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秋考虑了一会,点头应下,“好吧。我会让账房尽快将家业还有库房清点清楚,做好随时分家的准备。你也要当心,二房和三房不会甘心的。”
“我知道,我会谨慎行事。”
罗老夫人病了,这回是真的病了,不再是装病,还是被活生生气病的。罗老夫人拉着罗老爷子的衣袖,哭的嘶声力竭,完全控制不住。罗老爷子表情扭曲,很想挣脱开罗老夫人,却又怕刺激到罗老夫人脆弱的神经。
罗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罗隐同沈静秋有多么多么的坏,指责罗老爷子做的决定是多么多么的愚蠢,又说自己将来的日子一定会多么多么的惨。以前沈静秋还只是世子夫人的时候,就敢同她别矛头,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如今沈静秋做了国公夫人,肯定会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罗老爷子脑门子一直在踌躇,罗老夫人没被沈静秋折磨死,他就先被罗老夫人给折磨死了。罗老爷子忍着怒气,苦口婆心的说道:“五郎是长房嫡孙,是我们国公府的承重孙,让他继承爵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老夫就想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副死了老子娘的表情。难道五郎没资格继承爵位吗?”
罗老夫人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没说五郎不能继承爵位,可是那是在你百年之后的事情,而不是现在。老头子,你还活的好好的,正是老当益壮,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就将爵位让给了五郎。你这是要气死老身啊。老身没办法活了啊。”
罗老爷子愤怒极了,“老夫如今身无官职爵位都没哭,你身上还有超品国公夫人的诰命,你哭什么哭。真要哭的话,也该是老夫吧。”
罗老夫人愣住,很快回过神来,“老头子,你说的对,老身还有诰命在,沈静秋那小贱人奈何不了老身。”
罗老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来面对罗老夫人比较合适。总归他是见不惯罗老夫人同小辈斤斤计较的模样,有失体面。罗老爷子不耐烦的同罗老夫人说道:“行了,行了,既然想通了,老夫就先告辞。你好生养身子,不要轻易动怒。”
罗老夫人又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开始咳嗽,整个人都难受极了。罗老夫人拉着罗老爷子,不让他离去。“老身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老头子你都不知道关心关心吗?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从来就只会同老身作对,从来不会替老身考虑考虑。”
罗老夫人干脆甩掉罗老夫人的手,说道:“老夫又不是大夫,如何能够照顾你。就算老夫愿意,只怕你也不敢。行了,老夫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陪着你。”
罗老爷子走的干脆利落,急匆匆的步伐透露出他的心思,他是一刻都不想留在罗老夫人身边。罗老夫人又是伤心又是诅咒,诅咒罗隐沈静秋不得好死,生来就是同她作对的。
罗老夫人骂得正起劲的时候,竟然见到沈静秋从外面走了进来。还张大了嘴巴,一脸被人抓包尴尬的模样。
沈静秋轻声一笑,在床边圆凳上坐下。“孙媳妇听说老夫人病了,心里头担心得不得了,特意来看望。不过在外面听到老夫人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样子,看来老夫人的身体问题不大。想来好生调养一番,很快就能痊愈。”
罗老夫人的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后才发出声音来,“做了国公夫人,就想来看老身的笑话吗?老身告诉你,那是做梦。别忘了,老身还有诰命在身。”
沈静秋轻声一笑,眼神有些不屑。她笑道:“老夫人放心,关于你的一切,孙媳妇全都记在心里面,自然也记得老夫人您还有诰命在身。老夫人也不用担心,我做了国公夫人,就会苛待你。孙媳妇不仅不会苛待,还会加倍的对你好,每日都会来看望你。”
“你有什么目的?”罗老夫人警惕的看着沈静秋。沈静秋说知道她所有的事情,难不成连她年轻时候的那些事情也都知道。罗老夫人冷哼一声,沈静秋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个善茬,十足十的毒妇一个。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罗老夫人,“孙媳妇能有什么目的。真要说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就是希望老夫人能够尽快养好身体,享儿孙清福,最后再稍微安静一点就好了。还有,孙媳妇已经命人用心照顾老夫人,下次再让老夫人昏倒,孙媳妇就拿下人们开刀。首当其冲的就是老夫人身边的全嬷嬷。”
罗老夫人心头一惊,又是一怕。“你在威胁老身。”
沈静秋轻笑一声,“老夫人言重了。国公府的规矩必须立起来,任何人都不能肆意妄为,更不能胡言乱语。老夫人管家多年,相信对此深有体会。如今孙媳妇就是学习老夫人当年的法子,希望老夫人不要介意。”
罗老夫人哆嗦了一下,她发现沈静秋这个女人不止是毒妇,还是毒蛇。正吐着蛇性子,准备随时扑上来咬一口。罗老夫人紧张的说道:“你别乱来。”
沈静秋替罗老夫人掖了掖被子,笑道:“只要老夫人不乱来,孙媳妇肯定不会乱来。五郎伤了腿,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我不希望任何人在这个时候生事,影响五郎的伤势。老夫人,您明白孙媳妇的意思吗?”
“你想做什么?”罗老夫人结巴问道。
沈静秋笑道:“孙媳妇知道老夫人对于五郎继承爵位一事,有很多不满。不过我希望老夫人从今天开始,能够停止抱怨,面对现实,接受此事。如此全家和睦,皆大欢喜。二房同三房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如果老身不答应,你要如何?”
沈静秋摇摇头,“孙媳妇不会为难老夫人。不过老夫人身边的人嘛,就没那么好的运气。等将老夫人身边的人都处理完了,到时候老夫人还不肯听劝的话,孙媳妇只好朝二房还有三房动手。”
“你不准乱来,老身答应你就是。”罗老夫人急切的喊道。心里头越发酸楚,更加仇恨深静秋。人年龄大了,就喜欢身边有熟悉的人陪伴着。要是真让沈静秋将身边的老人都赶走,罗老夫人都不敢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她还能找谁倾诉。沈静秋好狠毒的心肠。想她体面了一辈子,临到老,竟然被孙子辈的媳妇威胁,日子过的如此憋屈,不如死了算了。
罗老夫人呜呜的哭了起来,哭的伤心不已。沈静秋起身,笑道:“既然老夫人心情不太好,那孙媳妇就此告辞。顺便将全嬷嬷叫进来,相信有全嬷嬷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的心情一定能够好起来。”
沈静秋离开正院的时候,果然让全嬷嬷进去伺候罗老夫人。
罗老夫人霸着全嬷嬷,大哭了一场,将沈静秋数落了一顿。哭诉自己命不好,要是大儿子大儿媳都还在世上,哪里轮到沈静秋嚣张。就算大儿子大儿媳不在了,只要大郎同大郎媳妇还在,大房那边也轮不到沈静秋说了算。
罗老夫人眼巴巴的问全嬷嬷,“你告诉老身,是不是老身的命不好?不然老大同老大媳妇怎么会早早的就走了。就连大郎同大郎媳妇也没能辛免于难。”
“老夫人命格贵重,面相也是极好的。老夫人还需放宽心,万万不能多想。”
罗老夫人却频频摇头,“老身的命要是真的好,又怎么会被孙媳妇给辖制。老身苦啊……”
全嬷嬷有些无语,要是罗老夫人这样的老封君也算苦命的话,那为奴为婢的人又算什么?罗老夫人的命比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的命都要好,唯独不好的就是不知道满足,太过要强,又喜欢看人下菜蝶。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出在罗老夫人的身上。不过全嬷嬷也不指望罗老夫人会改变,她就这样安静的伺候在罗老夫人身边吧。等罗老夫人累了后,自然会不吵不闹,彻底安静下来。
因罗隐顺利袭爵,正式成为定国公,沈静秋也做了国公夫人,所以相熟的人家都纷纷派人上门送礼,贺喜二人。
沈静秋见到那一摞的礼单,心里头有些无力感。随意拿起一份礼单,翻开一看,礼物格外贵重,比平日里的礼物多了两三成不止。沈静秋苦笑一声,同罗隐说道:“看来咱们得办一个宴席来招待送礼的这些人。”
罗隐笑道:“你做主。”
沈静秋苦恼,“可是现在我们都有孝在身,实在是不适合办酒席。”
罗隐点点头,“那就将宴席时间推迟,相信大家都会理解的。”
沈静秋点点头,也只能如此。
沈家也派人送来礼物,而且余氏还亲自上门。沈静秋赶紧赶到花厅去见余氏,担心的问道:“母亲怎么亲自来了,不会是家里出事了吧。”
余氏笑道:“放心,府中万事都好,静卓的婚礼也筹备得差不多了。今儿过来,一来是贺喜你年纪轻轻就得了超品国公夫人的诰命,二来是有些话我想亲自同你说。”
沈静秋在余氏身边坐下,问道:“母亲有话尽管同我说。”
余氏四下看了看,悄声问沈静秋,“我上次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沈静秋愣了下,余氏同她说了那么多话,她怎么知道余氏究竟指的是哪一件事情。
余氏有些失望,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放在心上。我上次同你说,让你请风水大师来国公府看看,你是当做耳边风了,对吧。”
沈静秋恍然大悟,笑了起来,“原来是此事。娘,这风水大师不太靠谱吧。”
“你懂什么。你就是太年轻,才会半信半疑。”转眼,余氏又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所以我特意帮你请了风水大师。约定三日后上门看风水。”
沈静秋吓了一跳,“三日后?娘,你事先怎么不同我说一声。”
余氏不满说道:“同你说了有用吗?我都提醒你多少回了,你都全当做耳边风。行了,别做出这个样子来。我同你说,这位大师很厉害的,京城里不少人家都请了他上门看风水。静秋,你可不能将风水当做儿戏。你想想看,自从你嫁到罗家来,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你被绑架失踪,接着罗隐双腿受伤,如今二夫人又不在了,罗四郎也出了事情,罗保更惨,连命根子都被人切掉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还能说都是意外吗?分明就是国公府的风水被人破坏了,才会接二连三的出事。静秋,这次你得听我的,一定要让风水大师给府中看看,就当是求个心安。你想啊,如今你是国公夫人,罗隐做了国公爷,你们也希望府中平平安安,不再出事吧。要是再出事,外人可就要算在你们的头上。到时候各种流言蜚语扑面而来,你受得住吗?”
沈静秋头痛,看余氏的架势,她要是不答应的话,余氏不会善罢甘休。沈静秋想了想,还是应下,“行,此事我会同五郎说一声。三日后大师上门,我会派人好生招待。”
余氏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样才对。娘也是盼着你同罗隐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无病无灾。”
“我都知道。”沈静秋有些感动,也有些无奈。
余氏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情,“对了,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二伯父失踪了。”
沈青凡失踪,这怎么可能。沈静秋急忙问道,“娘,你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西北那点打仗。西凉军队偷袭边城那一天,你二伯父正好在城外。自从那天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他带在身边的小厮护卫,倒是都找到了,不够全都死了。唯独你二伯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余氏叹了一口气,“你父亲同二房还有侯府一起,已经派人了前往西北那边寻找你二伯父的下落。不过十有八九人是没了。想想看,小厮护卫都死了,他又怎么可能幸免于难。”
“如果二伯父也遭遇了不测,那为什么找不到他的尸体。”沈静秋疑惑。
余氏叹气,说道:“或许是被狼叼走了吧。听说草原上的狼都很厉害的,叼走一两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沈静秋微微蹙眉。
余氏又说道:“你二伯母也不太好。疯癫了这么多年,一直不见好。据说身体越来越差,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沈静秋愣了下,她都有多少年没见过沈刘氏。自从沈刘氏被人下药致疯癫后,就被关了起来,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沈刘氏。沈静秋问道:“母亲有去见过二伯母吗?”
余氏叹气,心情有些沉重,“去了。就是得知你二伯父失踪消息的那一天,我同你父亲一起去二房探望,顺便看了你二伯母。以前你二伯母多风光多讲究的一个人啊,这才短短几年时间,头发已经白了大白,人也废了。猛然间看到,还以为是哪家老太太。如今二房上下都由你大嫂打理,她倒是一个管家理事的能手。就是对你二伯母,太过疏忽。但凡她多用点心思,我想你二伯母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难道这一切大哥不知道吗?”沈静秋问道。
余氏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是知道的吧。如此说来,静恒这孩子是默认了你大嫂的作为。罢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眼看着儿媳妇就要进门了,我哪里还有精力关心别家的事情。希望在静卓婚礼前,你二伯父的消息还没传来。否则要是确定了你二伯父已经身亡,静卓又得守孝。这一年年的守下去,哪里是个头,静卓就别想成婚了。”
沈静秋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曾经熟悉的人,一个个的离去。就算她曾经恨沈青凡恨沈刘氏,恨不得他们去死,可是真的挺到关于这方面的消息的时候,沈静秋还是惆怅了起来,甚至还有一点伤感。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上辈子早早过世的父母和大哥。说她庆幸沈青凡的死,和沈刘氏的遭遇,也不正确。因为她在听到这两个消息的时候,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
沈静秋自嘲一笑,或许是她太过心软,或许是她骨子里还是太过在意血缘关系。摇头笑笑,真是没救了。血缘关系,会让人变得很亲密,却也会让人变得格外的丑陋,她又何必如此在意这玩意。
余氏同沈静秋感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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