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加速前行,明日夜晚便可到达,趁着夜色一鼓作气偷袭我们,这是个好机会。周将军觉得呢?”
“是!”周元收回手面带赞成,是不是纸上谈兵他不知道,不过这种时刻若是军队瓦解,他更是谈不上什么未来,也许可以赌一把,“公主认为此刻?”
“立刻召集人马,我有话要说!”
……
已是傍晚,夏天的夜黑的不那么早,天际还有斑驳的红霞,远山眉黛里的青葱碧绿,一副饶有诗意的画卷,截然不同的是此刻北严兵的心情。
众人沉浸在姜柏深的死讯中无法自拔,能否顺利到达昙京已不是重点,重点是接下来他们该何去何从。
这帮被姜柏深集结起来的人主要分为四种:一是北严的原住民,北严虽四季严寒可依旧有人居住,人数不多,他们的亲人依旧在北严,后代早已不是纯种血缘的北严人,姜柏深后来带去了一大批人,除了五万兵马自然还有老弱妇孺。二是宣朝遗民,这批人抱着最大的决心复立前朝,他们对宣朝有感情,自然对慕青容也有感情,慕青容便是他们的寄托。三是这二十年来在大成犯了重罪被流放北严的人,在他们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姜柏深给了他们重活的机会,流放时大多拖家带口,他们对姜柏深有着很深的感情。最后一种便是暗地里招兵买马过来的,没什么感情而言,大家都是为了活着。
除了第一批人,其余人若是离开便无家可归,他们大多是大成的黑户,走到哪里都不会被接受。
慕青容便是分析了前后所有的因素之后得出自己不会有太大阻力,才会对自己信心满满。而祁应亦是前后分析了一遍,所以才支持慕青容杀了姜柏深不被掌控。
周元下了命令,黑压压的一片人在营地集中。
周将军此刻集中兵马,一定是和北严兵今后的去向有关。事关自己,众人都不敢怠慢。
帐子里只有慕青容和七颜两个人,慕青容长舒了口气,这是她唯一脱离姜柏深还能最快得到北严实权的方式,但有得必有失。
“殿下,此刻只需要你振臂高呼坚持对抗大成,损失的人马不会超过两成。您还在犹豫什么?”
慕青容摇头道:“不是两成,打上为姜柏深报仇的旗号挑起众人对大成的仇恨,损失连一成都不会到。北严兵大多是亡命之徒,一群不要命的人组建起来的军队区区大成四五万人算得了什么?”
“那么你还担心什么?”七颜不解。
慕青容不知道七颜是真不解还是假不解,她到底不是自己的人。
“东宁那边栾风手下二十万兵马和大成势均力敌,老四一旦切断了南方的粮草供应,大成还能撑几时?栾风打到昙京城下是必然,而我打到昙京之下,也是必然。我要面对的不是大成,而是东宁。”慕青容抬头看了看帐顶,脑海中飘过祁应的样子,心里却闷闷的。
她不怕打仗也不怕流血,怕得是最终要面对的是自己喜欢的人,然后拼个你死我活。
在北严军权方向,祁应给了她助力,那么到达昙京之后,她又该怎么做?至始至终她都不知道祁应究竟是谁,哪怕心中有怀疑。因为不知身份,所以亦不知她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自己,还是成为了别人的垫脚石。
也许,她应该相信祁应。
但她更相信自己,她不是个无私的乐于被人踩上肩膀的人!
“一切都会有出路,但是首先,殿下你得到达昙京。”七颜低下头恭敬回答。
是啊,到达昙京。
慕青容看了看外头聚集的北严士兵,他们或悲伤或惶恐或期待或迷茫,而这只需要自己的一句话,一个坚持,和一个带着欺骗的承诺。
骗人、演戏,她在昙京用得最多的招数。
周元走了进来,“公主,人已经集合完毕,就等您了!”
第73章 蛰伏
营地里的士兵全部集中在了一起;慕青容身后跟着周元和七颜坦然地站在众人的面前。
姜柏深的意外她让周元告知了大家,而众人最担心的莫过于北严军的去向。继续进攻还是打道回府?
不过看周元这严肃的样子;众人便估摸着十有□□会继续朝昙京前行。
“姜大人途中生了意外,我知道大家此刻的心情和我一样难过。”慕青容一改她在从狭道而来路上的柔弱模样;似乎让人看见了一个初到北严时豪情满怀的她;“你们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今后的路;那么今天在这里,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们。”
慕青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有兵有将;若是这一批彪悍的北严士兵不战而败,这大抵会成为大成历史上逢年过节便被拿出来炫耀的实例。
士兵们个个神情严肃,周元站在慕青容身后一言不发,他站得笔挺;似乎是在告诉众人他的立场。
“北严军队操练了这么多年,初衷是什么?”
“跟着姜大人杀进昙京,杀死□□的皇帝老儿,复立前朝!”
“姜大人今日为谁所伤?为谁所死?!”
“为大成人所伤!”
“姜大人这些年来对你们如何?”
“好!”
“那么你们要不要为姜大人报仇?!”
“要!”
……
慕青容满意地笑了笑,看了一眼七颜继续说道:“我知道在场的人对我有不满不信任的,莫说大成,就是东宁和前朝都没有在政坛和军队中顶天立地的巾帼英雄。也许你们在想,我慕青容何德何能来统领整个北严军。我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机会,想走的,现在即刻离开,想留的,便跟着我一起攻进昙京打江山,我不要求太多,离开的,走了之后不要将北严的任何消息透露给敌人,慕青容再次谢过各位。”
深深一鞠躬,北严士兵互相对望,着实不太知道该如何抉择。
场上静默了很久,慕青容始终负手而立,丝毫没有一点儿表情上的变化。
说不担心是假的,其实心里很焦躁,但她只能让自己表现得胸有成竹坦然淡定,外表的强大可以通过气场渗入到别人的内心,越是坚定自己越有人支持自己。
“我们的初衷就是对抗大成,十多年的努力不能白费,我愿跟随公主殿下!”人群中突然有人发了话,慕青容遥遥望去,正是她从昙京偷运出来的人。
这批人,对自己是忠心的。
一旦有人开了头,便开始纷纷有人下跪支持慕青容,人数将近一般,大多是宣朝的遗民和流放北严的罪犯。
慕青容回过头看了一眼周元,周元有些心虚,慌忙低下头。
“周将军呢?”慕青容站在他面前问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前排的士兵听到。
周元虽跟随着慕青容出来,但他始终没有在众人面前表态。
他在北严军中的地位很高,一大批的人听从他的调遣。
周元向前走了几步单膝跪倒在地上,他没有别的选择,能在短短半日之日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被姜柏深的死影响并且用最快速度开始整合北严军的女子,绝非是寻常人等!
“末将愿听从公主殿下的调遣!”
周元一起头,剩下的还在犹豫的人便又跪倒了一片,连姜柏深亲命的大将军都愿追随慕青容,其余人还能说什么呢?
“好!”慕青容看向士兵们,只有孤零零地几个站着,一看见众人都跪下了,有些便拉不下面子也从众了,剩下要离开的,慕青容也无可奈何。
但一切如她所料,区区几百人,连一成都没有,这样的损失,她完全担得起!
最重要的是,她将整个北严的权力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要离开的,我说话算数,你们可以离开,从这里到北严一路畅通无阻,只要你们不和敌人有所牵连,无论成败我都视你们为朋友。但倘若和大成沾上半点关系,就别怪我慕青容到时候翻脸不认人!”慕青容厉声说道,“留下的人,既然你们留下了,那么请拿出你们的全力,事成事败不但关系你们自己的性命,还关系整个北严的存亡!今日留下的人,倘若成功,你们都将成为我的开国功臣!”
……
静谧的夜,空旷的留山,营地里的巡逻兵举着火把彻夜巡逻。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如今天这般心潮澎湃,尤其是当她看着北严兵符的时候。
那一刻心里有些许愧疚,这兵符是姜柏深摸过的,他保存的很好,拿在手心的时候冰凉凉的,可慕青容却觉得烫手。
倘若人有灵魂,那么姜柏深定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师傅啊,她本没有真的想狠心下手,怪只怪自己的一念之差,一念生,一念死,没有那一出,她会想别的办法。
“殿下,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七颜看着慕青容帐子亮着灯便走了进来。
慕青容没说话,都这个时候了,七颜一定已经向祁应送去消息了吧。
七颜见她不答话,便走到烛台边想要灭了烛火。天太晚了,明日还要翻过留山设伏,是该早些休息了。
她还没靠近,耳边突然吹过一阵疾风,下意识向后一退,却发现慕青容手中的匕首已经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殿下,您这是……”
慕青容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轻声却带着杀意:“我会同意让你杀了姜柏深,难道还会让你留在我身边给祁应汇报情况?”
“殿下,您别忘了这一切是谁替你打点的!”七颜心中一紧,慕青容的出手她很清楚,谁都不能预料下一刻她是否真的会杀了自己。毕竟,哪怕她厌恶姜柏深,却依旧对他有感恩之情。
“想说我恩将仇报是吗?”慕青容冷森森地笑道,“七颜,你在我身边待了那么久,一定很清楚我的做事风格,我既然除掉了最大的阻碍,就由不得还有别人在我身边碍手碍脚。祁应是祁应,你是你。我还没有找你算一笔账。”
一笔什么帐?杀了姜柏深的账?那时候七颜若不动手,那么现在死的就是慕青容!
“你别忘了,在我身边蛰伏了那么久,到底从大成探听了多少消息报给了东宁?”慕青容的手轻轻一转,七颜便哆嗦了一下,她能感觉到金属刀锋离她那么近,只消一点点便能刺进她的身体,“我是喜欢祁应,可在这之前,他是东宁人。”慕青容顿了顿,“我做得是谋反的事,姜柏深想利用祁应在栾风军中的关系减轻自己的压力,并不代表我也赞成这么做。”
“祁先生不做安排,北严军队早就会被昙京发现,殿下,这事您做得过头了!姜大人刚死,倘若我的尸体明日出现在您的帐内,那么您刚刚得到的权力将付之东流!”
慕青容冷笑着收回了自己的匕首□□了刀鞘,“我没准备杀你,毕竟你救过我。”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为了北严军权她已经背叛了姜柏深,到达昙京的途中就不能再生事端!
她相信祁应,可祁应时时隐藏的身份让她很不安。
她知道自己只是需要一个明确的回答,哪怕祁应告诉她,他就是东宁的皇帝,慕青容都能够坦然接受。瞒得久了猜得久了,她依然信他,却也不得不正视现在的一切!
北严的权力是从姜柏深身上盗来的,而这一切却是祁应安排的,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除了与生俱来的血统,到了北严之后她什么都没做!
史书上都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倘若他日她踏平昙京,照此下去是不是意味着她就要时刻受到东宁的牵制?不,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之后的路,她不要祁应的指点,从留山打到昙京,只有她一个人一样可以!
“我给你一个机会。”慕青容转身看着七颜,平静如月下的潭水溅不起半点波澜,“离开吧,去祁应那里。”
“殿下……”
“不用担心祁应会责怪你,我了解他,因为他了解我。既然他早就知道我看穿了你的身份,那么今天这件事便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慕青容深吸一口气,看着帐子上映出的火把的影子,“从留山到昙京没有重兵阻拦,老四暗中支持我,而东宁兵马此刻向西退进,很快我们便能相遇,而这地点大约便是……”她指了指地图的某个点,“昙京!”
正如之前所料,北严兵马和东宁兵马会在前后不差几天的时间内相遇,慕青容思前想后,最有可能的便是昙京。她想快点到达昙京,势必不能让祁应知道自己的动态。
也许这是一场北严和东宁的争夺战,又也许,这是一场慕青容和祁应之间的战争,而目标则是,拿下昙京!
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昙京落入敌国的手里,亦不会让二十年前血染昙京的一幕再次出现,哪怕北严的兵力不过东宁的四分之一,但那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心中再厌恶,心底还有乡恋的情节!
有些地方,自己恨得想要一把火烧了它,却怎么都容不得别人染指。
“殿下,您真的要赶我走?”
“我说最后一次,离开这里!”慕青容坚定决绝,“去祁应身边,然后告诉他,昙京,我绝不会拱手让给东宁,想拿下大成的江山,先从我慕青容的尸体上踏过去!”
第74章 王者
空旷的半山坡;夏天的风有些闷热;吹得原本就不安的心愈发的烦躁;一人孑然而立,风吹起一角的边袍,祁应望着远处烟尘四起听着金戈铁鸣和冲杀之声微皱起眉头。
已是离开慕青容两月有余,这两月里探子频繁来往于北严军,大成和东宁军之间打探消息;他听闻姜柏深已死;听闻慕青容在留山给了大成军队一个措手不及的伏杀,听闻她带着北严军队打进了永新;而北严军现在正驻扎在永新和广乐五省之间的驻地上。她势如破竹一路冲杀到了昙京的防线外围;而东宁军队亦沿着西进的道路稳扎稳打打到了昙京东边的防线。
这一路顺利得让人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南方济州的水患导致道路的阻塞切断了大成军队的后援;也许进度要慢下一半。
他给予了慕青容帮助,亦从她身上得到了好处。
“她真的这么说?”祁应看了一眼七颜,七颜连日从慕青容身边赶到祁应这里,东宁军队在作战,祁应却一个人待在边角上默默围观。
“是,她说她绝不会拱手让给东宁,想拿下大成的江山,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七颜如实将慕青容的话带给了祁应。
祁应淡淡地勾起些笑意,“你起来吧,我知道了。”
“可是……”
“没有可是,她一直都是个这样的人,大成的一州一城她都不会轻易让我们割走。这样慕青容才是我最初认识的她,青容想玩,我就陪她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