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担心明皓。”
明皓沾上钱心仪,就算是毁了。还记得上一次钱心仪离开的时候,明皓高烧了三天,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旁人是无法看到明皓心里的痛,无法理解他的偏执,但唐宝明可以,明皓正经历着自己曾经走过的路。
阿奴又能说什么呢?似乎什么都不能说。
她就像只在身茫茫大海,唐宝明就是她所依赖的浮木,明皓、钱心仪……所有的人,都是她的危险。
……
走了半年,什么人事,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变化,但唐玄厚似乎是一点没变。
他依然搂着他喜欢的美女,喝着他爱喝的酒,看着歌舞。是不是躲在屋子里看着歌舞,就全世界都歌舞升平了呢?
也许在他心里,是的。
明皓没有陪钱心仪进来,他似乎是不想看到他的父皇。
“参见皇上。”钱心仪微低螓首,行的乃是牡丹国的屈膝礼。
唐玄厚见到她,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淡淡一笑:“心仪来了,过来坐。”
看他的神情,似乎还不知道她已经投靠了大泽吧。
如果他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钱心仪马上就能看到。
“皇上,我这次是代表大泽来招降的。”钱心仪的美目流转,声音说得十分清晰,在大殿里回荡着。
唐玄厚认真地看她一眼,淡淡地说:“如果你是来找某人的,请随便,但如果你是想说服朕,免开尊口。”
钱心仪嫣然一笑:“早猜到你会这么说了,真没新意。”
唐玄厚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然后道:“过来,陪朕喝一杯。”
钱心仪莲步轻移,走到他旁边坐下,拿起一杯酒,透过玻璃杯,看到的酒清澈见底,跟水没什么区别。
酒,是那么简单。
“这酒有毒。”钱心仪放下了酒杯。
他们谁也没看着谁,只是认真地看着杯中的酒,明明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东西,却又似很复杂。
“谁下的?”
“皇上你知道。”
“朕不知道。朕已经不关心那些事了。”
“是我下的毒?”
“如果你可以证明不是你下的。”
“好,我会证明给你看。”
说完,钱心仪起身退了出去。
她走后,唐玄厚把所有酒都喝了。没有颜色的酒,味道还不错,辛辣中,带着一丝甜味。
……
钱心仪的脑海里,全是唐宝明那痛苦绝望的眼神。他不分青红皂就怀疑她,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相信过她。
没有足够互相信任的爱情,注定是失败。
爱情?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人生沾染了这两字?
不管怎样,她只想得到他的信任。既然得不到,那她更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定是有人故意去陷害她,她不屑哭哭啼啼地向他解释,她要凭自己的能力找出真相。
谁会陷害她?那一定是跟她有过节的人。不过跟她有过节的人,简直多如牛毛。
不过,最恨她的人,应该要数阿奴了吧。她被逼走,得到好处的,应该就阿奴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忽然一条蓝色的身影闪进她的眼底。
“庄贵妃!”她连忙叫道。
那蓝色的身影似乎震了一下,但却走得更快了。是反方向的向着远处走去。
钱心仪眼波流动,像庄贵妃这样深藏不露的人精,恐怕没有什么人比她的消息更灵通了。
钱心仪抄近路,绕到庄贵妃前面,靠在黄花树下,斜斜地倚着树杆,托着头,双腿交叉,嘴角浮动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庄贵妃,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庄贵妃无法再闪躲,勉强勾起一个微笑,“是郡主啊。看你红光满面,春风得意,难得你还记得我。”
“要记得的东西,我永远都会记得。”
这多么像一句赞美的话,但在庄贵妃听来,却是那么的恐怖。
庄贵妃懒得跟她再捉迷藏,问道:“你到底想怎样?说吧。”
她爽快,钱心仪也爽快,走到她身旁,目不斜视,郑重地道:“我只是想知道,是谁下毒陷害我?”
“郡主,你太高估我了。”
“庄贵妃,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那么含蓄,别人不知道你的本事,我可是知道的。”
庄贵妃莞尔一笑,“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不够意思。这样说吧,你最大的敌人是谁,你应该很清楚。今晚日落前,你到她的房里,会有意外惊喜。”
“谢了。”钱心仪突然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把庄贵妃吓得花容失色,失了端庄,钱心仪却笑嘻嘻地哼着曲着,一蹦一跳着离开。
庄贵妃摸摸脸上的唇印,心里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她的儿女都殁了,自从来到西京以后,她感觉自己像池塘里的莲藕,跟着那些淤泥一起腐烂了。
终于,还有一个人记得她,让她有了存在的价值。
……
钱心仪在宫中走动,似乎一切是那么自然,那么天经地义,没有任何人会阻拦她的去路。
抬头看看天色,离黄昏,还着呢。
回到东篱园,只见火机和诺儿都傻呆呆地趴在桌子上坐着,有气无力,半生不死,无精打采。
钱心仪走过去各敲了一下他们的头,笑问道:“你们都怎么了?”
“没怎么。”诺儿无力地应道。
“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说出来跟我分享一下。”
诺儿正闷得发慌,自从来到这里以后,除了门外那棵月桂,她连一棵草都瞧不见,她快要抓狂了,钱心仪还如此挖苦,佛也有火。
她跳起来,指着钱心仪大声说:“钱心仪,你也太过分了,自己风流快活去,抛下我和太子哥在这里拍蚊子。”
“哟,郡主生气了?我可没请你来。”钱心仪仍说着风凉话。
“你——”诺儿气岔地瞪着她,几乎每次,都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不止是想抓狂,简直想杀人。
争有什么用,抢有什么用
火机拍拍她的肩,出言安慰道:“诺儿别生气了。咱们是为了招降而来的嘛,心仪她有正经事要办啊。”
“你信她啊?”诺儿扁着嘴,仍瞪着钱心仪,凉凉地说:“你看她跟那些牡丹人那么亲热,你不会真的以为她来是真心为我们办事的吧?”
“别胡说。”火机冷斥她。
“我又没有胡说。太子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可千万别喜欢上这个女人。否则,你傻傻笨笨的,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
“你不说话没人会说你是哑巴。”火机狠斥她,又转过脸去安慰钱心仪,“心仪,你别听她的,她这……有点问题。”他指脑袋。
诺儿气得发疯,对于火机手肘往外拐的行为,除了干瞪眼表示气愤以外,她是完全拿这两个人没有办法。
“我不会怪她的。她一定是月事来得不正常,所以才会这么暴躁,见人就咬。”钱心仪用手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嘴角带着一丝浅笑。
“你才是!”诺儿竭斯底里地大喊。
钱心仪并不介意跟她对骂,笑弯了腰,道:“唐宝明没来看你吗?除了他,还有谁能令你的火气这么大?”
诺儿岔岔地别过头去,不再看这两人,若凡事要跟钱心仪较劲,也只会让她输得彻底。
火机望向钱心仪,只见她神情慵懒地望着远方,不停地眨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止唐宝明来了,那位叫阿奴的姑娘也来了。”
钱心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诺儿郡主,我忘了告诉你,那位阿奴姑娘,便是唐宝明的未来王妃。”
从她的口中知道真相,诺儿沉着脸,压抑着要哭出来的冲动,强忍着,终于忍不住,一张脸深埋进手心。
钱心仪才不会管别人是快乐还是痛苦,她叹道:“其实我也很不明白,她到底喜欢阿奴什么?脸蛋一般,身材一般,又没有背景,看起来就一个傻姑娘,唯一比较强的优点,大概就是她很温顺。大概男人都会喜欢那种类型!”
诺儿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望她一眼,诧异地道:“你难道一点都不难过吗?”
乍听闻唐宝明有未婚妻的时候,诺儿的心像被人挖走似的痛,而同样爱着一个男人的钱心仪,为何神色可以平淡如水。
“我为什么要难过?”钱心仪仿佛听到一个很可笑的问题,幽幽地笑望着她。
就连火机也感到奇怪,问道:“你不是喜欢唐宝明吗?”
钱心仪笑得灿若春花,“喜欢啊。我可以喜欢他,也可以喜欢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喜欢不一定就要得到,得到也不一定要永远拥有,其实曾经拥有过,或者心里面留着最美好的回忆,那也不错啊。”
她洋洋洒洒地发表了一大堆的理论,但诺儿却不敢苟同她的想法,“喜欢一个人,当然就是想得到他,跟他一生一世,不然,一定是你不够喜欢他。”
“也许吧。”每个人的人生观和值价观,都是因人的经历而异的,她也没必要争辩些什么。
“你不想跟他一生一世吗?”诺儿圆睁着双目,咬疼了下唇。
“别说这种傻话。一生一世是多久,永远有多远,谁知道,说不定,明天我被一块石头砸中,就翘了辫子。”
诺儿摇摇头,“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开,我真的很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诺儿的脸黯了下来。
当唐宝明放开她的手出去追阿奴的时候,她就知道,在他的心里,那个人比她重要。
钱心仪半眯着眼睛浅笑说:“要不要我帮你倒追他?”
“你?省省吧,你要能追到,你自己不会要,还会把他让给我?”诺儿满脸不屑,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
钱心仪轻轻地摇头,斯条慢理地说:“你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我跟他的关系,是我不要他,不是他不要我。”
诺儿撇撇嘴道:“这里又没有别的人可以作证,你就尽管吹好了。”
“我用得着吹吗?我用得着吹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钱心仪拉过火机问,“你说我有吹吗?”
“当然没有。”不管事情的起因经过是什么,火机只看到一个受伤的女子。
她是微笑的,但比起所有悲伤的哭泣还要心碎的微笑。
诺儿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道:“那好吧,你帮我追他。”
钱心仪并没有回应,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她像是听见了,又像没有听见。
她一直望着窗外,日已西斜。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多美的诗,美得令人心碎。
……
钱心仪来到阿奴的屋前,并不见她,倒是见到了宫女杏儿,杏儿向她福了福身,问:“郡主,你找阿奴小姐吗?她不在屋里。”
钱心仪若无其事地道:“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她刚才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并未说去哪。”
“你去忙吧,我只是想在这里四下走走。”
等杏儿退下后,钱心仪见四周寂静没人,如一溜烟般飘进了阿奴的屋里。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女子的房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更想不透庄贵妃为什么要她到这里来。
难道庄贵妃想藉此机会再害她一害?
不像。庄贵妃有把柄在她的手里握着,要害她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庄贵妃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她的厉害,更不敢随便得罪她。
阿奴的房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翻厢倒柜,几乎把屋里翻了个遍,却并不见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就在钱心仪就在绝望的时候,忽然发现墙上的一幅画挂得有点歪。
墙上一共有四幅画,看得出来那都是出自唐宝明之亲笔。那些画上,多少都沾了微尘,除了挂歪的那幅。
她将画取下,用手敲了敲那墙,声音空灵清脆,如她所料,墙后是空的。
钱心仪揭开墙幕,墙幕后的空位有两块砖头大,静静地躲着一个木匣子。她想,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了。
她取出木匣子,正要打开时,忽然闻到外面有说话声,她连忙抱着木匣子,推开窗,往远处逃去。
……
唐宝明和阿奴说着笑着走进屋里,却见屋里一片狼藉,像被人洗劫过般。
阿奴下意识地向墙上的画望去,那画被人取下了,里面的东西也被人拿走了,顿时,她整个人像塌了架,丢了魂。
“这……到底是谁干的?”唐宝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阿奴顿时明白自己上当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没了……什么都完了……”阿奴全身虚脱,身子软软滑落。
唐宝明奔过去扶住她,担心地问道:“阿奴,你没事吧?”
阿奴凄然一笑,“我没事。”
真没事,什么都完了,还怎么会有事。
唐宝明将阿奴扶到床上坐下,安慰道:“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绝不手软。”
阿奴不假思索脱口道:“别查。”
不用查,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了。
怪得了谁呢,这是她的报应,是她的命。人又怎么斗得过命运?
唐宝明紧紧地抱住她,柔声道:“阿奴,你别怕,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不要查……”阿奴紧紧地扯着他的衣服,全身颤抖着。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他不知道,她只是害怕失去他,失去现在所拥有的幸福,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幸福。
总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是,她希望那一天来得晚一天。
“是不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唐宝明又问。
阿奴缩着身体,默默流下了泪,“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宝明跟她在一起这么久,却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彷徨无助,这么伤心,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隐隐觉得跟今天这件事有关。
正在这时,杏儿走了进来,看见屋里满地狼藉,惊叫起来:“怎么会这样?”
唐宝明脸色沉重,问道:“你知道今天谁到过这里来吗?”
“呃……绛雪郡主说到处走走,奴婢不知道她有没有进来这里。”杏儿唯唯诺诺地说。
闻言,唐宝明火冒三丈,“浑蛋,一定是她干的,只有她会这么无聊,我找她算账。”
他正要起身,阿奴却紧紧地抱住了他,哭喊道:“不要去,我求你,不要去。”
唐宝明诧异地望着她哭得梨花带雨般,安慰道:“你不用怕她,我会站在你身边。”
阿奴流着泪摇头,“不,你答应我,不去找她,好吗?”
“阿奴……”他若不找钱心仪算账,他吞不下这口气,放纵钱心仪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人,她以后一定会更加得寸得尺的。
“答应我?”阿奴乞求道。
“别哭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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