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
莲花水榭。
一贯的水雾弥漫,浓郁的莲花香气弥散在莲池之上,悠悠地浸入空气之中。
在这样一个充满诗意而旖旎的地方,白雾迷蒙的时候甚至有种恍如仙境的错觉。
箫凤静静地躺在软榻之上假寐,覆在身上的轻薄毯子滑至腰间,一端落在了地上,懒懒地
勾勒出一幅唯美而迷离的画面。
华如笙轻盈的脚步无声落入莲花水榭,柔轻的衣料拂过白玉地面,翩然而落。
箫凤眉睫微微一蹙,凤眸蓦地睁开,煞然的凌厉之气直指华如笙出现的地方,待看清来人后
,眸子才缓缓松懈下来。
华如笙俯身将滑落的毯子拉至他的肩头,细语劝说,“你啊,不管过多少年,这个毛病都
改不了,这么大的人睡觉都不老实。”
凤侧躺着没有动,长睫抬起,望着华如笙的眸子莫测难定。
他伸出手,微凉的修长手指握住华如笙的手腕,华如笙怔怔地望着自己腕上的手,有些出
神。
多久了,她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主动碰过她了。
还来不及细细体味他掌下的温度,他的手已经收了回去。华如笙掩去眼底的夫落,指尖扶
了扶眉梢,似是要拂去今日以来心里的疲劳。
“听月说,你近几日要去宁都?”
“嗯。”箫凤已经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袍。
华如笙有些欲言又止,看着箫凤起身走向池边,终于开始忍不住开口,“你还要跟他斗下
去么?”
箫凤一振衣袖,挥开水榭之内的单薄水雾,转身望着水榭中央的华如笙,白衣如雪,眉目
宛然。
箫凤对华如笙缓勾唇角,“没有结束的战争,当然要继续。”
华如笙面容忐忑,稍疾步上前,“可是万年前两败俱伤,整个玄都血流成河,如今你们…
…”
“如今我们怎样?”箫凤沿着深入池水的石阶而下,裸足踏入冰凉的池水,清澈的池水漫
过白如玉的脚背,他俯身而下,伸手撩拨靠近池边的莲花,“过了一万年,我们之间的所有纠
葛就淡了、没了么?”
这句话,终于让华如笙沉积在心底万年的疑惑再也压抑不住,她走到了池边,望着池水里
拨弄莲花的指尖,喘了几口气,才问道,“你跟落楚君究竟有什么仇?”
或许空气太过湿润冰冷,这句话问出后,华如笙觉得周身的温度愈发的冷,她的音调甚至
都微微颤抖。
箫凤指尖顿住,抬起下颔悠悠得望着氤氲深处朦胧的断桥,目光悠远,像是陷入遥远的回
忆。
“凤。”
过了半晌,这个短促的音节才将箫凤从回忆之中拉回。
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眸光湛然而深沉。
华如笙终于忍受不了折磨的安静,颤抖而轻声地询问,“是…… 因为衣衣?”
箫凤回身,望着泫然欲泣的华如笙,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很快又舒展开来,只是,对于华
如笙的询问,他始终无言。
“楼主!叶冷秋刚刚潜进了凤苑。”宵宴略微急促的声音隔着层层薄雾传了进来。
箫凤凝眸在华如笙脸上看了一阵,才侧首对着声音来源道,“盯紧,她若是进了地牢,不
必拦着。”
“是。”
不出须臾,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楼主,小主子来了。”
这是第一次,月告知箫凤衣衣的出现,也是第一次,在玄都称衣衣为“小主子”。
箫凤背对华如笙的表情在听到这三个字时有些怔忡,愣了愣才淡淡道,“她不是你的小主
子,以后不必这样称呼。
“……属下记住了。”月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只觉闹个小矛盾,有必要如此认真
么?
听到月的脚步声已逐渐远离,箫凤突然又问道,“她来做什么?”
月停住,“衣衣姑娘没说,只说一定要见到楼主。”
后面一句话,让箫凤冷淡的表情浮现一些暖色,“让她在大厅等着。” 这一句等着
,让衣衣从晌午一直等到夕阳西下。
直到宵宴与月轮流在箫凤耳边提醒至第八次,箫凤这才似突然想起来,蔻丹指尖滑过地牢
紧闭的铁门上硕大的铜锁,轻轻应了声,“我差点忘了。”
魅惑的凤眸扫过地牢内多出那位贵客,微微一笑,“叶姑娘稍安勿躁,暂且在这里休息,
箫某有空再来探望。”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可是又停住了脚步,回首望着叶冷秋身旁的叶荣,素指微扬,“还
不快给左使把铁链解了,再不解,叶姑娘的眼神都要将我千刀万剐了。”
箫凤修长的身影在前厅不远处的拐角停顿片刻,这才抬起眸子施施然地朝厅里迈去。
衣衣等得太久,已经趴在前厅的桌子睡着了。脑袋枕在胳膊上,微微轻颤的睫毛看起来睡
得并不太踏实。
“楼主。”衣衣身旁的丫鬟瞧见箫凤,急忙行礼。
箫凤的视线落在衣衣浅睡的娇颜上,见那紧闭的眸子正在缓缓睁开,这才移开视线,“你
下去吧。”
“是。”
衣衣被简短的对话吵醒,揉揉惺忪的眼,看到箫凤的衣袍拂过自己眼前的地面,心中微微
震动了一下。
妖恋·凤箫吟 第109章
衣衣望着箫凤,不自主地慢慢站了起来。
直到已经坐下的箫凤,视线悠悠地瞥了过来,衣衣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一屁股坐了回去。
箫凤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拈着茶盖,轻轻撇过茶水表面,抿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今天来,有事?”
他的语调悠悠地,低低地,并非冷淡,却在低柔之中又透出一分疏离。
衣衣抬起头来,凝视着箫凤,那一双眼晴圆亮乌黑。
即使来前,她已经在心底打了很多遍的底稿,但是面对他时,她还是紧张得说不出一个字
,大脑一片空白,好像为此刻浪费许久的准备都白费了。
又在心里组织了半晌语言,这才慢慢道,“听说你要去宁都。”
他低头去看眼下泛着淡淡光泽的白瓷茶杯,“宵宴告诉你的?”三日后去宁都这件事,虽
并刻意对外界隐瞒,但也只有几人知道,能那么快传到她那里,估计也只有通过宵宴。
怕箫凤怪罪宵宴,衣衣急忙解释,“这跟宴哥哥无关,是我逼他说的,不怪他!”
箫凤默然无言,她对任何人都有一颗天真善良的心,唯独对他,处处苛求,处处为难。
只有她作为一颗水珠的两千年里,他才在她的眼晴以及心里,看到了满满的崇拜与爱慕。
箫凤沉默下来,低垂的眉睫覆住眸色,衣衣看不出他的神色,只觉忽然的安静让周遭的气
氛都冷凝起来,她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小声祈求道,“你去宁都,能不能带着我?”
箫凤抬起眸子,在她脸上看了一阵,“告诉我原因。”
“因为、因为……”因为我想你,受不了天天见不到你的日子。衣衣望着箫凤,焦急地想
要传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但箫凤脸上柔魅与冷漠的神色让她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生怕被他冷
冷地回去或嗤笑。
可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又是在他的注视下,她实在想不出一个理由蒙混过去,紧张之际
忽然想起落楚幽最近似乎在忙的事也跟宁都有关,想都没多想就脱口而出,“听说玄都出了很
多事都跟宁都有关,我在这里闲得没事做,就想……”
话还没说完,箫凤唇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不待她说完,箫凤已经站了起来,朝她那里悠悠
走了去。
“就想、就想……”看着箫凤就那样走来,衣衣将两个字重复了半天,大脑里只有那修长
身躯走来的画面,剩下的话都像是被一阵风‘呼呼’地几声吹散了。
箫凤已站在衣衣面前,微俯下身来,单指勾起她的脸庞,她神祗般高高在上,垂眸凝着她
“就想怎样?”
他的指尖微凉,触在她的下额却似火燎般烧烫起来,滚烫的感觉蔓延至整个脸庞,她昏昏
沉沉地垂下睫毛不敢看他。
他脸上的笑容隐去,声音微冷,“想帮他的忙?怎么小皇命将所有事情都丢给他,你心疼
了?”
她眉头因他的话蹙起,“你还在意万年前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在意,若是不在意,就不
会如此对她。
提及万年前的事,他指尖不自主地微使力,听到她吃痛地倒吸口气,这才冷冷的松开手,
“万年前的事?早就忘了。”
忘了?真得忘了么?她仰起头,认真得望着他。听到他说忘记,心里非但没有松口气,反
倒狠狠地揪起,好像他说忘记,忘记得不是事,而是人。
“或许不能说忘记,只能说,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目光移向墙上的挂画,“那样的背叛
,不值得我记在心里。”
他转过身,“你走罢,我这里还有事忙。”
他的口气,像是在赶一条狗!
衣衣霍地站起来,大眼晴里充斥着惆怅,忍住揪心的痛,倔强道,“我要跟你去宁都,你
必须带着我。”
箫凤朝里走去身影顿住,背对着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不会带着你,回去吧。”
衣衣瞪着箫凤离去的背影,久久地,直到宵宴走进来劝她离去,这才忍着泪离开。
你不带着我,就可以阻挡我跟着你么?
箫凤离开了玄都,前往宁都。
箫凤前往宁都并非刻意隐瞒,亦没有如往常般肆意宣扬,却在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玄都。
当然,消息传到宁都也仅仅用了一夜。
这样的消息一旦放出,本想要潜离的芙荣晴却不得不留在宁都。
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无论是什么理由,无疑是在不打自招。
箫凤离升的低调,没有带任何人,月与宵宴都留在了玄都,独独携着看似柔若无骨、手无
缚鸡之力的华如笙。
在离宁都不远的路上,华如笙坐倚在树下的草坪上浅息,偶尔睁开眼,抬手朝树上望去,
树上垂下的柳枝之间艳杠的衣袍随风舞动,她微笑着伸出指尖,袍摆拂过指尖,痒痒的,柔柔
的,掠起心头一阵涟漪。
箫凤躺在树枝之间,面向来时的方向微微眯着眼晴,似是瞅着远处出神。 在远处一人
高的树丛之间, ,偶尔安静片刻,又 地响起来。
从袖袍内抽出玉箫,箫凤双手执箫,垂眸轻动指尖,低柔而幽婉的音律流淌而出。他逐渐
闭上眼,眼前慢慢地出现万年前的画面。
那时,他在无人的密林里倚在树上吹箫,她像个精灵般就那样生生地闯入他的世界,容不
得他拒绝,客不得他忽视……
回忆的画面太美好,他不自主地勾起唇,漏了一个音。
树下听得正入迷的华如笙因这个漏的音回了神,抬眸朝树上望去,却见箫凤也停了下来,
若有所思滴望着来时的方向。
“凤?”
箫凤盈盈一笑,将玉箫收入袖袍,稍敛起衣袍轻盈一跃,似是漂浮起来般缓缓落地,白皙
的裸足触地时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围紧些的草丛之中几声闷哼,蓦地又止住。
这次,华如笙也听到了动静,扶着柳树站起来,“凤,是谁?”
“一些朋友。”他顿了顿,低眉而笑,没告诉华如笙,还有一个跟屁虫。
妖恋·凤箫吟 110
华如笙说走了一路很是疲倦,箫凤便决定暂时下榻在宁都附近一个小镇的客栈。
那是一个没有名字,并且看起来不像客栈的客栈。一楼富丽堂皇,二楼在奢华中带着雅致,
无论怎样看,都与这个偏僻而并不繁华的小镇格格不入。
没有“客栈”两字的招牌,一楼内也没有忙碌的小厮,却看似路人的人断断续续的进出。
“风?”华如笙侧首询问箫凤,“我们还是另外找地方吧。”这地方太过招摇,让她有种不
安的感觉。
箫凤还未回答,一楼内走出一个女子,柳叶眉,芙蓉颊,称不上美,却也算得上清秀。
“两位客官,里面请。”女子含笑抬臂,柔软的水袖在华如笙眼下划过,漾起一阵淡淡的馨
香。
“进去罢。”箫凤握住华如笙的手腕,将犹豫不定的她带了进去。
一楼如外面看到的般,装修地富丽堂皇,单单扫一眼,就觉那些木架上装饰品都是极其贵重
的东西,但是供人用餐的地方并不大,只有五张方桌。
一楼没有设柜台,出来迎接的姑娘只简单是住店还是用餐,便将两人带至二楼。
宽敞明亮的二楼,左右各延伸出一条通道,每条通道上只有四间房,共八间。
看着箫凤红了脸的姑娘解释说,“这房子是我们自家的,因为爷爷喜欢结交朋友,家里人少
,那么多房间空也是空着,爷爷便将屋子都打理好用来招待过路的朋友。”
华如笙不禁好奇,“上来的时候并未看到掌柜,那你们靠什么为生?”
姑娘轻笑,撩起门帘示意两人先进,“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没有招牌,而且房间看起来又
是极贵的,所以真正进来用餐住宿的人并不多,而能进来的……”
箫凤的视线环视屋内一圈,最后落在小姑娘的脸上,接住她的话,“也都是有钱的人。”
“是啊,都是像公子小姐这样看起来富贵的人。”小姑娘被箫凤看得红了脸,捂唇轻笑,“
你们这样的人,可不是住完吃完就走的人,所以结账,我们都是放在最后你们离开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华如笙不喜欢小姑娘看着箫凤时娇羞的模样,想要尽快结束这对话,“没
事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们会找你的”
小姑娘轻轻福了身,“那两位先休息,用餐的时候我们会来通知的。”
小姑娘刚走到门前,箫凤的视线越过华如笙落在小姑娘身上,“没有空房了么?”
“还有的。”姑娘回身,神情诧异,“公子不喜欢这房间?”这间屋子华丽而不俗气,奢华
中带着雅致,她觉得只有这间屋子才配得上两位天仙般的人。而且,这房间宽大敞亮,左右各
有两
个屏风,屏风之后便是床榻,也非常方便。
“不,很喜欢。”箫凤挑起屏风旁曳的垂帘,心情看起来大好,眉目间都染上了一些柔色
,“这间房的隔壁,再开一间。不多时,恐怕还有位姑娘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