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兴阳出动的是北戎人。
当年丰裕帝出征北戎,老安邦侯就是左膀右臂。
除了在北戎杀戮了一番,还俘获了不少北戎的青壮。
征战这种事情,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两军对垒这么简单。事实上,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战兵,后头要跟着三个辅兵。
辅兵通常都是由征召的壮丁和俘获的对方士兵充任,作用和骡马差不了多少。暗地里有个称呼,就叫做两条腿的骡子。
做的自然都是十分繁重的工作,运送粮草辎重,背负战兵沉重的盔甲,建造营地工事等等,同时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损耗很大。
将失败方的的青壮男子和妙龄女子据为己有,几乎是战争同行的规则。没有战利品,谁愿意打仗呢?
从北戎俘获过来的青壮男子,过了这么多年,大多被奴役冻饿而死,少数融入了大昌,在当地娶妻生子,基本算是大昌人了。
老安邦侯却留了个心眼。暗暗营建了一批北戎死士。
他提供良好的物质条件和训练条件,而只提出简单的要求。
死士们被分成组,平时像普通人一样过日子。但有需要的时候必须出动。只要出过任务能幸存的,全组人都可以回归北戎。
老安邦侯对人性很了解。
你不能让死士们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死士们被逼的只能拼命的话。冲谁拼可就不一定了。
说不定冲向豢养他们的人。
必须有希望。
老安邦侯的信誉很好,所以,死士们真的很拼命。
事实上,他们多少有些盼望有任务出现。
做笼中狼的感觉真心不怎么样,还不如出去拼一拼。只要有命回来,后头的日子就好了,说不定还有……战利品。
养了二十多年了,中途自然有出任务再也没回来的。有幸存之后回了北戎了,剩下的已不多了。如今当年的青壮大都四十多岁,正是最成熟的时候。
两部没有记号的马车,一部正选,一部备用。每部都藏着三名准备齐全的死士。前路已经有江湖人士打探明白,做好了记号。
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恰当的地点,特制的一侧车厢霎时全开,六只孔武有力的手臂伸出,一下子就掳走了恰当的人。
车厢立即恢复了原状。被抓进来的女子们立即被堵住了嘴。
车轮粼粼,一直在行进,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有两名是你们现在的奖品。别弄死弄残就行。
这是主子的原话。
主子每次出现都蒙着脸,其实死士们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衣食父母是谁。
是谁没关系,讲信用就行。
知道的越少,活命的机会越高。一旦什么都让你知道了,大概也就是死期了。
马车还没走出图样大街,这两名女子的衣服已经统统撕扯干净。
娇嫩白皙的躯体。
天气已经入秋,微凉的空气,昏暗的车厢。
雪白的肌肤因为冷和恐惧而变得冰凉。
火热的*却没有因此而冷却。
女子们无助绝望的眼神没有任何用处。
滑落的泪水被软软的水蛭一般的舌头舔食。
皮肤被有力的抚摸和揉搓弄得通红。
马车很快驶入早已安排好的院落,下车的时候。女子们都已经半昏迷,是被扛下来的。在肩膀上高高拱起的圆润半球,引得等候接应的男子们一阵骚动。
唯一还完好的女子已吓得面无人色。
这个女子是陈娟。
由于已经定下来。将成为于岩芝出嫁时陪送的媵妾,陈娟这阵子已住在于家,学规矩礼仪,也同时陪伴于岩芝出入。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幸免,或者说,暂时幸免。
直到祝兴阳带着陆斐出现在他面前。
“是这个吧?”祝兴阳笑嘻嘻地问道:“陈姑娘那位贱贱的二表姐,不是说你对她有意么?”
“去你的!”陆斐抬脚就踢了过去。“你小子胆儿也太肥了!你要给婉儿妹妹报仇,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拉扯这么些人干什么!还嫌事情不够大么?”
“顺便嘛。”祝兴阳闪身避开陆斐的一脚,今天事情出奇的顺利,他心情大好,笑嘻嘻道:“跟着于岩芝这两个,也不是什么好货,除了这个,还有一个是她的庶出表妹,听说为了抢这个陪嫁的身份,把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姐姐都毒死了。这于家可也真是,家风如此狠毒,动不动就下死手,那我也只能有样学样了。”
见陆斐似乎没兴趣的样子,祝兴阳笑道:“你是不是真不要?这个可是原装货,没让那些家伙动过的。你不要,我可就扔给他们了,回头跟那两个一道卖到窑子里去。”
陆斐看了看被堵着嘴跪在地上哭着看向自己的陈娟,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章 困境
祝兴阳跟着陆斐出了屋子,随便冲外头守着的两个人说了两句,那两个人便兴奋地冲了进去。
听到屋里头传出来的动静,陆斐摇了摇头。
他并不想和陈娟计较上次的事情。如果让他来安排,自然不会将陈娟怎样,但现在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对她心慈的立场。
这个女子心思已经歪了,将来说不定是祸害。
“随便给个人嫁了吧。”陆斐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祝兴阳倒听明白了,这句是针对他先头说的卖到窑子里的话说的,应该意思是做到这个份儿上就差不多了,不要卖到娼家去了。
没有生死仇怨,陆斐不想做得太过。
于岩芝是一回事儿,陈娟是另一回事儿。
“行!”祝兴阳爽快地答应了。
当陆斐前来梅清这里的时候,就他所知,三名女子都已经在被送往边境的路上了。祝兴阳打算将于岩芝弄过去做营妓,而陈娟和另一名女子就到那边儿嫁个军户算了。
主要是要一直注意动静,人多了反而占人手。
陆斐当然没那么傻,将事情全部告诉梅清,他挑重点将情况说明白也就是了。
不过梅清大概也能想到,这三个女子大概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于岩芝可能是最凄凉的一个。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
没本事保住自己,就不要去招惹别人。
做人还是低调些好。
“对了,我后日约了齐伦。”陆斐转移了话题,“你不是一直想和他聊一聊么?这阵子忙竞拍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机会,不如到时一起吃饭如何?”
如今宫学停了。梅清的时间相对富裕,自然答应了。
在她的生活里,祝兴阳也好。于岩芝也罢,都是不占地方的过客。她并没放在心上。
仇禹却将于岩芝的事情好好地放在了心上。
就是因为这件破事儿,竟然害得仇大人被关进了顺天府的牢房里头。
虽然只有几个时辰。
王公公跟着皇上回到宫里,第一时间就去联系仇禹。太阳还没下山,仇大人就从牢里出来了。
顺天府的府尹亲自送他出来的。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府尹大人当然知道,这位仇大人可比刑部尚书还让人胆寒呢。
好在那个惹祸的家伙是他小舅子的酒肉朋友,硬塞进来的,特意放在图样大街那种有油水的地方。还没能弄到正式的衙役编制,算是个临时工。
府尹大人赶紧将那小子臭揍了一顿,清除出了顺天府的队伍,给仇大人消气儿,又奉上一个顶顶厚实的红包,给仇大人压惊。
仇大人要是不消气儿,大家伙都得跟着吃挂落。
至于小舅子那边儿,回头给几个钱就是了。
可惜仇大人虽然对于岩芝的事情上心,没两天主流的消息却变了。
传闻说于岩芝根本不是被人掳走的。
朗朗乾坤,盛世京城。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其实是于家小姐不甘寂寞,不愿意嫁给武夫,跟情人私奔而去了。为免走漏风声。竟连本应陪嫁的媵妾也一并带走了。
这传闻愈传愈胜,有鼻子有眼儿,连奸夫都出来了,据说就是戏班里最俊俏的小生,曾在于家演出过好些次的。
传说每次演出之后,这小生便藏身于小姐的闺房之内,享鱼水之欢。如今眼看要嫁人了,于小姐珠胎暗结,不得已只能逃去了。而于家为了遮掩此事。硬编排出了什么街上失踪一说。
至于到底是那家戏班的那个小生,更是莫衷是一。人人有份儿,愈传愈不堪了。
谣言很盛。但毕竟是谣言。
顺天府也想找些替罪羊,只是这种情形替罪羊不太好找。主要是无论如何,替罪羊也不可能招认出来,三个活生生的女子在什么地方。
最后折腾了一阵子,还是让两名江洋大盗,顺带承认是将人掳去杀了,才算勉强结案。反正出了这样的事情,于家小姐无论如何都得死,就算活着回来,于家也得让她死。此乃后话不提。
陆斐和齐伦的饭局安排在悦来酒楼三楼。
悦来酒楼也是老字号了,走清淡的粤菜路线,生意红火了几十年。
中秋快到了,酒楼下头好些小贩已经开始卖月饼了。
听着叫卖的声音,梅清不觉有些失神。
不知不觉自己到这里也有好些日子了。
后头还有更多的日子要走过。
粤菜十分合梅清的口味。
陆斐并不介意梅清和齐伦的交流。
抛开齐伦已有了妻子不说,只有对自己没信心的男子,才会将自己的女人关在内宅,生怕被别人看了去,抢了去。
齐伦和梅清正在谈治理国家。
这是个相当大的话题。
严肃的话题。
不过他们谈的方式很活泼。
齐伦先提出了以信治国的想法。
“所谓民无信不立。”齐伦放下手中的筷子,声音不大但相当的坚定。“我一路走来,所见所闻所感,信义乃一国之根本,富民强兵,均非之不可!”
“这个当然。”梅清对此也很认可。说起这个话题,她倒想起一个有趣的测试来。“说起信义,不知先生可听说过“囚徒困境”么?”
“囚徒困境?”齐伦摇了摇头。
“这个么,就是这样的。”梅清解说了一下:“比如两个人一起做了坏事,被抓到了之后,却没有实质的证据,只能靠口供。如果分开询问,告诉他们,如果招供指认对方,就可以从轻处理,而不招认却被对方指认的话,就要从重处理。那么,该招还是不招呢?”
“当然是招认啊。”齐伦几乎没想便得出了结论。“如果自己不招认,而另外一个招认的话,那不是差不多要一个人承担罪名了么。”
梅清点点头,道:“不错,这种情形下,各人为自己的利益权衡,就会认为指认对方是最好的出路。”
说着梅清抬起头来,看着齐先生的双眼,继续道:“就是说,背叛是合理的选择。”
“背叛是合理的选择。”齐先生喃喃重复了一遍,忽然觉得面前清丽的少女如高山深潭,不可目测。
“结果呢?”梅清展颜一笑,继续道:“两个人都会选择指认对方,最终罪名得以认定,两个人都会受到处罚。而实际上,如果两个人都选择闭嘴的话,反倒无法定罪,都会获得释放。这就是所谓的囚徒困境。”
“都不招?”齐伦睁大了眼睛,“都不肯招就打呗,打到招认为止。”
梅清一阵无语,这个……文化的差异真是一道不容易逾越的沟坎啊。
“重刑之下,何求不得?”梅清不得已还是说道:“咱们现在说的只是道理,如果讲到暴力,那就是另外一套规则了。”
“那倒也是!”齐伦重重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么,再细想想,就有一个问题。”梅清继续下去:“这个囚徒困境该如何破解?”
“如何破解?”
“对呀,既然称之为困境,自然有破解的法子。我从前在书上看到,说是有一个前辈,提出了一个测试的方法。”梅清对于万能的书,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了。
“怎么测试?”齐伦相当的好奇。
“这位前辈有好些弟子。”梅清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了测试的法子,“这位前辈开出奖励,让几十名弟子们按囚徒困境的方式两两对战,每两名弟子对战一百次,各个弟子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抉择。”
“如果两人都选择忠诚,就是不招,就可以得三两银子;如果两人都选择背叛,就是都招认,那么都不得银子;如果一个人选择忠诚,另一个选择背叛,那么忠诚的一方不得银子,背叛的一方可以得五两银子。”
“最后全部测试完成之后,看哪位弟子得的银子最多,即为胜出。”
梅清终于将测试的条件说清楚了。
“为什么背叛的人反而可以拿到最多的银子?”问话的是朵夫人。
不知不觉之间,闲话家常的陆斐和朵夫人也在听梅清说话了。
“这个么……称之为“背叛的奖励”。”梅清看着朵夫人的大眼睛,曼声回答道:“夫人想一想,背叛者是不是通常可以得到好处呢?”
这个倒是常理,背叛没有好处,谁还会背叛?
众人一时都在思索梅清刚才说的测试。
条件并不复杂。
多人参加,两两对战。
每对儿对战一百次之后换人,直到所有人都对战过为止。
单方背叛,得五两。
双方背叛,啥也没有。
双方忠诚,得三两。
看最后谁手上最多银子。
“既然背叛奖励最高,那就一直背叛好了。”朵夫人没怎么思索,随意说道。
“哈!”齐伦笑了一声,“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规则,大家都选择背叛,那不是啥也没有。”
朵夫人有点儿下不来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狠狠瞪了齐伦一眼,嘟着嘴继续想去了。
“要不……”齐伦犹犹豫豫说道:“君子之道,莫大乎以忠诚为天下倡。”
“你掉什么书袋呢,谁听得懂你什么意思啊?”朵夫人恼怒地抢白道。她还在为刚才自己不经大脑的说法懊悔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强买
齐伦当然没生气,他本来就准备说明一下的。
“就是说君子应当向天下倡导忠诚。所以可以考虑一直选择忠诚。”
一直忠诚啊……那么遇到忠诚的人就能够得三两银子,遇到背叛的人就一无所得了。
齐伦和朵夫人一起扭头看向梅清。
“如果选择一直忠诚的话,就是说无论对方是忠诚还是背叛,都一次又一次地坚持忠诚。”梅清总结了一下齐先生的看法。“那这是一种诱惑,既使遇到一个忠诚的对家,对方也可能会背叛。因为……背叛是有奖励的。”
“其实,我觉得这位前辈当真是有大智慧。”梅清脸不红心不跳地杜撰着所谓前辈的故事。“这个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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