,她又能指望桂花楹对自己有什么真情?
仪仗终于过去,她放了车帘,轻声道:“走吧。”
马车缓缓而行,伴随着老旧车子咯吱吱的车轮声,心却是平静的。或许这样也好,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错,也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也能放心了。
只除了她,到现在她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过起来又有什么滋味儿。
这还不如在蔷薇宫,那时最起码她知道自己想要的就是离开,可是现在她又能离开哪儿?离开这根本不值得流连的京都,还是那唯一算做家的青州?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状似求爱'
九凤夺嫡232…第二百三十二章状似求爱
梅饭终于病倒了,病倒在林州的一家客栈。
连日赶路,再加上心情郁郁,心火自然旺盛,这一病缠缠绵绵十数日,延请几位名医治疗,竟无一丝好转。
身病好治,最难治的却是心病。在春梅的服侍下吃过药,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她的额头。
那只手很冷,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人觉得很舒服,就好像父亲的手在抚摸她,又好像情人间的亲密接触。梅饭悠悠醒转,睁开眼看见身旁坐着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她不由呆了呆,轻声问:“你怎么在这儿了?”
“知道你病了,来看看。”霄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可不但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反倒像一眼清泉流进了她心里。
从没像这个一刻这么想见他,这个世界似乎已经没有人会关心她了,她好像又回到了刚来这里的那一刻,没有人关怀,没有人在乎,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霁不在,父亲去了,自以为相爱的情人又完全忘了她,她不知道今后的路应该怎么走,迷茫的一颗心在红尘中起伏不停。
可是这个时候他出现了,或者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人在乎她,至少还有他。
“这是清华露,对你病有好处,起来喝下再睡吧。”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她。
梅饭没接,只指了指自己的嘴,“要我这样吃吗?”。
霄伸手去扶她,可他真的不会伺候人,本想扶着她的手,却不小心抻着她的胳膊,看着她痛得呲牙的惨样,不由撒了手,呆呆地站在那儿,很有些手足无措。
“我没事。”梅饭微微一笑,自己扶着床头坐起来。
霄去拿水给她服药,他的动作一向都是优雅高贵的,可不知为何水端到她面前时,那只抓着碗边的手却微微发颤。
梅饭吓一跳,忙向床里挪了挪,她怕他那碗端不稳的水会一点不浪费的倒在身上。
果然,霄的手越颤越厉害,最终洒出一半,少许溅落在床上。梅饭感叹自己明智的同时,又不禁有些怀疑。他这是怎么了,少见瑕疵的他,怎么竟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
“我自己来吧。”接过他那碗还剩一半的水,就着吃了清华露。
这药似乎真的很见神奇,服下之后不久,身上也没那么滚烫了,竟觉浑身一阵轻松。
“病好后你想去哪儿?”
“回梅家吧。”
天大地大,别处又岂有她的容身之处。
霄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许久,许久。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莫名意味儿,缠缠绵绵,就像一根丝一样绕在身上。就在她以为那丝已经把她包围时,他终于开了口,“你跟我回去吧,去蔷薇宫。”
“什么?”梅饭不解。
“跟我去蔷薇宫,以后由我照顾你。”
若不是他现在的眼神分外认真,她一定以为他是在说胡话。回蔷薇宫?怎么可能。她好容易从哪里逃出来,怎么会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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