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浮于上空吹笛的男子,要的便是那些灵魂之光来进行接嫁亡灵咒怨,召回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儿的魂。
忘川河的水随着灵魂之光的滴落,不停地翻滚着,顿时的一片/波/涛/汹/涌。
甚至有的黄水,溅到了两旁盛开的血红色曼珠沙华,而那曼珠沙华的颜色,开得更为的妖艳夺目了。
与曼珠沙华不同的是,浮于上空吹笛的男子,额边开始有细微的汗珠渗出,眉眼也开始拧成一团。旁边的花间立刻双手织术,一股白色的荧光在他手中显现。
他立刻把手中的灵气传到眉发皆白的男子身上,男子的眉眼虽是舒展了一会儿,可是随着笛声的不断迈向高的音阶。最后,还是一个的受不了,男子“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旁边的脚下一直站着的紫色衣衫的女子立马双手织法,在忘川河上方制起一个结界,阻挡了男子喷出的鲜血掉落到忘川河中。
女子看着上方还在不停吹着凄灵咒的人,眼里满是忧伤。
薄生,如若你这次,要用你的性命将她救回,那么五千年前,我拼尽一切的将你救回,又是为了什么呢?
薄生,你果真薄凉而生。
我早该在千万年前,便听司晨的话。
他说,你是无心的,我最后会伤痕累累。如今,你果真是无心的。
对别人无心,对自己无心。
除了她,你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自己。
薄生,最后一次了。
以后,我司娘便彻底的死心了。日后,我不要再为你而活了。
一万年的等待,却连你的一个回眸也换不回。
女子看着前方不断翻腾着的河水,双手快速织术,顿时无数的紫色玉簪花在女子上空一直漂浮着。
女子制起食指,扣紧无名指,把上空浮着的玉簪花向着忘川河中一打。
无数的紫色玉簪花向着忘川河飞去,本来一直翻滚着的河水,开始逐渐变回平缓无波,玉簪花开始发出莹莹的紫色光芒。
随着那光芒越来越炫目,黄/色的忘川河水,开始泛着荧光,随着曲子的越来越急凑,玉簪花的光芒越来越闪亮,那荧光开始逐渐与忘川河水分离。
很明显的,一层光亮在开始慢慢浮于忘川河上。
最后,紫色衣衫的女子咬着牙龈,忍着那股剧/烈的情感,双手织术,一朵紫色的莲花在女子手中显现。
女子口中一声“去”,那紫色的莲花开始逐渐变大,最后覆盖整个忘川河,女子的手开始快速地变换着手势,不停地制起食指与无名指之间交替。
最后,女子凛冽的一声“起”,悬浮在忘川河上的那层白色的荧光开始慢慢聚拢,而那朵巨大的紫色莲花也开始慢慢缩小。
终于,白色的荧光开始慢慢向着紫色的莲花聚拢而去,直到最后一滴的荧光都被莲花吸收后,女子织术收回紫莲。
而浮于上空的男子吹笛的男子,也慢慢收回笛音,最后一个音阶结束的时候,男子突然直直地往下坠落。
谁乱我浮生(1)
【谁乱了浮生,谁又许我一个盛世】
而忘川河中的鬼魂见状,一片的呼声。
这些鬼魂在忘川河中太久了,久到有些都忘了自己当初跳下忘川河的初衷了。
他们一直在这污浊的波涛之中,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所以只要一有灵魂掉到河中,他们都想着抓新的东西,来陪他们一起受着这剧痛。
旁边的花间见状,立刻织术,将倒下的男子围裹一层银色的光圈中,最后慢慢移到一旁盛开的曼珠沙华的花瓣中。
盛开的曼珠沙华立刻合上花萼,然后沉降到地面。
司娘和花间看着曼珠沙华沉降后,也消失在忘川河中。
重新显现的,依旧是只有一张妖红大床的屋子,大床旁边是一盏若息若灭的小灯,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一两岁大的婴儿。
床沿边坐着个愁眉惨淡的紫色衣衫的女子,她抚着婴儿的面容,眼里一片的迷离。
千万年前,你为了她,一夜间白了青丝,白了睫眉。
千万年后,你为了她,折了半数的生命之花。
如今,再为了她,折了一魂和两魄。
呵,你是亡灵之主呀!
数不尽的亡灵,在你的一张一握中,或消散,或重生。
如今,你竟然,甘愿自毁自己的魂魄,只为召回她的灵魂。
我的殿,你持续了一万年的恨呢?
你的恨,到哪儿去了呢……
隐世之地,圣宫。
入眼的是一张落下白色轻纱帷幔的大床,床/上一女子闭着双眼,神色安然,放佛在入睡中。
旁边有一身穿绿色衣衫的女子站在床边,轻/挑起放下的帷幔,看着床/上睡容一脸恬静的女子,久久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瞧那神色,该是陷入了沉思。
良久,那绿色衣衫的女子才一声慨叹,然后放下帷幔,细细理好,转过屏风,便推门走了出去。
整个房屋,又只剩下躺在床/上的女子,和旁边燃着的熏香。
圣宫,渊池旁。
另一边,渊池旁,站着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远处偶尔有婢仆模样的人走过,却也不会走近他们几人。
渊池里,映晃着阵阵的荧蓝光芒,里面的水澄清仿若透明,却深不见底,偶尔几丝微风拂过,闪着照耀在池面上的细碎光亮,带起了粼粼的波光。
偌大的渊池,澄清的池水,除了最中央的那一抹妖蓝色,却再无其他的点缀或装饰物。
一留有白色胡髯的老者,看着渊池中央的那抹眼蓝色,神色有些悠长深远,放佛看的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透过眼前之境,看到的是一段被人刻意掩埋的岁月。
几人都若有所思地看着渊池中央的那抹妖蓝色,神色同样的凝重。
“锦雀,初歌怎样了?”说话的,是那个雪鬓霜鬟的老者。
“回宗主,本来一切已准备就绪,也已给她洗魂成功。不料亡灵之主以折了一魂和两魄的代价,强行将她的灵识拉回,如今她已陷入了昏睡。”
老者深壑的额纹明显的皱了起来:“初歌一直在尘俗中生活,薄生之地的亡灵之主怎会和她牵扯上?”
谁乱我浮生(2)
这时,没人回答老者的疑问,众人再一次看向前方的那一抹妖蓝色。
仔细一看,那抹妖蓝色的东西,原来,那是类似花模样的东西。
它的花瓣,最外层只有三个,呈蜜桃形,往里的那层花瓣,便有四个,呈椭圆形,而最中间的,则是还合拢着的花苞。
整个花朵的颜色,都是妖蓝色的,衬着内里的丝丝白霜,不知是阳光照射的反光,疑惑是粼粼波光的池面造成的错觉,还是本来就是这样。
这花朵,偶尔还能闪出阵阵白色的荧光。
众人就在这里站了许久,一直看着渊池中央的那抹妖蓝色,才传来一道叹息的声音:“姬蓝一开,待梵天的出现吧。一万年前的事,哎……”
老者说着,便摇着头,向一边走去。
大床/上的女子,嘤咛了几声,才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朦胧的轻纱帷幔,身下躺着的是柔/软的大床。
女子疑惑地转过头,透过轻/薄的帷幔,看向外面的景象。
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甚是华美无朋,绚丽夺目,旁边挂着一幅刺绣丝帛,上面绣的是盛开的牡丹花。
屋子的左边用一个屏风隔开了,隐约可以看到一张琴,而略略右下方,则是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上面放着一块砚台,笔架上放着三两支毛笔。
而大床旁边的架子上,则放着燃着的熏香,如今还可看到逸出的缕缕白烟。
女子闭闭眼,理了理思绪,再次睁开时,轻皱了下眉眼。
她记得她是被桑迟打伤,想着到楼下找大鸟的时候,便在门口晕了过去。
最后怎样,便也不记得了。
难不成是大鸟把她救回来的?
要是那大鸟,他不可能会这么的细心,给她找一间,这么充满女子气息的房间呀!
是驰曦?
可他本来就受伤,早便回清河去了,更不可能。
想着想着,床/上的女子便支着肘子,想要起来,背部才刚一离床,便感到胸口一阵的疼痛,一抽一抽的,让人很不舒服。
整个人,都有点晕晕的,好像神智才刚刚回来的样子,脑子现在还是一片混乱。
正在床/上的女子挣扎着起来的时候,一名青色衣衫的女子推门而进。
她见到床/上的女子醒了,连忙快步走过去,抬手挂起帷帐到边上的挂钩,看着床/上的女子,担忧地说着:“初歌,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要急着起来,快躺下!”
廉初歌看着眼前的女子,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人不就是几年不曾见过的锦雀?怎么她会在这里见到她呢?
她试探地叫着,“雀儿姑姑?”
青色衣衫的女子坐到床沿边,抬手抚着女子的背,让她缓缓地重新躺下,才开声,“初歌,是我,我是锦雀。”
“你怎么,不,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锦雀伸手细细缕好廉初歌额边凌乱的发丝,将之一一放到耳后,“初歌,你如今身在的,便是你娘亲的家。”
谁乱我浮生(3)
“我娘亲?”
锦雀颔首:“嗯。你娘亲的家。”
廉初歌疑惑地问着:“那我为何会在这里呢?我记得我是在客栈门口晕倒的。”
“嗯,你当时是在客栈门口晕过去了,那时是我还有另外一名女子现身把你带走的。”
“可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客栈晕倒呢?”
锦雀对着廉初歌笑笑:“好了,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先歇着,我慢慢和你说清楚……”
待锦雀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这时,廉初歌才知道,原来柳青瑶是圣宫的乐神,掌管圣宫平时祭祀的一切奏乐,同时也是圣宫宫主的小女儿。
却因一巧合的机缘与廉安相识,并与他相爱。
可是圣宫的乐神,是不允许与尘俗之人结为夫妻,必须终生为圣宫保持着处/子/之/身。
而柳青瑶那时,早已痴迷在对廉安的情爱中。
于是,她选择了脱离圣宫。
在毫无灵术护体的情况下,受了圣宫最严酷的刑罚之后,便追随廉安而去,却不想,廉安原来早有妻室。
柳青瑶这样一个刚/烈的女子,当然不肯与旁人互享丈夫,可她早已无法再回圣宫,便只能选择了清河安居。
可是,接受刑罚后的柳青瑶,她的经脉早就受损严重,再加上后来的心灰意冷,便很快香消玉殒了。
在锦雀离去前,她测出廉初歌十五岁会有一大劫,便在她身上织法,如若廉初歌有事,锦雀便会知晓,这也是为何那时他们会现身客栈的原因。
而如今这代的圣宫宫主,就是廉初歌的外公,柳文泽,除此还有两个舅舅。
虽然廉初歌听完锦雀的措辞,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又想不出个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雀儿姑姑,你带我离开前,有没有和里面屋子的人说一下,是你带我离开的呢?”
廉初歌想着,要是桑迟知道了,那大鸟也会知道的吧!
锦雀看着廉初歌的模样,笑了:“嗯,你放心,我和屋子里面的那个男子说了,所以不用担心。他们都知道的。”
待廉初歌可以起来,下床的时候,那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锦雀说,她如今住的房子,名为揽月楼。
廉初歌自问,自她出生后,从不曾来过圣宫,也不曾刻意地去了解关于圣宫的一景一物,哪怕是很刻意的去了解,也没知道得如此的透彻。
可是,如今的她却觉得这圣宫,熟悉无比。
就拿现在住着的这屋子来说,她更是熟悉得过分,仿若她就是住在那里,并且一住还好多年,似乎她本该就住在这里似的。
她知道,窗前正对着的,是一颗名为“琉璃”的树。
这棵树的叶子和花朵,都是晶莹剔透,而树干,则是仿若翡翠般的墨绿色。
再如,她知道,窗台上,刻了300多个正字,可是最后所有的正字,都被一条条长长的深深的线所刮过。
又或者,梳妆台旁边的那颗牡丹图,她知道是一名女子,怀着美好的祝愿描绘而成。
谁乱我浮生(4)
而牡丹图的下面,本该是有两行字,如今却被浓厚的笔墨重复相刷,遮掩了。
就这样看去,无论你如何的细看,也无法得知绘画者当时写的究竟是字呢,还是本来就只有两行浓墨。
可是,廉初歌却知道,当时下面写的是两行字,并且还知道这两行字的内容:
牡丹,为卿开,为君落,愿卿一世相思长相守。
流萤,为卿闪,为君坠,愿君一生相伴永相惜。
她甚至还感受到,当时那个写下这两行诗词的人,是怀着与她念着的那个君一生相依相伴的甜蜜情怀而作的。
却不想,到最后,那个女子却是悲愤地把那两行字,用浓厚的笔墨不停地重复刷过又刷过,借着浓稠的笔墨以遮掩本来的字迹,也期望那浓厚的笔墨,能让她埋了曾经的美好愿望。
末了,还大笔一挥,一个狂草的“止”字跃于那两行浓厚的笔墨下方。
那是“止尽情,止尽爱,止尽今生和来生”的止。
这些等等的,廉初歌她只要一踏进这个房间,她便通通都知晓,甚至还能体会到哪个悲苦女子的心情。
那些甜蜜,那些忧伤,又或许那些等待和那些绝望,她都能感受到。
而这些突如其来的情感,让廉初歌那本来还没回得过神来的神智,再一次的混乱起来。
这些她有与锦雀说过,可锦雀却直到这是她受伤后,身体虚弱所造成的后果,过段时间便会恢复正常。
廉初歌凭着直/觉,总觉得她这一次回来,并不像锦雀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她十五岁有个大劫,才显现在客栈,带了她回来。
她那时,也只是猝不及防才被桑迟打了一掌而已,而桑迟这一掌,相比于她在双生镇的遭遇,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为何那时的锦雀不出现,偏要放到现在这时才出现呢?并且还说这是大劫?
而且,按着桑迟那一掌,她应该只是伤了胸口那一位置!
哪怕那时的桑迟是用了十成的力道,可再怎样的受伤,也是身体的伤害。
可如今她总觉得她的脑子,好像经过了什么的清洗似的,整个神智,总是想要逃离似的,让她的脑袋总是搅成一团浆糊状。
这不是她不相信锦雀,而是她长期培养起来的警觉性,让她无法相信这一切!
这时,有人敲响廉初歌房中的门。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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