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命了!”彭厉锋拦腰抱着纪挽歌稳稳落地,看到她还挂在脖子里的白色棉布,胸口的郁气涨的满满的。
纪挽歌轻巧的从他怀里跳下来,头也不会的大步走,显然没有跟他多做纠缠的意思。
“你站住!”彭厉锋挡在她面前。
纪挽歌淡然的看着他,“有事?”
原本满肚子话要说的彭厉锋,被她这清冷的眼睛看着,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原来她的眼睛不仅笑起来是弯的,冷起来也是能让人心中冰寒。
彭厉锋有些抓耳挠腮,长这么大他还从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从小到大在外,他做事的原则都是敢让他活的不舒坦的人,他必会让那个人比他更不舒坦很多很多倍。
唯有纪挽歌,她让他夜夜难眠,辗转反侧,而他拿她毫无办法,甚至她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他说不出话来。
咬着牙,彭厉锋讨厌自己这般没有筹划的样子,恨道:“你不许嫁人。”
纪挽歌觉得好笑,“你管的着吗?你凭什么不许。”
“不许就是不许,哪有什么凭什么!”彭厉锋露出耍狠的样子。
纪挽歌一点都不怕他现在的样子,只是觉得好笑,皇帝赐婚,太子休了她,现在皇后娘娘又想将她顺便嫁给什么人,似乎她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大家都恨不得将她推出去。
而他彭厉锋,不也是将她推出去的人吗?他又有什么资格跑到这里来对她说什么不许。
退一万步说,她纪挽歌要嫁给谁,不是应该她自己说了算的么,皇帝,皇后,太子,泓王,还有彭厉锋,他们想要她嫁给谁她就该嫁,他们不想要她嫁,她就不能嫁。
好似,她就是一个物件儿,由着他们推来推去。
纪挽歌讽刺的一笑,她倒是要看看,要是她不同意,谁能左右她的人生,哼!她可不是只会哭的废物。
“让开!”纪挽歌的语气已经变成对待敌人时的冷漠。
现在的彭厉锋在她的眼里,已然成了对立面的人。
彭厉锋再怎么不懂情爱,这时也能看出纪挽歌身上浓的化不开的敌意与疏离,一时情急,他说:“我娶你!”
纪挽歌没有在说什么,手中的飞镖已经飞了出去,她根本不想再说废话。
彭厉锋没想到她会真的对自己出手,飞身闪过飞镖,但是纪挽歌的飞镖角度刁钻,即便是用左手发出的力道欠妥,但还是割破了彭厉锋的衣袖,他的手臂皮开肉绽。
纪挽歌在彭厉锋应付飞镖的时候,已经跃起离去。
彭厉锋怎么可能放她就这么走了,她养伤的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试过再入勋国公府给她解释一番,事实上那晚他离开挽院后不久就已经后悔,到底是他没有护住她,还出手伤了她。彭厉锋自小到大没有打过女人,没想到第一次动手,伤的竟是她。
他原本是道歉去的,却没想到后来会那样的不欢而散。
想起自己还没有道歉,重新回去的时候,发现挽院已经被勋国公府的暗卫严密的保护了起来,勋国公府的暗卫,要是硬攻,彭厉锋自然是不怕的,可不能。那是纪府,勋国公从来都不是彭厉锋想惹的对象,也没有招惹勋国公的必要,他是纪挽歌的父亲。
好不容易忍到今日纪挽歌出府,他有机会接近她,但又听到了皇后召她进宫的目的,太子夜未澜为了阻止泓王娶纪挽歌,连这样的馊主意都出。
彭厉锋在宫中厮混长大,对于内宫那些肮脏的手段在明白不过的,若是只是给纪挽歌相亲,那倒也罢了,最怕的就是皇后挺而走险,给纪挽歌安排一出男女授受不亲的戏码,到时候纪挽歌不嫁也得嫁!
尽管内心深处知道纪挽歌的武功不比他差,但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就怕她会着了道。
煎熬了这大半天才见到她,没想到自己日日思念的人,对自己竟是如此的绝情。
彭厉锋从后面抱住纪挽歌纤细的腰身,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无助:“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你放手。”纪挽歌没想到这个人会没脸没皮到这种程度,之前对他的那些好感,全部消失。
彭厉锋不动不放手。
“放手,我不会跑!”纪挽歌强调。
彭厉锋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这才放了手。
纪挽歌抬起头,对上高大俊朗的他,认真的问:“钦天监已经算了你的大喜之日,你就要娶妻了。”
所以他所说的什么娶她之类的话,全部都是谎言。
彭厉锋点头,“嗯,要娶。”
“可是这跟你与我有什么关系?”彭厉锋问。
他真的不觉得娶景叶青,跟他与纪挽歌之间的关系有什么直接联系,他不喜欢景叶青,景叶青同样不喜欢他,这桩婚姻完全是皇帝的意愿,跟他们心中的想法没有任何关系。
纪挽歌在心中默念,不能杀他,不能杀他,不能杀他,不能杀他!他是恭王世子,他深得帝后宠爱,他武功不一定比她弱,不能杀他,不能杀他。
到底纪挽歌还是没忍住,几乎每个字都含着血肉一般的说:“你打算迎我做妾?”
是迎不是娶,只有正妻才能三媒六聘的求娶,妾不过是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去就可以。
去做像魏姨娘一样的妾待,得到你的宠爱,将正妻挤的无容身之地,欺凌原配所生的子女。虽然曾经对魏姨娘纪挽歌产生过同情,但这不表示她能原谅,能不恨。
彭厉锋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娶景叶青进门供着就行,反正那是皇上让他娶的,而且这其中还有很多阴谋在里面,他父王已经给他来过信,两父子早已商量好,对景叶青,要像对待家中的一草一木,盆景般的养着就可以,万不可亲近,更不能跟景丞相之间有任何瓜葛。
彭厉锋以为,景叶青这样的摆设跟纪挽歌没有冲突。
但看到纪挽歌气的全身发抖的样子,他知道自己错了,醍醐灌顶般想通很多事。
“不是,我怎么会让你做妾。我既中意于你,怎会舍得让你屈居人下。”彭厉锋严肃的解释。
纪挽歌却是听不进去的,娶了景叶青又来招惹她,不是要她做妾还能是什么?外室?情人?
“彭厉锋,你真让我恶心。”
纪挽歌是真的没有想到,她在对爱情完全死心之后,居然还要给她这般迎头一击。真是酣畅淋漓,羞辱至极。
彭厉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想缓和跟纪挽歌之间关系的时候,都会弄成更加糟糕的样子。
妾待?他明白纪挽歌心里怕是怒到了极致,别说是国公府嫡女,随便谁家的清白女子能甘心去与人为妾。
这实在是失礼至极的要求。
彭厉锋颓然的垂下头,给自己两拳的心都有。
纪挽歌懒得再看他,头都不回的离开。直到她的气息,完全消失,彭厉锋才转过身来看向她离开的方向,一次次的失之交臂让他明白。他的霸道与蛮横,对于纪挽歌都是无用的,他只能一步步的小心谋划,才能得到她的心。
从小到大从未遇上任何挫折的世子爷,第一次觉得挫败且无能为力。
刀剑看着自家世子爷孤寂的身影,眼泪都要流出来,拉拉在他旁边涂涂写写的棍棒,“你说要不要直接去将那个纪小姐绑回王府啊,世子最近都消瘦了许多。”
棍棒不理他。
刀剑生气的扭过头,“你到底在写什么啊?有什么比世子更重要。”
棍棒拿白眼翻他,扬扬手中的纸张,“当然是给王爷写汇报信啊,我还画了世子孤零零的画像。王爷看到了,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想起自家那个以看儿子痛苦为乐的王爷,刀剑看着世子的眼神更加怜悯了起来。
他们家世子真是太可怜了。
嫡女谋 第34章 短聚伤离别
纪挽歌一路疯了似的往回跑,那种想要逃离的心情,让她不敢停下来,更加不敢回头去看。
虽然心里告诫过自己无数次,情爱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彭厉锋已经抛弃过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可是听到他说娶她的时候,她还是心跳加快,隐隐的有所期待。
有多么期待,失望就有多么的重。
花绒阁,近在咫尺,可纪挽歌还是遭到了暗卫的阻止,只不过今日的纪挽歌没打算就这么离开,她太想见到母亲了。
完全不顾及伤着的手,纪挽歌拼了全力的往里闯,身上所有的飞镖甚至是头上的发簪都用来作为攻击对方的工具。
这般疯狂的进攻,没人能拦得住她。
纪挽歌从窗户中跳入内室,房中的老妈妈看到纪挽歌涕泪横流的样子都是呆住。
还没来得及阻止,纪挽歌就扑向了年画绒的床榻。
看清躺在床上的年画绒的样子,纪挽歌的瞳孔都缩了起来。
“娘亲!!”纪挽歌惨叫起来。
今日是十五,年画绒毒发的日子。
年画绒全身剧痛难忍,本已经服了纪霆给她寻来的止痛散歇下,被纪挽歌这凄惨的喊声吵醒,睁开眼睛就看到纪挽歌苍白的脸色,红肿的眼睛。
年画绒先是慌忙的想遮住自己变成老妇的容颜,怕吓到了女儿,谁也没有想到纪挽歌会这般不要命的闯进来。
后来看纪挽歌呆呆的一动不动,年画绒放下遮着脸的手,长满老年斑的手覆上女儿的额头,摸了摸她前额柔软的发,沙哑的声音说:“歌儿,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纪挽歌傻傻的看着容颜尽毁的母亲,看着母亲昔日白皙如凝脂的皮肤变的干枯褶皱,如果不是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她根本就不敢认眼前的人是她美的动人心魄的母亲。
“娘亲,你怎么会。。。。。。”纪挽歌喃喃,转瞬又瞪圆了眼睛,“是不是魏姨娘,是不是她害的你!”
年画绒双手搂住冲着就要去报仇的纪挽歌,吃力的说:“歌儿,听娘的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纪挽歌觉得这一天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太沉重了,她无力承受,她拒绝面对,“母亲,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离开京城去舅舅那里好不好?我不想在看到这京城里的人,我不要在受这样的煎熬!”
说到最后,纪挽歌已然痛哭起来。
她从来坚强,很少会哭的这样凄惨,年画绒看着女儿这样痛苦,也是悲从中来。张嘴就要答应女儿的要求,回南地,回到娘家去,远离京城,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不准!阿绒,你哪里都不许去!”纪霆大步赶来。
看到哭成一团的母女,纪霆偏了偏头,看向一旁年画绒的陪嫁妈妈,“柳妈妈,你怎么回事?怎么让她进来了!”
柳妈妈早都哭得泣不成声,这么多年,她看着小姐日日煎熬,看着小小姐步步艰难。
南地年家,虽是商户,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巨富,何曾有过这般艰难的日子。
柳妈妈不接纪霆的话。
纪挽歌猛的站了起来,“你滚出去!你凭什么跑到这里来质问柳奶奶!要不是你,我母亲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滚!离我母亲越远越好!”
年画绒伸出手想拉住激动的纪挽歌,却无能为力,脱力的向后倒了下去。
纪挽歌背对着母亲,并没有看到,纪霆却是看的清楚,身形一闪,以非人的速度闪到了年画绒身边,抱起年画绒软成一团的身子,“阿绒。”
年画绒疼的满脸是汗,嘴里还在呢喃,“不要怪她,不要怪她。是我们对不起她。”
纪霆眼睛发热,抬头问柳妈妈,“药呢?”
“已经服了。”柳妈妈说。
平时到了这个日子,服了药年画绒会昏睡两天,醒来最疼的那个时辰就过去了,可没想到今日纪挽歌会闯进来,现在年画绒已经醒了,那便只能苦熬下去。
纪霆怒瞪向纪挽歌,纪挽歌也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两父女的眼睛长的简直一模一样,黑亮有神,同时也锐利。
年画绒疼的嘶嘶抽气,但有看着他们,说不出的欣慰。
“歌儿,你过来。”
这时候,纪挽歌顾不上跟纪霆吵架,爬到母亲床前,跪了下来,“娘亲。”
年画绒硬扯出一抹笑来,那强撑起来的笑意,让人心酸,纪挽歌赶忙擦点眼泪,让视线清明一点,看清母亲的脸。
“别怪你父亲,他是一个好父亲。”
纪挽歌对答飞快,“可他不是一个好丈夫!”
要是好丈夫,您不会成了这幅模样,纪挽歌在心里说。
年画绒摇摇头,“不,他更是好丈夫。”
纪霆看着年画绒全身颤抖的样子,不忍心的说:“阿绒,别说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纪挽歌赶紧点头,“娘亲,你别说话了。”
纪挽歌心中就是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此刻也比不过母亲的身体,她如何能感觉不到母亲抓着她的手在颤抖,她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能感受到母亲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年画绒摇摇头,看向纪霆,“告诉她吧,在我还活着的时候。”
“别胡说!”纪霆喝止她。
“告诉她吧,我撑得住。”
告诉女儿,这么多年你的隐忍,告诉女儿这么多年,你为女儿所作的一切。年画绒无法承受他们父女反目成仇的样子,在她有生之年,她想化解矛盾。
若是有一日她死了,纪霆定是会跟着去的,那时候,就不会有人在去告诉女儿,他们一家曾经经历过什么,而他用命护下来的女儿,也会永远的恨着他这个父亲。
纪霆拗不过年画绒的坚持,对着窗外做了几声暗哨后,才对纪挽歌说出夜宸帝的逼迫,包括年画绒现在身上的毒。
当然,他并没有说他就是纪挽歌的师父,他并不想给自己洗脱什么,她们母女过的不好,的确都是他的无能与自私。
纪挽歌在父亲简短有力的讲述中,了解了属于父母的年轻岁月。
其中的艰辛无奈,纪霆都绝口不提,只说了事实。
“怪不得。”纪挽歌猛然想通了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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