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心仪沉默了一下,淡淡说:“他是一个好儿子。”
“朕都知道。朕有很多好儿子。”
“皇上,不用送了,你歇着吧。心仪告退。”
唐玄厚凝着她,再不发一言,若有所思。
……
钱心仪出门时,已是朝阳初升,残破的院子里,不见明皓,只得四处寻找。
突然,有个东西扑向她的脚,她低头一看,啊,是一团白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可爱极了。
“小狸,不要乱跑,快出来。”一个声音小声叫唤,生怕惊动他人似的。
“你找的是这个东西吗?”钱心仪微笑看向那人,好活泼可爱的少女,是谁家的千金?
“哦,小狸,原来你在这里,可让我好找了。”阿奴抱起小狸在怀,抚摸着它的绒毛,又道,“真谢谢你啊,帮我找回它。”
阿奴抬起头,看向钱心仪,好美的女人,艳如桃李,天姿国色,一笑倾众生,竟令阿奴一时瞧得呆住了。
“好好看着它。”钱心仪微笑嘱咐她一句,转身要走。
突然一个声音喊道:“阿奴,原来你在这里。”
这声音……令钱心仪一愣。
唐宝明自远处奔过来,抱过阿奴手中的小狸,微笑道:“别让小狸到处乱跑。”
“我知道啦。”阿奴盈盈一笑,她知道他很关心她,所以她会很乖很乖,不经他添麻烦。
钱心仪缓缓地回过头去,盯着正在旁若无人谈笑的两人,她脸上的神情不定。
惊,恨,妒,怨,要留,太骄傲,要走,不甘心。
她以为他死了,或许这是没有结局的最好结局,可是他没有死,这结局注定要被改变。
唐宝明瞧到她时,也震惊住了,再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她依然美丽,光艳照人。
瞧她吃惊的神情,他觉得好笑,原来他还值得她这么惊讶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唐宝明的声音冷冷。
“你以为呢?”钱心仪不甘示弱地挑起眉头。
“我没有以为什么。”唐宝明转身就走。
钱心仪喊道:“喂,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不准走。”
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不放弃娇蛮,但到了这个时候,唐宝明根本不会再理睬她。
阿奴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看钱心仪,转身追上唐宝明的脚步。
钱心仪不甘心,快步追上去挡住唐宝明的去路,唐宝明终于停下来,正视着她。
当真正面对他时,她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有勇气的,可机会或许只有一次,如果她错过了,将可能永远失去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道吗?我回去找过你,我以为……以为……你死了……”
“所以,我没死,令你很惊讶。”唐宝明冷笑。
“占士,不如我们由头来过。”钱心仪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他,哽咽地乞求道。
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思念折磨着她,令她在这种毫无把握的情况下,说出这句恳求的话。
一直以来,唐宝明都害怕听到她这句话,他一直认为这句话是有杀伤力的,但现在听来,却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了。
唐宝明笑哼了声,锐眸一沉,看着紧紧抱住他胸膛的娇人儿,“这句话不要浪费了,你留着跟别人去说吧。”
钱心仪一时有些怔楞,不敢相信自己抛下尊严,哭着乞求他,得到的竟然是这种让他嗤之以鼻的反应。
“为什么?是因为她吗?”钱心仪看向阿奴,二八年华的青春玉女,含苞欲放,确实很吸引人。
“我不是你啊。”唐宝明伸手推开了紧缠着不放的她。
阿奴听得糊里糊涂的,但隐约觉得两人应该是恋人的关系。难道唐宝明心里的那根刺,就是眼前这个女子?
“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她咬着嫩唇,哽咽着,一口气差点顺不过来。
心好痛。
如果,这就是爱上一个男人必须付出的代价,那她可不可以决定不要爱了?她可不可以就此决定不要再爱他了?!
“绝情是你的专利。”
“是吗?占士,你会后悔,后悔今天让我这样低声下气求你。”她勾起一抹嫣然的微笑,仿佛是对他做出最后的告别。
“你觉得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还会怕吗?”
钱心仪抿唇不说话,让气氛一度僵持着。
唐宝明的脸色沉着,冷冷地看着她那张满布泪水的脸。
她哭得好伤心,仿佛柔肠寸断地祈求着他,不要不爱她……她是一个如此好面子的女孩,就连被人家看见她哭,她都觉得好丢脸。
她真的有那么爱他吗?
还是,就连眼泪都是她用来对付他的手段呢?
正在这时,明皓奔了过来,“心仪,原来你在这里。”
钱心仪连忙转头擦去眼泪,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明皓察觉有些不对劲,心仪原先是不知道明哥回来了吧,也不知道她跟明哥之间发生过什么,问起两个当事人,谁也不愿意提起。
现在,明哥跟阿奴的关系似乎不错,那心仪一定很伤心了。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在乎,越是重感情,越是怕受伤害。
“明皓,送我回去。”钱心仪微笑说。
“要不让明哥……”
“少废话。”钱心仪拉起他的手,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再多逗留一分钟,她怕自己会哭出来,她怕自己会求他,她不要这么卑微,她从来都是一身骄傲,这才是真正的她。
终究,不是她抛弃他,而是他抛弃了她。
没有人能永远提供一份爱给她挥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爱情是要两个人用心经营的。
……
自从那个漂亮的女子走了以后,唐宝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以酒来麻醉自己。
阿奴在旁边看着,默不作声。
终于,她忍不住问道:“因为那个人吗?”
唐宝明只顾喝酒,并不作声。
“既然这样,为何不给大家一个机会,由头来过?”
她能感觉到,他们都深爱着对方,无论感情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破裂,能有一个由头来过的机会,岂不浪漫。
唐宝明醉眼朦胧,凄然一笑,含糊不清地说:“其实钱心仪的由头来过,是有两种意思……”
话话之音,似乎已无力说下去。
两种意思,是由头来过,或者是由头来过,再分开。
这种游戏,他已无力再玩。
“钱心仪?”
“你对她的名字应该不陌生吧?”他苦战笑。
阿奴垂下了头,半晌,又抬起头来,笑道:“既然已下定决心丢掉过去,就丢得彻底一点。”
她从墙角拿出一坛酒,打开,香味四溢,她笑道:“这叫醉生梦死,人喝了之后,就会把过去的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你敢试一试吗?”
“好酒!”
但愿世上真的有种酒可以令人忘掉过去,曾经有好多次,他下定决心要忘掉过去,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决心不够,才会一再掉入痛苦的轮回。
……
唐元杰再次到访祈华园,这一次,与上一次大有不同。
整洁的房间,闻着很舒服的玫瑰花香,美丽的女子坐在镜前,画着那弯弯的柳眉。
唐元杰让所有人退下,不准进来打扰。
他放轻脚步来到钱心仪身后,却不知道钱心仪早已在镜中看到他进来。
他把手蒙在她的眼上,笑道:“猜猜朕是谁?”
“猜不出。”她故意说。
他放开她的手,哈哈大笑。
他为国事困扰不已,也只有她,能让他这么开怀大笑。
“皇上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只是这样吗?”钱心仪放下眉笔,抿抿红唇,回眸冲他一笑,“皇上,昨天晚上我被匪贼劫走,他们带我去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我想你一定很熟悉的。”
“谁?”其实他的心里已经猜到。
“唐玄厚。”钱心仪一字一句地吐出三个字。
“哦。他为什么要抓你去?”
“我不清楚。我们只是喝了一个晚上的酒,醒来后,我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哦。”他似信非信。
钱心仪又道:“虽然当时我被蒙着眼睛的,但我却记得是往那个方向走的。我想皇上现在应该正想要找他们吧?”
“朕是想找他们,因为他们都是朕的亲人。”
“往东南方走骑马走十里左右,一片桦树林中,一座残破的宅子。”
唐元杰脸上洋溢出喜悦,抱着钱心仪的头,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你在这里等着,朕出去一下。”
钱心仪微笑颔首,他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她全都知道。
少时,唐元杰再回来,仍是笑容满面,他在她的床上坐下,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柔软的床单,微笑道:“今天怎么收拾得这么干净?”
“因为今天是重生,所以让侍女们收拾得干净一点,我堂堂郡主,实在不应该做这种粗重的活儿。”她是真的想通了。
她伫立在窗前,冷眼看着外面被微风吹落的桃花。
他走过去,从后面搂她入怀。
“朕知道你是一只凤凰,不会一直住在这里的。朕在长歌殿旁边造了一座宫殿,是专门为未来的皇后准备的。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绝不能让她得寸进尺
“朕知道你是一只凤凰,不会一直住在这里的。朕在长歌殿旁边造了一座宫殿,是专门为未来的皇后准备的。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她想了想,淡淡地说:“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就叫长恨殿吧。”
“长恨殿?!有意境,很好,好一个长恨殿。”
与恨相反的是爱,其实恨与爱只是一线之差,没有爱,何来恨?
……
“宝明王子,这是绛雪郡主给你的信。”
唐宝明手里握着信,徘徊在看与不看之间。
阿奴天真无邪地在一旁逗着小狸玩,她抬眸望他一眼,问道:“怎么不看信?”
“不想看。”他把信放在烛火上要烧掉。不知是不是那坛醉生梦死真的有效了,他开始忘掉了很多事情。
阿奴突然抢过他手里的信,又递还给他,郑重地道:“不要逃避,看吧。”
他不解地望着她,终于,接过信,拆开来看,脸色一沉,咬牙切齿地将信烧掉,恨声道:“这个毒妇!”
“怎么了?”阿奴被他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已经被曝露了。”
“不会吧?她不会这么做的。”
“她会。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可是他们不会相信的啊。”
“我去找明皓。”唐宝明站起身旋风般奔了出去。
唐明皓和唐春华正在研究着地图,唐宝明不经通报就冲进来了,他大喊道:“明皓,四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对于他突然的激动,明皓觉得奇怪,问道:“明哥,你说什么呢?”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怎么可能?我们这里这么隐密,唐元杰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的。”
“是钱心仪那个毒妇,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你是说她向唐元杰告密?”明皓越来越难理解明哥的话。
“没错,除了她还会有谁。”
“不,她不会。”
“她会,她的狠毒我早就领教过了。”这回,答话的是唐春华。
钱心仪,人们根本不能把她当人看,如果把她当人看,不知在何时,她就会变成一个妖孽,扑过来噬你一口。
……
“虽然扑了个空,但至少知道他们曾经在那里待过。”唐元杰的脸阴晴不定,阳光洒在湖面上,再折射在他的脸上,光点斑斓地跳跃着。
“其实皇上就算不找他们,他们也迟早会出来的。”
“其实朕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再出来。”
“何必想那么多呢,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闻言,他轻松一笑,“去看看长恨殿?”
“不了,等好了再看。我该回去洗脚了。”
“洗脚?”
“我有臭脚啊。”说着,她转头就走。
“臭脚?”见鬼的臭脚,见鬼的毛病。
钱心仪一蹦一跳地走着,后面的侍卫侍女也一蹦一跳地跟着走。
突然,一个身影拦住了钱心仪的去路,钱心仪淡淡地瞄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好狗不挡道。”
“你……”钱淑芬气死了,但随即一笑,恨声道,“钱心仪,你别那么嚣张,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其实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破鞋。”
“破鞋?是你这种淑女说的吗?”钱心仪冷笑。
“得意什么?你以为皇上喜欢你?其实他只是玩玩你而已,等你玩腻了,还会理你吗?”
“现在在乎的人好像是你。”她钱心仪又不是玩不起。
“其实皇上根本就不信任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他只是想利用你来钓鱼。”
“有利用价值是好的,可怜有些人,连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只能做深宫怨妇,苦苦等候一个男人。”
“你……”钱淑芬举手就要打她。
钱心仪捉住了她的手,妩媚地笑道:“别动气嘛,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这一巴掌若打下,代价恐怕就是你的项上人头,不信你可以试试。”
钱心仪松开她的手,钱淑芬恨恨地抚着自己的手,但她知道钱心仪需要是恐吓她,但她的话并不假。
“不打吗?那可能下次就没有这个机会了。”钱心仪凉凉地看着她,嘴角浮动着一个嘲笑。
“你最好不要有一天落在我的手里。”
“放心,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别挡着我的道,请滚开。”钱心仪小脸骄傲地仰得高高。
钱淑芬极不服气,紧紧抿着唇,不肯相让。
“其实我绕远一点也没什么,就怕皇上舍不得我走多一步,如果我告诉皇上……”
“钱心仪,咱们走着瞧。”钱淑芬恨恨地搁下一句话,岔岔而去。
“喂,小心一点,别撞树上了。”钱心仪是看在她曾是她好姐妹的份上,才提醒她。
“砰!”钱淑芬的头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树上。她立刻眼冒金星,狠狠地瞪一下树柱,脚痛,她怒喝:“该死,都瞎了,这棵树给本宫砍了。”
“是。”
“你们都一群饭桶,都成哑巴了,存心看本宫出丑?”
“奴婢不敢。”
“不敢,哼,罚你们三个月的俸。”
“是。”宫女们只能有泪往肚子里咽。
钱心仪摇摇螓首,她只是替那棵树和那些宫女难过。
……
这天,钱心仪意外地收到了来自大泽国的来信,是钱心依寄来的,里面的内容大概是说可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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