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囡囡点点头。
“那你去找她玩好不好?”
囡囡看向章老太太,章老太太给她抓了把枣:“去吧,找你姐姐去,你三姐忙的话就找你大姐,别乱跑,听到没有?”
囡囡抱着枣出去了,章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都像足了她们的娘,一天也不知能不能听她们说一句话。我这几个儿媳妇娶的呀……”
“其实都怪娘,早早的就让老二分家出去了,要是二弟妹在,哪会这样?不是我胡说,现在娘说不定已经有丫头伺候着了呢。”
这事章老太太也不知后悔过多少次了:“哪是我让他们分出去的?当初成亲的时候她爹就和你爹说定了要是老二三年不中,他们就分家出来。那时候你爹还好好的,不就让他们分出来了吗?其实哪有父母在还分家的啊。可现在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说那三娘子,就是你二弟,也不见得愿意回来呢。”
“娘多想了,老二总是孝顺你的。”
“他心里恼我呢。”说到这里,章老太太看了她一眼。
“娘知道,我那时候也是没办法了,衙门里的人天天来要债,那行李的当时又没个正经营生,我当时,真是死的心都有了。”章淑萍说着眼都红了,“那一天,我本也就是想来找娘说说,不知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看到老二的那件衣服……就动了心思,事后,我也后悔的紧。娘放心,我早晚会还给老二的,等莹姐出了门,我凑够钱就买一件更好的皮袄给老二送去。”
章老太太叹了口气,虽然她当时被这大姑娘缠磨的没少当章文庆的衣服,可那件皮袄她一直没敢动,她知道那是个大宗。若她只拿些褙子、褂子,老二知道了最多向她抱怨几句,说不定还能被她反叨一口,但要动了那件皮袄,就显得她贪老二的钱了,哪知道那天她一个没看好就被那大姑娘拿了去,也就那么凑巧,后来还让老二看到了!
等老二来找她要的时候,她翻箱倒柜也没找到。落在老二眼里,还以为她是不认账呢。
“你要凑到什么时候,那件皮袄,总要值个三十两吧。”
章淑萍态度扭捏:“虽然看着新,但当不了那么多呢。”
章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我说你命里就不带财,现在日子也稳当了,你就好好的给晨哥相个老实媳妇,也别想那么多,你看看我还不知道吗?虽然下面有三个媳妇了,可哪享过什么当婆婆的福啊。”
章淑萍知道这是拒绝了,心中有些不喜,面上去不露,反而一笑:“娘,晨哥现在就是童生了,十五岁的童生,咱们县能有几个?当初老二也是十八才有了童生的资格吧。老二能中个秀才,晨哥最起码也能和老二一样吧。老二当初可没晨哥这样的条件呢。”
“还不知道老二那边是个什么章程呢,我是张不开这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老二待我不比往年了。”
“不用娘去说。晨哥和倩姐都还小呢,这事啊,我也不是很急。”
章老太太狐疑的看着她,章淑萍又道:“只要娘将来认了这件事就好。”
“你想做什么?”
虽然知道这屋里就他们两个,章淑萍还是左右看了看:“娘,要是倩姐自愿跟了我们晨哥呢?她总是我侄女,我不能让她没个好名声吧,到时候娘认了,就是名正言顺了。”
章老太太唬了一跳:“你可不能乱来,咱们老章家可没这出格的事!”
“娘想哪里去了?我怎么会乱来,我就是想让他们表兄妹亲近亲近,哎呀,娘就放一百个心吧。”
章老太太一颗心也放不下,但章淑萍总说没事,她只能一再叮嘱她不能胡来,章淑萍自然嘴上应了个实实的。章老太太无奈,也不能真到观前街把这大闺女的打算说出来,最后只有希望她这次是真的靠谱了。
章淑萍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这么看自己的,她提了两包枣回了家,她大姑娘正在那里纳鞋底,看到她放下手中的活:“娘又从姥姥那边拿东西了,何必呢,没得又让舅妈看不起咱们。”
“不拿他们也未必就看得起咱们了。好姑娘,娘的脸面不在这拿不拿东西上,在你和你弟弟身上呢。待你到曹家站住了脚,你弟弟又有了功名,娘就真熬出来了。”
提到曹家,莹姐的脸红了红:“娘又说这个,怪没意思的。”
章淑萍呵呵的笑了两声:“你别怪娘说的多,我做姑娘的时候也脸皮薄,你姥姥又顾不上我,你也看到了,我吃了多少亏?要不是你弟弟功课不错,你又和曹家订了亲,我简直就没活路了。”
一番话,说的莹姐也红了眼,搂着她:“娘,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你给我说的我都记得呢。”
章淑萍点点头,正要开口,突然一阵叫骂声就传了过来。莹姐母女同时皱了下眉,他们没有换院子,但三年前还是把临街的两间屋子租给了一家卖豆腐的。谁知这卖豆腐的天天寅时前后就起来不说,家中还经常吵闹,为此他们两家没少生气。有心把这户人家给赶走吧,偏偏当时签的是一年的约。
而一年后这户人家主动提出了加租五十文。他们这不是什么好门面,屋子又一般,本来要三百就很难了,更不要说三百五。于是就这么一年年凑合了下来,平时,也算是习惯了。
“待你弟弟中了,我说什么也要把他们赶出去!对了,你妹妹呢?”
“临街的王家叫她,她过去了。”
章淑萍叹了口气:“说起来她也十一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那个倩姐比她小的时候就能帮着家里出摊子了。”
“娘要这么说,那我还比倩姐大呢,不也没那本事呢。”
“那怎么能一样?”章淑萍连忙道,“你自小就是个懂事的,倩姐那,也不算什么呢。”
莹姐一笑:“娘,姥姥同意了吗?”
“虽没全同意,那也八□九了。”
莹姐担心的看着她。
“你放心,你姥姥心里啊,还是疼我的,我都过到这个份上了你姥姥总不能还去告我的状。而只要你姥姥不去说呢,这事就成了。”
“娘,要不算了吧,我看这倩姐牙尖嘴利,娘有个这媳妇,以后也不见得好过呢。”
“放心吧,她要是过来了,我就是她婆婆,哪有婆婆制不住媳妇的?而且你是不知道,这考秀才哪是那么容易的?你弟弟为何这次没能中?说到底就是没有钱。时策也看不了多少,也不能常出去聚会,好纸好墨都用不了,这都很影响心情呢!无论是你爹还是你二舅,当时都有钱往上堆呢!特别是你二舅,你看在老宅里,那么多年都没考出来!”
莹姐缓慢的但坚定的点了下头:“但弟弟那里……”
“不用给你弟弟说,省的他藏不住事,被你二舅妈给看出什么了。”
“可如果不说,弟弟和倩姐又怎么、怎么……”她毕竟是姑娘家,面对亲娘,后面的话也不好意思说。
章淑萍一笑:“这你就不懂了,若你弟弟是那拿不出手的,我也就不说了。可你看看,这整条街上可有比你弟弟更好的?咱不说才学,就从这相貌上来说,不是那一等一的?”
“但如果弟弟不愿呢?”
“这倒有可能,不过我看那倩姐容貌也算不错,又有钱收拾,也是个不错的,你弟弟若心中没有旁人自然是愿的。到时他只要心中有这个念想,这事就算成了!”
母女俩商定,第二天章淑萍就去给儿子截了两身新料子,找人做了,然后就带着他到了观前街,她是这么给晨哥说的:“你知道这几年你二舅对娘有些误会,这其中呢,也确实有娘做的不对的,你啊,就常到你二舅那里走动走动,就当是帮娘说说话。而你呢,也能向你二舅舅探求点学问,他那里的书啊什么的也都多。”
虽然李长流天天在家骂章文庆,但晨哥对这个二舅舅却没什么恶感。这第一,他记得章文庆过去没少帮他们,不说别的,过去他每次到观前街都能大吃一顿,虽然他们家的日子也不错吧,可她娘并不会敞着让他吃那些点心肉食;第二,就是他对他爹有一种在此时不能说的恨意。他记得他这个爹当时是怎么打他娘的,怎么令那个金氏羞辱他娘的。
所以对到观前街,他没半点抵触。章文庆对他的到来一开始是不怎么欢迎的,但他后来发现这个外甥不仅对他恭敬有礼,而且学问竟真的不错,这一下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主动提出开馆,柳氏母女都以为他是浪子回头幡然醒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吧,更重要的其实是,他发现自己非常喜欢当人家的先生。在教导弘毅的时候,他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特别是当弘毅以那种敬佩赞叹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是最了不起的人。
上一次落选,对他真的是个打击,那时候他真有一种无路可走的感觉。家里,妻女对他已经有了看法,想要纳妾什么的,这路也被堵死了;老宅那边,他娘又偏心的太过,他明明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娘还总是逼他,总是觉得他是个秀才,他欠家里的。他是个秀才不错,但他能挣多少钱啊?没有钱,他去自己亲妹妹家都受冷落!
他本以为自己是一定能中的,他真的用功了,他的感觉也真的很好。考过和别人研讨起来,也都说他那文章做的好,解元什么的是不想了,总能进了榜。
可是,他还是落选了。
怎么办?
在那几天他天天想的都是怎么办。这事要放在过去,他虽然会想,可不会想的那么纠结那么痛苦,考不上就继续考呗,他又不是第一次落,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落,落榜的多了,都能中,人人都成大老爷了?可那时候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家里,妻子温顺女儿贴心;老宅那边,他是兄弟姐妹们的依靠。虽然早先他没马氏也没别人,可也不时的能和朋友逛个楼子喝个花酒,搂着那娇软的身体,摸摸那滑溜的小手,到哪里都是被别人讨好的!
而现在呢,他什么都没了不说,他还落榜了!
他本来都想好中了后怎么大宴宾客,怎么扬眉吐气,怎么、怎么让柳氏也知道他的本事,让倩姐不总那么看他。但是他落了!他落了就什么都没有。在这个家里,他不仅还要找柳氏要钱,还要被女儿小看——将来说不定还会被儿子也小看。
想到那种未来,章秀才恨不得都找根绳挂起来。
那三天他把自己关到屋里,不是不饿,不是不想出来,而是他不知道怎么出来。虽然后来大家都在外面劝他,说的话都很暖心,但他知道他的家庭地位不会有什么变化。
直到他想到了开馆,虽然他也想过坐馆,但想到这里他就不往下想了。真要坐馆了,他怎么再站出去和他那些朋友说话?即使当秀才的坐馆很正常,可那要不是家里极穷困的,要不就是真的没了中举希望的。
而他们家呢,不仅不穷,还算是比较有钱的。至于说中举,虽然他清楚的意识到中举的艰难了,可绝不承认自己真的中不了。所以他打心眼里排斥坐馆。
而不坐馆,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当账房吗?那更没前途。当师爷,他倒是有几分愿意,可没哪个官员愿意收他,而且章文庆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在科举上也许还有几分天份,但在庶务上那真是一般般,这上面章老大都要比他强,若是他中了举,那是必定要请一个好师爷的。
章秀才愁啊,章秀才难啊,在艰难之中他终于想到了可以在家里开馆!
在家中,虽然还是坐馆,可那感觉完全不一样,说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这就像同样是做饭,是去给人家当大厨还是自己当老板,那完全就是两个样子啊。
而且他这个提议,家中还极为支持,不到十天,柳氏就找人给他收拾好了房间,墙壁重新粉了,炕席也烧上了,倩姐还别出心裁,把这炕席放到了讲台前,做的低低的,这样既不占地方,又暖和。倩姐当时还说了一句话:“这样爹站在上面,就不会觉得冷了。”
这几年他当先生,那真是越当越有感觉。开始还担心自己教的不好,后来他发现,自己教的还不错,没看不少学生都从别的地方转过来了吗?今年王天冬还过了童生试,虽然没过秀才有点遗憾,但这不是还小吗?再等三年,说不定就中了。
要问章秀才现在最爱做的是什么,他一定说当先生,那些学生崇拜的目光很令他有成就感。因为这个他也就格外偏爱那功课好有天份的,所以当晨哥一次次来找他请教的时候,他也渐渐放下了那点不快,真的指点起这个外甥来。而晨哥,也来的更勤快了。他的先生是不错,却毕竟年迈,馆中的资料时策也没章文庆这边的多。
而他来的多了,章文庆也不免会留他下来吃饭,这一点晨哥却总是推的,虽然不详细,但他也知道家中为钱和这个舅舅闹过不愉快,他来找舅舅是真的问学问的,不是来贪吃的,虽然他知道舅舅这边的饭食不错。
这次他又过来了,而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左边屋子里朱先生带着正在念书,右边却是王天冬带着在那里摇头晃脑的背书,书房里也没人。
“老爷在后面宅子里呢,晨少爷不如自己过去?”他经常来,门房也都是认识他的。
“可是舅舅病了?”
“好像是染了风寒,自前天就没过来呢。”
这倒要去看看。晨哥上下摸了一遍,只在荷包里发现了几文钱,他想了想道:“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再去看舅舅。”
晨哥是提着两包豌豆糕进的后宅,他虽然常来找章文庆,但并不常往后边走,好在过年的时候谢妈子也跟着去过老宅,还算认识他,一边引着他往前边走一边道:“老爷不让请郎中,其实这病了哪能不找郎中看呢?表少爷一会儿见了也帮着劝劝。”
晨哥一边点着头,一边道:“舅舅的病重吗?”
“这真不知道呢,老爷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晨哥一怔,刚要开口,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爹也真是太娇气了,这每次不中就要来这么一出。知道的您这是感叹怀才不遇,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在怨天尤人呢。”
这声音脆嫩清爽,着实好听,说的话却不怎么顺耳。
“倩姐,别这么说,你爹心里难受着呢。”
“娘……”倩姐正要再开口,就看到了晨哥,立刻住了嘴,柳氏也看到了晨哥,虽然不怎么喜欢他娘,但对他,柳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