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隐大皱眉头,一个木头人的眼睛怎么可能会流血。罗隐回头死死的盯着风云子,他此刻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是风云子在装神弄鬼。
风云子道了一声无量天尊,说道:“贫道早已经说明,这个诅咒以鲜血为引,破之依旧需要用到鲜血。流血代表着凶煞已破。接下来只需要替枉死的人做一场超度就行。不过超度方面,佛门比我们道家更有研究,国公爷不如请得道高僧,替贵府枉死的人做七天水陆道场。只要诚心诚意,府中之人的运道自然会有所变化。比如之前那位质疑贫道的公子,数月之内,定会枉死。但是因为凶煞已破,诅咒已解,虽然依旧会遇到灾厄,却可以逢凶化吉,求得一命。”
沈静秋心头突突突的跳着,风云子说的人分明是罗二郎。沈静秋狐疑的看着风云子,并没有着急着发问。
罗隐沉默片刻,说道:“就暂且相信大师所言,希望凶煞真的已破。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还请大师帮我。”
“国公爷请说。”风云子态度很好。
罗隐眼神坚定的说道:“我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我的父母兄长大嫂,是谁想要我们全家的性命。这个人现在有没有在国公府内。如果在的话,希望大师能够指出来。”
这一次轮到风云子沉默下来。
罗隐逼问,“大师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风云子一声叹息,“此乃秘法,世间还知道这样秘法的人少之又少。贫道无法从诅咒中看出是何人所为。但是做这件事情的人,必然在南疆南越一带生活过,接触过甚至是特意学习过这方面的秘法。或许施法的人本身就是这方面的大师。总之,贫道能说的就是这些。国公爷想要知道是谁害了你的家人,不妨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相信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对于这个答案,罗隐相当的不满。
沈静秋拉住罗隐的手,示意他不要咄咄逼人。得罪了风水大师,对自家不会有任何好处。
沈静秋客气的对风云子说道:“今日多谢大师相助,国公府上下都会铭记大师的恩情。”
“夫人客气。这是贫道的本分。”
沈静秋笑道:“还请大师帮忙看看,府中的风水需不需要调整?”
风云子大笑起来,“夫人放心,国公府的风水极好,无需更改。”风云子的目光朝罗隐那边扫去,笑道,“很快夫人就能心想事成,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沈静秋先是一愣,接着狂喜,“大师的意思是内子的双腿有望痊愈,对吗?”
“不可说,不可说。”风云子神秘一笑,潇洒离去。
今日所经历的这一切,对所有人来说,足以铭记终生。最先是半信半疑,接着又是乌云罩顶,最后雨过天晴,一切都结束了。不少人悬着的那颗心送算可以放下来,轻松一笑。
罗隐同罗老爷子绝不轻松,罗修同样是一脸凝重。
罗老爷子一巴掌拍着桌面,茶杯乱跳,纸笔抖落。罗老爷子怒道:“究竟是谁在处心积虑的害我们罗家?想要灭了我们罗家满门,定是同我们罗家有深仇大恨。老二,这件事情你好好查一查。就从老大出征的那些年查起。”
罗隐狐疑的看着罗老爷子,“祖父是认为父亲在战场上结下的仇家所为?”
“这是一个可能。这些事情你二叔父比较清楚,让他去查,也是希望能够早点有个结果。”罗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满脸的疲惫。
罗修点头,“五郎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将当年的事情查清楚。”
罗隐蹙眉,当年父母兄长大嫂相继过世,罗隐同样派人查过,可是却没有查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很显然,他当年弄错了方向,希望这一次能有所收获。罗隐点点头,“那就辛苦二叔父。”
“不辛苦。”
罗老爷子又说道:“老夫当年年轻的时候,南征北战,也得罪过不少人。看来老夫还得将以前的老关系梳理一番,查查有没有可疑的人。五郎,那个风云子有没有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
罗隐摇头,“什么消息都没有。风云子只管解煞,其余的他也不清楚。”
罗老爷子很是失望,借着又大怒,“行如此恶毒的事情,还有如此耐心,甚至愿意等待几十年,可见咱们这个仇人不仅本事了得,心性也十分坚韧。这样的人,若是入朝为官,不可能默默无闻。”
罗修心头一惊,“父亲是在怀疑朝中的大人吗?”
“凡事皆有可能。要知道老夫还有你大哥当年锋芒太过,可是得罪过不少人。当然,如果咱们罗家男人没这本事,罗家也不会有今日荣耀。”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我会派人彻查朝中诸位大人。”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得朝外透露一字半句。”
罗老爷子连连点头,“五郎考虑得很对。这件事情万万不能透露出去,要是被咱们的仇人知道了,只怕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出来。我们在明,仇人在暗,简直是防不胜防。”
三人又商量了一番,这才散去。
罗隐出院门的时候,罗修叫住罗隐,“五郎,当年大哥大嫂过世的事情,我……”
“当年是侄儿不懂事,误会了二叔父。还请二叔父见谅。”罗隐诚恳道歉。
罗修笑了起来,拍拍罗隐的肩膀,“我知道你一直有一个心结,一直想弄明白他们去世的真相。你放心,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罗隐点点头,“二叔父说的没错,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罗修有些尴尬的看着罗隐,“五郎,前些天是叔父不对,反应太过激烈。希望你不会放在心上。”
罗隐笑道,“二叔父说笑了,都是一家人,我自然不会计较。”
“那就好,那就好。”罗修如释重负。
罗隐说道:“二叔父要是没事,侄儿就先告辞。”
“没事了,你回去吧。”
罗隐回到东院,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天色已暗,沈静秋提着食盒敲响了书房的房门,“五郎,是我。”
门里没有动静,死寂一片。沈静秋没有犹豫,推开了书房的房门。屋里没有点灯,光线很暗,罗隐人不在外间,沈静秋朝里间看去,就见罗隐坐在书桌后面,面对窗户,沉默不语。见罗隐这个模样,沈静秋突然觉着很伤心。
她将食盒放在书桌上,然后走到罗隐的身边,紧紧的抱住他。“五郎,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
罗隐凄凉一笑,“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已经接受了父母兄嫂死于意外的事实,即便我心里头时不时的会冒出一些疑问出来。可是当真相被揭开,原来我也会变得脆弱,也会如同大部分人一样,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沈静秋轻抚罗隐的面颊,“五郎,我已经派人联系东山寺的高僧,后日就可以为父母兄嫂他们超度。”
罗隐埋首在沈静秋的怀里,此时此刻,他真的需要一个拥抱,需要一个支撑,需要有人在他身边陪伴安慰。
沈静秋紧紧的抱住罗隐,原来罗隐的心也是血肉做成,他并非有金刚不坏之身,也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他只是将情绪埋藏的太深太深,需要旁人用力的挖掘,才能将他的心事挖出来。沈静秋感到心疼。此时此刻,不需要任何言语,只需要抱着他,给他温暖,给他支持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衣衫被浸湿,罗隐哭了,一直无声的哭泣,让人心碎。她想以身代罗隐经受这难以承受的痛苦,可是她却不能。她能感同身受,因为上辈子她也失去了父母兄弟,也因此她很清楚这痛究竟是如何的痛彻心扉,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走廊上的灯笼已经点亮,护卫们也开始换班。管事在书房外敲了两次门,食盒里的饭菜也早就冷了。沈静秋同罗隐却一直保持着一种姿势,不曾变动一下。
夜色深沉,心情就如同这夜色一样,被黑暗笼罩,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光明。
罗隐缓缓的抬起头来。黑夜中,并不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表情,可是沈静秋依旧能够感受到罗隐表情中的的坚定,某种不可名状的决心,还有感激。
沈静秋深吸一口气,吻上罗隐的嘴唇,悄声说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谢谢!”他很庆幸在他最为脆弱的时候,有最爱的人陪伴在身边。心头涌动着强烈的感情,想要同沈静秋诉说。
沈静秋按住他的嘴唇,“什么都不用说,我全都明白。”
罗隐紧紧的握住沈静秋的手,一切尽在无言中。这一夜,二人相拥而眠。
国公府花费重金,请东山寺高僧替亡人超度,消息传开,引来无数的猜测和议论。
余氏急匆匆的来到国公府,见到沈静秋,就问道:“静秋,风云子大师替国公府看了风水,说了什么?国公府突然超度亡魂,莫非是风云子大师的建议?”
沈静秋点头。“正是。风云子大师看了府中风水,并无问题,唯独不好的就是有血煞之气笼罩。说是做一场超度,就能化解。”
“阿弥陀佛。我就说风云子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你该早点将人请来,那样的话国公府也不会出那么多事情。”
沈静秋在想,如果早点将风云子大师请来,真的就可以避免那些事情吗?比如罗张氏的死,罗保被人切掉命根子。这些事情看似都是必然会发生的,难道风水一改,就成了偶然发生的事情吗?沈静秋有些疑惑,她相信风云子,却也心生怀疑。或许真有天道,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何她能重生,谢明欢也能重生,还有疑似重生的轩辕芷。这一切似乎冥冥中早有安排,沈静秋却无法窥破其中的真相。
余氏又具体问了问风云子都说了些什么,沈静秋都是一言带过,没有告诉余氏实情。这是罗家内部事情,没必要将余氏将沈家牵连进来。
余氏放心离去,国公府的风云才刚刚开始。
罗老爷子,罗修同罗隐都很忙,都忙着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罗老夫人经此刺激,彻底病倒了,缠绵病榻,下不了床。每每昏睡过去,就口说胡话,惊声尖叫,无论怎么叫喊,都没办法将人叫醒,只能依靠罗老夫人自己走出噩梦。
沈静秋瞧着罗老夫人这个模样,也不是个事。放任下去,以罗老夫人的身体,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而如今正是关键时候,罗老夫人不能死,国公府也不承受罗老夫人逝去的后果。尤其是罗隐,一旦罗老夫人过世,光启帝势必以守孝为由收回罗隐手中的兵权。届时国公府将全盘皆输,太子妃也必将遭受难以承受的后果。
于是沈静秋每天早上都来看望罗老夫人,问问大夫情况,接着背着人偷偷的给罗老夫人身体中灌入灵力,希望以此能够帮助罗老夫人渐渐走出噩梦。罗老夫人的身体有了灵力的滋润后,昏睡的时间渐渐少了,清醒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也能吃下一点稀粥。只是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罗老夫人就抓着任何人的手,哭个不停。好几次沈静秋来看望罗老夫人的时候,都被罗老夫人抓了个正着。
罗老夫人一个劲的哭啊哭,伤心得无以复加。反复的说着一句话,“我可怜的儿啊!”
沈静秋只能安静的陪在罗老夫人身边,一边灌入灵力,一边听着罗老夫人的哭诉。直到罗老夫人哭累了,睡了过去,沈静秋才得以解脱。
沈静秋叫来全嬷嬷,询问情况。
全嬷嬷一个劲的叹气,偷偷擦了把眼泪,“老夫人这是太伤心了,接受不了大老爷他们是被人诅咒死的。”
“老夫人每天都这样哭吗?”沈静秋皱眉问道。
全嬷嬷点头,“正是。奴婢担心老夫人再这样哭下去,会将眼睛哭瞎的。”
这也正是沈静秋所担心的地方,沉默片刻,沈静秋说道:“我会将三夫人接回来,让三夫人每日里陪着老夫人说话。或许情况会有所改善。”
全嬷嬷愣了下,问道:“老爷子会答应吗?”
“为了老夫人的身体,老爷子肯定会答应的。”沈静秋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罗老夫人,也叹了口气。短短数天,罗老夫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全嬷嬷又说道:“孟家那边得知老夫人病了,送了药材来,还想上门看望。消息传到奴婢这里,奴婢不敢做主,还请夫人定夺。”
孟家是罗老夫人的娘家,罗老夫人的父母兄弟早就过世了,如今孟家当家的是罗老夫人的侄儿侄媳。沈静秋说道:“老夫人身体不适,不宜见外人。而且事关重大,如果老夫人在孟家人面前说漏了嘴,届时该如何是好。”
“夫人的意思是拒绝孟家。”
“正是。”沈静秋点头,“不过孟家毕竟是老夫人的娘家,不让他们上门显得太过苛刻。这样吧,你就安排他们在门外看一眼,然后将人带到花厅招呼。总之不能让孟家人近老夫人的身,更不能让孟家人听到只言片语。”
“奴婢明白。还是夫人考虑地周到。”
“还我儿性命,打死你,打死你……”
罗老夫人一声怒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沈静秋第一次看到罗老夫人发恶梦,一瞬间都被惊了一跳。全嬷嬷急忙奔到床前,压住罗老夫人的双手,阻止她自我伤害。沈静秋也来到床边,帮着全嬷嬷。罗老夫人紧闭着双眼,扭动着身体,想要伸手拍打撕扯,双手被控制住,就抬腿四处乱踢。以一个老人来说,罗老夫人的力气大得吓人,全嬷嬷同沈静秋两个人,堪堪能够制服罗老夫人。而且怕伤害到罗老夫人的身体,两人都要很小心的控制力道。总之陷入恶梦中的罗老夫人,各种疯狂不可理喻。
闹腾了将近一刻钟,罗老夫人才安静下来,重新陷入昏睡中。
全嬷嬷哭着同沈静秋说道:“这种情况,老夫人每天都要来一两次。夫人可有看到老夫人脖颈处这道抓痕,就是老夫人自己抓出来的。奴婢心疼老夫人啊,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静秋当即说道:“今日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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