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却早布置人按天按时的去煎了,人家一片心意,她也不好转头倒到花盆里,最后少不得还要捏着鼻子喝了。因为这,他们这个小院就没断过药味,弄的隔壁院子的还以为他们这儿有什么病重的,专门派人来打听了一番。
这些本来已经够糟心了,谁知道李家竟也住在这雨前楼里,也不知他们从哪儿打听到他们也在,李氏母女三人还过来拜访过一次,拿的东西是不少,说的话也客气,但说来说去就是那么一套。这都是误会,都是下人不服管教,他们已经严惩过了,现在大家你好我好,一团和气握手言和吧,他们李家会承这个情的。
对于这些话,柳氏母女当然是哈哈的听着,呵呵的听着。礼物嘛,哎呀太重了不敢收,道歉,哎呀呀太过了太过了,当不起呀。那李家母女本就看不起章家,过来也只是想着让他们帮着在王掌柜那里说和说和,见她们这么不识抬举也不耐烦了,最后可以说是拂袖而去,又给他们下了一层脸。
这么多事连着,就是倩姐也失了游逛的心情。三天一到,就早早收拾了东西坐上了车。这一次出行,章家虽说不上败兴而归,但也没达到最初的目的,好在几个小孩子倒很高兴,欢呼着跑来跑去,终令人看了多几分安慰。
“总算让天儿好好玩了一次。”倩姐叹了口气。
“看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这几天没出来似的。”兰姐在旁边道,倩姐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兰姐也没有再说什么,坐在车子里面,就拉开了布帘,笑着向外面看去,倩姐觉得有几分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本来她对兰姐还有几分高看,那天她虽然有些鲁莽,可并不是门里虎。惹她不高兴了,那真是天王老子都敢跳脚的,这一点她娘都比不过她。但这几天同吃同睡下来,她发现自己还真对她喜欢不起来,这就是一朵高岭之花啊!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高,反正在她心里,人家觉得自己是高了。她的女红是好的,她的样子是出众的,她的品格是高雅的,总是她什么都好,你看不惯?那就是你不好。你要说了什么不对她的胃口,人家立刻抬起下巴走的远远的。
虽然倩姐非常怀疑兰姐的这种骄傲是怎么养出来的,可人家既然有了,她就离的远远的吧。
这一次路上没有什么差池,就是他们把晨哥送回去的时候,章淑萍很是哭了一番,弄的柳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娘,没事的,我早不疼了。”晨哥尴尬的开口,章淑萍却不依,“还说不疼,看看你的脸,看看你的眼,我的儿呀!”
“娘,舅妈表妹还在呢。”莹姐端着两杯茶送到桌上,“何况晨哥一个男孩,和人打架再正常不过了,娘快别这样了。”
一边说一边往倩姐那边使着眼色,章淑萍心中难过,到底忍住了。拿出块帕子,一边擦脸一边道:“让妹妹笑话了,只是他从出生就没离开我,这第一次出远门,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想忍,到底有些怨气,柳氏心虚,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说自己看顾不周。章淑萍道:“不怨弟妹,你们本是好意的,哪知道就遇上了这么档子事呢?唉。”
又说了一会儿,柳氏母女告辞出来了。章淑萍再没有顾忌:“说是去游学,就游出了这么个样子?她那天儿可受了伤?小三小四也没事吧,我看那倩姐也好好的!一大堆人,就你成了这么个模样!”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出她的话音不对,晨哥道,“小三小四和天儿当时都不在,要论动手,倩姐比我还靠前呢。孩儿这完全就是自己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
“还学艺不精呢!你是学文的还是学武的?”
晨哥没有说话,站起来走了,这几日他可没少受王天冬的奚落:“我说兄弟,看起来你也是好大一个个子,手下怎么这么弱?那人打过来,你不能反打他啊,胳膊上没力就用腿啊,再不行下嘴咬啊。我看要不是我和弘毅,你这伤还要再重点。”
这话是王天冬一边帮他揉着药酒一边说的,没有丝毫的恶意,他却羞的头抬不起来。他当时虽也站出来了,却没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成了拖累,王天冬有一脚就是替他挨的。
“我看你小时候啊,一定是经常挨打的。”
“……没有。”
“什么?”
“我没有挨打。”
“你没有挨过打?都是你打别人?”王天冬的声音里充满了不信,“你在哪儿住的?怎么都这么弱啊!”
“我、我没有打过架。”
“什么?”这次王天冬的声音更高了几分,“你竟没有打过架?天哪,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
那种不信怀疑令他忍不住辩驳:“为什么就一定要打架?我自幼跟我父亲学文,五岁入馆读书,每日学习圣人道理,圣人、圣人是没有让打架的。”
“是是,你是学的圣人道理,可你问问我们哪个没打过?你去问问弘毅打过吗?问问曹成。这两个可都也是我们馆里学问的,就连我,也是得了童生的!”
晨哥看了他好一会儿,过后果然私下里去问了,得到的是都打过,曹成还告诉他一个小秘密,说最初弘毅和王天冬天天出去打,不过两人很有默契,都不往对方的脸上招呼,所以别人也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着,他们打着就不打了,感情嘛……我看也算是不错了。不过王天冬这次得了童生有些得意,其实周弘毅也行的,下次说不定就一口气中了秀才呢!”
如果王天冬曹成是那学问不好的,对于他们的话他说不定还不会太放在心上,可是他们的学问都不错,王天冬还和他一样是童生,弘毅不过正式学了这么几年就有现在的成就,他们的话他就不得不思量了。当然,他还是不觉得打架是好的,可要是遇上这次这样的事,他这个样子,也太丢脸了些!
但是他知道这话他不能和他娘说,所以只有一个人默默走开。章淑萍见他这个样子,更是气愤:“你看你看,这才出去几天,他就成了这个样子!我不过心疼他,反而成了我的错?”
“娘!”莹姐将她拉到椅子上,“这次的事,说不定是好事呢。”
“被打成那样还是好事?”
“弟弟是受了伤不错,但我看二舅妈却是愧疚的很,以后弟弟去那里,不是更便意了吗?就算娘再过去,也会和以前不一样呢!”
章淑萍停了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忍不住道:“你弟弟受了这样的伤,也没见你二舅妈有什么表示,就是带了这些药过来。还有那倩姐,我看她一点都不担心呢!”
看晨哥的样子,他和倩姐之间清清白白,那倩姐能有什么表示?莹姐在心中暗道,只是这些话,却是不好对她娘说的了,只有道:“来日方长,弟弟和倩姐都还小呢。”
而此时被说小的倩姐正在泡澡。雨前楼的设施是好,但就像那句话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一回来,就让尤妈子烧了水,把木桶放在房间里,然后在尤妈子的帮助下洗了头发。之后,就一边泡在大桶里,一边让小桃红拿着巾帕帮着擦头发,小桃红的手挨了一下,现在还有些发青,不好碰水,擦头发还是可以的。
她虽然走了几天,尤妈子也依然帮她烧着炕,所以屋里不见丝毫冷气,她这么靠在木桶上,就有些昏昏欲睡。
“姑娘,差不多起来吧,一会儿水凉了就不好了。”
她睁开眼,有些不太愿意的从木桶里站起来,那边小桃红早已拿好了一块大棉布,立刻就裹到了身上。小桃红去叫尤妈子合力把木桶抬了出去,回来就见她裹着被子倒在了床上。
“姑娘要睡,也先把衣服穿上。”
倩姐勉强的睁开眼,正要说话,外面就听到天儿的声音:“姐姐在吗?”
这一下就把倩姐的睡意给驱散了,她一边应着,一边就让小桃红先到外面帮她顶着。等她穿好衣服,这才放进来。
“姐姐刚才洗澡了?”天儿一进来就瞪大了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还不能洗澡了?”
“不是不是,就是不知道姐姐洗澡,否则我就晚一会儿再过来了。”
倩姐一听,揪着他的耳朵拉了过来:“就你,也跟我谈什么礼仪吗?你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我还见过呢!”
“姐姐!姐姐!疼!疼!”天儿一边叫着一边跳脚。
“说吧,你来做什么。”
“姐姐快放手啊。”
虽知道他大半是装的,倩姐到底不忍心多拽,当下就松了手:“快说吧,不说小心你另外一只耳朵。”
“还能是什么?就是帮哥哥送个东西嘛!喏!”天儿说着,从袖子里掏了两张纸递了过去,倩姐小心的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各种吃食:豆浆(三十八);荤素包子(三十七);油饼(三十三);油条(三十二)……
“这是什么?”上面的吃食也就罢了,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哥哥说,这上面标的是府城有多少家卖这些东西的。”
倩姐一怔,天儿道:“姐姐你快整理好衣服吧,我先出去了。”
说着就向外走,又被倩姐叫住了:“你那哥哥在哪儿?”
“哥哥?就在我们的屋里啊。我来的时候正在练字呢。”
倩姐点了下头:“你先去吧。”
天儿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蹬蹬的跑走了。倩姐想了想,找出一件银红褙子,又拿了一件白兔毛玛瑙红坎肩,摸着头发还有些潮,她就随意的编了两个大辫子,然后就拿着那两张纸,来到了天儿院里。虽在一个院子里,可因为有弘毅,她并不怎么来,听到她的声音,弘毅兄弟俩都是一怔。迎出来,天儿就扬起了小脸:“姐姐?”
倩姐一笑:“天儿,我刚才听尤妈子说炸的有牛肉丸……”
天儿一阵欢呼,风似的跑了出去,一边跑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尤妈妈尤妈妈,你为什么不对我说有牛肉丸啊……”
声音渐渐远了,倩姐和弘毅四目相对,倩姐眼中含笑,弘毅的目光却有几分躲闪,片刻,还是他先别过了脸。
“怎么,就让我在这里站着吗?”
“没有,不是,倩姐、啊,姑娘……请。”
倩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要论起来,你是要叫我妹妹的吧。”
弘毅脸一红,率先向屋里走去。倩姐在他后面摇了摇头,也慢慢的跟了上去。到了堂屋,弘毅给她倒上茶,就再没有别的动作,倩姐暗叹了一声,只有先开口:“我听天儿说,你先前在练字?”
“嗯。”
“这刚回来就开始,是不是有些太赶了?”
“出去这几日练的少了,想补一补。”
倩姐点点头:“刚才天儿过来给了我这个,说是你记的?”
她说着把那两张纸拿了出来,弘毅脸正对着前方,目光一点不往旁边偏,背书似的道:“我想着你……可能需要这个,就捎带记了一下。”
捎带?这么些吃食,这么多卖家,要一一的记着,又不是超级电脑,哪可能再做别的?他这三天在省城里,恐怕就只是做这个了。
“有些地方我没去,有些地方可能记错了,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数吧。”他的脸依然对着正前方,一点都不往倩姐这个方向偏。
倩姐看着他,慢慢的开口:“弘毅,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弘毅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摇摇头。倩姐道:“是不能对我说吗?”
“不是……我……我不知道。”
“是吗?”倩姐叹了口气,随即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啦,今天是不行了,明天吧,我给你做上一道甜点当谢礼怎么样?”
弘毅停了停,慢慢的点了下头,倩姐一笑:“那我就先走啦!”
说着,她就向门外走去。弘毅将她送到门外,看着她红色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走廊后,两手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没有打算,他又怎么能没有打算呢?可是,他又能有什么打算呢,他现在连个童生都不是,虽然章文庆对他说,他的学问是有了,秀才不敢说,一个童生总是能得中的。可一个童生又能做什么呢?
吕先生那样的人品学问,现在也不过一个月五百文,就这,还是他运气好能在章家这里就馆。章文庆是秀才,可若没有倩姐没有柳氏,他又能做什么呢?秀才坐馆,一般也不过三四两的银子,想要有别的收入,一看威望二就要看手段了。读书,唯有中举才算出头,但举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就中的?他起步比别人晚,虽自忖有几分天份,又算勉励,可也不敢肖想三年后就一定中举。
而三年后,他已经十七,她也十六。
他和她,终究是没有缘分的,只是他为什么这么不甘心?
他在院中伫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回到屋里,又一次拿起了笔,慢慢的就在纸上写了起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不知不觉间,这几个字就出现在了他的笔下,因在院里站立太久,他的手已经僵了,这几个字写的并不好看,但笔力遒劲,隐隐的,竟带了几分吞噬之气,他自己看了也是一怔,随即就是一阵大笑。
他即不甘,那就去努力,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三年以后再看英豪!
弘毅记的这些东西,对倩姐此时并没有什么大用,她那几天虽然不爽,还是在府城转了转的。相比于青茗县,府城当然更繁华,更热闹,酒楼客栈也更多,但要说起小吃摊子,却真没有青茗出色,而且府城还实行这宵禁,虽不比中国古代严苛,却也是子时后就不允许在街上随意乱走了,这让倩姐非常庆幸自己是穿到了青茗县,这要穿到了府城,那可能就要走别的路子了。
不过府城的交通毕竟要比青茗县更便利,吃食上也很有些汇集南北各方的意思。比如青茗县很少见的汤圆这里就有,还有炒牛河,酸辣米粉,这给倩姐提供了思路,她决定就把糖包给推出来。这种东西是她小时候经常见的,记得那时候每逢节日,她娘就会做几个糖包,和普通的包子不一样,这糖包是三角型的,咬上一口,里面的白糖汁就流了出来,甜甜的汤汁混着喷香的白面,吃起来又香又甜,外面都没的卖的。
当然,这东西总是她那个弟弟吃的多,她最多被分一两个,所以总是吃不够。后来大了,各种蛋糕多了,她弟弟不爱吃了,她娘也不做了,只有她偶尔记起,自己试着捣鼓过一两次,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而无论青茗县还是府城都是没有糖包的,倩姐也不知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