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浮靡。
汤;羹;肉;蔬;是应有尽有;饭后甜点;水果更是少不了;观之琳琅满目;闻之香气扑鼻;完全可以摆下一桌团圆宴了。
知道迷娘这个他亲手抓来的厨娘;根本没替他省钱的打算;也就是根本没将他这个主人当回事;苏元郎说不出地又惊又恼;心里却禁受不住美食诱惑;暗忖着不能便宜了那蜘蛛洞中的两人。
于是;苏元郎毫不客气瞒着迷娘;敞开肚皮独自享用了那顿美味大餐;单单省出两个馒头;留给白炼与靳陵光;勉强裹腹度日。
馒头与包子;原本是白炼最爱;迷娘也因此一口气做了许多;包子肉多;汁肥;被苏元郎三口两只吃了个精光;幸亏馒头无肉;为苏元郎所不喜;这才有了蜘蛛洞内;靳陵光与白炼抢食馒头之争。
完全不知道她精心做出的大雁(宴);被苏元郎这只飞天狐狸飞过;偷偷拔了毛;到靳陵光与白炼口中所剩无几;迷娘每日是变着花样照做不误;苏元郎也是悄悄怀揣着无比得意;每日照吃不误。
光是做饭;时间仍是空闲得很;迷娘开始整治起院子里被寒冬吹袭的花花草草;倒也有模有样;苏元郎偶尔见到;忍不住笑她:”迷娘;你好歹是我家贵客呢;我可没叫你做花匠;你做归做;记得别叫外人看到;说我委屈了你。”
天气尚冻;迷娘干活干得起劲;并不觉得冷;任凭那些顽皮的北风吹起她素净的衣裙;也任凭苏元郎尖挑出奇的笑声过耳。
发现迷娘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管低头忙碌;苏元郎忽感无趣至极;又恼怒至极;他几步飞到她面前;一脚踢开那些被迷娘移进盆盆钵钵里收养的花草;插腰吼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还是不想叫洞里的两个人活了!!主子说话的时候;你就该好好听着;好好回话;你瞧瞧你;;你现在是什么态度!!这些花草早就枯死了;我没叫你管;你还管它们干什么你至少应该向主子行个礼!!!你不是九曜园干过活么九弟到底是怎么教你的他应该不会让个连行礼都不懂的臭丫头;在园子里做事罢!!”
“主子!”泥烧的盆盆钵钵;被苏元郎一脚狠踢;顿时碎了满地;迷娘弯腰低头拾着碎片;听闻他越说越怒;也越说越难听;她终于慢慢仰起脸来;目光灼灼;直视苏元郎道:”大公子玩了这么久;总算肯说实话了么大公子抓迷娘来;就是为了叫迷娘认大公子为主么”
第482章 轮回(十七)
这刹那;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苏元郎怔怔盯着迷娘不无怒意的明亮眼瞳;好似心里一点黑暗又模糊的地方;忽然被迷娘一句话给点亮了;他当即拂起袖子掩了嘴;略显骄矜失笑道:“我若说是怎样迷娘要不要跪下来;好好向本公子赔赔罪呢!本公子向来大仁大量;只要你以后乖乖地听话;哄得本公子开心了;就算叫本公子白养你也不是什么问题。”
苏元郎说着说着;弯腰故意凑近迷娘;脚尖微微上翘施了些力;悄悄瞄准她膝盖;踢压过去:”怎么样;本公子已经言尽于此;迷娘此时不跪;更待何时”
苏元郎一身艳红长袍遮挡了脚底动作;他笑眯眯的脸上很是和善;那总喜欢骨碌碌乱转的一双杏仁儿狐眼里;却隐隐透现几许充满算计的精光;他原本是估摸着他这话说罢;迷娘定会顺势被他踢倒;故而满怀了报复的畅快;那过分尖细的嗓声越发收不住地往高里拉扯。
不料到;迷娘这时竟几步掠过他面前;向四下里望了一望;忽然转过头来;一本正经道:”大公子;你今儿是特地来见我的么”
苏元郎临门一脚失了空;身形飘摇得厉害;迷娘这一句相问;不止仓促古怪;而且又太过莫名奇妙;一时之间他来不及多想;一边竭力平衡着让自己往地里站稳;一边气恼反驳道:”死丫头;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干嘛要特地来见你!!”
“啊!!!”苏元郎这一灌注了全身力气的站定;双脚同时落地;恰好踩在先前被他自个儿胡乱踢破的盆钵碎片上;他纵然穿着冬天里厚厚的棉靴子;也抵不住那化作利器般尖锐的碎片荆棘;在这猝不及防的一瞬;将他脚底娇嫩的血肉给刺穿;这位涂山狐族的大公子再也顾不得向迷娘摆出主子的架子;顿时疼得仰面倒翻;在半空里抱起脚来;雪雪呼痛不止:”哎哟!!!我的脚!!疼死我了!!!!”
疼得太厉害了;苏元郎的空中跟头很难看地翻了几翻;然后屁股朝地往下掉。最后直直坐倒在空空如也的花坛里;那眼泪是泼金豆地往下洒:”来人哪!!来人哪!!!”
苏元郎伸长脖子;连叫了两三声。没听到外面有人应;也没看到外面有人来;倒是迷娘叹了口气;将两只手懒懒拢在一处;慢慢吞吞地移过来:”大公子;你还不肯承认么你到迷娘这里来;是不是半个随从也不曾带?!”
“我;;我干嘛要告诉你这种事!我爱带随从;不爱带随从;都随我自个儿;;与你何干?”看着迷娘靠近来;苏元郎不叫疼了;他缩起肩膀坐着;睁大了两只含泪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住她说话。
“使君已有妇;迷娘也亦娶亲;瓜田李下;理当避嫌;方是正经道理;”迷娘斜睨住苏元郎;蹲□;慢慢捉住了他穿着火红长靴的脚踝。
少女眼神似玩味深长;少女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认真严厉;苏元郎心里冷不丁咯顿一下;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握着他脚踝的手指动作是多么暧昧;只觉她话她已娶亲刹那;好像胸口深处被什么堵住了;非要大声嚷出来才可出气:“这种正经道理;是个人都懂!!轮不到你这妖女来教训我!”
“大公子明白就好。迷娘请问大公子既已是公主附马;岂可半个随从都不带;孤身前来见迷娘;;不怕皇室道德规律森严;大公主会因此不高兴;怀疑大公子么”面前人脸色铁青;仿佛已经被她言语吸去了全部注意;趁着这机会;迷娘径直脱掉了苏元郎靴子;继而是白色罗袜包裹的粉肉脚掌;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凌厉;连续拔出数枚插进他脚底的尖利碎片。
“啊!!啊!!啊!!!”到了这时候;方才意识到迷娘对他做了什么;待她拔完了;苏元郎俨然后知后觉地;仰起头发出连串尖叫
“别叫啦!幸得大公子肉厚;没伤到骨头;回头擦点药就好了。”实在受不了苏元郎过于尖细高挑的嚎叫;比冥锭锭的鬼哭鬼叫还刺耳;迷娘顺手摸了摸他胖乎乎的脚趾头;权当安慰。
迷娘没想到苏元郎下巴尖尖;脸儿也是尖尖;身上看起来也没几两肉;那两只脚却生着甚是丰润;摸起来软软绵绵;很舒服;也很暖和。
“干什么!!你干什么!!不要随便摸我!!”除了他的声音不好听;苏元郎还有一恨;就恨他的脚长得像小孩儿;粉嫩圆实;一点也没有男人应该有的阳刚匀秀线条;迷娘这夸奖;听入他耳朵里;无异是莫大讥讽;她越是叫他不要叫;他越发吼得狠了:”妖女!!你刚才还说瓜田李下要避嫌呢!!现在不要脸的;对本大驸马动手动脚的是谁再敢轻薄于我;;小心我砍你的头!!”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迷娘意犹未尽地放开了苏元郎的胖脚丫;慢慢替他穿上罗袜;声音低低道:”大公子想必听过一个典故。”
“什么典故?”迷娘的动作很温柔;苏元郎愣了一愣;恼火的心静了一静;好奇的心涌上来
“从前有个地位非常尊贵的大公族;是某国皇帝的正室;人称金玉公;有一天他出门游玩;不小心掉进水里了;周围分明有很多人;其中有很多人都通水性;但谁也不敢救他;眼睁睁看着他淹死;大公子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苏元郎是涂山狐族的大公子;在娘亲苏丽姬教导下长大;从小就学着用美色惑人;来争取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对于人类的典故;尤其是道德方面的;并不十分知晓;所以他听得迷娘讲故事;越发忍不住好奇心旺盛增长。
“因为金玉公是男人;而当时他身边的人;全是女人;都说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金玉公还是皇帝的正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宠;岂是等闲人随意可靠近要救他;就必须碰到他的身子;这不止是杀头的大罪;还是凌迟的大罪;试问有谁愿意犯下这样的罪呢”迷娘轻叹了口气;道:”所以金玉公死了。”
迷娘说罢;放了苏元郎两只已穿上罗袜的双脚;在她掌心慢慢揉捏着;转而话锋一转;;对他微微笑道:”大公子;不知你是愿意迷娘犯下这样的罪;还是愿意今天变成金玉公呢如果那个金玉公就是大公子的话;大公子要怎么选?”
第483章 轮回(十八)
双脚被迷娘握进了手里,纵使隔着层罗袜遮挡,她那不轻不重的奇怪劲道,仍是挠得苏元郎心里一阵痒,身上一阵麻,他斜斜坐在地里,忍不住脖子后仰着张开唇,带着微微的喘息,恼怒挣扎道:“大,,大胆妖女,我,,我的脚已经不碍事了,你且先放开,那么倒霉的金玉公,我才不要做!!而且本公子天生水性奇佳,根本不会淹死,你别想用这种问题难倒我!!”
早知狐族的儿郎很是无情,但迷娘透过她这番委婉试探的言语,再望着苏元郎此时的样子,似乎半点都没有要为乌孜兰大公主忠诚守节之态。
心思电转间,迷娘果断收回了她一直不停玩耍的手指,任苏元郎那一对套着雪白罗袜的脚儿沾上了泥土,她忽然起身欺近了苏元郎的脸,似笑非笑道:“不愧是大公子,到哪里都不会吃亏呢!!迷娘还有一事不明,大公子可否不吝赐教?”
少女犹如海底明珠般闪亮的眼光,仿佛地狱鬼火般幽深,又仿佛是夏天烈阳般热烫,没办法看出迷娘究竟在想些什么,而他素来自傲的魅惑之术在她面前俨然失去了法力,双双对视刹那,他总是流盼来去的柔滑眼波似乎在不受控制地静止,苏元郎掩饰住心里莫名涌动的点点慌乱,赶紧撇过头,尖声发娇道:“这里好冷!我不想跟你讲话!”
“大公子说得极是,这大露天的,风又猛,大公子身为乌其国大驸马之尊,万一受凉了可是了不得,这下子真难办呢!!”迷娘抚起下巴,绕着苏元郎身边转来转去,故意语气愁苦道:“如今大公子的脚又受伤了,虽说是不严重,可是要自个儿走回去的话,怕是难免痛楚,不如大公子就在这里稍坐片刻,等着迷娘出去叫人来,再送大公子回去罢!”
迷娘说罢,作势提起裙子跑开,往院子外头兴冲冲奔去。
诚如迷娘所料,苏元郎这日,确实悄悄来瞧迷娘,其实并不想叫任何人知晓。
杨柳山庄内外,以苏元郎为中心,驻扎着若干乌其部队,苏元郎通常就住在杨柳山庄最大最气派的主人房里。
而这小小的院子周围,除了每天早上有一个固定的狐族奴儿,为迷娘送来衣物用食之时,偶尔会与迷娘说上几句话,其余的看守都安排在院子外头,若非收到苏元郎吩咐,不得靠近迷娘半步。
且说前段时间,苏元郎始终是摆着热闹的排场,一大堆的奴仆随从跟着,到软禁迷娘的院子里来,他原本是想狠狠地为难迷娘,看她出丑。
所以他以人质相胁,逼她吃过奶娘酿制出的烈性毒药,迷娘也不曾拒绝,吃了以后她的肚子疼,脸儿疼到煞白,在地上打滚,却是从不求饶。
趁她神智昏沉,他向她问询她所掌握的机密军情,他问她十句,她绝不回答他半句,逼急了,也只冷眼相对。
最后闹得苏元郎越想心里越憋曲,实在不明白,他千辛万苦抓她来,好吃好喝地伺侯着,是为了干什么?!!
以前他看别人吃了奶娘的毒药,痛得死去活来,心里头那是格外高兴,现在看迷娘吃毒药,不叫一声疼,怎么瞧也是无趣,倒显得被折磨的是原本舒舒服服坐在一边看大戏的他,想通此理,苏元郎也就不再强逼她吃那些毒药了,免得自己看着难受。
很多人在的时候,迷娘的话一直很少,苏元郎说起话来尽管滔滔不绝,说来说去却是几句官场套话儿,什么你服不服我呀,知道我厉害,早早弃了白帕归顺于我乌其之类的场面话。
一路咬着白沐芳的尾巴,抵达螯城郊外之后,乌其军在苏元郎指挥下,假意相助新博军夺取獒城,暗地里尽情掠夺新博数座城池,真正是占尽了上风,尝够了甜头,战事初定,才有得苏元郎他这日的忙里偷闲,撇开一干狐族随从,又将迷娘院外的乌其守卫兵也调得远远的,独自踏进了迷娘院子里。
临来之前,思谋着有三日未见迷娘,苏元郎不知不觉脱去厚重的战袍,穿一袭身段尽显的艳红衣衫,对镜描唇且贴额,仔细打扮了一番,不知为何,其心情隐生着丝丝雀跃,胜过小孩儿过年。
似乎,他一个人来,是个不错的主意,迷娘一反常态,对他说了很多话,甚至还讲故事给他听,尽管这个故事,不是很好玩。
见得迷娘欲要兴师动众的举动,急得苏元郎抱起脚儿直叫唤:“回来!!谁准你出去的?!死妖女,你且送我回你房里歇息就好!!我的脚还疼着呢,我这里有药,你替我先擦了!!”
苏元郎的奶娘,是一只九百岁的紫毛狐狸精,名唤紫容,狐族上下都尊称紫容姥姥,唯苏元郎唤作容妈妈,紫容姥姥打小就很疼他,这位会使毒的狐族长老,也很会用医术,故而苏元郎有个小伤小痛的,都有最好的药相配。
苏元郎自己献出了药,又叫迷娘帮忙,迷娘也不推辞,转瞬退回他身边,大大方方背他进了她卧房。
进了房,也不放他坐在椅子上,反而放上了她睡觉的床。
罗帐高挂的暖床上分明还残留着少女肌……肤之香,苏元郎鼻子尖,冷不丁闻到了,脸儿不禁微红,两排纤秀细密的眼睫毛垂得低低道:“我,,我,,坐在这里恐怕不太妥当,,你还是扶我,,坐到那边去。”
“大公子也会害羞么?应该不会罢?”惊讶于苏元郎古怪扭捏的表情,迷娘情不自禁伸出小指指尖,戳了戳他粉红腮颊,低低反问道:“莫非这花一样的胭脂颜色,也是你们狐族妙绝天下的魅术么?”
“什么?!你胡说什么?!”被她指尖戳到的地方很疼,再加上从迷娘嘴里问出的问题,令得苏元郎恼羞成怒,他抬起头来,用力瞪住她,几乎是气极败坏地扬手尖叫道:“像你这种低等下贱的半妖女子,本公子犯得着折损功力,对你使用魅术么?”
看得出,苏元郎被她惹怒了,要抽她耳光了,迷娘反而笑了一笑,轻轻扣住他手腕,伏身低语道:“难道不是么?大公子明明已经嫁人了,,脐下三寸还画着骗人的守宫砂,应该是准备随时随地诱惑人的罢?!”
守宫砂,守宫砂,,不用她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