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不但宁阔,连陶晴也被惊得怔住了。宁阔很快回过神来,满腔的愤怒,刚刚他还在想月下香的事情或许真的只是巧合罢了,可如今依着御医的话来看,是有人存心置姚韶然于死地,关键是府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了这样的事情,若传出去,将军府的颜面往哪里搁?!
脸面什么的,陶晴也很关心啊,只是她关心的是自己的脸面,抛开阿诺中毒不说,只是姚韶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设计陷害了,本以为好不容易将她隔离保护起来了,却不想竟差点被害的没了小命,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一个多进化了好几百年的人,竟然玩不过早就入了土的骷髅,实在是太丢人了!为了挽回身为现代文明人的尊严,陶晴认真反思了三十秒,恍然发现,因为一直在等着最后的机会,自己还从来没有主动攻击过!
所以,她要知错就改!
直到天快亮了,姚韶然的情况才稳定下来,大家这才送了一口气,宁阔换了衣服去早朝,顺便亲自将俞御医给送了出去。
府里接二连三出了这样的事,身为当家主母,实在应该寻个理由,光明正大地好好查一查,做点反应出来。
所以陶晴一回悠远居,立马找来管家,将事情吩咐下去,又嘱咐他对府里其他人只说夫人丢了要紧的东西:既然要做,索性做得逼真些。
剩下的就要一步一步来了,眼下是没什么可做的,陶晴想起前一天病倒在床的家伙,吩咐语秋将早饭准备得清淡些,便起身朝阿诺房间走去。彼时,那孩子正躺在床上,拿了那对水汪汪汪汪水的眼睛楚楚看着她,带着哭腔道:“娘亲,饿……没有力气起床……”
宁阔进门,就看到陶晴两手都在照顾阿诺吃饭,听着旁边管家的汇报,不时点点头。只是如此家常的景象,竟让他心里那些乱卷乱撞的狂风一下子安顺了,安顺得如同那擦过湖面吹起粼粼波光的微熏。
他不自觉放轻脚步踱进来坐下,问自家儿子的身体如何理,陶晴听到这话忍不住挑了眉,这话实在多余,看阿诺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便知道了。
陶晴抬头见他脸色比先前好了许多,心里也跟着踏实下来,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让人添了碗筷上来。
宁阔看了一眼管家,问:“这是在做什么?”
既然坐着当家主母的位子,又顶着优容郡主的身份,做这些事倒也不出格,陶晴给阿诺擦擦嘴角,又让语秋把孩子带出去,才说:“府里接连出了这样的事情,总要查一查的,不然那人还真以为我们顾及面子不愿动手呢!”顿了顿,又补充道:“怕只怕不管闹出多大的仗势,都得不了什么结果……”
看来她并没对这这番查探抱多大期望,不过确实也该有点动静才好,他点点头,“不敲山如何震虎?”
这话说的甚得她心,她本就是这个意思,于是便接了句“说不定还能逼的狗急跳墙呢”,又郑重地道:“如此,怕是少不得要关几个人的……”
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宁阔便说关人这事交给他就是。
陶晴本打算饭后再去瞧瞧姚韶然,宁阔却不同意,说她大病初愈,昨夜又奔波折腾得厉害,应该好好休息,况且姚韶然多半也在休息,过去了反倒打扰了她。
网已经张开了,眼下只要安心等着就是,昨夜的雨还淅淅沥沥地持续着,这样的天气确实适合钻进被窝里睡懒觉,何况她前一夜确实没有睡好,于是难得顺从地进了里间,上床补觉。
这一觉直睡到午时一刻,她起来后,宁阔还在外间看书,陶晴也跟着坐下,喝了两杯润嗓子,才扭头对语秋道:“一副欲言又止苦不堪言的模样,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语秋倒是没打算隐瞒,只是没想到自家郡主竟当着将军的面问了出来,嘴唇抿了又抿,才垂头回话,原来三夫人将佛堂里伺候的丫头和齐婆婆都赶了出来,说她们都是符悠容派来的,害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按说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姚韶然随口编排几句也没什么,何况她说的也不假,可宁阔心里就是有些膈应,两根浓黑整齐的眉毛也开始往中间聚头了……
陶晴倒不以为意,只是略感失望,姚韶然这智商还真愁人,可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打了个哈欠说,那就去瞧瞧三夫人吧,又扭头对他:“韶然遇到这样的事,难免气极失言,你莫放在心上。”说完便起身带着语秋去了。
宁阔坐在那里,心里再提不起什么兴致来,他就是见不得她如此大度的模样,因为那代表着对什么都不在乎……
姚韶然红肿着眼睛躺在床上,人都被她骂跑了,屋子里显得有些冷清。
见她咬牙死死盯着自己,陶晴也不在乎,径自缓步到床前的圆凳上坐下来,漫不经心道:“恨我?也应该,是我安了罪名给你,又将你软禁在此,还因照看不周让你遭遇这样的事情。可我若真存了害人的心思,当初蒋姻中毒时便不会保你,说不定你此时已带着那个莫名其妙的香囊委身黄土了;昨夜,我只要放任那盆月下香开在屋里,你如今怕也不是这个模样!”
她说的是实情,姚韶然便把脸别开了,也不说话。
陶晴从圆凳上站起来,“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心里确实难平,你现在有滔天的怨愤,却找不到该怨恨的人,便一厢情愿地仇视我……可一个女人要在这明枪暗箭里活下来,总是聪明些的好,若我是你,就先养好身体,否则,万事休矣……”
这话实在凉薄,实在不顺耳,可姚韶然听后,原本绷紧的身体却好似一下子被人抽走了骨头,软趴趴地摊在床上,她看着陶晴出门,听着她在门外吩咐丫鬟婆子要好生照顾三夫人。
下午,管家过来禀报,说是将军已经把帮三夫人搬过花草、连同有机会接触佛堂笔墨的人关起来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问出什么来。
陶晴道了声辛苦就让人下去了,本来她的目就只是将人关起来,做一做声势罢了。姑且不说没有问出什么,就算真的问出什么,她也不打算听,说到底事后捉赃又如何比得过让人自投罗网呢?
第二日上午,语秋说蒋姻又去了花园。
陶晴觉得时候到了,吩咐丫鬟若将军回来,就说她在花园等他,然后就揣了本书,端起一脸愁容,迈着轻快的步子朝花园去了。
这几日常常落雨,后院里的花草格外茂盛鲜活,空气里都是生机勃勃的味道,在如此曼妙的情景中还要故作愁态,陶晴真心有些造孽。不过这种辜负韶光的感觉只持续了片刻,因为当她看到蒋姻那人比花娇我见犹怜的小模样时,面上的愁容竟不自觉多了些真实的意味。
蒋姻看到她,稳稳地起了身,又悠悠地曲了膝,算是行过了礼。而陶晴因为“满腹愁苦”,没有心思客气,所以只是伸手虚虚地扶了一扶。
闲话了几句,她便将书拿出来看,可看了半天也没翻几页,蒋姻果然开口,问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陶晴抬起头皱着眉,十分惆怅地犹豫了一把,才说:“也没什么,只是韶然这两天身子有些不好,照顾起来,颇费心神。”。电子书下载
蒋姻先是稍稍惊诧了一番,又满脸担忧地问:“韶然妹妹身子怎么了?严重么?因她住在佛堂里,我已许久没听到她的消息。”
只是没听到她病逝的消息吧?陶晴在心里嘀咕着,刚想说些什么引出话题来,却见蒋姻凝目瞧着她的身后,她跟着看过去,看见宁阔一身雪青常服,穿过花草掩映的小路,漫步过来。
蒋姻缓缓起身,盈盈行礼。宁阔淡淡点头,例行地问“近来身体可还好么?”
蒋姻轻扬着嘴角说一切都好。
宁阔点点头,便在陶晴旁边坐下,见她一脸“愁容”,以为她是因为捉不到下毒之人才闷闷不乐,便低声安慰道:“别急,再关个一两天就能问出来了。”
陶晴收了书,目光无意略过蒋姻的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可面上还是有些不放心,问他:“可已经关了一天一夜了,他们还不是什么都没说,你怎知多关几日就会有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闺女终于出面了~!终于出手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木有啊~!
(众:你这个作者到底激动什么劲啊?)
然后,然后,哇哈哈哈哈~!
各位看官看某冈多多勤奋啊,要不要来个收藏,留个评论什么的互动一下呢?
某冈坐等调戏ing……
正文 第17章 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陶晴收了书,目光无意略过蒋姻的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可面上还是有些不放心,问他:“可已经关了一天一夜了,他们还不是什么都没说,你怎知多关几日就会有结果?”
难得见她如此执着,宁阔也有了解释的兴致,“先关两天,再稍用手段,他们自会招了。”
对面的蒋姻如坠云里雾里,一脸不解地看着宁阔,问:“听嘴碎的下人说府里丢了东西,莫不是真的?”
宁阔刚想开口,却被陶晴急急地截走了话茬,只说从侯府带来的几件陪嫁之物不见了,心中十分不舍,就叫人查一查。
自进了凉亭,陶晴面上一直颇为和气亲切,可实际上说的每句话都在提防着蒋姻。
若蒋姻真的不知情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做了这许多事,又如何看不透符悠容对自己的怀疑,自然也会想到符悠容既是提防自己又何苦当面说出来,还故意遮遮掩掩?说不好,这本就是个局。
陶晴对这点倒不担心,蒋姻的心思向来九曲十八弯,绝不会如此轻易地上当,若她真信了这些话,认为他们在下功夫彻查此事,那自然好;若不信,只是以为符悠容故意做戏,不过是为了试探她,也免不了一番如坐针毡。所以,不管她选择信还是不信,心里定是不会安生的。
更重要的是,蒋姻这个重生之人绝不会束手就擒,出于自保的心理,她更倾向选择相信这场戏。
晚饭的时候,管家说府里在准备端阳节,问夫人可有什么要吩咐的,陶晴只说照往年一样就好,等人下去了,才忽然想起,端阳节!蒋姻前一世正是死在端阳节前,好像是农历四月的最后一日,那就是后天?!
陶晴心理开始打鼓,如今诱饵已经抛下了,可谁也说不准鱼会在哪一天上钩,但她相信蒋姻会在后天行动:在前一世自己和孩子死去的那日做些什么,权当是个祭奠或留念,女人总是甩不了这些无聊又无用的浪漫主义。
事情终于要了结了,陶晴的反倒更加平静了,只是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她又很喜欢阿诺,心里颇有不舍。以致她对阿诺的态度立马变得格外慈祥和殷勤,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那孩子刨饭刨得脸上都能挤出幸福的泡泡,嘴巴一得空,便“娘亲娘亲”地唤个不停。
晚上,宁阔如往常那般坐在灯光里看书,陶晴也走到桌旁想拿本书一起看,可控制不住地,目光就投向了那幅画,手上的动作也生生顿住了。
其实,黑白的水墨画本来已经很有意境,如今浸了昏黄的灯火,犹如现代故意做旧的老照片一样,看起来飘飘渺渺的,温暖又遥远。
总觉得她今晚有些不一样,如今又见她如此出神地望着那幅画,宁阔忍不住问出声,“怎么看得如此出神?”
兀自入定的陶晴被这一句话点醒,觉得自己实在是失态了,忙随意抽了书过来坐下,面色淡然地说:“总觉得那幅画映着烛光别有意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把它记住。”
他本在低头看书,听了这话也没有动,目光却呆呆凝在书页上,半天才开始浏览下一行,然后翻了页,又翻了页,却全然不知自己读了些什么,最后索性放下书,挑出一个话题:“你看了这么多志怪的野记,不如讲个有趣的来听吧。”
陶晴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宁阔,实在是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会主动要求听故事!这个要求也忒可贵了,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将书收了放在桌上,十分慎重地思考了一通,最后选定那个老鼠精的故事。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她极尽夸张之能事,将《阿纤》讲的缠绵悱恻,别有幽愁暗恨。而他在一旁听得甚是入迷,还时不时点头,甚至偶尔还会发出一声感喟,这让她有一种若自己去说书必能走红的错觉。
而事实上,宁阔对那些故事并不甚在意,真正吸引他的是她讲起故事来,那满身溢出来的神采,掩都掩不住。
第二天上午,陶晴去阿诺的书轩转了一圈,下午又去姚韶然的佛堂晃了晃,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果然明天才是大日子啊!
那蒋姻到底会怎么做呢?如今她多半会相信府里真的在追查这件事情,如此一来,她面临的选择不外乎三个:第一,杀人灭口;第二,创造出新的假线索,让人放掉正在追查的事;第三,被逼的狗急跳墙,去做一件大事,并且是一劳永逸的大事。
关于第一个,蒋姻没有这个能力;第二个又很冒险,说不定弄巧成拙就把自己给暴露,关键是如此危险的选择所能收获的效果波动性太大,全在于符悠容相不相信;如此,蒋姻就只剩下第三个选择了。
四月三十日,宁阔刚早朝回来,便被语秋请了去,他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匆匆抄近路赶往悠远居,却见桌上摆着早餐,陶晴正拿着书本子看得入迷,见他来了,笑说自己刚看了个故事,很是有趣,想着或许他会喜欢,就请他来听。
她做事向来不会没有因由,而只凭一时兴起,如今这么说,大概是有事不愿告诉自己,宁阔也不戳破,只在桌边坐下,笑了笑,道:“今日无事,有的是时间,不如先吃早饭吧。”
饭后,让人上了茶,她竟真的摆出架势来,讲故事。
说是山上一棵槐花树修行千年化了灵,只有心智灵性,没有人身,也就不能行走,又少有人经过,她就这样困在山头寂寞了几百年,终于化出人形来。在她化形的那日,山下恰巧有个孩子跟玩伴打赌,说世上没有妖怪,并为践行“实践出真知”而一个人入了山,不想兜兜转转最后竟迷了路。山上夜里寒气重,那孩子双肩瑟缩着靠在大槐树上,也不知是冷得还是吓得。槐花妖一直长在深山没历过人世,心性纯良,又因为终于见到了活体而欢欣异常,便大大咧咧地化出人形飘然落地。那孩子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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