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选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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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选王妃-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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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只得接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杨嬷嬷管着至坤宫一干事宜,许是事情多理不过来,前几日竟然察看不谨,让逾制之物呈送进来使用。所以被责了十板子。”

冠冕的理由,不轻不重的责罚。

丰裕皇帝周恒在这宫廷里出生,在这宫廷里长大,非常清楚宫廷的规则。

他根本没看皇后,也没有再询问,只吩咐身后的王公公:“你过去内务府传话,让内务府的府正自己去领十板子。”

根本没说理由,一模一样的责罚。

皇后的脸“呼”地一下红了。偏偏皇上并没再细问,想解释也无从说起。

皇上没有再提杨嬷嬷的事儿,转而拿起那张残破熏黑的纸,一本正经地问道:“媛媛,这个是怎么回事儿?”

宜妃名媛,据说是被送过来之前起的汉族名字。

宜妃目不转睛盯着那纸看了一回,轻启樱唇,略开檀口,只说了五个字:“臣妾不知道。”

“不知道?!”皇后忍不住怒喝了一声,“不知道你摆出一副脱簪待罪的模样给谁看?都这个时候了,好生说明白了,说不定皇上看在你平日用心服侍的份儿上,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皇上冷冷地看了皇后一眼,回身儿去看旁边随侍的司仪女官。

帝后出行,身后都是一长串的人,固然威仪具备,但是自己的言行也未尝不受约束。这些人里有各色仪仗人员,有捧着备用物品的服侍人员,有贴身的心腹人士,还有的,就是有独立职责的人员了。譬如撰写起居注的起居舍人和负责维护宫廷礼仪的司仪女官。

司仪女官的权力很大,对一般的太监宫人可以直接处置,有位分的妃嫔甚至皇后,则可以视情况出言训斥或劝勉。能做司仪女官的,自身德行要求极高,不然何能规范他人?再者处事亦要极有手腕,何时当面斥责,何时背后提醒,门道儿极多的。

见皇上看过来,司仪女官只得踏前一步,躬身道:“皇上问话,请皇后待皇上问明白了再发话。”

皇后的脸简直可以开调料铺子了,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涨得通红。宫廷礼仪最基本的就是上位者问话的时候不能插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她自认为说得有理,再没想到皇上连这点儿面子也不给她留。

此时宜妃从陪坐的位置上站起身来,蹲身行礼,道:“皇上与皇后大驾将至,自然有前导之人告知臣妾所为何事。虽然臣妾自问清白,只是既然事态未明,劳圣驾亲临查问,只能以待罪之身接驾。还请陛下恕臣妾失仪之罪。”

皇上轻轻敲了敲桌子,道:“这不是没说你什么嘛。坐下说话。你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宜妃款款坐了,睁大一双妙目,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臣妾还是第一次见到此信。这纸上写着是给臣妾的么?”

皇上失笑道:“这信只有半张,上半张已烧去,根本看不出是给谁的。只是这信是在你的至坤宫外被捡着的,虽说看不齐全,剩下这些字似乎是说让收信的人打听我大昌的国事。所以才问你一声。”

宜妃摇了摇头,道:“臣妾确实不知道这封信。”

皇上皱了皱眉头,虽说执政多年,宫廷里也好,朝堂上也好,各类案件自是极多的,但他从不亲自询问,如今宜妃翻来覆去只说不知道,他便有些词穷,转头瞥了皇后一眼。

皇后心下难受,淡淡道:“既然慎刑司的人也来了,不如让她们来问就是。”

皇帝点了点头,又对宜妃道:“到底事体如何,你只管一一分说明白就是。”

慎刑司过来的正是司正仇禹。

仇禹人如其名,长得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满脸横肉,在太监中这种相貌极其少见。能做到慎刑司的司正,自是有手段的。仇禹绰号叫做“瞅一眼”,“瞅”与“仇”音近,“一眼”的意思是只要给他看上一眼,被审之人都能魂不附体,立即招供。

现在“瞅一眼”正瞅着宜妃。

第一百零一章 问话

仇禹先盯着宜妃看了一眼,这一眼如雾似电,让人从他的眼神里什么也看不出来,而他自己早已将一切细微之处都审视明白了。

躬身施礼之后,仇禹便开始问话了。

“请问宜妃娘娘,此信已被烧的残破不堪,为何宜妃娘娘大略看看便称不知道呢?”

“我不认识汉字,若是有人给我写封汉字的信,自然会记得的。所以关于此信之事实在不清楚。”

问和答都不啰嗦,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至坤宫上下人等,都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幸好宜妃娘娘不识汉字,北戎人再蠢,也不至于给不识汉字的人传递汉字的信件。如此自然就洗脱了。

皇上也十分高兴,笑眯眯看向仇禹,只等着他回话说问完了。

皇后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识不识汉字,只是娘娘一人之言。若是娘娘说认得汉字,这个极好证实,随便读几个字即可。可娘娘说不认得,又如何自证?娘娘汉语说得如此流利,若说完全不懂汉字,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仇禹仿佛根本没留意大家的反应,只管自管自地继续询问。

“大人说得有道理,自证所识要比自证不识容易多了。只是即便在大昌国内,人人都讲着汉语,却也是极少人识字的。我的汉语……”宜妃仿佛想起了什么,面上带有悲伤之色。

“我的汉语是父亲身边的姬人教的。本来也不过是闹着玩儿,学了一阵子也就放下了。只是我幼时学说话极快的,打了个不错的底子。及至后来,说是要让我过来大昌国,到皇上御前服侍,还特意请了汉语老师教了一阵子,所以日常说话是没问题的。若是看……就只认得一、二、三,上、大、人等几个极简单的字而已。”

“再说,即便我识得汉字,若是北戎来信,自然也是用戎文,给人捡了去也不认得。”宜妃的语气里带了两分理直气壮。

“这个可不见得。也可以是故意写成汉字的,出了事让娘娘可以如此辩白。”

宜妃美丽的眼睛转了转,嘟起嘴巴不说话了。

皇上看着那嘟起的温润樱唇,心里好像有根羽毛轻轻搔了搔,恨不得立时将所有人赶走。

仇禹便是在此时躬身行礼,道:“禀皇上,以臣看来,此事应是与宜妃娘娘无关。”

“哦?你说来听听。”皇上还是很高兴听到这个结论的,虽然本来他也并没有怀疑自己心爱的妃子。外邦进贡的美人儿不少,从来也没有发现过谍人。皆因深居宫中,日常所见所闻,不过是些内廷事务,再说,无论如何宠爱,对外邦美人儿总还是多少留有两分戒心。所以这些女子根本没有办法获得有用的消息。

“回皇上的话,此事有几点明显的漏洞,其实臣自始便觉得宜妃娘娘应该未必涉入其中。只是为了查明至坤宫是否有人牵连,所以才前来。”

仇禹说起话来不快不慢,声调平直起伏极小,显是隐藏情绪和目的的高手。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不是过来查宜妃,而是来查有没有内应的?”皇上的眼神深了一分,淡然问道。

“不错。”仇禹点点头,接着说道:“这半页书信初看十分可信,烧的十分逼真,留下的字虽然不多,加以推测也不难发现主要的内容。显然是一封与外邦往来的信件,且意图不良。”

说道此处,仇禹顿了顿,微微抬头看了看皇上皇后的神情。

皇上显然十分有兴趣,目光炯炯盯着他看。

皇后则有些分神,不知想些什么。

见皇上微微点头,仇禹不急不速继续道:“只是,伪造此信的明显是目光短浅,根本不知此类密信真正的传送方式之人。种种线索指向宜妃娘娘,自然是意图陷害。”

宜妃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沾了几滴晶莹的泪水,委屈之态实在是难描难画。皇上不禁伸出手去,抚了抚宜妃的手腕,以示安慰。

皇后却皱着眉头开口道:“你说详细些。即便不是宜妃,说不定是别的什么人也未可知。陷害什么的,只怕定论尚早。”

仇禹躬身又施了一礼,道:“回皇后的话,从来密信这个东西,为着避人耳目,传递方便,都是做成极小而薄的,遇水则溶,遇火则化,甚至塞进口中,也是容易吞食的。而这半张信纸,虽然质地精良,却也不过是宫里常见的素梅笺。岂能为北戎人所用?”

“至于陷害,却是从内容上看出来的。此信内容大抵是嘱咐收信之人要探查些什么,这个看似正常,实则并不合理。若宜妃娘娘也好,别的什么人也罢,若是北戎派过来的内应,自然在来我大昌之前,便已十分清楚要打听什么消息,完全没有必要再送封信进来。所以这份精心炮制的残信乃是一件陷害宜妃娘娘的道具。

再则,至坤宫的宫墙有一丈多高,微臣找了个与至坤宫差不多的空置院子,这两日夜里用类似此信大小的纸张测试,每次撒了百余份,并没有一份能被风吹出院外的。虽然不能说所绝无可能,但若说此信是从至坤宫飘出,至少是机会很小。”

一时众人均做思索状,陷入一片沉寂。

皇上最先打破沉默,冷冷道:“宜妃盛宠,惹人嫉妒也是常情。只是竟然用如此手段,未免过于狠毒!你好生查一查,到底是何人所为!”

仇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上前一步,展开在桌上,让皇上观看。

第一百零二章 摸瓜

原来是一副顺藤摸瓜图。

自捡到此信的人开始,所有牵涉其内的人,名字、背景、简介都明示其中,看起来十分清晰。

捡到此信的人乃是两名二等宫人,当日奉命前往某宫院送东西,途径至坤宫外,其中一名宫人见到路边残雪之中有黑色边缘,捡起一看,乃是要紧之物。

二人招供称,一开始心中害怕,觉得惹上了不该碰的东西,便将此信放回原处。不过走出不远,又担心被后来者拾到,深究之下一旦发现二人曾拾取过,其罪不轻。几番权衡,终于还是捡了,东西也不送了,调头回去将残信交与其所在宫院的主子陆贵嫔。

陆贵嫔见了不敢怠慢,立时带着两名宫人并残信,赶往皇**中上呈皇后。皇后自己并没有插手,直接叫了仇禹过去,让他查问。

经查,这两名宫人要去送东西,至坤宫乃是必经之路。

陆贵嫔称,让人送的是冻秋梨和冻柿子。这两样东西是新来的尚仪女史米丽景所送。因比较多,一时也吃不完,便让人给平日里交好的几位妃嫔送去。

米丽景入宫为女史,乃皇后的表侄女冯嫒所荐。

冯嫒现为凤至公主的陪读,同为陪读的还有陈氏女和于氏女。

宜妃当日大约亥时就寝。亥时之后,至两名宫人拾获之前,巡更的太监曾经过三次,洒扫的宫人于卯时清扫过路面,均称未见过此信。

洒扫的宫人按班分组,分四班,每三个时辰打扫一次,每组六人,两人一对,间隔两丈。此六人被分开单独询问,相互印证,其词可信。

故此,残信应该是卯时之后被放置在路边的。

至坤宫位置稍偏,只有前往宫中西北的宫院才需经过。

目前西北宫院有人居住的只有尚文宫和尚武宫。

两处宫院当日均有皇**中的小宫女过去传话,略问了问炭火供应等事,让注意火烛。

传话的小宫女自然绝不承认与此信有关。

该信所用的乃是上好的素梅笺和松香墨。各宫院领用的甚多,但多是主子使用,也有赏给有头脸的宫人的。

整张纸上内容清晰明了,但没有结论。

只种下了疑问的种子。

那两名见到信的宫人真的是无意经过吗?难道不能是精心安排?

皇后表侄女推荐进来的女史,新人进来四处送送东西,很合理。

送来的东西多,陆贵嫔分发给要好的姊妹,很合理。

要好的姊妹住在尚文宫,途径至坤宫,很合理。

宫人见到残信,只得捡起来上报。很合理。

冬天天气寒冷又干燥,让人过去提醒一番。很合理。

可是,这些事情合在一起,却似乎有些不同的意味。

皇后脸色铁青,冷冷道:“仇禹,你的意思是本宫的宫人作怪吗?”

仇禹丝毫不见慌张,能做慎刑司的司正,这些脸色见得多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只查明事实,至于到底是何人所为,尚需圣断。”

皇后给他一句话噎得胸口发闷。圣断圣断,圣上的心已经偏到胳肢窝去了,怎么断?

皇上倒没有立即发作皇后。大婚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了,丰裕帝对自己的皇后还是有些了解的。借故发作一下杨嬷嬷才是她的作风。她并不见得敢直接对付宜妃,至于这些弯弯绕的设计更加非其所长。

仇禹此时补了一句:“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此信乃是更早的时候埋在雪中的,也许一两天之前,也许五六天之前都不一定,专待积雪或是被风吹去,或是自然消融,便显露出来。若是此种情形,则途径之人众多,若要深查尚需时日。”

皇上脸色一沉:“如此说来,便是查而无功,除了媛媛洗脱了嫌疑,谁人陷害,竟然没有头绪!”

仇禹脸色如常,只躬身请罪:“微臣无能,此事若是深究牵连甚广,还请皇上明察。”到底要不要继续查问,其实看的是上头的意思,即便人多,非要查个子午卯酉出来,也不是不可能。要找个替罪羊,更是一句话的事儿。

宜妃却起身缓缓跪下了。

皇上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扶起来,温声道:“媛媛不要如此,你受了委屈,朕自然为你做主。”

宜妃两只妙目深深看了皇上一眼,开口道:“臣妾的意思,请皇上到此为止,此事不要再查了。这样的事情往大了说,是有人诬陷欲置臣妾于死地,往小了说,不过是无知小人玩了个漏洞百出的把戏罢了。无论如何,闹出来总是不好看。既然大家都无事,不如就此罢休,日后小心就是。”

皇上听她如此说,心下愈发爱重,狠狠夸奖了几句,又命人将御书房案上的白玉如意取来,赏给了宜妃。又称宜妃如此深明大义,加了封号,称端敬皇妃。

宜妃率了合宫人等谢恩不提。

消息没多久便传晓六宫。

宫廷说大,其实也不过这几百间宫院,许多人终其一生穿梭其中,实在是空间甚小。

宫廷说小,多少是非功过,刀光剑影,诡计奇谋匿藏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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