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挽歌不会自负到认为自己就可以天下无敌没有半分的危险,再者说,她到底是大家小姐,现在还是狮王妃,身边一个丫鬟也不带,实在是有些跌身价。
两个女子名叫:新月,满盈。
“王爷倒是会起名字。”年画绒笑吟吟的看向纪挽歌,颇有打趣的意思。
纪挽歌细细一想,这两名字可就是包括了一个月里所有的日子,这是意思着他时时日日都陪着她吗?纪挽歌有些不相信彭厉锋会有如此隐蔽的心思,但是到底还是甜蜜的。
年画绒送纪挽歌走后,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城中不知是谁说漏了消息,很多人已经知道彭厉锋的王妃住在城里,少不得就有上门来攀营的,纪挽歌不会跟那些夫人打机锋,尤其还有那么多人念着现在彭厉锋的狮王府里只有一位正妃,明里暗里的递话要送人伺候她这个老夫人。
一直瞒着纪挽歌,年画绒将这些事情都推了,可是能推一日两日,却是不能一直推下去的,该来的还是得来,年画绒真怕到时候纪挽歌一句话听不顺耳就直接亮兵器家伙儿,她的这个女儿,那可真是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
现在纪挽歌走了,年画绒倒是能打起精神来好好的面对那些上门来巴结的人了,这是年画绒错过多年的贵妇生活,她定要表现的完美无缺,在妥帖不过才行。
南城里年画绒经历的这些事,纪挽歌当然是无从知晓的。
快马数日,纪挽歌到了夜国与魏国的交接地,相城。
相城最为出名的,是一处人口交易的大卖场,这里几乎每日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夜国国内很多的人牙子都聚集在这个地方,夜国国内如今开了海禁,很多穷苦人家靠着打鱼,做些小买卖也能吃上口饭,凡是能吃上饱饭的人家,自然是不会卖儿卖女的。
然而,彭厉锋颁布的条令下来,却也促使夜国的商业再一次发达了起来,很多豪门再一次繁荣,这大家子里几乎日日都有要添丫鬟,仆从,长此以往,家生子哪里够呢,还不得从外面买来。
这样一来,夜国人牙子的生意不好做啊。
供不应求,他们只能开拓收人的通路,从魏国这边买人回去,调教好了,在转而卖进大家子里去,这其中的差价,足够让这些人赚的盆满钵满。
青鹤与纪挽歌相约相见的地方,便是相城人口市场对面的一处酒楼,因着招待大批的人口贩子,这酒楼盖的颇为恢宏,竟然有五层楼高,没想到在这样的边城地方居然还有这样繁华的酒楼。
纪挽歌今日依旧穿着男装,倒是没有易容,只是画粗了眉毛,涂黑了肤色,她本就长的有几分英气,这般打扮,真的就像是英气勃勃的少年郎。
至于新月,满盈,挑选暗卫时,自有一番规矩,比如这容貌,除了少数需要去媚惑,使美人计的暗卫,多数暗卫都是不能挑选容貌太胜的。
作为暗卫,一张脸就是要越平淡无奇越是好。
所以这新月,满盈跟在纪挽歌身后,完全就是最不起眼的长随。
“主子,这地方龙蛇混杂,万不可掉以轻心。”新月说。
纪挽歌点头,这个她当然也感受到了,这酒楼从一进门开始,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目光,这目光说不上恶意,但是却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就是了。
本来能做买卖人口生意的人,用老话说那都是刨祖宗坟的买卖,做人牙子的人,各个都是心黑手狠的,要不然哪里能做出这等逼良为娼,贩卖别人家儿女的事情。
这些人的目光,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
便是纪挽歌这样的人,都觉得后背泛亮,说不上的烦躁。
偏偏青鹤定的包间却还是在五楼,这酒楼中最高的一层,一层层的上来,纪挽歌简直要被这些人看的心头火气。
青鹤还是老样子,清隽无匹,对比刚才那些獐头鼠目的人,纪挽歌觉得仅仅是一扇门,却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一般的。
不过见到青鹤,纪挽歌还是没有好声气,“好端端的,约这么个地方,端的是让人心烦。”
青鹤却不回答纪挽歌的话,只是望着窗外出神,纪挽歌走到他身边往楼下看去,别说,这地方倒是视野好,几乎能俯视整个人口市场,楼下人头攒动,显得很是嘈杂,但却还是能看出一些规矩来。
纪挽歌的眼神从那些头上插着稻草的人身上扫过,不过都是些七八岁的小孩子,那样的年纪其实连男女都是不好区分的,就这样被放在那个地方,让人像挑选牲口一般的挑剔着。
那些孩子怕是真的也是走投无路了,眼中的目光都是空空的,无喜无悲的样子,纪挽歌曾经见过许多血腥的场面,却从没有一处让她的心这般狠狠的揪痛。
这样子的场面,也许就是纪挽歌能想到的最可怕的地狱场面。
今天站在这里任人挑选的孩童,明日有的人能成大家子里的丫头,更多的会成为青楼里的姑娘,再多的便是瘦马,禁脔。
命运从这里就要走上凄苦,纪挽歌心中的烦躁掩不住,她拍了一下青鹤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青鹤给她指了个方向,纪挽歌顺着指向看过去,惊的说话都打结。
“那是……纪……。明杰?”
倾国娶 第204章 魏国人的谋划!
显然惊讶的人不仅只是纪挽歌,青鹤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当时夜未泽回京,围了勋国公府,并没有一个人逃出,后来师父被夜未泽带走,据说勋国公府都是没有一个活口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纪挽歌摇头,她一直都没有将魏姨娘的孩子当作自己的亲人过,回京她便也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人的行踪。
照着纪挽歌的想法,纪家除了纪挽歌之外的三个女儿都是嫁给皇室子弟了,太子,泓王自不必说,纪明婕,纪明娇这两个侧妃是断断活不下来的,便是大姐纪明媚,那也是嫁给了夜氏的血脉,虽隐秘,但是对夜未泽来说,这样的人他也是不会留下活口的,所以纪家的女儿,除了纪挽歌是不可能还有活口的。
但是儿子呢?
似乎谁都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纪明杰,纪明浩最后到底是个什么下场,根本没有人去在意,就连纪霆都是不在意的。
那不是纪霆的儿子,纪霆本人是这么说的,说这纪明杰兄弟是纪府二爷纪雷的孩子。
可是真的是纪雷的吗?根本没有人怀疑过别的,纪府那样的地方,料想是不可能还有第三个男人的。
“生养他的那个姨娘姓什么?”青鹤问。
纪挽歌拧眉,咬重了字音说:“魏!”
“这个人得好好查一查。”
“必然的。”
查出来的结果简直令人不敢置信,“你是说,他与魏国的五皇子交往甚密?”
纪挽歌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飞鸟阁想查什么事情,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尤其还是目标人物这般明显的时候。
“这怎么可能?”纪挽歌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这后头牵扯出来的东西太多了,纪明杰的身世,背景,能与魏朝皇族有交情,显然不是容易的事,这背后难道还有什么巨大的,他们并不知道的秘密。
现在看来,魏姨娘的身份都是值得怀疑的,魏姨娘原本是国公府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被老夫人看中指给纪霆,成了纪霆的姨娘。
这位在国公府呼风唤雨了十几年的妾侍,若是魏国人,那么她进入国公府是不是就是一场早有预谋,更甚至在那么多年前,魏国人就已经开始筹措一场惊天的大阴谋。
青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看向纪挽歌的眼神透出一股子怜惜来,如果魏姨娘真的是魏国派入夜国的细作,那么这么多年,纪挽歌能活下来的确是场奇迹了,更加之,若是纪挽歌不是个女孩子,怕是早就遭了魏姨娘的毒手。
现在的纪挽歌是不好欺的,但是小时候,对于魏姨娘这样的人来说,要弄死一个小姑娘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最可怕的是,纪霆知道这一切吗?
如果知道,纪霆这么多年可算是完完整整的打了一场反间计,捧高魏姨娘,将年画绒藏了个严严实实,宠妾灭妻这样的传闻,只要有心人,便没有打问不出来的。
这一切是不是纪霆的设计呢。
青鹤这么想着,都忍不住胸口发凉,这若是真的,那么他们的师父,可真的算是心计在深沉不过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到纪挽歌那就更是全身颤抖了,那可是她的父亲,就这么放着一个细作在内宅里作威作福,还让自己的妻女被如此欺凌,只是为了那所谓的谋算。
这到底是个什么父亲,什么丈夫!
纪挽歌气的眼睛都红了,却也半分办法都没有,纪霆藏的太深了,谁能看出他的心思呢,纪挽歌原本觉得年画绒这般非要离开纪霆有些可惜了,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没道理到了最后还不能相守在一起。
但是到了此时纪挽歌这样心思是完全没有了的,纪霆这样的人,真心假意哪里是旁人能看出来的,年画绒离开他也算是明智之举。
不过,“我记得他们都是碌碌无为之辈,比我年长都没有取得任何的功名。”
为这个纪挽歌当年也没少挤兑那对兄弟,都是大小伙子了,也不想着下场考个功名回来,日日就守在国公府里,让人很是看不起呢。
无论如何,纪挽歌都是不相信,一个废物有被利用的空间。
“到底是个什么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青鹤更信奉眼见为实。
你没亲眼见过,哪里说的上呢。
当晚青鹤与纪挽歌两人去了相城中的一处宅院,这地方的地形很是奇特,便是房屋看起来盖的也有些奇怪。
园中没有树木等等的花草,看起来光秃秃的完全没有美感,青鹤小声的说:“相城流动人口众多,这院子很难有一个固定的主人,被不同的人租住着,花草这样费心神的东西,自然是没有的。”
“至于房子架构。”青鹤指指看起来方方正正,没有任何棱角,装饰的屋舍,“这地方最大程度的占用了空间,没有一处是浪费的,租住的人,能够最大限度的扩展运用空间。”
纪挽歌真是长了知识,她往日里见到的房屋,庭院,都是贵族人家,雕梁画栋,极致精巧,但是对于租客来说,这屋子只是暂时的住所,哪里还有享乐的心思,能多住下一个人,就能省下一个人的房前。
人站在不同的地方,想到的见到的事情也就不同了,纪挽歌慢慢有些了解商人的心思。
出门在外,只求早日完成了此次出行的事物,早日回家去,这房屋,又多是人牙子所租住,能住下的人越多,当然越好。
每日挑选回来的孩子都住在这里,等挑全了自己想要的,这就是完成任务,能回家了的时候。
两人落在房屋的屋脊上,青鹤抬手拿走了一片青瓦,在京城多用的是琉璃瓦,这地方没有夜都那么富有,自然用不起琉璃瓦,用青瓦已经算是不错。
青瓦打开,屋内人并不多,只有三个,其中一个正是纪明杰。
“这一次运了多少人来?”纪明杰在发问。
“一千三百人。”
“很好。”纪明杰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
身边跟他回话的人有些迟疑,不确定的问道:“这一下子放这么多人进去,会不会让夜国的人有所警觉?”
纪明杰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很是有些骄傲,这样的表情是纪挽歌从来没有在纪明杰脸上见过的,言语,身形,这样的东西永远比不得表情让人更加的印象深刻,这一刻的纪明杰是纪挽歌陌生的,她觉得自己也能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并没有确切的认识过,她这位名义上的‘哥哥’。
“现在彭家的那个小子被困在巫山里,哪里有那么容易出来?现在不大批的放人进去,要等到什么时候?此事无需再议,你知盯着那些人,定要让送出去的那些人都服服帖帖才行,告诉那些孩子,他们的父母兄弟性命可都在我们手里,若是他们敢出差错,后果他们是知道的!”
说到最后,纪明杰的眼中露出了狠戾的光。
纪挽歌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会有这种事呢?这么多年,别说是夜都城里的世家,便是远一些的南地,都是有人卖魏国的仆从的,如果这些人都是魏国的细作,那么这夜国哪里还有秘密可言呢,这可真是让人不寒而栗的事。
一路回到所住的酒楼,纪挽歌有些浑浑噩噩的,这时候根本就顾不得纪明杰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底细了,这么多年就纪挽歌这个内宅女子也知道夜国是年年都买进魏国人的,这么多年下来,不知道进了多少人。
而这些人中又是有多少至今都是为魏国所用的呢。
相比于一直神秘的齐国,这时候纪挽歌倒是觉得这样点点渗透,步步谋划的魏国更是令人忌惮,纪挽歌心下发慌,觉得这事简直刻不容缓的就要跟彭厉锋去说。
但是又觉得不妥当,彭厉锋现在身在何处她都不知道,万一真的如纪明杰所说,现在彭厉锋正带着人在巫山之内奋战,那么她这时候送去这样的消息,算不算是动摇军心。
前线的战事瞬息万变,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动摇军心。
纪挽歌彻底没了主意,求助的看向青鹤,潜意识里,纪挽歌还是相信以青鹤的心计,总还是能找到法子的。
青鹤也是为难了好半晌,最后才对纪挽歌说:“看起来,我们要去趟魏国了。”
“怎么说?”纪挽歌眼睛亮亮的,只要有法子就好啊。
青鹤谋划着,“让我们的人去面对这样庞大的一批人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还是可以用一用,若是能让魏国国内,甚至是皇室有些动荡,怕是短时间内,他们都是无力与夜国相抵抗的。”
“只要拖延过这一段时间去,狮王就能班师回朝,到时候便是真刀真枪,我们也是不会怕魏国这些人的。”
能让魏国彻底乱掉当然好了,但是青鹤不敢高估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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