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挽歌身姿不动的站着并未半分移动。
太子穿着月白色的长袍,泓王一身湛蓝,前后而来。
纪挽歌微微屈膝给他们二位行了礼,站在一旁并不多言,这两位能来的这般快,可见对勋国公府的动向是十分了解的,纪挽歌并不需要多做解释。
太子,泓王对着灵柩行礼后才看向一身素衣的纪挽歌,太子眼中的震惊不容忽视,泓王却是微微笑了。
“纪小姐,久违了。”泓王笑着说。
他的容貌比之两年前更加出众,但男子长成,身上的男子气概变多了,男生女像的妖娆脸不再那么刺目,但漂亮还是漂亮的有些过。
“泓王,别来无恙。”纪挽歌回道。
没有了繁复的装饰,脸上没有那些可怕的胭脂,素面朝天的纪挽歌优雅从容,烟波流转,美好的不可方物。
泓王得了纪挽歌一句回话,嘴角翘了起来。
太子还是有些没回过神儿,“你?真的。。。。。是纪挽歌。”
女子闺名被这般直白的叫出显然是很失礼的,太子绝不是不知礼的人,能这般失态,可见他心中的震惊。
“太子殿下这么陪着小婕回来拜祭她祖母,真是疼爱我们小婕啊。”魏姨娘带着纪明婕,纪明娇出现在灵堂里。
照说这样的场合,魏姨娘一个妾侍是决没有资格进来的,尤其是太子,泓王这样的贵客还在的情况下,可是这世上还有一种说法叫母凭子贵。
纪明婕已经嫁入太子府一年,是上了玉牒的太子侧妃,所以魏姨娘带着自己的侧妃女儿来灵堂,旁人谁也不敢说什么。
纪挽歌讽刺的扯扯唇,饶有兴趣的看着太子。
太子明显皱起的眉头表明了他的不悦,一个姨娘这般跟太子说话,难道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太子的岳母不成。
泓王不厚道的笑了,往纪挽歌这边挪了挪脚步,轻声说:“纪小姐一路辛苦,本王准备了些滋补之物,已经送到府上。”
纪挽歌看不上太子,对泓王同样没有好感,但是人家送了东西来,岂有不收的道理。
纪挽歌矜持的点点头。
太子手指指向纪挽歌,眼睛却是看着纪明婕的,“她真的是纪挽歌?”
他还是不能相信。
纪明婕从进来就看到芳华夺目的纪挽歌,她安静的站在那里,不声不响,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却就是让人移不开眼。
在太子府中,纪明婕早已被磨练的没了当初的脾气,可是见到这样的纪挽歌,她还是忍不住的眼睛发红,恨恨的瞪向面无表情的纪挽歌,那些冲口而出的恶言在太子的逼视下咽了下去,只得说:“是,殿下。”
想想又加了一句,“她是妾身的三妹妹。”
太子立刻面如死灰,身子不可抑制的晃了晃,手指都是颤抖的。
但很快,太子就调整过来,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样子,对着纪挽歌笑笑,“妹妹回来,姐夫很是欢喜,什么时候去东宫陪陪你姐姐。”
纪挽歌绝然的说:“我没有姐妹。”
她的父母就她一个孩子,没有任何兄弟姐妹,什么姐夫?她才不认。
太子尴尬的接不上话,灵堂里的气氛顿时骤变,原本跪着烧纸的纪明杰,纪明浩兄弟站了起来,瞪视向纪挽歌。
纪挽歌微微抬了抬下巴。
魏姨娘忍不住开口,“小姐这是什么话,难道是要六亲不认吗?小婕即便是只大你一天,这姐姐就是姐姐,你怎地这般不懂规矩!”
到底是欺凌了十几年的孩子,就算现在的纪挽歌跟以前显得有那般多的不同,魏姨娘心底里还是鄙视的。
纪挽歌才不理她,区区姨娘,在太子,泓王面前都敢大呼小叫,到底是谁没规矩。
“小姐!”善直在灵堂外拱手。
纪挽歌的眼神跳过灵堂里的众人,看向外面,善直头都没有抬,“小姐,夫人说您一路食欲不佳,国公爷特地让厨房给您准备了吃食,请您去呢。”
“恩。”纪挽歌应了一声,抬步就走。
太子,泓王倒不觉得什么,可是魏姨娘以及她的孩子都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天是要下红雨了吗?国公爷对子女的教养从来冷淡,除去对两个儿子的功课会过问以外,其他的都是不管的,从没人听说过,国公爷会关心谁的吃喝。
纪挽歌向太子,泓王告了退,理都没理魏姨娘他们,转身跟着善直离去,边走边轻声细语的问善直,“我娘亲可吃了,她路上说想吃银耳莲子羹来着。”
“小姐放心吧,都备下了。”
“恩。”
纪挽歌的声线并不甜腻,比上纪明婕的娇嫩嗓子甚至有些沙哑,但是却冰冰凉凉,沁人心脾。
——
离开时,太子突然转身看向泓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知道。。。。。。。”知道纪挽歌以前的一切都是伪装,知道勋国公暗中其实有这么大的势力,便是父皇都不敢随便的处置他,知道纪明婕在国公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泓王看着他平日里最喜欢表现的温和良善的兄长现下目露凶光,显然是恨极悔极了的模样,叹了口气,“我只知道,她,不凡。”
他又不是神人,怎么能知道勋国公背后藏的这般深。
两年前年画绒离开的第二天,夜宸帝就发作了勋国公,让他去距离京城数百里外的皇陵守灵。纪霆利落的走了,日后半年,朝廷从户部开始,逐渐有官员病倒,渐渐病倒的官员多到上朝时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来的场面。
剩下的三分之一多是虚职,便是景丞相面对这样的场面也是束手无策,户部的账目,吏部的考核,甚至是兵部的粮草,这些根本就不是派给新手上去就能拿下的事。
到了这个时候,皇帝,皇子,才意识到这个朝廷,并不是他们夜家人说了算的。
夜宸帝就是在怎么气愤,不甘,江山社稷还是大于一切的,不得不召了已经启程远赴皇陵的纪霆回来。这么来回一折腾,一年时间就过去了,也因为此,太子才急急忙忙的迎娶了纪明婕为侧妃,多次示好于国公府。
可是纪明婕自己都说,在家时,她也不是很常见到自己的父亲。
更妄论去跟国公爷进言,让他支持太子。
泓王现在在户部领了差事,口中说要跟纪霆多学些东西,这才日日的跟着纪霆。
太子听到泓王的话,心口猛的一缩,纪挽歌绝美的脸在他眼前浮现,那原本是他的妻子,是父皇指婚给他的正妃。
若是当初没有写下休书,如今纪挽歌是不是已经是他的正妃,而他根本不用费尽心力去想怎么得到勋国公的亲睐。
太子悔的脸色发青。
泓王并没有因为太子的悔意有任何喜悦的情绪,假如纪挽歌一直都在伪装,那么强行抱着纪挽歌回王府的彭厉锋呢。
不知想到什么,泓王的脸色开始发白。
彭厉锋当年迎娶景叶青,却在迎娶当天,景叶青无故失踪,大婚当前,新娘子跑了。一怒之下的彭厉锋跑去了边疆,足足两年,也不过是上个月才回到京城。
嫡女谋 第37章 消失的老铁匠
饭是纪挽歌带着黄金白银在挽院吃的,纪挽歌对此倒没有惊讶。父亲跟母亲两年未见,互诉衷肠自然不希望她去打扰的。
对黄金白银,纪挽歌从来都没什么主子架子,三个人一起上桌吃饭。
黄金藏不住话,大剌剌的说:“小姐,你都不知道,这两年刀剑送来过好多银子呢。”
白银急忙拉黄金的袖子,示意她别说。
黄金见到自家小姐高兴的是什么似的,根本不管白银拉她,只自顾自的说:“他说先前他家世子伤了小姐,这些银子是赔罪的。我想想,咱们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规矩,哪有送来的银子不要的道理,所以都收下了!”
纪挽歌还是听到世子两个字才知道刀剑是谁,听黄金后面的半句,纪挽歌原本有些冷下来的脸色重新温和了下来,是这个道理,送上门的银子,是该收。
看纪挽歌没有拒绝的意思,黄金大胆的往下说:“小姐啊,其实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不会还在生世子的气吧。”
纪挽歌摇摇头,她早不气了,都过去这么久了。
黄金松了口气的样子,拍着胸口说:“那就好啦,世子其实怪可怜的。”
白银咳嗽了两声,两年不见,白银觉的自家小姐比以前那可真是变化太多了,心里莫名就有点打鼓,要是小姐为了这个事不亲近她们了,那可怎么办啊。当时做主收下银子的是白银,纪挽歌一声不响的离开了京城,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魏姨娘怎么都不会给她们两个活路的,有银子在手,就算是被打发出去,她们也不怕。
现在小姐回来了,国公爷对纪挽歌也很重视,白银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纪挽歌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她的这两个丫头,黄金没心没肺,白银却心思太重,不能说白银自私,但是这样的丫头对于主家来说,还真是不如黄金这样的。
至少忠诚。
吃完饭,纪挽歌没有带黄金白银,自己出了国公府,她想去看看老铁匠。
京城的繁华一如往昔,路过凤仙楼的时候纪挽歌面纱后的眼睛凝住,当年还敲诈彭厉锋在这里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呢。
凤仙楼依旧门庭若市,只是那年那人已经成了过往。
一路寻到老铁匠铺子,门上的大铁锁让纪挽歌定住,一个起落就进了院子,里面的东西还在,只不过落了许多灰尘的打铁工具证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老铁匠虽然对生活中的事物没有什么要求,吃什么,穿什么都是随便的,但是这套打铁的工具,那绝对是特例,每日老铁匠都会仔细的将这里打理干净。
纪挽歌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离京期间老铁匠会离开,心里有些怅然。
到底是她亲近过的长辈,还真是想念跟小童斗嘴的日子。纪挽歌垂头丧气的离开,她的生活其实很单纯,没有朋友,家人,除了母亲,也是没有人跟她亲近的。
兄弟姐妹那就更别提了,纪明杰纪明浩还算相敬如冰,其他的那三姐妹,简直比前世仇敌还要烦人。
纪挽歌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烟雨江南,一个女子走到柳巷街来本就引人注目,更何况纪挽歌即便带着面纱,一身风华还是遮不住的。
怎么忘了,师父只有晚上才会来这里,白天是不会来的。纪挽歌摇摇头,她也是离开的久了,对这些她生命中不多的人有些思念,才会这么无知无觉的寻来这里。
正打算离开,却听到了老铁匠的名字,脚下一顿。
“哼~!敢挑战本大人,问了他那么久就是不告诉我雪花镖到底是做给谁的,本大人从来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挡了我的路,自然要付出代价!”
纪挽歌抬眼看过去,虽然过去的时日有些长,但是好在纪挽歌认识的人很少,记忆力自然是好的,这个人她认识,大理寺少卿,董一江。
他显然是喝多了酒,被两个人架着往外走,嘴里还不住的说着,“老不死的,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在这京城地界呆不下去!”
本来这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董一江每天带着人去找老铁匠的麻烦,扰的老铁匠不厌其烦,最后带着小童萧然离去,这对董一江来说本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今天早朝之上,兵部侍郎向皇帝上奏,前线战事吃紧,需要改进弓箭箭头的工艺,这老铁匠别说在大夜朝就是其他五国都是有所耳闻的,让他来设计改进那是在合适不过了。
谁知派去请老铁匠的探子回禀,老铁匠被大理寺少卿给逼走了,兵部侍郎可不管董一江是为了什么逼走老铁匠,对于兵部的人来说,最大的事,就是保证全线的安稳,要是抗击不过,那大夜朝难保。
当庭就参了董一江一本,董一江本想着自己这是查案,老铁匠不识抬举,他对老铁匠用些手段怕什么的。
没想到会被人参,更没想到会被夜宸帝当庭斥责,罚了三年俸禄不算,还要他在五日内找到老铁匠,天下之大,他到哪里去找一个糟老头子。
心中郁结,所以才会来这个喝花酒。
纪挽歌不知道其中的道道,但是老铁匠是因为雪花镖之事被牵连的离开京城,这个意思纪挽歌还是听出来了。
下意识的握拳,她当年就想着要一举成名,要别致,还要好看,却从没有想过像是铁制雪花这么难做的东西,老铁匠根本就逃不开干系。
那时候她从没想过会因为自己累及旁人,自私到了极致。
纪挽歌没有在迟疑,转身又往老铁匠铺子跑,她想老铁匠若是被逼离开,总会留下些什么吧,不可能彻底一走了之。
显然是纪挽歌想多了,老铁匠最稀罕的就是他那套宝贝打铁工具,现在他连打铁的家伙都没有拿走,其他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带。
纪挽歌站在老铁匠铺子的院子里,心里前所未有的沮丧。
回到国公府,纪挽歌的兴致不高,先去花绒阁看望年画绒,纪霆也在。
“娘亲。”
年花绒看到纪挽歌有些嗔怪,“你这孩子,怎么才回来就跑的没影了?去哪里了?”
纪挽歌还是讪讪的,“就是出去走了走。”
老铁匠的事,纪挽歌没打算告诉年花绒,她的母亲虽说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但还是被纪霆保护的太好,要是让她知道纪挽歌跟外面的那些瓜葛,可不要吓坏她才好。
年花绒换了一身烟灰色的衣裙,配上她柔美的脸庞,显得温柔的不可思议,她脉脉的看着纪挽歌,眼中是母亲对女儿的慈爱。
“快回去洗洗,让厨下给你炖了汤,多补补。”
纪挽歌红了脸,从她到了十五岁,年花绒就变着花样给她炖各种补身的汤,身体补的怎么样实在看不出来,但是胸前却是一日比一日鼓了起来。
年画绒看到有些冷清的纪挽歌红脸,也是笑,“快去吧。”
“是。”纪挽歌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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