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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野一说到这里，手不由得抓紧了他灰色的衣袍。百里安蹙眉看着他，这须发全白的老人，三十年前应该是四十岁。一个四十岁的人，竟与那十几二十岁的公主做朋友，想必，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425 最可怜的人
夕阳西下，眼见着就要天黑了。断情崖顶坐着两个人，他们都显得哀伤。对眼前的美景，都已无心观赏。
“她生了女儿，他才放她走。屈辱的一年，她回去的时候我陪着她。她一句话没说，却抓着自己的衣服，抓得那么紧，以至于指甲都抠破了衣料。一直离开了露国边境，她遣退了所有人，才抱着我放声大哭。她说这个耻辱她永远忘不了，她要报仇。”
百里安紧蹙没眉头问道：“她做了什么？”
“她提了亲，要她的儿子，娶她的女儿。露国皇帝知道后欣喜若狂，说他们未能实现的心愿，要在孩子们身上实现了。”
“什么！”百里安捂着嘴，这个婚姻，竟是明贤皇后先提起来的？她……她真是疯了，明明知道那是亲兄妹。虽然不是同父同母，可却是流着与她一样血的亲兄妹。
西野一看着百里安：“她恨她的弟弟，也将这恨牵连到她的女儿身上。她不顾什么伦常，她只要她的弟弟付出惨痛的代价，要他将露国乖乖奉送到她儿子的手中……”
百里安摇着头，她终于明白了，明贤皇后，一点都不光明，也一点都不贤惠，她的心扭曲了，与她的亲生弟弟有着差不多的变态心理。
那位在她心目中，怎样高贵的女人，瞬间变成了妖妇。
“你现在明白了吗？我宁愿端木苍兰认为他是露国皇帝乱伦的儿子，也不愿他的母亲在他心中留下瑕疵。她那么爱这个儿子，她希望他尊敬她，爱她。”
百里安不知道为什么流了眼泪，因为这个女人的扭曲，还是端木苍兰的可怜？如果是她，遇到这种事，又会怎么做？
她，会跟那个不是人的男人反抗到底，就算会被休，也要告诉雪国皇帝真相……可她，是现代女人。
“西野前辈，你也一定爱着明贤皇后吧？”
西野一垂下眼，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她是男人见到了都会喜欢的女人，我也是男人。虽然不能成为她的夫君，却陪伴她走完了那悲惨又短暂的一生，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我已经无怨无悔了。”
所以，这里才叫断情崖。
两个人默默地坐着，看着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天空，被皓洁的月亮和纷繁的星星取代，云海悠悠在脚下飘过，反倒成了不起眼的小人物。
“你们要么一死了之，要么无怨无悔。只有端木苍兰，最是可怜。他被欺瞒了真相，娶了自己的妹妹，又被告之自己是个孽种，且也犯了乱伦之罪。他真是无辜，真是可怜。”
西野一不作声，他没有资格反驳百里安的话，上一代的是非，却由那个无辜的端木苍兰来承担。无论是谁，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虽然，这是一个叫人作呕的秘密，可你说得对。他已经受过了两次伤，不能再让他伤一次。所以你应该告诉他真相，只是不完全的真相。”
“不完全的真相？”西野一疑惑地看着百里安。百里安则是望着天空闪烁的群星：“让他知道自己还是雪国的皇子，并不是什么孽种。同时隐瞒明贤皇后的过错，让他不会因为母亲的扭曲而痛苦。”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西野一轻叹：“我傻乎乎地只想保守秘密，却忘记了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我可以只告诉他一部分。”
百里安望着西野一，无论怎样，她要谢谢这位老先生。他，的确帮了他们太多。
“告诉他的时候，别忘了事先准备一下。他可是个比狐狸还聪明的人，别让他看出马脚。”
西野一也看着百里安，苦笑着说道：“如果你还能活着该有多好？这件事由你来说，我也不用操心了……”
如果能活着，该有多好？
百里安躺下，望着浩瀚宇宙。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就为如此美丽的天空而着迷，现代工业污染后的世界，怎能看到如此的天空？
死了之后，会不会魂归现代？就像许多穿越小说写得那样，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昏迷前的一切？她继续做她的考古系大学生，将来当个考古专家。可她也希望能保留在这里的记忆，她想要记住他和孩子们。记住秋玄、端木雅轩、穆飞白、林飞鹏、由梦岚、青雨、韩欣蝶还有很多很多帮助过她的人，甚至是那些仇敌。
这样安静地躺着，一直到月亮升上最高处，她才坐起来，冲着一旁的西野一微微一笑：“西野前辈，我们开始吧。”
百里安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衣裙，将发丝梳成他喜欢的云鬓。而后她走到床边桌下，在灯光中，看着床上的男人。
秋慕、青雨、高池还有西野三都站在屋子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陪伴着百里安走完这最后一程。
西野一来了，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瓷瓶，要百里安吃了里面的一颗药丸。而后他喊了西野三，西野三便走出来，站在西野一的身后。
“这是蛊虫都很喜欢的香料，有了它，它们会更乐意到你的身子里来。一会儿，你就与苍兰口对口，同时运功，我会和老三一起，施展香料帮助它们搬家。”
百里安点了点头，而后她俯身亲吻着端木苍兰。不仅仅是口对口，而是吻，她的眼泪从眼中落下，滴在他的脸上。西野一跟西野三马上施香料，百里安运功，不多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端木苍兰的口中快速撞击她的嗓子里。
一连串的撞击，令她想要咳嗽，可她强忍着，直到再也没有了动静。
西野三赶忙查看端木苍兰的脸色，秋慕一个箭步冲上来，冲后面扶住百里安。
“好了，蛊虫已经清除了。”
虽然西野三的话音刚落，百里安的胸口一阵压抑，而后便开始了大口大口地吐血。
青雨跪在地上哭。高池也跪着，低着头。秋慕紧紧抱住百里安，大喊着“妈妈，妈妈！”
百里安则是紧紧抓住他的手，一边吐学一边艰难说道：“将我……放到你……父……皇……身边……”
426 无数个百里安
秋慕扶着百里安躺在端木苍兰的身侧，她已经没有力气剧烈的呕吐，只是任由血从口中不断流出，将床单染红，在他们的身侧形成了一道血河。
这也血腥，总让我想起生孩子的时候。也是这样，染红了一切。
百里安眯着眼睛，她要这样才能看清楚端木苍兰。她努力得维持着眼眸睁开，努力地看着他多一会儿。
这样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孩子们，孩子们，会怎样思念她？小诗璘，会不会忘记她？苍兰，你要时常提起我，别让孩子们忘记我。
我真得，舍不得他们。
我也真的舍不得你。
我们两个，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在一起……
渐渐的，她陷入了混沌的状态，就好像深处山谷之中，四周都是灌入山谷的风声。一瞬间，天与地都是灰色的，就好像莫凝天的幻境。
慢慢的，眼前有了花，有了水，有了彩虹，还有开着各色花朵的树木。百里安看着左右，这里就是天堂？
她慢慢地散步，既然了来了，就好好看看吧。
来到小河边，她坐下，与梦境一样，感觉不到风和花香。百里安托着下巴，她还以为能回到画中的景色中，与秋玄跟两个儿子见面。结果，却来到了这里。
只有她一个吗？百里安直起身子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人。她边往前挪了挪，看着水中的自己。
没有血，白白净净一张绝美的脸。百里安缩回去，躺在了草地上。有点累了，想要睡一睡。为什么死了，还会觉得累呢？是因为死前太过悲催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睡眠中，没有梦，这样一直睡到自然醒。
醒来，依旧是一片童话世界。百里安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而后仰起头，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什么都闻不到。
她忘记了，自己已经死了。
百里安想要用河水洗把脸，就在这时，远处有一个同样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走了过来。
百里安好奇地看着她逐渐靠近，就在看清她面容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你是谁？”
——我？我就是你呀。——
白衣服的女人走到百里安面前，坐下，他们两个面对着面，就好像照着一面镜子。
真得是，一模一样。
“你就是雪国的百里安？”
——傻瓜，什么雪国不雪国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百里安看着她，的确，以前那个百里安不是很胆小很温柔吗？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充满了自信与淡然。
“你……你就是我？”
她点头，脸上的笑容那般明媚。
——考古系的高材生，不是吗？——
百里安一下子惊呆了，这……空间交叠？恐怖游轮？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你若用科学来解释，当然解释不清，就像我自己到如今，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切。——
“如果你是我，我又是谁？我不明白。”
——让我来告诉你一切吧。——
那个百里安轻轻依偎在她的肩膀上，眼神中充满了懊恼与仇恨，望着眼前绝美的景色。
——我们前面的经历，应该都是一样的。考古系的大学生，在考古时穿越到了雪国。来到这里，成了他的女人。恨他，又爱上了他。可因为叶心心，儿子的死，还有天启与胥禹，又一次恨了他。想要报复，想要杀死他们。可我在与叶心心的争斗中，却被她害死了。——
百里安能感觉到她身子在颤抖。
——我不甘心，可却死了。来到了这里，坐在河边。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走过来，与我长得一模一样，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就是我。我们都是百里安。——
“什么？究竟现代的我穿越了多少次！”
——她告诉我，她也是被叶心心害死的，在我死之前的时候就死掉了。而后她也来到了这里，也遇到了自己以前的魂魄。那个魂魄将自己的能量附着在她身上，令她起死回生，回去报仇。可她还是死了。所以她召唤了我，在这里等着我，如果我依旧死了，她会将她的能量也借给我，让我起死回生回去报仇。所以我又复活，杀死了叶心心。露国与雪国开战，可我却又一次死去了。——
“所以你就再一次召唤了我，等在这里……这么说，我可以复活？！”
那个百里安直起身子，看着她。
——没错，你可以复活。做你想做的一切，为我们报仇。——
百里安看着她，她们在那个时候就死了，不明真相的时候。可她比她们走得都远，她已经不再恨他。如果能复活，她一定要好好跟他过下去，绝不会再次召唤现代的自己，绝不会！
那个百里安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
——我看你的眼睛，没有丝毫的仇恨，只有无限惋惜。难道，你不恨？——
百里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少苦衷。不论我们之间有多少恩怨，可他是真心爱我。为了我，不惜性命。我已经原谅他了。而且，雪国已经统一了露国和云国，所以的坏人都死了……也不是所有，不过我们一定可以消灭他们！”
那个百里安若有所思，长而卷翘的睫毛半垂着。
——他是真得爱我？——
“是的。”
——原来是这样，我们之前的恨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那样恨过，又怎么能体会这份爱的珍贵？”
她仰起头，再次看着她，脸上也再一次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你回去之后，就不需要再痛苦了。——
“嗯。”
百里安点着头，而后又想起来问道：“是不是因为我们一次次穿越，陪着他的时间一次次延长，所以历史也再一次次改变？我穿越之前，雪国是在露国之前就覆灭了，现在却统一了露国和云国。”
——应该是这样，说不定下一个百里安到来，她学到的历史就是另一个样子。——
百里安灿烂一笑：“不，我不会让下一个百里安再来。我要与端木苍兰白头偕老，我要毫无遗憾的死去！”
那个百里安愣愣地看着她，而后再一次笑了起来。
——你比我们都坚强聪明，你一定能做到！——
427 重生
她比她们都坚强聪明？可她们，是同一个人呀。只不过她的运气好一点，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知道了很多的真相。不然，她不也一样对他又爱又恨吗？
望着清澈的水和清幽的草，还有枝叶上停着的两只黄鹂鸟。百里安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复活，真得可以。她不用死了，她可以再见到孩子们，再与他携手走下去。
眼前，再一次得混沌，百里安仿佛机器一般休眠。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依旧是一片白茫茫。她愣愣地看着这团白，难道自己还没有回来？
正在纳闷的时候，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哭泣声，这是青雨的声音呀。百里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眼前的白茫茫正是白布盖脸的原因。
她努力动手想要扯掉白布，自己的四肢活动如初，并不像大病初愈的僵硬。拉掉了身上的白布，她坐起来。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从门口看出去，在院子里，站着几个人，有秋慕、高池西野一和西野三，青雨立在他们身边抹着眼泪。而院子正中，端木苍兰正拿着小刀，在一口棺材前仔细地雕刻着。
他在亲手给她做棺材吗？百里安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她起身，就那么慢慢走出去，迈过了门槛。那几个站着的人都看到她了，就那么瞪圆了眼睛，长大了嘴。无论是严肃的还是高贵的，全都是能塞下鹅蛋的表情。
“父……皇。”
秋慕的眼睛盯在她身上，结结巴巴叫着，端木苍兰没有理他，依旧在一刀一刀刻着花纹儿。
百里安看着，那花纹可不就是她在考古现场见到的吗？是不是每一个百里安死掉的时候，她的端木苍兰都是这样为她做棺材的？
“父皇……母……后……母后她……”
“主子……主子活了……”
端木苍兰这才转过身，看着就站在她面前的百里安，也是惊得跟什么似得，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