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人当道,人才凋零,看似是一个太平盛世,其实是内忧外患,摇摇欲坠,还能有什么办法?
消息在皇宫里传来,立刻引来一片混乱恐慌。那些平时安逸惯了的人,都怕打仗会令他们失去所有,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总以为凭着他的几根手指头,就能推倒嚣张的大泽国……真是众声不一。
早朝上,过半以上的大臣都赞同让四王子去议和,这更令唐玄厚无可奈何,只推说身体不适,早早退朝。
……
长歌殿
唐玄厚的心情烦乱,在殿内不停地踱步,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外面一阵吵闹。
“我要见父皇!”
“皇上有令,不见任何人……”
太监没能拦住,唐宝明冲进了殿,太监紧跟进来:“十七王子,你不能进……”
唐玄厚瞪了太监一眼,道:“你出去。”
“是。”太监垂首,退了出去。
唐玄厚淡淡地觑了唐宝明一眼,淡然道:“你找朕有什么事?”
如此冷淡的语气,令唐宝明的心都凉了,他道:“父皇,请准我代替四哥去大泽国议和。”
闻言,唐玄厚的脸微微变色,打量着这个他从不在意的儿子,讶然道:“别人都避之不及,你为什么要去?”
谁不知道,虽是议和之名,但大泽国乃野蛮之地,随便杀人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就上个月,洛洛国的太子就在大泽国皇宫死于非命,洛洛国也只有忍气吞声,根本不敢追究。
弱肉强食的世界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我去总比四哥去好。我走了,没有会牵挂,我死了,没有会伤心,四哥就不一样了,四哥若有什么事,大家一定都会很伤心的。”
他语气恬淡,神情全无,但听在唐玄厚的耳里,却是那么悲痛,仿佛他在向他控诉他的不公平。
他的父皇在痛苦吗?唐宝明觉得很讽刺,他又道:“求父皇恩准。”
他不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百姓,不是为了父皇,更不是为了四哥,他是为了他自己,他觉得好闷,不想再待在这个皇宫,甚至不想待在这个京都,这个牡丹国,他想换一换环境,换一种心情生活。
“既然你有这个心,朕应允你便是。”这是唐宝明对他的第一个请求,却也是他当前尴尬景况的一个解决方法。
……
十七王子唐宝明要到大泽国去议和,这个消息一出,很快便传遍了京都的街头巷尾,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新话题。
而钱心仪还在努力的接近钱宇森和太子爷,想从他们身上找到谋反的线索。
这天,钱心仪又来到书房,正在翻书时,听到了外面两个丫环的对话。
“珠儿,你听说了吗?四王子可以不用去大泽国了。”
那个叫珠儿的高兴得跳了起来,道:“真的吗?那太好了。听说大泽国的人茹毛饮血,很恐怖的。洛洛国太子就被人吃了心脏。”
“是啊,太恐怖了。你说十七王子为什么会自愿去那种地方?”
顿时,钱心仪的心沉到了谷底,皆因那个名字。
珠儿接着道:“真是可怜啊。听说不是议和,而是做人质,去了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哎,想不到生在皇家也这么悲哀……”
那声音突然住了嘴。
一个男声道:“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
“太师……我们先去干活了。”两个丫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
钱心仪从书房里迎了出来,甜声呼道:“爹,你回来了。”
“是心仪啊。”钱宇森疲惫地走进室内,坐了下来。
“爹,你很累吗?我给你捏捏造背。”钱心仪站于他身后,给他揉捏起背来。
他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舒服得呻吟出声,惬意地道:“心仪,还是你乖。”
“爹要是喜欢,以后心仪都给爹按摩。”
“真乖。”
“爹,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钱心仪含蓄地试探问道。
钱宇森叹了一口气,他确实是有烦心事啊,本来以为可以借大泽国之手灭掉四王子,却没想到突然跑出来个十七王子,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
“爹,听说那大泽国的人十分凶残,是不是真的?”她的尾音微微撒起娇来。
“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些。”他举重若轻,避而不谈。
“我不是小孩子。”
“你在爹的眼里,永远是小孩子。”
这样一句平淡的话,却温暖了钱心仪的心。
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又重新揉捏,轻轻的,柔柔的,她漫不经心地道:“那么恐怖的地方,十七王子为什么还要去?”
毛遂自荐
钱宇森喃喃道:“他是不应该去,可是这件事皇上已经定了,恐怕没有人能令皇上改变主意了。”
“这个十七王子是不是傻的?”
“谁知道,可能是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吧,不过他赌大了,他在赌自己的命。”他的要的人要不了,不想要的人偏偏自己撞到刀口上。
“不是议和吗?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野蛮的人,从不按理出牌。”钱宇森还在为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婉惜,想不到百密一疏。
钱心仪想着钱宇森的话,手心直冒冷汗,他们原本是想藉此除掉四王子的,这次唐宝明自己撞到枪口上去了,他真不知死活。
她从不觉得他爱国爱家,甚至,他对自己的父亲是怨恨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他真的烧坏脑子了?
他要死,也不要让她知道嘛。
想到他可能会死,她就觉得心里难受。
钱宇森察觉她不对劲,抬起头来,便看见她脸色苍白,双目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忍不住问道:“心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钱心仪的思绪被拉回,她揉着额头道:“爹,我突然有些头痛,想回去休息一下。”
“去吧。爹给你叫个大夫看看吧。”钱宇森关心地道。
钱心仪摇摇头:“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
钱宇森还是不放心,吩咐丫环扶她回房。
……
宫女把消息传到明皓的耳里,明皓正在泳池游水,一听到这消息,整个人如一条海豚般弹出水面。
明哥真的疯了,他做这个决定,居然也不告诉他。
他急急穿上衣服,就往国荣府跑去。
他门也不敲,直奔进明哥的房间,他果然在。他在房中描水墨。
明皓怒气冲冲,唐宝明瞧见了,冲他淡淡一笑:“明皓,你来得正好,瞧我这幅墨竹画得好不好?”
明哥的画画得很好,有一个特色,就是他的画里永远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
可他现在没有心情风花雪月。
明皓大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唐宝明的笑容不减。
“为什么要毛遂自荐去大泽国?你以为自己是英雄吗?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同意啊。”
“为什么?”明皓追问。
唐宝明埋头作画,“不是什么事情都有理由的。”
“你以为你这样做?有谁会感激你吗?有谁会在乎你吗?父皇不会,四哥不会,钱心仪她更不会。”
“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一向淡漠温文的唐宝明脸上有了愠色。
那个名字,就像一根针,在他冒血的伤口上又被狠狠刺了一下。
明皓偏偏逆境而上,他大声道:“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你也不会变成这样,一点都不像我以前所认识的明哥了。我不要你这样,我要你变回原来的明哥。”
感觉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唐宝明放轻语调,语重深长地道:“明皓,你已经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找一个女人正正经经地过活,别再玩了。”
意料之外
怎么听着感觉像在交待遗嘱?
明皓拉着明哥的衣袖,哀求道:“明哥,我要你推了这件事,跟皇上说你不去大泽国,我不准你去。”
“这件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了。”唐宝明微微一笑,道,“你别道听途说,我只是去议和,又不是一去不回。”
“你不用安慰我了,父皇为什么舍不得让四哥去,就是因为他知道有危险。为什么同是王子,好事是别人的,什么不好的都我们去做?”他只是不服,只是不甘心。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怪任何人。”唐宝明平静地说。
“不,是他们迫成你这样的。我去跟父皇讲……”
唐宝明拉住他,冷声道:“明皓,不许去!如果你敢去,我就不再认你这个弟弟。”
“明哥!”明皓痛叫起来。
“明哥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摸摸他的头,也只有他让他放心不下,不知不觉,他们都长大成人了。
……
通常,女人一遇到烦心的事情,就会不停地吃东西,一吃东西,就会变胖,一胖就烦心,一烦心就吃东西……如此恶性循环。
钱心仪有什么烦心事,她自己都不知道,最近好像什么事都一帆风顺,没有什么可烦的。
若非要说有烦心的事情,那就是她常常会吃得太饱,需要喝那酸得死人的酸梅汤助消化。
她不停地抽烟,几乎是烟不离手,有时候弄得浑身都是烟味,幸好这种香草做的烟并不难闻。
她不停地逛街,不停地购物,不停地走动,直到自己走不动,脑袋麻木,身体麻木,倒在床上再也动不了。
明皓的到访,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进门看见屋时摆着满满的东西,几乎塞得整个房间都没有了空位置。
他也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她,暗淡的光线,她的脸不复往日的光艳,憔悴得眼窝都陷进去了。
他的手摸了摸摆在一旁的豪华太妃椅,冷笑道:“想不到郡主是这么肤浅的人。”
“你错了。”她顺手拿起一根烟咬在嘴里,点燃,吸一口,缓缓吐出,眼眸瞟他一眼,“我一向这么肤浅。”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明皓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
钱心仪仰起脸冷笑:“对你来说,重要吗?”
她不认为她跟他之间还会有什么交杂。
废话说得够多了,明皓直奔主题,“我今天来,有件事想求你。”
“哦?我没听错吧?你十七王子求我?”她眼神半闭地望向他,嘴角带着隐约的笑。
“放下过去的恩怨吧。我看在以前的份上,希望你帮帮明哥。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他露出无助的神色。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帮不了他的。”
“你可以的。”
“他自己想死,你又何必拦他,反而让他骂你狗咬死耗子——多管闲事。”她双唇轻咬着烟。
“我知道你现在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了,皇上不会听我的,但他可能会听你的。”
君无戏言
烟灰太长了,钱心仪取下烟,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眼眸微抬:“你回去吧,我帮不了你。”
“他是因为你才做这种傻事的,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她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那是旁人看不见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害怕,她怕他会死。
勾起一抹冷笑:“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他凄然一笑:“是的,我早就知道了,但我还抱着一丝希望来了,我真是傻,像你这种人,不会在乎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了,绛雪郡主。”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天空依然湛蓝,云依然是那么白。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离开了祈华园。
房里,钱心仪蜷缩在床上,抱住头,全身颤动,枕上传来压抑的痛哭。
……
“皇上。”
“心仪,怎么来了?”看到心仪的到来,唐玄厚走上前去迎接她。
看到他,钱心仪心里的酸楚全冒了上来,双膝一软,往地上一跪,哀声呼起:“皇上。”
唐玄厚被她的举动吓到了,急忙扶她:“心仪,你这是怎么了?”
才几天没见,她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她可是一向很懂得爱惜自己的啊。
“皇上,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先起来再说。”唐玄厚瞧她这样子,心都痛了。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这是效仿古人的软性要胁法。
“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啊?”
在他的记忆中,钱心仪是一个非常淡泊的人,从未见过她为任何人、任何事紧张过。
“皇上,求你不要让十七王子去大泽国,他不能去。”
唐玄厚的脸僵了一下,冷硬地道:“这件事朕不能答应你,君无戏言,岂可朝令夕改?”
扯了扯嘴角,钱心仪祈求地抬眸望着他,“可他是你的儿子啊。”
“朕知道他是我儿子,可这是他自己的要求。心仪,朕明白你的心情,可信已发出,要更改的话,很可能会引起战争的。”
“你根本就是自私,你只喜欢四王子,你不喜欢十七王子,所以他死不死,你根本不会关心。为什么同样是你的儿子,你要这么偏心?”钱心仪不顾身份礼仪,大喊大叫起来。
这样的无礼,若是换着别人,有多少个头都不够斩。
“这已经定局,你无须多言。朕看你的脸色不大好,回去休息吧。”唐玄厚转过身去,冷冷地说。
“皇上,我求求你……”钱心仪跪着走到他身前,抱住他的腿哀求。
“太迟了。心仪,只要你想要,朕的王子们任你选。”
“可那不是他!”钱心仪娇吼。
“那你应该去求他,而不是来求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唐玄厚大怒,拂袖而去。
钱心仪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地上,脑海里不停地重复响起他的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何必当初,何必当初……”
她若真的心疼他,何必当初?
为什么要等到要失去时,才会明白那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给哥笑一个
嘴里尝到了流下来的眼泪,是苦的。
……
这天,整个京都热闹得像过年似的。
既然把自己关在房里,外面热闹的锣鼓声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哪家娶亲,也不是皇城里有什么喜事,今天,是十七王子出使大泽国的日子,皇上派出长长的乐队为他送行。
如此轰轰烈烈地送他,是怕世人不知道他有多么疼他这个儿子吗?
钱心仪抱着被子,紧抿着唇瓣,小脸苍白,静静地坐在床的一角,两腿曲着,眼睛闭得紧紧的。
很久没有出现的钱心依奔进来,兴奋地大喊道:“心仪姐,你怎么待在房里,外面好热闹,我们出去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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