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半天,沐月这会儿才弄明白北嵩都城的百姓如此激动的原因何在。
地震跟开山掘盐有毛关系呀?这也太扯了吧?是谁在造谣生事啊?沐月被气得想发飙,但面对封建迷信的古代人,她的科学道理说不通啊!
幸好这时北堂傲宣沐月进宫的圣旨到了,有鹰卫和御林军开道,沐月他们才得以脱身,来不及回别苑梳洗一下换件新衣裳,沐月就匆匆往皇宫而去。
朝堂之上,文臣武将个个表情严肃的立于两侧,北堂傲神情凝重,鹰眸审视着下面的每一个人,这两天都城里对于地震和盐矿有关的谣言已经传到了皇宫里,事态非常严重。
北堂傲已下密旨给鹰卫,暗中追查到底是什么人起的头儿散播这些谣言的,盐矿对于北嵩有多少重要,别人不清楚,可他这个皇帝却心知肚明,这次地震后谣言四起,明显是有人刻意挑事。
只是现在鹰卫还没有查出谣言的源头,到底散播谣言之人的动机是什么他也不知道,目前他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嫉妒和眼红逍遥侯的宝祥商号坐拥盐矿两成红利,另一种也是最令北堂傲无法容忍的就是有人在幕后操纵要毁了北嵩的民生大计。
身为一国之君,面对这种事件,必须要有清醒冷静的头脑才能处理好,所以北堂傲虽然心里急,但表面上依然还是保持平常那副沉稳干练坐在龙椅上,绷着个脸不说一句话,让朝廷众臣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过,就是有敢于冒头之人,德妃的祖父就是三朝元老的那一位年过六旬的庆元公站了出来,陈情道:“启禀皇上,目前城中百姓人心慌慌,大家都认为是开山掘盐触* 怒了山神爷才会招来地动,为了尽快安定人心,请求皇上立刻下旨关闭盐井。”
庆元公的话音一落,马上就有几位文臣站出来附和:“臣等觉得庆元公言之有理,请皇上尽早下旨,以安民心。”
北堂傲锐利的目光扫过这些人,深邃的眼瞳透着一股幽寒之色:“民心自然要安,但朕必须要先查出散播此谣言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敢蛊惑人心坏我北嵩根基,等抓到了那个人定要将他千刀万刮、五马分尸以泄朕心头之恨!”
他这一句话说得是铿锵有力,吓得刚才站出来建议关闭盐矿的几位大臣直哆嗦。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庆元公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惧怕,反而再谏言。
“皇上,老臣历经三朝,没未遇到过地动,这地动是否与开山掘盐有关老臣也不敢妄自揣测,一些关于惹怒山神之说源于民间,要查实属不易!现在最要紧的是稳定民心,民心乱则朝政不稳,还请皇上尽快发布关闭盐矿的告示,并且严令任何人不得再开盐井牟利!”
庆元公这话说得滴水不露,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刚才赞同他的人纷纷点头,却畏于北堂傲的龙威而不敢再附和了。
北堂傲似是在考虑庆元公的禀奏,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当然更没人敢逼皇上决断,一时间大殿之上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逍遥侯上殿!”突然太监的一个唱声,打破了这份沉静。
沐月顶着灰头土脸站定在殿中,俯身一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你辛苦了,来人,赐座!”见到沐月这一身,北堂傲猜到她肯定没来得及回去换衣裳就过来了,虽然沐月平时女扮男装表现得很坚强,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女人,又刚刚在盐矿上经历了地动,北堂傲对她多了一份疼惜。
说真的,沐月这会儿还真的是很疲累,既然有座,她也就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此举让庆元公一班文臣很是看不惯,对她横眉立目的。
“逍遥侯,山上的伤亡有多少?盐井损毁严重吗?”北堂傲急于想知道盐矿的情况。
“皇上,先给我口水喝成吗?”沐月的声音极为沙哑。
“来人,上茶!”北堂傲一说上茶,更令大家不满了,在庆元公他们看来沐月应该是罪人才对,怎么皇上如此礼遇她呢!他们觉得沐月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敢做朝堂之上坐着向皇上讨茶喝的第一人!
其实沐月此时还真不想喝什么茶,她就想喝白开水,主要是这两天又叫又喊的,再加上一直穿棱于尘土之中,嗓子现在都抗议了,她听着自己说话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很是郁闷。
再看到那班文臣狠瞪自己的眼神,她也不敢再多提要求了,只能来茶喝茶了,反正都是解渴润嗓的。不过,她才喝了一口,就呛着了,一直咳嗽。
鹰卫趁沐月喝茶这空儿,上前禀奏道:“皇上,盐矿的总管事此刻候在殿外,不如先传他进来禀报。”
“也好,传他进来。”北堂傲发了话,盐矿的总管事也跟沐月差不多的一身灰头土脸的进了大殿回话。
但他明显没有沐月那般镇定,惊魂未定的他又面对高高在上的皇帝和所有朝廷重臣,他很拘谨的行了礼,很守规矩的站在下面等如实的回答皇上的问话。
“回禀皇上,这次地动使得盐井毁坏严重,能否再用这得由侯爷来估看,至于人员伤亡总共有二十六人,我们这些从山上活着回来的人都切身经历了什么叫惊心动魄,侯爷更是掉到深井里九死一生,幸得皇上的护佑,大家才平安回来!”
盐矿的总管事也不是吃素的,一回城就见识了都城百姓的围攻,在皇上面前,他当然得替自己和沐月说话,要不然皇上信了谣言,把罪责归结于他们这些人的身上,那岂不是太冤枉了吗?
北堂傲听到他这番话,才知道原来沐月掉到井里之事,他颇感歉意。要知道人家为北嵩人民谋福祉,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过后,一回来就遭受百姓们的谩骂和指责,这也太委屈人家了。
有总管事回话,倒是省了沐月不少事,她索性坐在那儿歇着一言不发。但她不说话,并不代表别人也不说。
庆元公领着那班文臣纷纷下跪请求:“皇上,盐矿真的不能再开了,现在地动山摇已经使老百姓人心不稳,万一再有差池,才会真的毁我北嵩百年基业啊!”
北堂傲虽然是个说一不二的铁腕皇帝,但刚刚登上皇位不久的他,先是铲除了异己北燕王,后又与禹源开战,接着现在又发生了地震,接二连三的事件,面对民心,此刻他并没有妥善的解决之道。
纵然他不相信那些坊间传言,但也不能全然不顾老百姓的感受,若一意孤行,只会招来民怨,这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甘心放弃盐矿,毕竟有了井盐,北嵩以后就不用再依赖于南沧国,甚至还可以把多余的井盐卖到临国或是小部落来换取粮食和财物。
作为一国之君,不得不说北堂傲的目光还是比较长远的,考虑事情也很全面,不像某些文臣那般片面的看待问题,他在犹豫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
不过,经他们这么一说,倒是给沐月提了一个醒,从她进城遇到的老百姓,再到这大殿之中群臣,她觉得这时候也许是该激急流勇退了,正好趁此机会跟北堂傲请辞回国,如此一来,北堂傲也不会反对了吧!
于是沐月站起身走上前郑重的陈情道:“启禀皇上,微臣也同意诸位大臣所说,目前最要紧的稳定民心,虽然地动与开山掘盐无关,但老百姓已经对谣言深信不疑,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扭转他们心里的想法。
反正盐井损毁严重,一时之间也难以复工,而且据臣推测,后面可能还有余震,(怕他们听不懂这词儿,忙改口说)呃,我的意思是最近几天也许还会有动劲小点儿的地动,倒不如暂且顺应民意,以安民心。”
听到她这么一说,庆元公一帮人吓坏了,要说完全不害怕地震的人还真不多,尤其在这古代没有经历过地震的人,再冠以神惩之说后,更加让人胆颤心惊了。
这时候就连武将们也不淡定了,和庆元公那群文臣一起向北堂傲谏言。
北堂傲斟酌再三之后,听取了沐月的建议,下旨暂时关闭盐矿,结果是皆大欢喜。
散朝后,沐月并没有出宫,而是留下来跟北堂傲单独恳谈了一番。
“皇上,我想回禹源。”沐月对北堂傲直接了当的说道。
北堂傲以为是沐月感到了委屈,便开口安慰道:“丫头,朕能体谅你此刻的心情,朕会彻查此事,定会揪出那散布谣言之人,你不要为这一时的挫折而放弃这里,朕答应你,即使没有盐矿,你这位逍遥侯依然是我北嵩的第一皇商!”
☆、第131章
北堂傲可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啊,多狂的一个人!居然对自己如此礼遇,这是她在禹源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但是,北堂傲对自己的宽容有多半的原因是自己对北嵩有所贡献,这点清醒的认识,沐月还是有的,理智提醒她,此番震后北嵩都城百姓对谣言深信不疑的反应正是她提出离开最好的时机。
“皇上,现在都城的老百姓由于地动弄得人心慌慌的,就算盐矿能给北嵩带来巨大的财富,但眼下真的不适合再开盐井了,相信皇上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
至于以后怎么样就要看皇上如何引导百姓的思想了,如果都城的百姓不再相信那些没有根据的传言,到时再开盐井不迟。现在盐矿上的几个管事都清楚的了解掘井提盐的方法,北嵩已经不需要沐月在这里了。
沐月并没有感到什么委曲,只是单纯的想家了,这次地动我也是生死一线间感触良多,心里很是惦念远在故乡的娘亲和弟弟,还请皇上成全沐月的思亲之情,就放沐月回禹源去吧!”沐月恳切的请求道。
“这?!难道你就不怕回去之后禹源皇帝老儿和夏侯烨家为难你吗?”北堂傲老调重提,想让沐月想清楚再决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沐月问心无愧对任何人,不怕任何责难!”沐月淡然一笑,说得轻松。要是在夏侯烨没出现之前,她或许会有所顾虑,但现在可以说她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你真的执意要走?”北堂傲神色微敛,很是舍不得这样难得一见的人才,他甚至觉得沐月对北嵩还有所保留,并未尽全力施展她的才能。
“是。”沐月答得肯定干脆,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北堂傲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垂眸沉思,要是换作别人早就被他展现出来的冷气压给吓到而乖乖退步妥协了,但沐月毫无惧色,就稳稳的站在下面等待他的首肯。
“好吧!朕答应你,即日送你回禹源,不过……”北堂傲好不容易点头了,话说一半突然一顿,令沐月眉头一皱,不知这位狂傲聪明的皇帝又会出什么招儿。
“你永远都是北嵩的逍遥侯,朕会为你保留侯爵之位,倘若他日禹源不容于你,我北嵩随时为你敞开大门!”北堂傲掷地有声的一番话,不禁令沐月为之动容。
第一次虔诚的向北堂傲九十度鞠躬:“多谢皇上!”
沐月一出宫,北堂傲便下旨暂时关闭盐矿,也严令民间不得私自开山掘盐,北嵩都城这场由地震引发的风波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回到别苑后,沐月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躺在舒适的床上好好的补了一大觉,可能心愿已达成,她感觉特别轻松,睡得很是安稳,就连梦中都带着笑。
或许是太累了,沐月这一觉睡到了整整七个时辰,直到北堂雪得到沐月要离开的消息而跑来别苑找她,才把她吵醒。
“月儿,你为什么非要回禹源去不可?那里有什么好的?你回去以后就要顶着寡妇之名生活,哪儿像在北嵩来得逍遥自在啊?好月儿,你就留在北嵩吧!这样咱们俩还能常常见面,多好啊!”北堂雪摇晃着沐月的胳膊试图劝说她改变主意。
沐月嫣然一笑,冰唇轻启:“正所谓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纵然回禹源要面对很多问题,但我的根在那里,你无法体会我有多想念我的家人,那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割舍的亲情。雪儿,你是我在北嵩最要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体谅我,开开心心的送我走,好吗?”
北堂雪知道自己说什么都留不住沐月了,红着眼眶上前抱住她:“月儿,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沐月轻轻的拍着北堂雪的后背:“傻姐姐,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人生际遇难料,以后有机会咱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月儿,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姐姐了,呵呵……”北堂雪破啼为笑,似乎听到沐月叫她这一声,比什么都开心。
“是呀,雪姐姐。”沐月忍俊不禁,唇角勾出笑意。
本来北堂雪就比沐月年长,只不过沐月对北堂雪要么尊称公主,要么就直呼其大名小名的,哪怕北堂雪曾经非让她叫自己一声姐姐,她就是不肯。今天这一声对北堂雪来说,意义不同。
“月儿,我给你两个选择,否则我就不放你走!你知道的,我经常不听皇兄的话。”北堂雪眼睛骨碌一转,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你说说看。”沐月星眸注视着北堂雪,看她到底要说什么。
北堂雪见到沐月难得紧绷的神情,笑着言道:“别紧张,不会让你太为难的,这第一嘛,你跟我义结金兰;第二嘛,就是将来你做我孩子的干娘,怎么样?没让你吃亏吧?”
沐月鼻子一哼,摇头回道:“什么不亏?我亏大了!跟你结拜,做金兰姐妹,那以后我就是你孩子的姨母,逢年过节少不了红包吧?那跟直接做你孩子的干娘有何区别?你这肚子还没影儿呢,就开始打我荷包里的主意了?”
北堂雪扑哧一乐:“谁叫你是咱们北嵩第一大皇商,荷包鼓鼓!再说将来你有孩子了,我作为你孩子的姨母或干娘,回礼自然也不少呀!来嘛来嘛,你选哪个?”
“什么第一皇商?盐矿都已经关了,两成红利自然也就没有了,宝祥商号我走以后也要交给别人打理,等我回了禹源指不定就成穷光蛋了呢?要不这样,咱们还是义结金兰吧,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沾沾你这位北嵩三公主的光呢!”沐月跟北堂雪开着玩笑。
“成啊!如果你在禹源过得不好,就回来找我,皇兄跟我说会为你保留逍遥侯的爵位,而且这座别苑也会正式改为逍遥侯府,只要你回北嵩来,保准你依然是那个富得流油的逍遥侯!”北堂雪笑嘻嘻的应道。
“谢谢你,雪姐姐!”这一次沐月非常郑重的向北堂雪道了一声谢。
虽说当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