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结果是一半赞成杀,一半赞成软禁。他一时难以决定。
身为阶下囚,桓子义见到他仍是不肯屈服,昂首一副孤高的模样。
桓止带着他站在王宫的白玉石堆砌的高台上,指了指远处的山脉,说:“赵倾城就葬在那里,你想不想见见她?”
桓子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闭了闭眼,艰涩的声音:“她死了么?”
桓止淡淡道:“你派她过来不就是在逼她死么?虽然说我们互相视对方为敌,但你身上那股执着的狠劲寡人还是很欣赏的,解决方法的途经有很多种,可是当你派心爱的女人过来时就落了下乘,纵是赢了也是输了。”
桓子义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良久深吸了口气:“你为什么将她葬在那里?”那座山是晋国世代王陵所在之地。
桓止淡淡解释道:“放心,纵算你是乱臣贼子,但还是桓家的子孙,百年之后还是要葬在这里的,寡人仁慈,会让你和心爱的女子合葬一起。”
桓子义抱着头跪下来,如果他及时悬崖勒马,结果也许就不会是这样。可是没有如果,他错得很彻底。
桓止最近还是将桓子义软禁起来,不必他动手,他自己已经被悔恨吞噬得痛苦不堪。他刺杀屡屡失败时,也不曾这么痛苦过。人呢,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解决了桓子义,晋国上下的焦点又转移到他们的陛下和卫国世子身上。
桓止最近也被直臣念叨得耳朵生茧。看来阿绯这事是该好好处理了,虽然心里极为不愿,但放她回卫国手迟早的事。
挑了风和日丽的一天,桓止忽然对宋绯道,“阿绯,你想不想回卫国?”
宋绯愣了一下,嘴角浮现浅笑:“怎么?陛下终于想通了,要送我回卫国?”
桓止道:“嗯。”
宋绯吓了一跳,抬头望进他的眼睛里,那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她小心翼翼地
说:“理由呢?”
桓止揶揄她:“不舍得是么?刚开始是谁总说要回去,还因为这个跟我吵了无数次的?”
宋绯:“我……”她是不舍得他,可是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去,眨眼间,离开卫国已经九个多月,她的故土,她想念得紧。两头都比舍得,唉,她踮脚搂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早晚有这么一天,不舍得有什么办法。我会在卫王宫里等着陛下,等你……”
含在嘴里的话被他制止,他笑笑,眼底满是柔情:“这些话该由男人来说,你等着,等着我来娶你。等着寡人来娶你。”
宋绯要离开,不能无缘无故地离开,桓止总得给群臣一个交待,他的理由是这样的,“上回伐齐,卫国从旁协助,卫侯私下对寡人说自己年老体弱,想近期之内传位给世子。当时盟约定的不就是如此么,卫侯退位,便遣世子回国。于情于理都说得通,寡人当时便答应下来。”
群臣都暗自揣测他们的陛下应该有私心,可是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群臣无力辩驳,闷闷地应了。
宋绯回去那天,天朗气清,她依然不敢置信,来时那样艰难,走时却是这样容易,一切仿佛是一场梦,晋国的城墙在晨曦之下固若金汤。
桓止骑着马一直送她到城郊。两人一路上默默无言。又走了一会儿,宋绯叹道:“陛下不能再送我了,回去吧。”
桓止应了一声,驱马离近一些,伸手替她整了整被风吹歪的披风,“好,路上小心。”
他如此说着,却仍忍不住跟着,直到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宋绯冲他挥挥手,马鞭狠狠摔在马背上,一跃老远。身后只留下黄沙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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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第67章 相思难抑
谨慎起见;桓止派了两支卫队送宋绯回国;他还提前通知了卫国那边。所以宋绯走到半路便碰到了前来接应的卫国人。
一路浩浩荡荡地回卫国,城门缓缓开启,宋绯跨坐在马上;春风扑面而来,这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一切。
一路往王宫方向走去;她当初以世子的身份离开;此番自然要以世子的身份回来,离宫门口尚有一段距离;便瞧见一群文武大臣列队在宫门口迎接她,卫侯和王后被人簇拥在最中间。
王后很是激动,不待宋绯走近,便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宋绯见状忙下马,一下子飞奔过去,本想抱住母后,但顾及自己现在是男人身份,大庭广众之下拥抱太失礼,她硬生生压抑住:“母后……”
王后眼含泪花地握住她的手:“我儿受苦了。”
宋绯摇摇头:“不苦。”她偏过头,无意瞧见母后耳鬓旁一缕银发,心头狠狠地一颤,母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生了白发,她微微哽咽道:“母后你……”
王后笑着摇摇头:“没事。你好端端的,母后很欣慰。”卫侯昏昏碌碌,王后早已死心,唯一的寄托就是膝下的一双儿女,可儿子生死未卜,女儿在外寄人篱下,她操碎了心,如今,人都回来了,她总算圆满了。
宋绯又和王后寒暄了几句,上前拜见卫侯。帝王家就是如此,国礼在先家礼在后。好在卫侯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虽然对这个女儿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但愧疚还是有几分的。
他伸手扶宋绯起来,道:“一切都过去了,平安归来就好。”
宋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意谈了几句,借口路上舟车劳顿疲惫不堪先安置去了。
真是许久不曾回来了,宫里的一草一木看起来都分外亲切,只是没见大哥,
她冒充他,他自然也不方便露面,待两人换回身份后一切就好说了。
这时,内侍附在宋绯耳边道:“世子在寝宫里等着公主。”
宋绯哦了一声,加快步伐朝大哥的寝宫走去。
宋谨的寝宫里静悄悄的,料想应该是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她玩心突起,合上殿门轻轻走进去,玉罗帐垂地,她躲在柱子后面,偷偷露出脑袋里,只见大哥坐在案后,手里握了竹简,宽衣大袖随意垂在案上,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这每一个场景在记忆里都是那么熟悉。她顿时觉得人生无比圆满,她躲在帷帐后冲着他喊了一声:“大哥。”
啪一声竹简掉落在地,宋谨早在得知她今天会回来时已在这枯坐了半个时辰,此刻见到真实的她,激动地站起来,宋绯笑笑走过去:“大哥,久别重逢,你还好吧?”
他凝视她良久,含笑点点头:“我很好,倒是阿绯你受苦了。”这个唯一的亲妹妹,从小就不像别的公主过得那样娇宠,却比别的公主要承受更多。他往后退几步,细细打量她,笑容里有欣慰,“阿绯,你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宋绯坚定地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大哥只是久未见我,觉得我应该有些变化,其实我一点也没有变化。”她已经够高了,再长高会让男人活得有压力的。
宋谨道:“怎么没有变化,你不是和晋王……”
宋绯眨眼:“大哥是赞成还是不赞成呢?”
宋谨道:“若晋王对你是真心,大哥又怎会不同意?而且晋国也是一个强有力的依靠不是么?晋王有说什么时候来娶你么?”
宋绯赧然:“再等几个月吧。他守孝之期还未过。”
宋谨点点头:“对父亲仁孝的人想必不会苛待自己的妻子。”
其实他所谓的守孝只是幌子,宋绯虽然和大哥亲密,但桓止的秘密也该为他保守,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宋谨又道:“阿绯,母后前些日子还跟我提及要为你亲手做嫁衣呢,可她上了年纪,眼神不好,还怕时间来不。及结果还要等几个月,那母后就不必那么赶了。”
宋绯愣了愣,噗嗤笑了:“嫁衣?母后未免太心急了。”
宋谨仔细审视她的表情,妹妹这种含羞带怯的表情不像是被强迫的,那他就放心了。
到了午膳时间,宋绯和兄长同去王后宫里用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席间王后提及要亲手为宋绯缝制嫁衣,她未出嫁前女红就是一流,女儿要出嫁,她满心不舍,唯一的心意就是亲手为女儿缝制嫁衣。
宋绯满心欢喜:“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桓止,连嫁衣也省了。
王后笑而不语。
用到一半时,卫侯不知怎么过来了,大概是觉得愧对这个女儿意思意思过来看看。显然宋绯也不怎么欢迎他。
卫侯坐了一会儿,讪讪地离开了。
宋绯以前没有公主的封号,可是晋王那边提出联姻之请,总不能没名没分地把女儿嫁出去吧,所以召集臣子商量给宋绯拟了个封号,就叫镇国公主。
镇国公主这个封号是姜云尚提议的,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宋绯代替世子入晋国为质,卫国的命运很难说,镇国二字当之无愧,而且还有另一层深意,宋绯以后成了晋国王后,卫国更得仰赖晋国,有王后在,卫国无忧。
这个封号真是响亮又大气,就是不怎么文雅,坦白说,宋绯不太喜欢,镇国两个字给人的压力太大了,安乐公主多好啊,只需安安乐乐地过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不过这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安安心心地待嫁就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宋绯回来十多天,桓止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王后有些不满意了,对宋绯道:“晋只是书面上先通知了一下要联姻之事,却一直没有派人来下聘,他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们卫国弱小,想不下聘就把你娶回去么?竟然这样怠慢你!”
宋绯说:“母后这样是盼着我嫁出去么?下聘早一些晚一些有什么关系?反正婚事就在三个月后。他是一国之君,可能忙于其他事情吧。”
王后心里仍是不情愿。
宋绯后来从兄长嘴里才得知与晋国毗邻的戎族发动叛乱,晋王正忙于应战,无暇分顾其他事情。
这戎族呢靠西北的比较强大的部族,擅长射猎,靠畜牧而生,常常侵犯诸侯国的边境,掳掠完便走。当初桓止即位以后,曾和戎族大战,大获全胜,戎族臣服。不过臣服只是暂时的,这会儿不知因为什么又突然发动起战争来。
宋绯恍然,怪不得一直没过来提亲呢,战场上瞬息万变,她心里隐约有些担心。紧接着几天,一直在关注着战事,不过交通闭塞,消息传到卫国来往往需要好几天。所幸胜多于败,喜多于忧。
这天,春光暖暖,几位公主到后花园玩耍,还叫上了宋绯。
宋绯盛情难却,便跟着过去了,她无聊地坐在秋千上看几位姐妹在花丛中戏蝶,人呢真是善变,因为她的身份变了,未来还要成为晋国的王后,不只父王对她的态度变了,连众位姐妹对她的态度也变了。
正胡思乱想着,一道阴影突然照下,她抬头,只见兄长站在她面前,面沉如水。
宋绯心里咯噔一下,故作无事地荡了荡秋千:“怎么了大哥?”
宋谨叹了口气:“晋国和戎族的大战,晋国虽然胜了,不过晋王受了重伤,你要有心理准备。”
宋绯直觉不信:“他经历了那么多,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宋谨叹道:“也许是他在最后关头轻敌了才受了伤。这是从晋军里泄露出来的消息,不会有假?”
宋绯闭了闭眼,真是好事多磨,她站起来:“我去看看。”
宋谨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去晋国?”
宋绯点头:“是啊,我又不是没去过。正好也想他了,过去看看。”
宋谨斥道:“胡闹,千里迢迢的,不准你去。”
“大哥怕什么,以后我嫁到晋国难道就不回来了么?每隔一段时间还得归宁,所以晋卫两国来回跑跑很正常,我先熟练一下。”
宋谨哭笑不得:“好,那你去吧。我派几个人保护,你路上小心。”
时隔一个多月,宋绯又回到晋国,她和桓止的事还未公开,所以还不便坦白真实身份,那怎么进宫呢?除了卿季宣没有别的选择。
她乔装打扮一番往卿家去,到了门口发现卿家张灯结彩的,很热闹,这是有什么喜事么?随便找个路人一问,才得知卿季宣和桓缨明日要大婚。
她莫名松了口气,看来桓止受伤是假的,否则桓缨怎么可能这么快和卿季宣成亲。她望着高高的门庭,突然笑起来,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幸福得紧啊。
如前几次一样,宋绯依旧很容易见到了卿季宣,她这回穿的是女装,而且蒙了面纱,卿季宣自然没认出来,盯着看了好久,宋绯轻声道:“是我。”
这个声音……卿季宣恍然大悟,他忙是一礼:“真是失态,让公主见笑了。”
宋绯见他脸上并没有惊讶,奇怪道:“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卿季宣含笑道:“我听阿缨说了,公主真是好胆识。”他赞叹了一番,桓缨也是听外面风言风语说兄长爱上了男子,顿时慌乱无措,跑去质问桓止,桓止心想告诉妹妹也无妨,便如实相告。桓缨得知了实情,自然要告诉卿季宣。不过也就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而已。
卿季宣请宋绯坐下来,又道:“公主千里迢迢赶来,是来见陛下的么?”
宋绯眨眼:“除了他还能见谁?”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确认一下,“外面传言陛下受伤,不是真的吧?”
卿季宣笑道:“看我这样就知道不可能了。”
宋绯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宋绯若是要进宫,有些不太方便,不过明日卿季宣大婚,桓止迟早要过来的,她决定在卿家等。
昏礼,昏礼,顾名思义,就是黄昏时将新妇自娘家迎接出来,公主出嫁,红妆十里,仪仗煊赫自是不在话下。
桓止事前得知消息,面上神色如常,内心却激动无比地前来参加婚宴,这时的桓缨面对陌生人已经能说出一两句话来,真是可喜可贺。
宋绯站在远处的楼阁上观看新人行交拜礼,这个位置视野绝佳,眼前景色尽收眼底。桓止坐在高位上,目光一直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搜寻。
宋绯见状,掩袖笑了笑。目光在众宾客脸上滑过,魏蓉也在座,手里打着团扇,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礼散后,众宾客开始就席,彼时已然是华灯初上。宋绯满心满眼都是桓止,没有什么心情用膳,她脚步轻快地下了阁楼,卿家后院有有处人造假山,里面别有洞天,是个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