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一个小小的你字出口,仿佛一股细细的泉水轻轻柔柔流进了心田。
胸口郁积的阴寒块垒,那些一重山连一重山的,不可言状的愤恨,在这刹那,当迷娘看着苏九郎含泪的双眼,竟是烟消云散。
双手骨节持续地收紧,扣住狐族儿郎早已无力的手腕,迷娘慢慢伏低了身段,与他肌肤相贴,开始肆意地亲吻,肆意地拥抱。
“呼,呜,,,,”少女猝不及防的亲热动作,就此绵密而来,被她抱到的地方,全是一阵阵的酥麻难忍,微微张开,急着喘息的鼻唇里,止不住发出一道道低颤轻回的浓甜吟唱。
身为涂山妖狐一族的贵公子,苏九郎原本深谙风月之道,过去他可以仅凭一记飘飞的眼神,便魅惑众生,颠倒万灵,其元神却始终保持绝对的冷静,此时此刻,忽然被迷娘所抱,起起伏伏全听她摆布,一时之间,苏九郎惊惶自己的一颗心,居然如小鹿乱撞不休,双腮更是不听使唤地红晕染透,同时又不免咬着唇角儿,暗暗生恼,他怎么会如此不禁撩拨。
他哪里懂得,他这番说不出的青涩,其实是真正情到深处不由已。
就在苏九郎表面温顺承欢,私底下窘迫难抑,自己瞧不起自个儿的时候,迷娘却因为从他眼角眉稍,神情举止之间,看出他隐隐流露出与平日不一样的别致风情,而越加欢喜,同时越加兴致高昂。
玉鸟儿展翅高飞,再落下,落地再高飞。
两人来来回回,不知折腾了多少回,直到苏九郎玉质肌体,脖子以下,到处都烙满了迷娘掐咬的热烈痕迹,以至触目惊心的地步,再听到苏九郎昏昏沉沉地,哭着求饶,迷娘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了手,安安心心抱他睡去。
迷娘睡得香甜,苏九郎这一觉却睡得不甚安稳,毕竟是深中热毒,又半推半就地经历了一场常人难以想象的激烈欢爱,开始,他只是皱着眉,在迷娘怀里微微地颤抖,沉默喷出火一样的气息,后来,由于身子热烫得实在难受,他终于忍不住痛苦地翻转,手指无意识地推着她,又拼命撕扯着迷娘拿来勉强遮住两人羞处的薄薄衣衫,恨不能从自已身上,揭去一层皮下来,好阻止那无孔不入的热焰烧灼。
怀里,好像抱着一个湿淋淋的水人儿,骤然被苏九郎闹醒,迷娘看着他浑身的大汗,烧红了的眼睛,不禁惊急交加地起身唤云,将他以雨珠轻洒散温:“九郎,你,,你,,你且忍着点!!我马上带你去找柴胡!!”
“不,,不用了,,,我恐怕,,恐怕,,过不了这可恶的白天了!!”太阳雨下,半扶着迷娘的臂膀,坐倒在云朵里,苏九郎异常吃力地抬头望天,头顶的烈阳耀眼得可怕,似乎一伸手,手指都会被烧掉,他稍稍眯了眯眼,继而喘了口气,对迷娘艰涩笑道:“英鲤姑娘,你曾经在我出嫁前,抱了我几天几夜,如今,在我出嫁后,又抱了我几夜几天,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这般的纠缠,你可否告诉我,我可算得你夫君?”
面前的俊俏儿郎,明明满脸都是温柔笑意,落入迷娘眼里,却是无穷无尽的悲伤,心底,骤然生起不好的预感,迷娘勉强压抑住满怀的惊疑不定,果断回话道:“九郎待我,有好有坏,我待九郎,也是有坏有好,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好与坏先不计较哪个多来,哪个又少,你我之间不折不扣的夫妻之实,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否认。”
“英鲤,,我的英鲤娘子。。。”苏九郎闻言,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奇异美丽光采,他半跪着,慢慢拖起迷娘的手,放在唇边碰了一碰,继而轻轻道:“娘子在上,可否听为夫一句话?”
“什么话?”苏九郎的唇很烫,很软,触及迷娘指尖,隐约感觉他体内有凶猛的火,在狠狠烧痛他,再透过他的唇,微微烧疼她,迷娘心中顿时一紧。
苏九郎深吸了口气,神色平静道:“旱跋功力高强,早至化境,娘子你的箭术固然精妙无双,却也难以担保一定打得过旱跋,为稳妥起见,为夫事先叫了呼凤想法子,秘密知会魔族,近日有苍茸海宫与蓬莱联合起来造反,旱跋派出大军镇压,正是魔族入主天界的大好时机,如果为夫所猜没错,就在为夫与雷神奉命进攻苍茸海宫的那天,魔族应该已经起事,扰乱旱跋的天界后方,。。”
“你说什么?!”不提防苏九郎还有这招,迷娘惊愕反问。
苏九郎说到这里,明显非常疲惫,迷娘反问未了,他挺直的身子忽然一歪,险些从云层里栽倒下去,迷娘一急,顾不得再去逼问,赶紧伸手抱他入怀。
软软地倒在迷娘怀里,苏九郎长长歇了口气,斜睨着她纯净清澈的眼神,又忍不住抬手,去捏她的脸,声音又轻又低道:“不瞒娘子,在为夫心里,旱跋比起娘子差远了,为夫过去做错了许多事,真正是死不足惜,唯愿我家娘子能够取代旱跋,做天宫娘娘,所以你现在不要管我了,趁着魔族军队入侵天界作乱,你赶快回苍茸,率军攻占天庭。”
“你胡说什么呢?!”听懂了苏九郎的意思,迷娘怒极反笑,一巴掌抽上苏九郎的脸:“说了半天,绕了半天圈子,你还是念念不忘你那天宫后主的宝座罢?!!”
巴掌拍肉,切入苏九郎光滑肌肤,一张绝色明丽的脸上立时浮现出数道紫红的指头印。
“我不杀人,不等于人就不杀我,”他忍痛,无惧地迎上她凌厉目光:“难道我的英鲤娘子,甘愿一辈子被旱跋追着打,东奔西跑地过日子么?”
第521章 过节(三)
“住口!!住口!住口!!!!!!”迷娘一声大吼,打破苏九郎锐利反问,转手一个耳光又狠狠扫上他另一边脸颊:“哪怕你再巧言善辩,我也绝计不会上你的当!!我就是一半妖出身,山野之辈,可从没稀罕过当什么天宫娘娘,你今儿已经成了我的人,若想在我手里过得安生点,劝你早早丢了那天宫后主的痴梦!!!”
耳光凌厉,扫过苏九郎吹弹可破的清俊面容,是清脆得惊心的响声。
“不,,,不是,,,”被迷娘辛辣指风不小心碰到一侧呈现半耷拉状的幼嫩耳尖,顿时拉开一道鲜红的口子,滴滴答,令汗水弄湿的头发湿得越发厉害,耳朵里更是嗡嗡发麻,纵然咬紧了牙关,还是止不住面前一阵天晕地眩,苏九郎勉强睁了睁眼,极力摇了摇头,视线模糊地望住迷娘愤怒脸色,想要向迷娘解释些什么,,,却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最后竟是半句话也没说出来,便虚弱至昏死。
“你装死!!你又给我装死?!!!”迷娘气过头了,只道苏九郎故意又装出一副病弱可怜的模样,讨她心软,她使足了劲头,来来回回掐着他人中,又锁他命脉,对方都是气息沉沉,没有丝毫反应,这才慌乱起来搂住他,左右胡乱摇晃着,声声急唤道:“九郎!!九郎!!苏九郎!!死狐狸精!!不准睡,给我醒来!!!”
饶是迷娘喊破了嗓子,苏九郎是双眸低垂,双唇紧闭,若非两侧脸颊因为被迷娘打过耳光,肿得老高,从肌肤里透出些高热发紫的媚红,有些许的生气流动,那敞露在外界的手脚部分,但凡迷娘触及,竟是有如烘烧到尽头的焦炭一般,僵硬发直得,叫迷娘暗自心悸难安。
眼看天边日头越来越红,光芒万丈,仿佛离她与他很近很近,晒得整片大地都开始冒烟。
迷娘元神恍惚刹那,隐约似听到遥远云层之上,传来的激烈厮杀之声。
急思片刻,迷娘恨恨跺了跺脚,将苏九郎小心翼翼掩藏于僻静处,继而召唤狂风作法,吹散了苏九郎浑身堆积的妖族之气,转瞬又飞跃到一座山岗之上,向着苍茸海宫方向,昂起了脖子,发出一通清越长啸。
长啸委婉,长啸多情,长啸豪迈,在风里变换着奇异曲调,长啸不断不绝,俨然连绵无穷,迷娘一口长气尚未吐尽,一条威风凛凛的金爪白龙很快从高山里的云雾深处,展露出玉雪样闪闪发光的矫健身形,白龙摇尾伸颈,轻踏于云海里,双眸炯炯逼视迷娘,彰显出骄傲明亮光彩:“叫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陵光,这是你娘给我的兵符,你且替我收好!”迷娘取下脖子里挂着的一枚白龙神族玉壁,轻松抛至白龙头顶高高竖起的一只犄角上,旋即又示意白龙稍靠前来,往对方耳边低声道:“我方才得到机密消息,魔族入侵了旱跋的天界领域,你速领十万水兵,先去探听虚实,若此事属实,你务必见机行事,直取天庭!”
“哼!”玉雪白龙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长尾一卷,好像有些顽皮,又好像有些生气地,袭向迷娘胸口。
“陵光!这件事可是大事,关系到我们苍茸海宫生死存亡,你不要闹嘛!!”说时迟,那时快,迷娘敏捷后退半步,转瞬提足轻轻跳起,跳到白龙背上坐稳了,又轻轻拧了拧白龙颈后围绕的一圈软甲细鳞。
那是靳陵光的软肋,他的后项,是他最怕痒的地方。
“咯咯咯!!咯咯咯!!”原本神气非凡的玉雪白龙,止不住弯曲了长长的背,血色大口张着,发出犹如孩儿般的稚嫩笑声,还有浑如撒娇的奇异嗔恼:“不,,不要,,不要随便摸我!!”
“那陵光,你这是答应我喽?”迷娘不紧不慢地松了手,往白龙耳侧温柔发问。
“是!!算我倒霉!!!”玉雪白龙明显受到了刺激,气呼呼地转背便要远飞。
迷娘迟疑片刻,迅速摘下头发里别着的一支小巧紫钗,扔向白龙道:“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妥,记得找紫箫商量,万一有用得着蓬莱的地方,陵光你尽管叫紫箫他们从旁相助,他不肯的话,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镶嵌着七星宝石的精美紫钗,是紫箫出阁后,收到迷娘明珠之聘时,私下里赠送给迷娘的回礼,相当于订情之物。
这支紫钗与紫箫的不漏渔网,其实是相辅相成的一对高妙法器
紫钗能大能小,可作仙针,修补渔网破损,必要时也足以独当一面,化为伤敌于无形的夺命利器,紫箫认为迷娘在暗器方面始终有些欠缺,给迷娘如此仙家饰物的时候,一来是希望他的小鱼儿妻子不要太寒酸,多少打扮得像模像样一点,另一方面,自然怀着一番给她防身的良苦用心。
当时迷娘收到紫箫的礼物,很是高兴了好久,成日美滋滋地梳头不止,每每靳陵光目睹那景致,总是冷冷哼着鼻子,拂袖而去。
这会儿,玉雪白龙,也就是靳陵光,不提防迷娘会将十分珍爱的紫钗拿出来,他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扭头瞪了她一眼,半是鄙视半是骄傲道:“这种烂石头做成的普通货色,夫人还给他也好,我们苍茸海宫多的是奇珍异宝,回头让我吩咐族里的工匠,配着上等的珊瑚翡翠,给你做些名贵的带上,方能担得起我们白龙神族的身份!”
“谁说我还给紫箫了?!”听闻靳陵光一番尖利言语,迷娘又是惊讶,又是恼怒道:“陵光!!这是我交给你办正事用的!!你回去可不许瞎说!!”
“哼!!”玉雪白龙从鼻子里冷冷吐出一口气,浑不理迷娘发威,转瞬摇起尾巴飞得老远,在云层里时隐时现的,迅速不见了踪影。
靳陵光虽说任性了一点,又清高了一点,平常她说过的话,他发脾气归发脾气,并不曾真正违逆过她什么,迷娘前思后想一番,推断出的最坏结果,不管靳陵光是否乐意去找紫箫帮忙,靳陵光与紫箫之间的嫌隙,也不外乎两人偶尔斗斗嘴,打一场架便罢了,倒也不是十分担心。
打定了主意,将与旱跋争霸的一切事务暂且交给靳陵光处理,迷娘彻底摒除杂念,专心致志带着苏九郎,去寻找柴胡下落。
只是这一走,天光漫长,仿佛无止无境。
迷娘走得脚发软,腿发酸,飞到口发干,喉发火。
她想停下歇一歇,却惊愕发现,分明走了很久很久,她所熟悉的瑟那斯大陆居然只见白天,不见黑夜。
当月光被日光完全遮挡,迷娘所见的村庄城镇,四处瘟病蔓延,尸横遍野,远胜过她在乌其的乌镇,曾经亲眼见识过的人间地狱惨景。
深深记得柴胡所说过的,热是引发瘟病的源头,热是导致瘟病加重的祸首,背上所负的苏九郎,身子持续的高热,持续的流汗不醒,叫迷娘根本不敢在这些地方停留片刻,唯有不间断地擦去他的,她的汗,埋头匆匆赶路。
走过了九天的白日路,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第十天,迷娘跌跌撞撞,走进了一片薄雾迷离的黑夜里。
那黑夜笼罩的小路,是一座突出峡谷的入口。
迷娘背着苏九郎,刚走进入口,便差点被一大群人挤成了一团面饼。
迷娘这一路走过的村落,基本都是生命全无的荒凉之地,冷不丁见到这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话,纵然一个个的面色略显惶恐不安,一个个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却并非疾病缠身的无神,而是充满古怪渴望之光,竟是热闹得紧,有趣得紧,心里不禁惊喜又惊奇。
“让我先进去!!”
“我先来的,凭什么要让你进去?!!”
“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啊?!看着老人在这,还好意思抢在头里去?”
迷娘听到这群人互相指责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入口里挤进。
于是迷娘拉过一个,站在她旁边的,看起来,稍微有点面善的半大少年,小声问道:“小兄弟,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争着要去那里干嘛?”
“姐姐你也是逃难的罢?”小孩子借着峡谷上方,一点微弱闪光的东西,瞅了瞅迷娘,又瞅了瞅迷娘背上的苏九郎,叹气道:“听说这里头有一座很神奇的大山庄,里面的庄主跟仙人一样,会治瘟病,好多人都被庄主收留,听说吃得好,又穿得暖,名声可大了,我快要饿死了,所以偷偷跟着这帮人屁股后头来了。”
“哦,,”迷娘点头,喃喃回应。
“不要吵!!各位不要乱挤!!也不要乱吵!!!我家庄主有令,男子单独站一排,女子单独站一排,方可允许入我庄避难!!”就在迷娘奋力站稳脚的时候,猛听到峡谷上方,响起一道雄浑清晰的男人声音。
迷娘下意识地抬头去望,面前却有一道高挑结实的暗沉身影,严密挡住了她眸光。
迷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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