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用紫苏那么着急,还没等她安排好,中常侍就到长秋宫来了。“娘娘,皇上召见那位楚姑娘。”
刘秀的定力看来也不怎么样,这么急三火四的过来叫人。郭氏笑着言到,“中常侍在这等会儿,本宫命人去把楚姑娘带过来好了。”
“多谢娘娘。”
紫苏下去请楚昭,留着中常侍在殿上跟皇后娘娘闲谈,郭氏突然想起任缳,不由得问道,“任贵人的脉象到底如何了?”
“回娘娘,太医说是不敢确定,但是依奴才看来,是十有八九了。”王远半点没犹豫,把建德殿的情况事无巨细的禀报了皇后娘娘。
“这么说来用不上十天半月,宫里就会有好消息传出来了。”
“应该错不了。”
“如此甚好,皇上向来子嗣稀少,但愿贵人能在给宫里添个皇子。”
“娘娘,奴才倒是听说,任贵人情愿要个公主呢。这宫里头现在已经有了三位皇子,不可是正是缺公主呢”
郭氏笑道,“不管是儿是女,都是这宫里的福分。”
两人正说着呢,紫苏就把楚昭带了上来。乍一见面,连王远都暗暗吃惊,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纯净的姑娘。
刘秀更是不可能不吃惊。
他几乎不用再问什么,便可以确定她就是敏儿的妹妹。这楚昭是楚氏夫妇的老来女,跟敏儿差了十多岁,他们成亲那年,她才不过刚满月。以后就再也没见过,现如今,竟然这么大了。
“你起来吧”
“谢皇上。”楚昭偷偷抬眼瞄了一瞄,见皇上绷着脸,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刘秀看了看楚昭,终于没忍心就这样把她赶出宫去,他沉声问道,“你是进京寻亲的?”
“正是。”楚昭手心里全是汗,现在也只能强撑着故作镇定。
“你寻的是哪家?”
“回皇上,民女寻的是先姊夫家刘氏。”
“你姐姐叫什么?”
“楚敏儿。”楚昭颤声答道。
楚敏儿多少年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面对着楚昭,他似乎能看见敏儿对着他巧笑倩兮,“你父母可还安好?”
“民女随父母一路进京,路中遇了匪盗,民女与父母失散了。”
又是匪盗,他甚至都有些记不清光这几天就听了多少次了。如果楚家没有进京,他可以不去想他们,但是,楚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他怎么能够无动于衷,“朕听说你是为阴乡侯所救,当时是怎么情形?”
这是已经背了无数遍的了,楚昭自然可以说的流利顺畅,激动之处,还流下了伤痛的泪水。阴识心里都暗自称赞过的,刘秀更是没起半点疑心。
“这么说你父母是生是死你也不知道的。”
楚昭流着泪说道,“是的,自从在河内一别,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楚昭哭的刘秀心里也有些难受,他虽然与楚氏相处日短,但总归是少年夫妻,没有半点参商。对于楚家二老,也向来是尊重有加。即使楚氏过世之后,两家也常有往来,只是后来,楚氏举家南迁,这才失了联系。
“你不要哭了,朕会下令找你的父母的。”刘秀一声令下,这无头的公案又落到了洛阳令的手上。梁统是有苦也说不出,最后还得靠他的儿子,当然,这也是后话,暂且放下不表。
要说楚昭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儿,却对阴家不敢有丝毫怨恨,生怕自己一个不对,全家性命不保,她也只能抹抹泪,说了声,“多谢陛下。”
“那你家兄长现在何处?”楚敏儿在家的时候,最惦记两个弟弟。大的一个应该二十多了,小的那个也有十七八,那时候也总是身前身后围着他,如今回想起来,不由得心生感慨。
“回皇上,两位兄长连同嫂嫂和侄儿都一并没了消息。”
“简直是无法无天”刘秀气急,狠狠地垂在眼前的矮几上。
楚昭心知实情,却不敢开口,只得诺诺说道,“请陛下息怒。”
“你只管放心,朕一定会派人找到你的家人的。”
不管皇上是否承认姐姐,至少他还愿意帮助寻找亲人,楚昭心里多少还有些安慰。她再三的谢了,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别的了。阴识曾经千叮万嘱,追封的事情绝不可以主动问起,再联想起在家时父母的态度,也知道有些东西可能是忌讳。
刘秀登基称帝已经三年了,正式立后之前都没提过还有一位原配发妻,更何况是现在。他并不想做出有损皇后颜面的事情,毕竟,郭氏对他来说,比楚氏要重要一些。
他对着楚昭叮嘱道,“你回到长秋宫什么都不要说,朕自有安排。”
楚昭其实很想知道他如何安排,虽然她觉得很尴尬,但是仍然可以忍受,只是不知道阴家那位大爷能不能满意,她怕一个不好,再连累了家人。不过,想起阴识的警告,她一句话也没敢多说。
刘秀虽然说是自有安排,但是到底怎么安排却并没有一个切实的办法。他原打算不管她是真是假,只当冒认皇亲赶出去也就是了,但是,真正见到这个小姨子,还的确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他与楚氏是奉父母之命成婚,没过多久,他就与其他同龄的宗室一起去了长安。等到再回来的时候,楚氏已经难产身故了。他对她的印象,还始终停留在新婚之时那个羞涩腼腆的样子。而等到后来,雄心壮志渐渐掩去了儿女情长,如果不是楚昭的出现,可能他都记不起她的样子了。楚昭这么一来,唤醒了他许多的回忆。
宗亲都是知道楚氏的,只不过因为楚家南迁,渐渐地被人遗忘了。至于后来阴氏与郭氏争夺后位,阴家的那些个动作也都是他默许的,这样,就更没人提起楚氏了。他倒是有想过把楚昭送到他的叔叔刘良家里,当做宗室女儿嫁了人也就是了,可是又担心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总归是好说不好听。
楚昭惊疑不定的回了长秋宫,先是去正殿拜见皇后娘娘,本以为是要受一番盘问的,却不想皇后只是很和煦的让她回去歇着。
“姑娘只管在这儿好生住着,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就去找紫苏。”
“多谢娘娘”楚昭赶紧磕头谢恩,她都数不过来今天一共磕了多少头了。
“紫苏送楚姑娘回去吧。”
“诺”
紫苏无数次的想从楚昭那里套点有用的信息,但都是无果而终,那姑娘总是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你,就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能说一样。
其实,紫苏还真是误会她了,楚昭是真的不能说,可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敷衍,所以只能这样表示。特别聪明的人和特别不聪明的,可能就在这样地方看得出差别来吧
“娘娘”紫苏有些气馁。
郭氏笑着问道,“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姑娘实在太不一般了,不管是明着还是暗着,什么都是不能说。”
“也许她是真的不能说呢”
“她不是过来寻亲的吗,有什么不能说的?”紫苏这就不明白了,有这么藏着掖着寻亲的吗,什么都不说,这是学太公钓鱼呢?
“也许她的话只能说给一个人听呢?”
“娘娘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皇上吧?”
“我也是猜的。”
“她该不是被阴家胁迫了吧?”这么一说紫苏倒觉得她真有难言之隐,而不是故作神秘了。
“要不怎么人人都夸你聪明,还真是一点就透。”
“娘娘不是说真的吧?”紫苏可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口口声声说的先姊,难道跟皇上有关”
“能值得阴家大动干戈的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呢?”
经过之前的惊讶,紫苏倒是惊醒过来了,“这还真是有可能的,毕竟皇上跟阴贵人成亲的时候已经快要三十岁了。看来之前盛传皇上一直不娶是为了等阴贵人不过是阴家自己编出来,阴贵人到底是继室还是妾室可能都不太好说。”
“是啊,当时咱们怎么也没想想,就算是要等,等到阴贵人十五岁也就足够了,何必等到十九。”红宛向来单纯些,对阴家那些个说辞并没有什么怀疑,听紫苏这么一说,自己才跟着琢磨出点事儿来。“可是阴家这么一弄,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不都白费了。”
“阴乡侯应该早就看出来他们之前做的都没用了,甚至现在的阴贵人也不是他主要的棋子。”壮士断腕,阴识的决心可是不小。
“哎,这么一说更是让人头疼,不管阴家之前怎么散布谣言,她都不过是贵人。费了这么多的事儿,才有现在的局面。如今又跳出来个楚氏来,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什么都不办,就看着好了。”郭氏懒懒的说道。
“娘娘,这可不能大意了,如果皇上追封了楚氏,咱们可就尴尬了。”
“要追封早就追了,也不至于刚刚落荒而逃”
“娘娘觉得皇上会怎么处置。”
刘秀之前仓皇的逃出长秋宫,应该就是不愿相认的,至于为什么又把她送了回来,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这也很难说,就算是情义淡薄,也还得在意悠悠众口呢”
“娘娘是说,皇上最终还是会认下楚氏?”
“这个恐怕还得看阴家的手段。”没人推上一把,刘秀应该不会自寻烦恼。
“那咱们?”
郭氏也是没想好,她反问到,“你们觉得楚昭和任缳比起来怎么样?”
“这个可不好说,算得上各有千秋吧”
“娘娘是准备留她在宫里?”红宛一听就觉得害怕,如果当初听了她的话,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任贵人。现在任贵人一点一点做大,已经是后患无穷了,再来这么个楚姑娘,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倒也不是一定,只不过现在宫里任贵人和宋贵人都有了身孕,不找个让皇上可心儿的,难道还等着阴贵人翻身不成?”
“娘娘不是都已经准备选家人子进宫了,何必再招这么个祸害。”
“想是这么想的,不过能不能找到令皇上满意的人,谁都保证不了。这个楚昭就先这么放着吧,看皇上自己的意思好了。”
分任氏的宠,郭氏早就想到了另一个人。只不过,还要看机缘,至于家人子,也就是在后宫充充数而已。
刘秀不过是略通《尚书》,跟他的先祖比起来有那么一点文化罢了。所以他格外欣赏有才学的女子,从他借着刘英偶尔去许氏那里坐坐就看得出来。任缳能够满足他对美的需求,却无法满足他文化上的需求,只不过,许氏不知怎么就彻底的灰了心,面对皇上偶尔的殷切,不但是半点都不为所动,还经常借着孩子把人往外面赶。
“现在说起来,也不怪皇上要专宠任贵人了,除了她,宫里能伺候的也就只有阴氏了。”
“可不是。大长秋出宫去也有几回了,怎么就一个像样儿的也没见着?”
“美女当然是可遇不可求的,更何况皇上还要首重德行。”
德行,刘秀就连纳个妾都要标榜自己。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最宠爱的女人凭的是德还是貌
第二卷好风凭借力第一六三章悲喜(上)
第一六三章悲喜(上)
楚昭就在长秋宫住了下来,除了给皇后娘娘请安,轻易不出房门。有些时候,宫里的人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沈风他们并没探出楚家人的下落,阴氏也很安分,越是这样,就让郭氏觉得越是不安。
没过多久,太医院确定了任缳的好消息,当然,对长秋宫来说,算不得好消息。在背着人的时候,郭氏总是愁眉紧锁着,紫苏几个开解了多少天都没什么效果。
“娘娘,太子殿下的生辰就快到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张罗张罗?”紫苏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好拿别的事情分散一下她注意力。
“是啊,娘娘,许美人之前都过来了,挑了好些个料子要给殿下做衣裳呢。”
“太子的衣服墨涤不知道做了多少,哪还用她再跟着操心,她带着三皇子就够累的了,回头你们跟她说说,可别做什么衣服了,到了日子过来吃碗寿面也就是了。”
“娘娘,美人可是说了,她做的衣裳太子肯定会喜欢的。”
“她总是能弄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郭氏笑着说道,“那就随她吧。”
“可不是,您就让美人去做吧,奴婢们也跟着开开眼。”
“娘娘,太子殿下的生辰,去年就没好好办过,今天可不能在那么马虎了吧?”
去年?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得处处小心,阴氏就像毒蛇一样藏在暗处,随时准备着咬上一口,而那位皇帝陛下,瞪大了眼睛准备挑她的不是,今年,“还是按去年那么办吧,太子年纪还小。”
“娘娘皇上前儿还特意提了给太子好好庆祝呢,怎么还能像去年那样潦草。”
皇上如何如何的,郭氏可是不耐烦听了。虽然他对几个孩子,比着前一世有很大的长进,但是任缳这一胎生下来,才是真正看清他的时候。对刘秀,郭氏是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就这样,皇上简朴惯了,去年圣寿也都是简简单单的,太子就更不能隆重了。”
“那咱们怎么也得把太夫人请过来吧?”
“恩,这到使得。”自从把真定玉符送进来,太夫人就没再进过宫。上次听说女儿私自跑去了战场,可是气得不轻。郭况在家劝了许久,好歹才算是消了气儿。正好借着给太子生辰,母女两个再缓和缓和。“太夫人这次是真的生了气了,到时候你们可得有点眼色,好好替我哄哄。”
“瞧娘娘说的,太夫人怎么会真生娘娘的气,还不是担心”
其实,郭氏很清楚,她不是担心,应该是后悔
后悔当初听了舅舅的话,把女儿送到这么个地方来。如果不是刘得把真定玉符送过来,她可能还没想到事情会有多严重,等到明白以后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尽量少进宫,不给儿女添麻烦。
“叫陈颂过去传旨,请太夫人八月初十进宫给太子庆生。”
“娘娘,是不是还要把广阳王请进宫来?”紫苏觉得皇上这些天宣了好多次广阳王,虽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请他过来给太子祝贺总没有什么不对的。
“你倒是提醒我了,陛下的亲长也就只剩下广阳王了,去年谁都没请过,今天既然请了太夫人也少不了他。”
在郭氏的印象当中,刘良是个胆小贪婪之辈,过两年他就会被封为赵王,当然,也很快就会被贬。但是不论如何,他现在是刘秀唯一的长辈了,这可是轻不得也重不得的人物。
人呐,还真是不禁念叨,正说着呢,皇上就过来了。众人行礼过后,刘秀拿着一卷奏章给郭氏,“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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