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为仙- 第71部分

赛大王说着还把那卷轴也拿出来展开给他们看，那上面也不知道用什么颜料画的，画的是一面大镜子，镜子下面连着一条路，路尽头是茂盛的植物木禾。

画得栩栩如生，但就因为太生动了，如果不是南宫咏思和郝苗苗亲自去过镜湖，光看画谁能联想到那大镜子其实是湖泊？

“木禾我是真的需要，但金钗的用处并不大，晴焰仙子，这回劳驾你送这两个小家伙，金钗就当作谢礼吧。”赛大王对郝苗苗说道。

郝苗苗一怔：“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哪能随便收下。

“可我一个大男人要这种钗环首饰干什么？”赛大王笑道。

“那不是还有小柔公主吗？”南宫咏思也笑道，他也不支持郝苗苗随便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那丫头去她五姐家了，她五姐替她挑了门亲，让她自己看看去，对了，两位不是也快成亲了，这金钗就算贺礼了，到时候别少杜某的喜酒喝就行。”赛大王人类的姓氏是姓杜。

说是贺礼，郝苗苗和南宫咏思就不好意思再推辞了，于是双双谢过。

小孩子向来没耐心听大人长篇大论的，几只小兔子趁赛大王说话时，爬上桌子羡慕的看着郝苗苗怀里快睡着的那两只，然后趴着也快睡着了，可突然听到个酒字精神了：“太爷爷，是不是开饭了？”

“就知道吃”赛大王拿几个重孙子孙女没办法，而且客人上门他尽地主之谊是应该的，于是拍拍手吩咐小妖们，“让厨子上菜。”

几只小兔子全精神了：“我们要吃姑奶奶做的饭菜”

“胡闹”赛大王真生气了，哪有让客人给主人做饭的

看着立刻全部缩成球状的小兔子们，郝苗苗不忍心了：“孩子们不过喜欢我的厨艺，要不我就再露一手？”能被人（妖）这么惦记她的厨艺，她也挺自豪的。

不是负责全部的饭菜，客人在主人家露一手厨艺也是宾主尽欢的好事，赛大王就着台阶往下：“那就有劳晴焰仙子了，请我们都解解馋。”

……

也不用大家都去厨房，赛大王留下和南宫咏思聊天，几只小兔子领着郝苗苗去厨房。

郝苗苗现在才有空数清了，一共是六只小兔子，三只白的，一只灰的，一只黑的，一只花的。赛大王的原形和小柔的原形她见过，都是大白兔，那这不一样颜色的应该是随他们母系那边吧？

云柏洞是经历过战火的，但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了，而且比以前更气派，据几只小兔子讲，这回重新装修还着重了厨房。

厨房的确大得就像外面的厅房，一整套镶金边的上好材料的厨具又令郝苗苗想起了人间的御膳房，这里面忙碌的厨子也不少，不同的他们都是妖。

“这个，这个……”一只小黑兔扯着一个厨子的裤脚将其拉过来，“这就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厨子了，小妖们都是给他打下手的。”

“但他做的菜还是没有姑奶奶做的好吃，姑奶奶这回就教教他吧。”另一只小灰兔忙补充道。

的确，菜再好吃不过一盘，吃完也就没了，但只要会做了就不怕以后吃不着，这几只小兔子算盘倒是打得精。

郝苗苗不会吝啬自己的厨艺，但是等看清楚那厨子的样子，她还是吃惊了，她本来以为这又是另一个烛夜，可这厨子是人类啊？

那厨子有五十多岁左右，头发半白，身上的衣着是上好的细布裁制的，不过衣角沾了点油污，这打扮和皇宫的御厨也差不多。

但让郝苗苗在意的是这厨子的眼神，他只看了郝苗苗一眼便连忙低下头去，可目光中闪过的一丝恐惧还是让她看清了。

自己应该不认识这厨子啊？他为什么会害怕？郝苗苗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

不过简单一句话，那厨子却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跪在地下猛叩头。

“你这人怎么胆还这么小，”几只小兔子倒是见怪不怪了，一只小白兔用爪子轻推他，“没事的，姑奶奶就是好奇你。”

他的安慰没起任何作用，因为在小白兔的爪子碰到厨子时，那厨子抖得更厉害了。

他怕的不只是自己……郝苗苗心中一动声音放柔：“你别怕，我也是人类。”

厨子猛抬头，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所以郝苗苗的声音更温和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她的话里带上了狐族的法术，能让人轻易打开心防。

“我姓王，叫王义……”厨子真的说了。

厨子叫王义，原是白鸟国京城最知名的大酒楼云来酒楼的大掌厨的，厨艺自然好得没话说，手头上也丰裕。

但他的祖籍却是靠近金沙国的边城，如今老了身体有点差了，长时候站着掌勺有些力不从心，便带着两个儿子回边城。

因为是在大京城工作过的，厨子手里的钱在这小边城的消费水平之上，他老伴早过世了，两个儿子就是他的命，这钱再多也得花儿子身上，他给儿子分别娶了两个漂亮的媳妇，开了两家大酒楼，原以为从此可以含饴弄孙享清福，谁曾想麻烦事就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玉宇葵花（下）

同行是冤家，这点在某些亲兄弟身上也能应验，例如王义的两个儿子。

别看王义在京城最大的酒楼待过近二十年，但他那近二十年尽在厨房里专研厨艺了，手艺是增长了，可经商的手段却一窍不通。

边境小城能有多少有钱人？王义按京城中等酒楼规模为儿子开的两座酒楼，一下子就成为边城最大的两家，的确吸引了这地方的贵重人家，但谁也不能同时到两座酒楼吃饭不是？

京城的每家酒楼到饭点都能坐无虚席甚至排长队，但这里一家满了另一家至少就会空一半，王家两儿子见惯了京城的热闹，哪受得了这个？

其实父子三人相依为命时感情还是不错的，要不王义也不会将自己的养老钱不偏不向分了两份，但两儿子分别成家后就不同了，他们开始考虑自己的媳妇，自己的孩子。

媳妇比穿戴，孩子比吃喝，“抢”了自家生意的，就是亲兄弟也不能原谅两兄弟斗了起来，而最着急的老父亲两边奔走劝说，但战火还是烧到自己身上了

“你肯定多给了老钱，要不他怎么有钱敢半价做买卖？”“你肯定传厨艺时偏心了老大，要不同样的一道菜客人却说他酒楼做的好？”

两个儿子迁怒于老父亲，甚至王义无意中多给了某个孙子一块糖，也成了他偏心的明证争吵到后来，谁也不愿意养他了。

王义其实可以到官府告状的，在白鸟国不孝可是大罪，但他还是舍不得两个儿子坐牢，更怕小孙子因此仇恨他。

所以就算被儿子气病了，他也争扎着自己出城采草药，结果体力不支从山下摔了下来，就恰巧路过的赛大王救了他。

知道王义是京城有名的厨子，而且有家回不得，赛大王不但治好了他的病还把他留了下来，如今已经两年了。

凭良心说，王义在这里的生活比在自己儿子家强多了，那些妖怪没有谁欺负他，尤其是厨房里的，一个个都叫他做师父还帮他收拾家务，但他就是害怕，害怕妖怪。

……

“王……王厨子……”几只小兔子今天才听到他的真心话，全吃惊极了，他们对他不够好吗？为什么要害怕？

直到说完王义也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全说了，他干脆豁出去了，再猛叩头：“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保证不把这里的事说出去。”

“为什么啊？”小黑兔第一个哭了，“你儿子那么坏，为什么还想着他们？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

再坏也是自己的儿子，而他们再好也是妖怪……但这话王义不敢说，他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想我孙子……”

“罢了……”闻讯过来的赛大王叹口气，“那我现在就送你下山……”

“不要”小花兔啼不成声的扑过来，“太爷爷你别送王厨子走，王厨子我们真的会养你的老，不是骗你的”

“我知道你们都好，但我……”就是害怕，王义转头，泪水流下来，“我想我孙子……”

“好了，走吧。”赛大王衣袖一挥，带着王义消失于厨房。

哇的一声，几只小兔子全哭了出来，郝苗苗只能一只只哄着和他们道歉，如果不是她进厨房多问了一句话，王义也不会走的。

“这事与晴焰仙子无关……”赛大王去得快回来也快，“这两年王义日渐憔悴，我以为他是惦记儿子，现在看来他是在害怕我们，如果晴焰仙子不问，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吓死了，那我们罪过就大了。”

“可是太爷爷，他明明说他儿子好凶的，都不让他见孙子，王厨子回去会不会挨打啊，我们把他追回来好不好？”小黑兔哭道。

“不会挨打的，我给了他一百两金子，人类只要有钱就行了……”赛大王拍拍几个重孙子，心里也迷糊，如果人类不爱钱，为什么把亲生父亲往外赶？如果人类爱钱，为什么他这里的富贵生活留不住王义？

但不管怎样，这事怨不得郝苗苗，王义的恐惧早根深蒂固了，如果没发现他有天真的会吓死，那等于是他们间接害死了他，不知道天劫会不会算这笔账？

“走了就走了，他是人我们是妖，本就不能一起生活的，人类就是这个样子的，哪怕是夫妻都会分开。”赛大王抓住机会教育，他不想哪天在重孙子重孙女身上发现逆天的妖与人结合，没办法，人类对妖族的诱惑力太大了，全部妖族长辈都无时无刻不担心。

“夫妻也会分开？”一只小白兔抬头问道，他还小，只知道做夫妻就是要一起过家家的，所以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分开，“他们容易吵架吗？”

“这个……”赛大王不知道怎样解释人类对妖怪的恐惧而又不让小孩子们过于敌视人类，不能喜欢也不能杀戮，人类真麻烦

“是害怕，我们的本事比他们大，他们怕打不过我们。”南宫咏思蹲下，给几只小兔子简单解释。

“我们不会打他们的，爹爹就从不打娘亲。”几只小兔子不那么容易说服。

“那是你爹爹是个好妖，但有的人就不那样……”南宫咏思干脆给他们简单讲述了冷艳与施鸣峰的故事，“你们看，多么温柔的梅树精，可人类就是害怕。”

因为这故事是讲给小孩子听了，南宫咏思省略了不少残酷和大人间的算计，只强调了施鸣峰的胆小和不负责。

这已经让几只小兔子咬牙切齿了：“人类真坏”

南宫咏思只是要警惕他们，可不想培养出仇恨人类的妖怪，为了让小兔子们不对人肉感兴趣，他又冲郝苗苗点点头。

郝苗苗会意，接着讲另一个故事：“但也有懂得报恩的人类……”她讲的是尹家和蟒尊者的故事。

“真好，为什么王厨子就不能像尹家那样？”小黑兔挺羡慕，但不再哭了。

“谁让你没有蟒尊者的本事。”小花兔撇撇嘴。

“我一定要超过蟒尊者，然后把天下最好的厨子全找来”小灰兔举爪子信誓旦旦。

“有志气”赛大王高兴了，几个孩子惦记找人类厨子总比惦记找人类媳妇强。

……

连听了两个故事，小兔子们的情绪好多了，郝苗苗趁机拍拍手：“不是想吃我做的菜吗？我现在下厨了。”

几只小兔子欢呼起来，忙招呼厨房的小妖过来学艺，看着重新活蹦乱跳的重孙子和重孙女们，赛大王和南宫咏思继续回前厅讨论防御阵法怎么布置才更合理。

身边围了一群小妖，郝苗苗仍神态自若，甚至指挥起他们拿来适用的食材，而这厨房没有的她从自己的随身洞府取出。

清洗许多可食用的花朵切碎加素油和调味品拌馅，郝苗苗也没忘了教小妖们：“这许多花究竟有多少没有必须规定，但这馅的名字叫做素百花馅料，百者代表的只是多，不是非要一百种，而具体哪种花能吃哪种不能，我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

赛大王的手下自然也都是花草的行家，不用郝苗苗细说。

用豆腐皮卷上素百花馅料，放油锅里炸至金黄色捞出来，用刀切成花瓣形状，上面撒上精细配料如花蕊，再加牛奶淀粉勾芡，形如带露葵花。

“这菜名字叫做玉宇葵花。”郝苗苗说道。

……

不管根由是不是人与妖的不容性，但就因为郝苗苗来了王厨子才走的，虽然赛大王和小兔子们都没说什么，郝苗苗还是晚了十天才离开云柏洞——她指点有意学厨的小妖们，南宫咏思则按吃过的记忆写了本菜谱。

既然因她的到来走了一个厨子，那她就还他们十个、甚至更多个厨子。

这十天整个兰山的伙食水平大大提升了，以至于他们走的时候全部妖精都依依不舍的。

……

郝苗苗和南宫咏思走的时候还带上了一灰一白两只小兔子，这一下抱两只小兔子驾云就不大方便了，于是郝苗苗让南宫咏思帮忙抱一只。

南宫咏思这回却拒绝了：“我一个大男人的，你干吗让我学嫦娥仙子啊？”

“可我求回来的长生不老药水，你不是独自喝了吗？”郝苗苗回嘴，可真要将月宫嫦娥抱玉兔的样子换成是南宫咏思，她就忍不住笑。

驾云的时候大笑嗓子容易呛着风，有了这么正当的理由，郝苗苗决定放过南宫咏思，他们改成步行用缩地成寸的法术下山，打算进城买个篮子装兔子。

金沙国杂七杂八的丹药炼器不少卖，唯独缺少人类的生活品，毕竟这里住的是妖，而妖怪不会编篮子。

“咦？”两只小兔子有点吃惊，“这里的气息比我们上次下山时好多了？”

那是因为看穿念经净化的原因，看来狴犴还是在逐渐原谅金沙国了，也许有一天金沙国又会适合人类居住了，但到时候住这里的妖怪怎么办？郝苗苗有些矛盾。

“你们知道这金沙国为什么会给了妖族居住吗？”南宫咏思问两只小兔子。

“知道，”两只小兔子同时点点头，“太爷爷说是因为这里的人伤害了狴犴殿下，这是人类应得的惩罚”。。。

第一百一十四章饴果（上）

带着小孩子、尤其是活动能力超强的小孩子出门其实并不容易，所以南宫咏思借题发挥讲了狴犴与金沙国的故事，借以教育两只小兔子。

末了他还总结：“小孩子是不能乱跑的，你们看狴犴够厉害吧，但他再厉害还是小孩子，所以才……”

所以才什么他并没有能说下去，因为上空突然一道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