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高兴高兴。”
“老太太过誉了,孙女儿没有您老人家说的这么好。”烈鸾歌一脸谦逊,微顿了顿,又柔柔说道,“大姐才有学识呢,写的字和作的诗都得了侯夫人的夸赞。”
“恩,香雪那丫头也很不错。”老太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默了片刻,略正神色道,“三丫头,这次倒是亏得香雪机灵,应变得快,帮你过了一关。这往后啊,得了空你就好生练字,可不能叫你的千般好都毁在这拙劣的书法上面,那可太不划算了。”
烈鸾歌双颊有些发热,干咳一声,忙道:“孙女儿谨遵老太太教诲,往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勤奋习字,定当练就一手好书法出来。”
嘴上保证着,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这个任务真的好艰巨啊,也不知需要练多久她的书法才能拿得出手。不过,好在她有哥哥这个书法大师躬亲指导,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半个时辰后,一全套按摩终于做完了。
烈鸾歌活动了下酸疼的双腕,见老太太神色舒泰,眯眼欲睡,便道:“老太太若是困了,就好生歇息一会儿,莫要太累着自个儿。”
“是有些困意上涌,都是三丫头揉捏的太舒服了。不过先不急着歇息,我还有事儿跟你交代呢。”老太太拍了拍烈鸾歌的手,转头吩咐梅心道,“去把那东西拿过来。”
“是。”梅心应了一声,转身往内室里去了。
不多一会儿,梅心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红漆描金嵌螺钿的方形梨木小盒子。
老太太随手接了过来,又递到烈鸾歌面前,脸含慈爱笑容,语气却有些郑重道:“三丫头,从今儿开始,这个家就暂时交给你了。有不懂不会的尽管来养心居问我,好好学,好好做,祖母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当好这个家。”
“谢过老太太的信任,孙女儿一定竭尽所能当好这个家,不让老太太失望。”烈鸾歌一脸的郑重其事,伸手接过梨木盒,打开一看,是一串钥匙,和两个刻着“司徒府专用”的对牌。
心忖着,这串钥匙应该就是府里各库房的钥匙,再加上这对牌,两者兼之,就是掌家之权的象征了。
“三丫头,这府里各库房的钥匙和对牌我就暂时交给你了,要好生保管着,可弄丢不得。”老太太神色肃然地看着烈鸾歌,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这段日子,家塾你暂且不用去了,先学会如何当家理事要紧。”
老太太心里想着,这三丫头才情学识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规矩和礼仪也学得很好,不去家塾其实也没什么打紧。只除了那字写得不好看,还真得下功夫好生练练。
想到此,老太太遂又再次叮嘱了一遍:“得了空,三丫头就认真习练一下书法罢。”
“孙女儿知道了。”烈鸾歌乖顺应下。
“恩,知道就好。”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见天色已不算早,便道,“三丫头去吧,我昨儿个已经发下话了,让府里所有的管事今日辰正二刻(上午八点半)去梨香苑,仔细认一认你这个当家三小姐。”
“好的,那孙女儿先回去了,老太太好生歇息一会儿。”烈鸾歌起身给老太太行了一礼,又嘱咐梅心和兰心尽心服侍好老太太,这才带着玲珑告了退。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直接去了苏姨娘房里,陪着她用了早膳,顺便将掌家一事说与她听,多多少少询了些有用的意见。
快到辰正二刻时,她才起身准时来到花厅。
厅内已经站了好几十个人,有婆子,有年轻媳妇子,还有男仆,都是府里分管各处的大小管事。
见到烈鸾歌,众人神色或恭敬,或质疑,或不满,或轻视,不一而同,但也不得不做着表面功夫地一一弯身朝她行礼问好。
烈鸾歌自将每一个人的神情分毫不落地看入眼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碧颜和素妍分立于她两侧,玲珑则是斟了一杯雨前龙井,双手奉上,而后退到她身侧站好。
烈鸾歌端着茶杯,不疾不徐地喝着茶,间或扫一眼厅内等着她开口的一众管事,久久地默声不语。要知道,在下人面前,沉默往往是一种很有效的威慑。
果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厅内越来越安静。
众人先还时不时地抬头看看烈鸾歌面上的神情,后来一个接一个地低眉垂首。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气势,连呼吸都慢慢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良久,烈鸾歌见威压逼人的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手中茶杯,不温不火道:“你们先一个个上前来自我介绍一下,让我认个脸熟吧。”
闻言,众人互看一眼。而后从府里的大管家周德全开始,逐一上前自报姓名,以及在何处当差管事。
等到与所有的大小管事都认了个脸熟,烈鸾歌才再次开口说道:“在其位,谋其职,我既然得老太太信任和委托暂掌家权,那就少不得要拿出当家人的行事作风和气势来。若是管理太严苛讨了人嫌,那也没办法,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都是太太提拔上来的,这个我原也不会管。只一样,从今儿开始你们要清楚记得是我来当这个家,那么一切都得按照我吩咐的去做。不要跟我说‘太太当家时是这样做的’或者‘太太当家时是那样做的’等等之类的话。”
“在我当家期间内,每一样都得依着我说的来。若是错我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律依照府里定下的规矩,或惩戒,或责罚,绝不姑息。”
说到此处,烈鸾歌抬头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眼神凌厉如剑锋,面上威慑之意也加重了好几分。
觑见她那冷冻犀利的眼神,厅内众人只觉脊背犯寒。一个个都低了头,诺诺称是。
烈鸾歌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片刻后,沉声接着说道:“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做得好的会大赏,做得不好的会重罚。你们莫要瞧着我年纪小,就想着欺我瞒我轻视我,犯到我手上的话,那后果不是你们能担得起的。”
“今儿我就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往后若是让我发现谁阳奉阴违,或者耍心机出幺蛾子来蓄意与我为难,跟我作对,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管你们是不是太太跟前的红人,在这府里多有体面,我都一样发落处置,严惩不贷。”
说罢,烈鸾歌将茶杯往檀木桌上重重一放。
“咚”的一声闷响,唬得众人心神具是一颤,一个个屏气敛声,厅内静寂得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烈鸾歌勾唇一笑,声色却不见柔和,反而愈发冷冽犀利:“最后再告诫大家一句,顺我的人会活得很好,而逆我的人则会死得很惨。这往后是要顺我还是逆我,你们自个儿好生掂量斟酌一下吧。”
“好了,我今儿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你们可以回去了。”摆了摆手,烈鸾歌又道,“账房大管事留下来,其他人且退下。”
众人暗自松气,再次行过礼后,一一告退。
不一会儿,厅内就只剩下账房大管事刘敬才,他是太太的远房表兄,得太太提携和倚重才当上司徒府的账房大管事,平日里自然是与太太同气连枝,一个鼻孔出气。
原本得到三小姐暂掌家权的这个消息,他是很不屑的,想着这三小姐才十三岁,能理什么事儿,所以心里存了九分轻视和不敬。
可如今这三小姐一番话训诫下来,倒叫他满怀惴惴,颇有几分忌惮和震慑。原本的轻视之心也不觉收了起来,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放肆和大意。
刘敬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座上不怒自威的烈鸾歌,谨慎问道:“不知三小姐让奴才留下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烈鸾歌微微一笑,而后不疾不徐地说道:“刘管事,你是这府里账房内的第一把手,所有的银钱支取和月例发放都是由你来负责的。不过,你似乎失职了,其他各房各院的月例银子我不管,只单说我们梨香苑,从十年前就开始克扣,还一年比一年克扣得厉害,甚至从三年前再没有发放一文月例银子。”
说到此处,烈鸾歌冷眼瞪视着刘敬才,后者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更别提敢抬头与她对视。
烈鸾歌重重地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刘管事,我今儿提及这事,并非是要与你秋后算账。你虽失职,但我念在你为司徒府辛苦了十几年的份上,也就不与你计较。不过,你得将这十年中,我们梨香苑所有应得的月钱,以及逢年过节的分例赏赐,细细给我统计出来。给你三日时间,到时候如数给我送到梨香苑来,连同账目一起送过来。”
“还有,别想着拿府里的银钱来补。我知道那扣下的月钱份例定是被私吞了的,不过具体是被哪些人私吞了我不想管,你能要得回来是你的本事,要不回来你便自认倒霉。反正这笔统计出来的银钱都由你来补给我们梨香苑,一文也不能少,明白了吗?”
闻言,刘敬才面色陡变,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急急说道:“三小姐,这梨香苑的月钱份例被克扣一事,也不是奴才的主意,怎能让奴才一个人来承担这份责任?而且,这统计账目,也不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他话音未落,烈鸾歌素手往檀桌上用力一拍,疾言厉色道:“统计账目不是你分内的事?那你的分内之事是什么?我们司徒府请了你来做这账房大管事,不是让你白吃饭而不干活的!银钱支取,月例发放,统计账目,每一样都该由你负责,每一样都是你的分内之事!你失职不说,还想推卸责任,按照司徒府里定下的家法,你这样在其位却不管其事的奴才,可以卷铺盖滚人了!”
刘敬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都再辩驳不出一个字来。
烈鸾歌冷眼看着他,微顿片刻,厉声道:“我知道你是太太提拔起来的红人,也知道你在府里很有体面,可再怎么得势有体面,你的一言一行也得循规蹈矩!这府里由不得你一个奴才做主,也由不得太太一言堂,横竖上头有老爷,再上头还有老太太,谁也别想肆意胡来,乱了规矩!”
“我现在宽宏大量,不追究你失职贪墨之罪,反而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让你统计出账目来如数补上,你不叩首谢恩也就罢了,反而还推卸责任说不是你分内之事,刘管事,你当真是想要卷铺盖走人了么?”
“真若如此的话,你现在就跟我去养心居,我将你的心愿如实回禀给老太太,想来老太太定不会强留你!”
刘敬才双腿一软,这回倒是真的被唬得跪了下来,微颤着身子,低声下气地说道:“三小姐,奴才没有这个意思,刚才也是一时犯糊涂才失口说错了话,还请三小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奴才这就回去统计账目,三日后必当将所有克扣拖欠未发的银钱给您送到梨香苑来。”
闻言,烈鸾歌似笑非笑道:“那好,既然刘管事如此识时务,那我也就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可以回去了。只别忘了三日后把银钱如数送过来就行。”
“是是,奴才不敢。”刘敬才诺诺应下,又行了一礼,便急急忙忙作辞退了下去。
见厅内再无旁人,玲珑放松下来,忙笑眯眯说道:“小姐,想不到你还真有几分当家之主的气势,那种与身具来的威严连奴婢都被震慑住了。”
顿了顿,又说道:“小姐,你是不知道,刚才你训话时,那些管事里面大半的人双腿都在微微发抖呢。还有好几个,额头上甚至都沁出一层冷汗来了。看来,他们都被小姐的气势给吓到了。呵呵,以后不用担心恶奴欺主了。”
“是么,看来今儿这威立得还是颇有几分效果的,知道怕就好。”烈鸾歌微拧了下眉头,“不过,你也别想得那么好,就算我今儿这威立得再好,也还是无法避免有人会对我阳奉阴违,蓄意与我作对。你们可别忘了,这帮子管事都是谁提拔上来的,太太会甘心让我安安生生执掌这个家么?”
“小姐说的极是,这太太总是一肚子的坏水,如今被暂时夺下了当家之权,心里指不定怎么恼恨着小姐呢。”碧颜面染忧色,轻叹一口气道,“往后我们还得更加谨慎才是,小心提防着太太的阴谋和算计。”
素妍看了看烈鸾歌,柔声说道:“太太如今余毒未清,身子抱恙,且四小姐又才受了重罚,想必太太就是想对我们小姐使坏,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
“不管柳氏会怎么想怎么做,我们只需谨慎提防便是了,反正不能在柳氏手上吃了亏。”烈鸾歌喝下最后一口茶,起身往厅外走去,一边又吩咐道,“碧颜,你回姨娘那儿伺候吧。玲珑,素妍,你们两个去厨房将午膳要用的食材洗净备好。我先去哥哥房里看看,回头就要准备午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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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侯府。
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浓郁刺鼻的酒味。
侯夫人一入房内,便忍不住拧起了眉头。抬眼望去,就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歪坐在玫瑰圈椅上,手里抱着个酒坛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面上神情三分寂寥,三分落寞,四分颓废。
“非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副喝烂酒的德行了?仔细被你父侯知道了,还指不定会如何责骂你呢!”侯夫人几步上前,伸手就将云墨非抱着的酒坛子给夺了过来。“听顺子说,你从昨儿个晚上开始就不吃饭,也不要人伺候,只知道窝在书房里喝酒,是谁让你这么作践自个儿的身子的?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呢!”
云墨非抬头看着侯夫人,双眸里萦绕着淡淡的忧伤,良久才开口说了一句:“母亲,我难过,只能借酒来麻痹心中的疼痛。”
闻言,侯夫人又心疼又恼怒,极力隐忍着怒气低声斥责道:“非儿,为了那么一个女子,值得你这样么?你好好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定国侯府的小世子,多少名门闺秀任你挑任你选,你何苦为那司徒鸾歌作践自己?我的非儿从来都是冷傲清贵,高高在上的,可现在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整个都颓废了,让人瞧见了还不笑话?”
“要笑话且自笑话去,与我何干?”云墨非薄唇微勾,笑容苦涩至极。想到心存的疑虑,复又定眼看着侯夫人,淡声问道,“母亲,听纤纤说你昨儿单独见过鸾歌,可有对鸾歌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非儿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认为母亲在从中作梗?”侯夫人双眉拧成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