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爹他……”君沐兰的问题让吴氏的娥眉轻轻蹙起,脸上再次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
“怎么了?娘亲快告诉我!”难道,爹爹他已经……
吴氏叹了口气,宽慰道:“别担心兰儿,爹爹只是去打仗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前几日慕公子便是替你爹爹送家书的,多亏了他,不然你……”
君沐兰听了母亲的话,这才稍稍放心,还好还好,爹爹还没有死!自己一定得想办法救他!
二人又稍稍叙了会儿话,吴氏担心女儿刚醒,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就让她好好休息,独自离开了沐兰阁。
君沐兰心底不禁有些疑问,吴氏平日有许婆伺候着,可谓形影不离,许婆待她也十分亲近,犹如祖母一般呵宠娇惯,可是今日她醒了半日,也未见许婆的身影!
刚刚见母亲眼眶红肿,脸颊苍白,眼底有掩藏不住的青黑阴影,只怕连日来因着担心自己并没有好好休息,所以也不敢问的太多。
君沐兰从床上起身,走到门口,正值夏季,外面骄阳似火,庭院深深,绿翠红娇,正是她前世曾居住了十八年的沐兰阁。
阵阵微风夹杂着蔷薇花香穿廊而过,卷起屋内剔透的水晶纱帘,也卷起她披散的乌墨色长发。
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对着门外喊道:“碧涛?碧涛?”
喊了两声,才听到回廊拐角那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来了小姐!”
待碧涛在她跟前站定,君沐兰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一身翠绿色的长袖套衫,外罩同色的镶边比甲,正是记忆中熟悉的碧涛。
碧涛年岁比她略小,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当年她嫁给金天俊,卢姨娘不许她带丫鬟过去,所以碧涛留在府中,只是后来听说被姨娘卖出府,她也央金天俊找过,不过一直下落不明。
没想到今日竟能再次见到她,君沐兰压抑住心头的喜悦之情,微微一笑:“碧涛,你又偷懒去了?”
“碧涛不敢!”碧涛低垂着脑袋,两手在身前不停的搓着,似乎有些害怕。
君沐兰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以前她与碧涛情同姐妹,私下里从不分主仆,为何今日她重生而来,碧涛待她不似从前?莫非她昏迷之时曾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君沐兰佯装生气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胆子不是向来最大吗?”
她本是想跟碧涛开开玩笑,谁知道话音刚落碧涛就“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一个劲磕头:“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姐不要卖了奴婢!”
“你……”君沐兰惊诧的看着碧涛的反应,为什么碧涛和前世对她的态度不同?这到底是不是她曾经历的那一世?还是说——“碧涛你给我说清楚,我昏迷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君沐兰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瞥见碧涛头上戴着她曾经送的簪子,既然簪子一样,就绝对是她曾经历的那一世,但是碧涛态度的改变,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她昏迷时发生了一些事情,迫使她改变!
“谁说要卖你了?”
“是、是二小姐……”碧涛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浑身哆嗦着。
“君瑾兰?”君沐兰摸了摸下巴:“她凭什么卖我房里的人?”
“大小姐掉进荷花池,许婆已经被卢夫人赶到庄子里了,卢姨娘打了奴婢二十杖,二小姐对卢姨娘说奴婢平日偷奸耍滑,没有好好伺候大小姐才害大小姐掉下水的,若是下次大小姐再出什么状况就将奴婢卖到窑子里!”碧涛泪眼婆娑的说道。
“快给我瞧瞧,伤可好些了”难怪刚刚见她走路姿势有些奇怪,原来竟还挨了打?还有许婆,竟然被那个恶毒的女人给赶出府了,自己前世倒也落过一次水,但她本就会水,很快就游上来了,所以并没有下人因此受罚,可是这一世却害了身边亲近的人,君沐兰暗暗责怪自己,应该醒早些的,可是她哪里明白命运这个奇怪的东西,若不是她前世带着不甘与恨意一心求死,又怎么会重生到今世呢?
碧涛见小姐要脱她的衣服检查伤势,有些不好意思,扯着腰带涨红着脸说道“大小姐,不用麻烦了,奴婢已经好了……”
君沐兰见她实在不愿,也不勉强,只是从柜里取出爹爹留给她的伤药送给碧涛,好让她早点恢复。
君沐兰的娘亲吴氏虽然是君将军明媒正娶的正妻,娘家乃书香门第,但可惜家道中落,自幼尝尽人间百态,所以性格虽然端庄娴雅,但也有些软弱可欺。而君将军战功凛凛,娶妻多年却只得君沐兰一女,皇上见其子嗣艰难,于是将太后跟前十分得宠的一个侍婢赐给了将军。
这侍婢却非一般的侍婢,而是太后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既有太后撑腰,又是皇上亲赐,这卢姓侍婢进了将军府自然地位尊崇,明面上虽是妾室,但将军府内务杂事都由她负责处理,每月也不过象征性的给吴氏汇报一下。
君将军常年征战在外,无法顾及吴氏母女,但是他却十分珍爱吴氏,在府中亦安排了一些保护吴氏母女的心腹,所以卢氏也不敢在府中太过放肆。
上一世君沐兰便对卢氏越俎代庖的行为心存不满,但她见母亲体弱多病也的确不宜处理府中杂务,便懒得与卢氏计较。
但没想到今日却听说她将母亲身边唯一一位称心的嬷嬷给赶了出府,她心底扬起一抹怒火,这卢氏明显是借着由头打娘亲的脸,她绝对不能让那女人得逞!
虽然君沐兰有心召回许婆,但是一时之间却找不着方法,只得将此事先放到一旁。
到了晚间,吴氏又来了沐兰阁陪君沐兰吃晚饭,君沐兰十分高兴,这种母女独处的时光是她记忆中珍藏的美好之一啊!
吴氏慈爱的看着君沐兰,十五岁的少女才初初长成,却是妍丽秀色无修饰,黛眉朱唇自天成,举手投足一派天真无邪,谈吐行止又透出端庄娴雅,愿只愿她今后安康幸福!
君沐兰感受到娘亲的目光,调笑道:“莫非女儿越发长的像爹爹了?”
“又在胡诌,女儿明明像为娘的模样!”吴氏说的不无道理,君将军身材高大,蓄了满脸胡须,乍一看就好比山中野兽,让人心生惧怕之心,君沐兰长的与吴氏模样有七八分相似,故而吴氏说她胡诌。
君沐兰哈哈大笑:“女儿自然知道自己没有爹爹那般威武挺拔,可是母亲这样盯着女儿,害女儿以为母亲是思君成疾,错将女儿当作爹爹!”
吴氏这才明白女儿是拐着弯的调戏她,她嗔怒着瞪了君沐兰一眼,可惜严厉不足,温柔有余,倒惹得一旁站立的丫鬟们捂嘴偷笑。
君沐兰忍不住盯着笑意盎然的母亲,上一世她那样的不懂事,母亲每日黯然神伤,她却从来未曾关心过,直到母亲病逝,她才骤然明白她对母亲是多么的冷漠无情。
如今她得以重活一世,她一定要好好珍惜与亲人在一起的时光!
吴氏夹起一块鱼肉择干净鱼刺后放到君沐兰碗里:“兰儿多吃点鱼!”
“娘亲也吃!”君沐兰扬起唇角笑着,也给吴氏夹了一些菜。
君沐兰吃着母亲夹给她的鱼肉,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或许能让许婆回来,她立刻兴奋的放下
筷子,抓住吴氏的手笑着道:“娘亲,我一定会让许婆尽快回府的!”
第三章 怪病
更新时间2015…4…6 15:02:14 字数:4720
君沐兰记得上一世君瑾兰有一个怪病,一吃虾肉就会浑身起疹子,上吐下泻,吃药都好转不了,后来靠许婆的偏方才得以好转。
他们是北方人,平日极少吃虾,所以君瑾兰现在还未曾被人发现有这个怪病,因此,她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吴氏见君沐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没有丝毫喜悦,反而露出一丝忧虑,女儿性格刚强倔强,总是替她这个当娘的出头,哪里知道“强极必辱”的道理,只怕日后要吃不少苦!
“兰儿才刚刚复原,不要太过操心,许婆的事情我晚些再向你姨娘提提,她既是责怪许婆护主不力,如今你已大好,此事该可以揭过了!”
君沐兰暗暗叹了口气,娘亲性格太过软弱,又心地善良,只怕明知道那卢夫人是故意刁难她也会以为自己是多想了!
君沐兰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茶,随意的说道:“娘亲不必多虑,女儿自有计较!”
吴氏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唇角的水渍,嗔怪道:“你这丫头,刚吃晚饭就喝茶水,伤胃!”
君沐兰一听娘亲责怪,伸了伸舌头,一副小女儿的娇憨模样倒让吴氏忍俊不禁。
“都快及笈的姑娘了,怎还如此调皮?”吴氏刮了刮她的鼻子调笑着道。
吴氏似突然想起一事,对君沐兰道:“先前提起国公府的慕公子救了你,过两日咱们去谢谢人家,可不能失了将军府的礼数!”
君沐兰此时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能既整到君瑾兰又能让许婆回来,所以吴氏说的话她是左耳听进右耳又出来,一脸的敷衍。
吴氏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以为是身体乏了,于是用完膳,只告诫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沐兰阁。
吴氏刚一离开,君沐兰立刻召来碧涛,对其耳语一番。
翌日一大早,碧涛便随着买菜的厨娘一起出了府,午饭过后不久,君瑾兰住的瑾兰阁就传来二小姐病倒的消息。君沐兰一整天都竖着耳朵等着的,此时听了碧涛来报,立刻笑着从床上跳了起来:“快,碧涛,给我更衣,我们去瞧瞧妹妹去!”
二人慢悠悠的晃到瑾兰阁外,只见院里院外此时挤满了人,有伺候的丫鬟侍仆,有请来瞧病的郎中大夫,个个在门外翘首以盼,君瑾兰闺阁的大门却闭的紧紧的。
君沐兰记得上一世君瑾兰是误食了虾肉,后来上吐下泻,满身红斑,脸上更是又红又肿,把卢夫人吓了几乎请来了全城的郎中,不过君瑾兰一向十分爱美,突然变成一只红烧猪头,她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到呢?所以当时所有的郎中都被她拒之门外,甚至放出话死都不让郎中进去。
最后还是许婆听说了她的症状,又查看了她那天的饮食,最后才断定她乃是对虾肉过敏,配了一味家乡的偏方给她,几日便好转了。
君沐兰此时见郎中门都站在门外候着,知道果真如前世一模一样,虽然时间上有相差,但是同一个人处理同一件事,结果却没变。
她带着碧涛越过等待的人群,径直走到瑾兰阁的门外,敲了敲门:“听说妹妹病了,姐姐特地来看看妹妹!”
“砰”的一声,硬物坠地的声音,紧接着君瑾兰的声音传了出来:“滚,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君沐兰皱了皱眉,这死孩子脾气还是这么坏!
“快开门,姐姐知道如何医治妹妹,莫要耽搁了时间!”君沐兰为了自己的目的,只能耐着性子劝解着。
“不要,谁都不许开门!”
“瑾儿啊,既然沐兰知道如何治你这怪病,不如让她试试吧?”是卢夫人的声音,君瑾兰可是她的心头肉,心头肉出了事,她自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娘啊,女儿这副样子,那些人见了会嘲笑女儿的……呜呜……”
“快别哭了,谁敢笑话你娘一定饶不了她!”
里面传来的对话,让君沐兰十分不耐的皱起了眉头:“姨娘若是不开门,我可就走了!”
卢夫人一听君沐兰要走,赶紧命丫鬟开了门,让她进去。
君沐兰大摇大摆的进了门,径直走到君瑾兰的内室,刚一进门一股酸臭味儿就扑鼻而来,君沐兰下意识的捂住鼻子:“什么味儿这么臭?”
“你!”君瑾兰气的眼泪直掉,她平时都是香喷喷的,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午饭过后突然腹痛如绞,浑身发痒,这不是已经又吐又拉了好几回了,房中味道自然难闻。
君沐兰无视她一脸的愤怒,走近了一些,这回反应更加剧烈,似是被熏得也快吐了,往后趔趄两步,后面跟着的碧涛赶紧扶住她:“小姐小心!”
“哎哟,太臭了,差点熏晕了我!”君沐兰夸张的拿帕子扇了扇风,一脸鄙夷的看着君瑾兰。
“娘,你看看大姐!”君瑾兰躲在床帘后面,连面都没露,气的哇哇大叫。
卢夫人其实也被房中的味道熏的几欲作呕,只是生病的是自己的女儿,她心中只有焦急担心,哪里还能顾及味道好不好闻。君沐兰一进门如此直白的嫌弃,让她也心生不满,可是她此刻还仰仗着君沐兰能出出主意,治好瑾兰,又怎能端着姿态教训她呢?
卢夫人一脸温和的笑着说道:“沐兰啊,你刚刚在门外说知道怎么治瑾兰的这个怪症……?”
君瑾兰一脸抓狂的尖叫:“娘,她又不是郎中,你怎么能信她的胡言乱语?”
“哎哟我的乖女儿,你又不让大夫们进来诊治,这可如何是好啊!”卢夫人抹了抹眼泪鼻涕,哭啼啼的说道,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心痛。
君沐兰眼看着二人的模样,心内十分不屑,这卢夫人上一世对她可谓刻薄尖酸,爹爹长年不在府中,母亲去世之后整个将军府都被她所掌控,自己就好比寄人篱下的野花杂草,被她任意践踏,甚至皇上赐婚赏赐的嫁妆以及母亲留下的陪嫁都被她暗自克扣不少。
可是,不管卢夫人有多可恶,她对君瑾兰却是好的没话说的,即使君瑾兰想要天边的星云间的月,她都会不遗余力的给她弄来,这也造就了年仅十四岁的君瑾兰骄纵、自以为是的个性。
君沐兰故作生气的说道:“妹妹既是不信姐姐,那姐姐还是回去了,白累的姐姐身体刚刚复原便跑这一趟!”
说完转身欲走。
“别啊,别走!”卢夫人眼见君沐兰要走,似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袖子,一向颐指气使的模样也统统收了起来,放低了身段哀求着说道:“你就可怜可怜瑾儿吧,她这么弱的身子骨,已经吐了整整一下午了,她性子又倔,不让大夫们瞧,这可是把我急坏了啊!”
君沐兰见胃口吊的差不多了,也不再拿乔,爽快的说道:“姨娘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也是曾听许婆提过,妹妹这兴许是过敏引起的,只要服了许婆家乡的一个偏方,保证药到病除!”
“许婆?”卢夫人这下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