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面有难色的说:“世子说,不用纪小姐去拜见的。”
这个话,纪挽歌脸色微变,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见不得人吗?可是都将她放置在这个别院里了,又不让她去拜见王妃是个什么用意呢。王妃会不会觉得她很失礼,很没有教养。
棍棒一看纪挽歌变脸,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世子不是王妃亲生的。”
纪挽歌之前还真不知道这个事,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彭厉锋是恭王独子,纪挽歌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彭厉锋是正妻所生,是嫡子,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
细心一思量,纪挽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彭厉锋不是王妃生的,却成了无可争议的世子,为此王妃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疙瘩,不让她去请安,想来是怕她遭受刁难吧。
“王妃可有孩子?”纪挽歌问,若是王妃自己再有儿子,那么这事情可就更不好办了。
棍棒一脸震惊的摇头。
“那便走吧,既然他都把我送来的,总免不了走一遭的。”纪挽歌说,既然王妃没有孩子,那么再怎么关系不好,王妃也是彭厉锋的嫡母,该拜见还是得拜见,总不能真的不敬嫡母吧。
麻雀领着纪挽歌一路往王妃的院子去,这处别院盖的很别致,并且花花草草一看就是用了心侍奉的,不像是突然迁居于此,“之前不是说恭王长年驻守羚城吗?怎么这里瞧着像是有人常住的。”
麻雀不敢再说话,看向棍棒。
棍棒一脸为难,但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王妃长年住在这里。”
这话的意思是说,王妃并不与恭王住在一处,那么京城盛传的恭王与王妃伉俪情深,一起长年驻守边关的传闻也是不实的说法喽,纪挽歌心中对这位恭王妃更加好奇了。
刚刚走进恭王妃的院子,一个中年妇人就迎了上来,热情的说:“你就是锋儿送回来的那位姑娘吧,快让我瞧瞧。”
纪挽歌被吓到,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王妃娘娘,您先放开纪小姐,看吓着纪小姐。”棍棒赶忙开口。
纪挽歌的双手这才恢复自由,到了这会才看清这位王妃的样子,五官华美,身上的佩饰尊贵,脸上的笑容更是彻头彻尾的真诚。
从没想过堂堂恭王的王妃,会是如此热情亲和之人,而且她的下一句话,更是让纪挽歌诧异。
“听说你是京城里来的,那你一定见过我皇帝哥哥吧,我好多年没有见到哥哥嫂嫂了,很想他们呢。”
她竟然是夜家人。
纪挽歌完全说不出话来。
夜音说完才想起这是院子门口,不是正经说话的地方,急忙邀着纪挽歌往里屋去。
一路都是夜音在说,纪挽歌在听。
夜音见到纪挽歌似乎很激动似的,问的最多的是彭厉锋,衣食住行,事无巨细的询问。这完全不像一个当家主母对庶子的态度,再听到纪挽歌来别院之前还曾见到彭躬之的消息后,夜音的脸色黯淡下来,在没有了说话的冲动。
纪挽歌看出这一点,也就顺理成章的告辞。
回到先前纪挽歌休息的地方,纪挽歌这才退了麻雀,问向棍棒,“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王妃瞧着可不像是京中那些正常的贵夫人,怎么说呢,太过热情,太过殷勤了,不是纪挽歌多疑,而是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一般这样的情况绝对是有内情的。
棍棒闭紧嘴巴不肯说。
纪挽歌也不逼他,“那我等着彭厉锋来了,问他好了,只要他不嫌被我问出这般话来丢丑,我是不怕的。”
“小姐,您可不能啊!”棍棒急忙开了口。
“那就你说。”
棍棒犹豫再犹豫,才说:“那我告诉您,您可别给世子透了话音儿啊。”
“恩。”
棍棒说的很生动,纪挽歌听的认真。
当年彭躬之少年英雄,也有心仪的对象,但是赶上皇子夺嫡,政局不稳,当时的恭王也就是彭厉锋的祖父,怕牵扯到彭家军,便让彭躬之驻守边关不许回京,而老恭王本人回了京城坐镇。
彭躬之人在边疆,突然听闻心仪之人即将大婚的消息,一时锐气尽失,可当时的政局根本不容他回京阻止此事。
怎知一月后,彭躬之在流民中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心仪之人,欣喜若狂之下才知她是为他逃婚而来,其中乐极的滋味也只有彭躬之自己知晓。
琴瑟和鸣的日子过的并不长,夜宸帝登基,为彭躬之赐婚,夜音公主不远千里嫁夫而来,而那时彭躬之的心仪之人刚刚查出身孕。
皇帝赐婚,便是再怎么不愿意,彭躬之都只能照做,况且那时候的夜宸帝刚刚登基,在各方面的手段都颇为强势。
夜音表现的很好,对怀着身孕的女人亲姐妹似的照顾,那时候的彭躬之虽也有三十岁了,但是对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完全不懂,他是在外征战的将军,对内宅并不挂心。
看到夜音照顾心仪之人很用心的样子,彭躬之也就放心外出巡查,操练兵将。等他收到心仪之人难产而亡的消息时,一切都晚了。
赶回府中,留给他的只有一方棺材,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幼儿,以及哭成了泪人的夜音。
彭躬之当时就傻了,抱过啼哭不止的儿子,耳边夜音好心好意的说,她会把他的儿子记在自己名下,虽说是个庶子,身份低贱了些,但是她不会介意,一定会与自己的孩子一起教养,将来自己的儿子也是会多多提携这位哥哥的。
彭躬之顿时仰天大笑,庶子,身份低贱,需要你夜音的儿子提携!
当日彭躬之拉上棺材,抱上孩子毅然离去。夜音也被强令离开将军府,住到了如今的别院里。
从彭厉锋出生至今二十年,彭躬之再未见过夜音一面。
棍帮说完后,又说:“这事是王爷与世子爷的心病,纪小姐您千万千万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啊。”
棍棒退了出去,纪挽歌一个人定住一般的在原地坐了好久好久。
这样的故事,不是不震撼的。
那样威严肃穆的将军,实在想像不到,他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纪挽歌想,刚才那般热情待客的夜音,这二十年可否为自己当年所做之事有过一丝后悔。而当年赐婚的夜宸帝,对这一切到底是知晓还是不知晓呢?
惊世人 第63章 诀别的山谷
纪挽歌真的很听话的在别院里老老实实地呆了五天,不是不着急的,但是每天都听棍棒送来的消息,楚国之前因为败在夜未泽手上,像是一下子发现了,一直都不被他们重视的大夜朝竟有这样的实力。大夜朝在顷刻间变成了楚国人的心腹大患,不拔除不罢休似的。
在徽城外一百里的地方,双方开辟战场,日日对弈。纪挽歌不知道前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看着棍棒一日比一日沉重的脸色,也知道这一仗怕是打的艰难。
将那日彭躬之对夜未泽说过的那句话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遍,纪挽歌并不笨,渐渐的也就想明白了,对外,大夜朝一直都是示弱的,也正是这份示弱,让楚国南征北战但却一直没有尽全力攻打大夜。这为大夜争取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这二十年内恭王到底将自己的势力扩大到什么程度,没有人知道。
纪挽歌并不乐观,现在的恭王可谓前有狼后有虎,若是举彭家军全力抗击楚国,两败俱伤实属难免。要是彭家军胜了,夜宸帝那多疑的性子,知道彭家军现在的实力已经能够击败强大的楚国,难保不会对彭家军动手。自古至今,多少精兵强将良甲猛士,并不是死在对手的刀下,而是死在自家皇帝的猜忌上,为此,纪挽歌思量,恭王彭躬之要想既不暴露自己过多实力,又要恰恰好的阻击楚国,这实在是太考验一个人的心智了。
就在纪挽歌愁眉不展的时候,彭厉锋回来了。
纪挽歌又惊又喜地站起身,话还没说出一句,彭厉锋就抄起纪挽歌纤细的腰肢,“我们走!”
他身上怒气腾腾,纪挽歌知道前线战事艰难,这时倒是不想违背了他的意思,身子并没有挣扎,彭厉锋几乎是将纪挽歌单手提起来,纪挽歌双脚离地。
“阿锋?”纪挽歌被他箍着的腰有些发疼。
彭厉锋脸色不好,一双细长的眉眼红彤彤的,纪挽歌跟着他大步往外走的脚步,但还是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极深的沉痛。
纪挽歌不明所以,扭头看向一直跟在彭厉锋身后的刀剑,刀剑此时早已泪流满面。要知道刀剑可是从来看不起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的,他能哭成这样一定是出了大事。
纪挽歌伸手扯彭厉锋的衣襟,到这时候才知道,平时偶尔跟她动手切磋的彭厉锋大多是让着她的,比如此时,纪挽歌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动不了他分毫,反倒是像小鸡仔似地被他提着。
彭厉锋今日很有些不同的,他不看纪挽歌,也不听她说话,一门心思的想要离开这里。
纪挽歌被他拖上马,是拖。纪挽歌真是被他这般粗暴的动作弄的有些恼,但也知道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若是平时,他是舍不得伤她半分的。
“彭厉锋!”上了马,纪挽歌终于能与彭厉锋面对面了,揪住他的前领恨恨的吼他。
彭厉锋低头看着恼他的纪挽歌,声音极失落的,说;“早知道我们就不该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阿!”纪挽歌真是被他弄的发急,彭厉锋为人霸道强势,这般有些无助的声音,实在跟他一贯的样子是不符的。
彭厉锋没有回答她,而是一扬马鞭,飞驰而去。
透过彭厉锋宽厚的肩,纪挽歌看到从别院里追出来的夜音。
夜音满脸是泪的看着彭厉锋带着纪挽歌扬长而去,想喊喊不出,只能站在别院门口,痛哭起来。
一路出城,纪挽歌认出这是回京城的方向,实在不明白彭厉锋现在是个什么意思,前方战事吃紧,他竟然能这样不管不顾的带着自己回京城?!
纪挽歌自然是不允的,在彭厉锋怀里挣扎起来,拳打脚踢的,但是彭厉锋却像是铁了心,非要带着纪挽歌走不可,生怕多呆一秒似的。
“你疯了吗?你这时候不帮你父王去,这么跑了算什么阿!”纪挽歌大吼着。
彭厉锋置若罔闻的,将马骑的更快。
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徽城,彭厉锋才缓了马速,纪挽歌吼也吼了,打也打了,这会有些虚软的靠在彭厉锋怀里,还是气的呼哧呼哧的。
彭厉锋抱着她腰的手上移,摸上纪挽歌的脸,她的小脸不知是气的还是被风吹的,早已经红透了。
“挽歌。”他低低沉沉的叫。
纪挽歌被他前所未有过的低沉无助嗓音催的想哭,“阿锋,到底出了什么事?”
彭厉锋不回答,只是低头将纪挽歌抱的紧紧的,恨不能融入骨髓般。
纪挽歌忍着疼,却还是没能从他嘴里问出一句话,不由真的哭出声来。
风里是纪挽歌低低的抽泣声,却显得格外宁静。
不一会儿,马蹄急速的声音传来,刀剑满脸是泪,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副将,他从马上翻身下来,直挺挺的跪在彭厉锋马前,快速的说:“世子,王爷被困落雏谷!末将前来请兵,需急速带人前去营救!”
彭厉锋一震,纪挽歌更是吃惊,他用的是营救这两个字,而不是支援。
彭厉锋没有说话,调转马头,疯了似的往回赶。
这一来一去的折腾,等着彭厉锋带着五千兵士赶到,落雏谷中已是凌晨。
两面是陡峭的山壁,只有一处狭小的山谷供人经过。这处就纪挽歌并不算专业的眼光来看,应该算是易守难攻的地界。
一路进到谷中,彭躬之一人坐在一处大石头上,身旁竖着他的青龙偃月刀。他手中拿着酒壶,大口大口的喝着,要是忽略那一身铠甲,他的样子倒不像身经百战的将军,而是像江湖游侠。
“你来了?”彭躬之抬起眼皮对彭厉锋说。
彭厉锋扭头不理他,一脸倔强。
纪挽歌有些闹不明白,不是说前来营救吗?怎么看这样子倒像是父子闹别扭。
“丫头阿,你过来!”彭躬之看儿子不理他,便看向纪挽歌。
纪挽歌听话的要下马,却被彭厉锋一把抱住,不让她动一下。纪挽歌无奈的看向今天实在行径诡异的彭厉锋,“放手阿,王爷让我过去呢。”
彭厉锋不放手,恨恨的看向彭躬之,“你那些话不许跟她说,我也不同意!你趁早歇了那份心!”
他说的咬牙切齿的,纪挽歌伸手掐他,怎么能这般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彭厉锋却是不管,眼睛越来越红。
“你能回来,就证明是你是赞同父王的计划的。锋儿,父王总不能陪你一辈子的!”
“你还说!”彭厉锋吼起来。
纪挽歌趁着他激动,从马背上滑了下来,走到喝的有些醉醺醺的恭王身边。
“王爷。”纪挽歌定定的看着恭王。
这父子俩之间怪异的气氛让纪挽歌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但她不敢显露出来一分。
“还叫王爷?没眼力见儿的丫头。”彭躬之嫌弃的说。
纪挽歌回头看也下了马过来的彭厉锋,彭厉锋恶声恶气的说:“想让她叫父王,你做梦!”
纪挽歌红了脸,这话里的意思,她还是听的懂的。
彭躬之豹子般的圆眼睛一瞪,很生气的模样,但是不一会儿,又哈哈笑起来,“瞧着这小模样,倒是能配得上我的混蛋小子的,将来生个大金孙,想来也是金娃娃一般的模样。”
纪挽歌往彭厉锋身后缩,天色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纪挽歌被恭王完全不掩饰的话语说的羞的抬不起头来。
“可惜。。。。。可惜阿。。。。。。。”恭王叹息着。
彭厉锋上前拉他,“你闹够了没有?赶快跟我走!”
彭厉锋话音刚落,山谷里已经传来了喊杀声。在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只有恭王面色沉稳的站起身来,越过彭厉锋看向还红着脸的纪挽歌,温和的说:“丫头,我把我的混小子托付给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