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看病,走,清妹。”林梓涵试图将她抱起,却每一动都让她流出更多的血,她不知所措,她全身发软,根本无法挪动自己的身子。
“没用了,小姐,你快走吧,他们马上就会追过来了。清妹已经生无可恋,只求得到小姐的原谅。”她的眸子瞬间亮的出奇,神智也变得异常清晰,林梓涵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已经无力回天,可是她还是不愿接受,不愿意相信,这个朝夕相处,处处心细体贴的小姑娘,就因为一时惷心萌动,就遭受到这样的命运,不可以,不可以,愧疚的不是你,是我啊,清妹。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也不会失去自己的生命,对不对。
“你给我振作起来,我不原谅你,我永远不原谅你,你起来,你起来才能报恩,你才能求得我的原谅。我告诉你我很生气,你起来啊。”林梓涵看着清妹渐渐失去光彩的眸子,那小脸还带着一丝期盼,惨白如玉,那鲜艳的血落在苍白的透明的脸上格外刺眼,那肌肤依旧是小女生特有的富有弹性的水嫩的,却失去了生命的光泽,她的气息全无,安静的倒在了林梓涵的怀中。
这个从出生就背负着沉重命运的孩子,这个在街上被男子虐打的孩子,这个随时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孩子,这个从来没有叹一句生命不公的孩子,这个在她身边死心塌地的孩子,这个对独孤墨动了心的孩子,这个为了母亲带着愧疚引她入局的孩子,这个用生命来乞求她原谅的孩子,她还只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而已。
就这样安静的,毫无生气的躺在她的怀中,带着永远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人世,她说生无可恋,是呀,她的生命中早已经没有了亲情,她的父亲毒打她,她的母亲为了弟弟把她推入火坑,而她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苦受罪。她本来发誓这一生都只为她而活的,可是偏偏命运弄人,那她无妄的念想,那她无妄的欲望,她怎么能喜欢小姐喜欢的人,她怎么能将小姐推入这危险的境地。这是给了她生命中唯一一抹温暖的人,给了她生命中最安静最静好的时光的人。
林梓涵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自己从来没有讨厌过她,一切都是情有可原,可是,晚了,因为她的一念之差,她还没绽放的生命,却已经匆匆枯萎。
第七十五 能为你做的还有多少
她抱着她渐渐冷却的身子,鲜血变得幽暗,她的神经也变得麻木。
一袭银装裹着血气而来,铁血的男子看到这一幕,看到她平静如死的目光,那平静地下却暗藏着那么深刻的悲凉和哀痛,一个主子对下人的怜悯,一个主子对下人如此的真情。让面对生死都面不改色的男子也微微湿了眼眶。
“对不起,银魂来迟了。”
林梓涵幽幽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光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她小心的将手中女子的身体放平在地,将她仍然睁开的如水般纯净的眸子轻轻合上,安心的去吧,下一辈子,投一个好人家,找个爱你的男人,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林梓涵起身,看着亦是满身鲜血的银魂。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便晕死过去了,连番的变数和担心,到了今天,便彻底的爆、发了出来,那压抑在内心里的害怕,那佯装出来的坚强,那对未知的担忧,都已经让她身心俱疲,困苦不堪。
终于,是倒下了。
银魂双手有些僵硬的接住女子柔软的身子,眼光望向更远处的西方。抱她和一着。
主子,对不起,来迟了一步,终是没有好好的保护到她。
林梓涵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熟悉的王府,碧儿一脸担忧的望着她,见她终于苏醒,那紧锁的眉间终于被抹平了。
“小姐,吃点东西吧。”
“银魂呢?”声音有些干涩,却并不影响本来的清丽的音色,只是多了一份经练后的沉然。
“银大人在门口,守了三天三夜了,说是没能保护好小姐你。怎么叫都不走。”
“叫他进来。”林梓涵心下一惊,三天三夜,不知道这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师父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到处找她吧,可是王爷早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饶是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他们会不会为自己着急?还有,那二拨人又是谁?清妹的尸身,可有人收拾?独孤墨呢?可还好。一个夏侯瀛,一个独孤越对他都虎视眈眈,他怎么把银魂给派回来,他是担心自己吧。
“郡主。”银魂的面色有些不善,这连夜赶路,又是一阵厮杀,加上几天几夜未眠未休,如钢铁般的身体早已经累到了极限,可是他依旧忠诚的执行着主子的命令,确保她的安全,在她未醒时,他怎么能离开。
“清妹,她……”林梓涵心中有一阵酸痛划过,她不忍再想,而银魂似乎是会了她的意一般,不等她问,便说道:“银魂已经将她安顿好,请郡主放心。”
“那便好。王爷可还好?”
银魂并不作声,林梓涵一急,话说声音便大了些:“王爷怎么了?”
“属下已经几天没得到王爷的消息了,最近朝中局势混乱,只怕是有心人不愿让王爷回朝。”
“是吗?”林梓涵的目光黝暗了些。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镯子不见了。
镯子怎么会不见了?
林梓涵心中一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却来不及抓住。
与此同时。
宽阔的草地上,连绵着一片白色简易帐篷,远远望去,像是散落一地的白雪,这里不比荆都,地广人稀,天气异常严寒,一阵冰冷的寒风让插在帐篷前的黑色镶金旗子猎猎作响。
旗子上赫然印着“墨”字,正是孤独墨带领的军队驻扎之地。
一个稍微看上去有些不同的帐篷中,墨袍男子看完一封信笺之后微微皱了皱眉,至从出了荆都方向,就走的异常艰辛,幸而他猜想不错,才一早派了银魂带领的隐卫军化整为零悄悄潜在了荆都的各个角落。
若是荆都异动,他便能让银魂在第一时间赶回去控制局面。10Nk2。
荆都,有他最深刻的牵绊。
“报!”
一声嘹亮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独孤墨挥了挥手,一个小兵模样的人被带进了,他手中捧着一只血红的镯子,独孤墨的瞬间弹起,小兵还没反应过来,独孤墨便已经到了跟前。他血红色的眼睛盯着那通身光亮,世间仅此一只的镯子,他如若珍宝般轻轻放入了怀中。
“哪里来的?”
“启禀王爷,是二皇子的侍卫送过来的,说只要交到王爷手中,王爷便清楚了,还有一封手信交给王爷。”
独孤墨接过信,屏退了来人,他深沉如海的眸子在光影中明明灭灭,手指一截截蜷起,将那纸握在手心之中,这寒冷的一月天,却握出了一手的细密汗珠。
我本无心争斗,奈何你步步紧逼。
“来人,隐卫可有消息传来?”
“王爷,隐卫那边,全然联系不上,不知是何方势力做了阻拦。”
该死!
独孤墨当即招了谋士,连夜密谈,直到第二天,一个神秘白衣公子来到此处,独孤墨才一人单身策马离去,白衣男子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脸上牵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愿这一路去,你且平安,愿这一路去,不会有太多伤痛,而我,将在你们身后,给你们最强有力的支持。
“加强巡逻,越北国若有异动,全力出兵。有什么事,公子我负责。”姚子谦的白袍飘飘,翻飞在苍白的天色里,小辣椒,我能为你做的,还有多少?
独孤墨彻夜狂奔在无垠的旷野中,他不知道林梓涵到底怎么了,都怪他没有安排好她的事情,若是有什么意外,他该如何去面对?这一程又一程,累死了许多马匹,就算是刚烈气质如他,也有了些疲色。他还想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恨不得此刻就将她拥在怀中,他不想再等,三个月太漫长,他要她时时刻刻。
此刻的荆都,已然云卷残云。
二皇子孤独炎与夏侯瀛的势力暗自较劲,皇帝被叶曼雯控制,龙体堪忧,甚至早朝已经多日未上,朝中许多大臣都议论纷纷,集体请奏也不见皇上出面,而这时,太子独孤翎居然自动放弃太子之位,闲云野鹤也不理这纷繁复杂的局势了。
是夜,大雪弥漫,覆盖了整座荆都,似乎酝酿着一场蓄势待发的阴谋,林梓涵远远望着皇宫的方向,心中略有不安。
一袭寒风从窗子的缝隙中穿梭而进,扣动低垂的帘幕,衔着泥土草木的气息扑进沁水阁有些空荡的内屋。
一支跳动的烛火,明明灭灭打在女子姣好的面容上,似乎是心中轻轻浅浅的不安和惶恐,摇曳不定。
“蹬蹬蹬……”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林梓涵心中一紧,连忙紧了紧衣服,碧儿开门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惊呼,随即平静了下来。
原来来人是尚书府千金上官秋雅,她神色匆匆,连衣服都有些胡乱穿上的模样,眼角略有泪意,装束简单,并没有过多繁复的点缀,整个人倒衬得清丽可人了些,本就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平时里那花里胡哨,过于繁重的妆容把原本姣好的容颜全部掩盖在那芳华之下了。
林梓涵心中第一个想法竟是,若是独孤墨看到这样的她,会不会有一丝心动。
她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原来这般没有安全感。
“郡主,求你救救王爷。”上官秋雅的声音褪去了趾高气扬的模样也是动听的,只是现在这声音里带了些泪意。
“什么?”林梓涵脑中一炸,四肢有些僵硬,她双手放在上官秋雅的肩上,有些焦虑的望着她。
“我偷听爹爹他们在书房里面说,皇上估计已经不行了,二皇子意图篡位,想设计害死三王爷,夏国的军队不知何时也将皇宫包、围了,怎么办怎么办。”上官秋雅一开口便是泪花。
林梓涵往后跌了几步,二皇子,难道,手上的镯子,她脑子里面突然一片清明,终于明白那镯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了,一定是他,那么独孤墨……不要,不能,千万不要。
“银魂,银魂,出来。”林梓涵的声音有些凄厉。
“你家主子在边境对不对,他不可能回来对不对。回来也是违抗圣旨,对不对。”林梓涵一遍遍一遍遍的问,银魂的双唇紧闭,开口有些艰难的说道:“我才收到那边传来的消息,主子单身一个人返回荆都了,至于到了哪里,属下也不知道。”
林梓涵头有些晕眩,险些没有站稳,她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子,还是上官秋雅急急的扶了一把她才站定,本经过这些事情,她的身体几乎被掏空,此时此刻更是五内俱焚
“你去找到你家主子,让他切不要入宫。去啊你。”
“主子吩咐,属下必须保护好郡主的安全。”
“现在你的主子有危险,你必须去,必须去,你不去我就死在你面前?”林梓涵决然的拿起桌子上的小剪刀,对着自己的咽喉,她的眼睛泛着殷红的泪光,却倔强的不让它们掉下来,她现在必须坚强。
“求求你了,求求你去通知王爷,让他不要进荆都。现在局势太乱了,不管是谁都会对他不利,求求你了。”上官秋雅干脆跪下,林梓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个骄傲的尚书千金居然为了他下跪,这个素来自己不喜的女人,此刻却是自己唯一的知己,她们的心都共同的系在一个男人身上,这种感觉很奇妙,让林梓涵心中一酸也一暖。
银魂闭上眼睛,身体有些僵硬,一个铁血,面对生死从来无惧的大男人,在面对两个女子时,竟然眼睛里有些微微湿润,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酸涩了,从主子救起他时,他就只有血没有泪了,他这辈子的宗旨便是听从主子的命令。
而主子在如此艰难的时刻将他派来保护这个主子一辈子最爱的女人,主子对他说:你若不好好保护她也不用回来见我了。现在主子有性命之忧,该如何选择?没有想到人生除了生死还有如此艰难抉择的时候。
看着面前二个女子哀求的眼神,他缓缓的点点头,他的承诺向来比山重,答应了的事情必然会尽自己的生命也要完成,这是他效忠主子第一天便许下的诺言,这一次,他缓缓的一点头,便注定了他的人生也就此结束了,为了主人他不悔。
只是,这个主子最爱的女人。
林梓涵见他微微点头,一颗心才稍微落了落,可见他眉宇之间仍有难色,她自是不知道眼前你这个男子视主子的命令于生命,于他而言,违背就是死亡,他并不是为自己的生命担忧,他只是怕,自己若离开她遇到危险,主子会有多难过多伤心。
林梓涵心下一急,多一分,独孤墨就多一分危险。剪刀一点点没入血肉,她也不觉疼痛,一滴滴鲜血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伴着窗外簌簌落雪的声音。
“啊。”
上官秋雅见她流血,连忙起身拉她的手,而眼前的人儿巍然不动,那抓着剪刀的手竟像是生了根一般,宛如一座雕塑。直到银魂无可奈何的离去,离开时,他深深的对林梓涵鞠了个躬,那么,今后,希望你能永远陪伴主子,希望主子不要再活的那般累,所有的事情都自己背,主子,为了亲情,忍辱负重,十年谋划,却是为他人做嫁衣。愿他不再在深夜里,一个人愁眉不展,愿这个女子此生为他掌灯,温暖主子的一生。
林梓涵这才软软的跌坐在木凳之上,上官秋雅嗫嚅着,似乎有话要说,却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
“对不起。”
两个女子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对视一眼,轻轻一笑,似乎以往的一切恩仇爱恨也好都泯灭在这一笑之间。
说谢谢你的是林梓涵,说对不起的是上官秋雅。
“以前我骄纵,放肆,总是目中无人,我却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运气好,明明是庶女却被尊为嫡女,母亲逝去,还有夫人对我如此溺爱。可是最近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夫人如此宠爱我,却是想要将我毁了,父亲虽然喜欢我,却也是把我当做一个政治棋子。”上官秋雅一直带着淡淡的有些落寞的笑意,却没有一丝泪意,她坦荡的看向林梓涵,然后微微一笑。
“我并没有觉得可怜,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只是很混蛋吧,所有人表面看似怕我,实际上肯定是讨厌我的,其实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我。以前的十几年我都任性妄为,喜欢的东西总是要得到,不然便毁了它,至从遇到独孤墨,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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