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一向跟他不亲,刚出生就被送进了护国寺,回宫被封为太子后,更是被皇上接到身边亲自教养,跟她这个母后相处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而且,齐烨心思极深,便是她是他母亲,也总是猜不准他的心思,让她不免有些恐慌。
她这一生,都是在依靠男人而活。
未出嫁时,靠得是父亲,出嫁后,靠得是夫君,以后,当然是要靠儿子。
她的丈夫天顺帝,她已经指望不上了,毕竟,陛下他最反感外戚专权,能封她父亲一个承恩侯就不错了,只可惜不能世袭。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太子身上。
可是,如果太子不跟她亲近,即便以后登基了,她这个太后的权利也肯定被大大缩减,甚至是被架空,那她做这个太后又有什么威严?她又凭什么给自己娘家谋取利益?
因此,吴皇后一直想要给自己儿子身边塞人,想凭着枕头风,扭转一下太子对自己这个母亲的印象,让他跟自己亲近起来,可是,太子偏偏不近女色,这真是让她伤透了脑筋。
不过现在好了,陛下已经开了口,她在太子大婚前给他塞人,教导他人事,完全合情合理,谁都不能说她做得不对。
于是,皇后喜滋滋地从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候选人当中,千挑万选之后,这才挑出两个容貌、才华都最顶尖的宫女,连夜给太子送了过去。
因此,当齐烨刚刚回到自己太子府时,便看了那两个在寝宫前厅里侯着的绝色美人儿。
齐烨脚步顿了顿,脸色微沉,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冯长史。
看出太子殿下无声的谴责,冯山的脸上不由露出羞愧、难堪之色,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道:“殿下,这两位姑娘是皇后娘娘命人送来的,老奴本打算向以前一样,或撵或关,但是,坤宁宫的小太监还转达了皇后娘娘的话,让殿下务必要让这两人服侍您,如果殿下拒绝了,娘娘便会去求陛下亲自赐人。”
冯山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竟然微不可闻了。
不是他太胆小,而是太子殿下太可怕了。他即便没有抬头看殿下的表情,也能感觉到周围骤降的气温,突然增强的强大压力,压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过,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瞬,便消失无踪了,让冯山差点以为自己是自己的错觉。
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微躬着身子悄悄后退了几步,心里却觉得皇后娘娘实在是走了一招臭棋。
他服侍了太子殿下几年,对他的性情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毕竟,在皇宫里想要出人头地,揣摩上意是必做的功课,而他,即便不是其中翘楚,也定是佼佼者了。
皇后娘娘想要跟殿下拉近关系也无可厚非,但是,她却完全不明白,太子殿下骨子里,其实是个非常霸道且独断专行的人,他怎么可能忍受有人将他不喜欢的东西强加在他头上?即便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一时妥协了,怕是也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一根刺。
何况,太子本就是寡情之人,皇后此举,只会让殿下离她越来越远,母子关系修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就在冯山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时,齐烨已经走了进去,脸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奴婢静香(霜雪)拜见太子殿下。”
两个身穿宫装,长相各有千秋的美貌女子,见了齐烨走过来,忙跪下行礼。
齐烨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两人一眼,长相果然十分貌美,而且周身的气质极好,又各有不同,一个冷艳迷人,一个妩媚羞涩,恐怕绝大多数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左拥右抱,金屋藏娇。
“平身吧!”
齐烨只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致。
他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比她们俩更加优秀的人大有人在,然而,即便他没有意中人时,也不曾动过心,何况是他已经心有所属的现在?
不过,把她们像以前那样关起来,也行不通,那就把她们安置的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等找到机会,再一并处理了。
齐烨在心里瞬间就做了决定,吩咐道:“冯长史,你亲自去安排一个院子,安置她们,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听到太子殿下并不打算让她们伺候,静香和霜雪不由都有些失望。但是,想到太子殿下不但没有想以前一样,将她们退还回去,甚至还给她们安排了院子居住,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有皇后的旨意在,相信殿下也不会放着她们不管的。而且,她们可是被娘娘千挑万选出来的,对自身的条件十分自信,只要给她们机会,不相信殿下不动心。
只要爬上太子殿下的床,再生下一儿半女,那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其实,太子殿下那么完美,又是储君,她们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早就在太子身上寄托了几分情思,现在她们有机会够服侍太子殿下了,便放任自己的心都系在他身上了。
她们的小心思,齐烨又如何能不知,只可惜,她们注定只能做一场美梦了。
齐烨想起那个让自己心心念念地人儿,竟是丝毫没有了睡意。或许《诗经》里的那几句诗更能形容自己现下的心境:“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然而,他即便贵为太子,他跟她之间的距离,也隔着千山万水。
……
次日,天刚蒙蒙亮,负责守夜的绿琴,便早早穿好了衣服,梳妆打扮完毕,便进里屋去看自家小姐有没有醒来。
不过,她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因为往常这个时辰,小姐肯定是睡的正香的。
然而,当她进了卧室后,却发现小姐不但已经醒了,甚至还自己穿好了衣服,正倚在床上发呆,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小姐竟然没有睡懒觉?
不过仔细看看,却发现她精神不是很好。听到动静,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的发起呆来。
“小姐昨夜是不是没有休息好?要不要去请太医来看看?”绿琴担忧问道,心里却暗暗有些自责:自己明知道小姐昨晚做恶梦,竟然还没有陪着她,实在是太失职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心烦。你别管我,我再躺会儿就好了。”楚瑶说道。
“小姐既然没休息好,那便再睡个回笼觉吧,反正时间还早,脱了衣服再睡,也可以轻快一些。”绿琴一边说,一边就要上前帮楚瑶脱衣服。
楚瑶却急忙拦住了她,道:“不用,我歪一会儿就好,穿衣服实在太麻烦了,我可不愿意再穿一次。”
“那好吧,小姐有事就叫我。”绿琴有些无奈,给她拉上被子盖上,放下幔帐便出去了。
黑暗中,楚瑶摸了摸自己右边的颈项处,不由咬牙切齿起来,幸好上次苏大哥给的外敷药还没有用完,自己昨天晚上偷偷擦了。今天早上起来,虽然觉得不那么疼了,但是,齿痕却不是那么容易消下去的。
而且,他咬的位置那么明显,绿琴她们伺候自己穿衣时,肯定能发现,到时候自己可怎么跟她们解释啊?
难道,以后一段时间都要让她自己穿衣了吗?
不要啊!
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败日子,她的动手能力简直是直线下降,尤其是这衣服还那么难穿。
算了,发现就发现吧,大不了说自己被老鼠给咬了。
楚瑶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还是合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接近正午了,不过因为有幔帐遮掩着,架子床里面的光线倒不是很亮,倒是让楚瑶睡了一个好觉。
绿琴等人来帮她穿衣的时候,果然发现了她脖子上的牙印,绿琴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她偷偷瞄了眼楚瑶,却没有发现她脸上有什么异常,便将这件事压在心里没有多嘴询问。
楚瑶见状,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心里对绿琴却更加满意了。
吃完饭,又喂完了小蛇,楚瑶就去着自己养的“烈焰红唇”了。
它们窜得很快,已经快半尺高了,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开花了。
楚瑶很高兴,这都是她亲自照料的结果,从没有假手他人。这让楚瑶很有成就感,就仿佛看到自己养的孩子一点点长大一般。
时间就在楚瑶逗蛇、养花、看书、数钱的时候,悄悄流逝了,一直到四月初,那两盆“烈焰红唇”长出了花苞。
在这期间,楚瑶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了家里,哪里也没有去,不过,她经常在院子里收到一些无名人士送来的小玩意。
有时是她最爱吃的闻香斋里的点心;有时是一些游记、话本和道书;有时还会送来一坛酒、一包茶叶;甚至,她还收到过一只“烤鸭”。
这时的“烤鸭”,与现代时不同,烤鸭之法用的是叉烧,就是将鸭子的内脏取出后,把羊肚、香菜、葱、盐拌匀,置鸭腹内,用叉在炭火上烤熟,又称之为“烧鸭子”,比起她在前世吃过的烤鸭,别有一番滋味。
这么接二连三的送礼,而且次次送到了她的心坎上,让楚瑶不由对齐烨的怒气也少了许多,或许下次见到他时,她或许就能平静地对待他了吧!
楚瑶关起们来,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然而,这却急坏了的郑夫人。
上次刺杀失败之后,郑夫人一直在计划着第二次刺杀。
这一次,她花重金聘请了专业杀手,绝对能让她讨厌的楚氏一击毙命。
那些亡命之徒被锦衣卫带走之后,郑夫人心里也不慌乱,因为,她再傻,也不可能的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非常慎重的将自己隐藏起来,锦衣卫再厉害,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
何况,她身为一品国夫人,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谁敢轻易动她?
当然,她最依仗的,其实还是陛下对魏国公的信任和看重。
只要她不犯谋反罪,陛下为了不让臣子心寒,也必定会偏向她这一方。只要陛下不想处置她,就算证据指明是她做的,她也依旧能安然无恙。
这也是郑夫人肆无忌惮的原因。
但是现在,楚瑶却不爱往外跑了,这让郑夫人心里很是憋气。
就好像你好不容易攒足了力气,用力将拳头挥出,却发现自己想要打倒的目标已经消失了一般。
不过,郑夫人没有泄气。既然没有机会,那就制造机会。
四月初五,是皇后的千秋节。皇上已经下旨,要在皇后生辰这天,大肆操办一番,百官和众多有品级的诰命夫人也都要进宫为皇后庆生。
郑夫人决定要带楚瑶一起去,有皇后娘娘的支持,在宫里悄无声息地害死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打定了主意,郑夫人便命人通知了楚瑶这件事,让她好好准备,到时候别给国公府丢人。
楚瑶知道这个消息后,挑了挑眉,她突然想起上巳节时,在长公主府发生的事,如果说,郑夫人没有阴谋,打死她她也不信。
不过,她到底是去不去呢?
这次,她似乎是没有选择。
只要有在京城里五品以上的官员,都需要携带家眷进宫为皇后庆贺生辰,当然,公主、郡主、县主,还有各众多皇亲国戚,不必说,肯定要也要进宫。
虽然她名义上的丈夫,只是个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但是,她本人却有县主头衔,若不进宫,恐怕还真说不过去。
如果自己不去,被有心人查了出来,怕是立刻会被按上一个藐视圣意的罪名,到时候便是被陛下处死,也没人给她伸冤。
楚瑶叹了口气,她想过平静的生活,怎么就那么难?真是麻烦死了!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明日便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了。
楚瑶正看着自己的衣服发愁,自己该穿什么衣服去呢?
她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人,掌握了财务大权后,她便让京城里的成衣坊给她做了好几套衣服,再加上,绿琴等人亲手做的衣服,她的衣服着实已经不少了。
只是,明日去的地方是皇宫,她有些拿不准自己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她的院子里又多了一个包裹,里面还夹着一封信。
打开包裹一看,里面竟是一套精致华贵的宫装,而且料子还是贵重的云锦。楚瑶没去看衣服,而是打开了那封信。
她本以为这次送衣物来的肯定又是那位“五爷”,没想到,竟然会是安王。
信里面先是谢了她一通,谢她给他送的玉佩,他十分喜欢,知道楚瑶要进宫为皇后庆生,便送了她一套衣服,聊表感谢,最后,约她在魏国公后街处见面,他在马车上等她。
楚瑶皱眉想到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他送来的这套衣服,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
她上次虽然是气冲冲地离开了,但其实心里并没有真正生他的气。因为,病弱的齐煜给了她太深刻的印象,一直到现在,她还偶尔会想起当时的情景,然后就担忧他的身体,也不知道现在他的身体是不是好些了。
楚瑶又换上了绿绮的衣服,打扮成小丫鬟溜了出去,这次她没有带人,反正只是在后街,并不远。
出了国公府的后门,也是一条街,这里大多住的是魏国公府的一些远方亲戚和一些奴仆家眷。因此,后街上,也有一些走街串巷的小贩,基本上都是卖好吃又好看的吃食的,很得那些下人小孩的喜欢。
楚瑶很快就看到了安王那辆马车,她快步走了过去,就见马车车窗打了开来,齐煜冲着勾了勾手指,道:“快上车!”
楚瑶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利落地上了马车,乍一坐稳,马车就动了起来。
“衣服喜欢吗?”齐煜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楚瑶一眼,问道,似乎两人之前并没有发生那么些不愉快一般。
楚瑶点了点头,回答道:“嗯,看起来不错,我还试呢!”
“对了,你的身体如何了?”楚瑶问道。
其实她这话有些多此一举,因为,齐煜的气色真的十分不错,又恢复了他绝世美男子的容貌。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生病时的惨状,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身患重病。
“多谢关心,已经痊愈了。”
齐煜似乎不想在自己的身体上多费唇舌,便转移话题,道:“那天刺杀你的人是谁,你心里知道吗?”
说完,也不等楚瑶回答,便用略显阴冷地语气说道:“那些锦衣卫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连背后指使人都问不出来,真是白瞎了锦衣卫这个名头。”
很显然,齐煜已经问过锦衣卫了,不过没有得到答案而已。
“这个结果我早就知道了。”楚瑶无所谓地说道:“是谁要刺杀我,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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