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好了,林公子这才站到湖边一块大石上,清清嗓子,高声道:“准备,开始!”
朱为安的手在准备时候就握上了浆,等到开始落下,那船如离弦之箭一样向另一边去。柳劲松紧紧跟在后面,成国公府上两个小厮划了船跟在后面,湖上顿时荡开数道水痕,瞧着煞是好瞧。
玉琳坐在当中,瞧的最是清晰。朱三小姐和林小姐站在她身边,朱三小姐十分紧张,哥哥一定要赢,林小姐心里也想的一样,朱公子不会输的,不会输给这个不晓得从哪来的人。
玉琳的眼从朱为安身上转到旁边的柳劲松脸上,记得这是个文弱书生样,可是现在瞧着还是有一点力气。
朱为安的眼只盯着岸边,一定要赢,想着手里的力气更大,似乎能听到风声在给自己助威。柳劲松一直不停追赶,眼瞅着离岸边还有一点点距离时,柳劲松追上朱为安的船,当船头超过朱为安的船头时,柳劲松对朱为安浅浅一笑。
这一笑瞧在朱为安的眼里何啻挑衅?眼见着离岸边只有数步,绝不能让柳劲松超过自己。朱为安手上的力气更大,柳劲松晓得朱为安必然如此,此时两船正处在船头对船尾的那个阶段,柳劲松脸上的笑更大,只轻轻一摆,那船尾就撞上了船头。
朱为安正在全神贯注想要超过柳劲松,谁知柳劲松的船尾就撞上自己船头,那船身摇晃起来,朱为安登时大怒,以为柳劲松要把自己撞落水,想着他就把自己的船头又撞向柳劲松的船尾。
此时柳劲松已故意放慢速度,朱为安撞上的,是柳劲松的船身,这么一撞那船登时就晃起来,柳劲松是站在船头操舟,哎呀了一声,人就一晃往水里落去。
朱为安见到柳劲松往水里落去时心里不由哎呀叫了一声,不好,上当了,柳劲松是故意要设计自己来撞他的。众人原本瞧着这两船相交,接着见柳劲松的船在超过朱为安的船时朱为安的船突然撞上去,接着柳劲松的船就摇晃起来,柳劲松落入水中,登时齐齐张大了嘴。
成国公世子见自己家的小厮去捞柳劲松,这才语带不满地道:“朱兄好胜,这是大家都晓得,可是这也未免太过好胜了,哪能要输了就把人给撞下去。”林公子已经沿着岸边跑,跑到对岸时候正好是小厮们把柳劲松捞出来,林公子见柳劲松没什么事,只是衣衫湿了,这才放心下来:“没事吧,哎,这输了也就输了,可是怎么有人要故意把人撞落水,这等行径,不是君子所为。”
朱为安已经把船划到岸边,听到林公子这话就道:”不是的,是他故意让我撞上的。”林公子的脸不由板起来:”大家都有眼睛的,是你见林兄要越过你,就去撞落了人。朱兄,你虽好胜,也不是这样的。”说着林公子就脱下身上的衣衫给柳劲松披上:”先披着,免得风一吹就着凉了。”柳劲松接过衣衫刚披上就又有人来了,这回来的是丫鬓:”永乐公主遣我来问问,落水的人可有什么事?究竟因何落水?〃
第25章 起风了
“还请回禀公主,朱公子见自己要输了,心生不满,于是撞上了表弟的船,才让表弟落水。至于……”林公子不等朱为安说话,已经开口道,接着看向柳劲松:“表弟,你可有什么事?”
柳劲松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这时一阵风吹过,柳劲松不由打了个喷嚏。朱为安已经不满开口:“胡说,明明是他要来撞我,并非我来撞他。”
“这就奇怪了,朱公子,表弟已经碰到岸边,哪会故意去撞你,再说,旁边还有人呢。”说着林公子就去拉在岸边守着的小厮:“你说,到底是谁撞上的?”
柳劲松的船尾碰上朱为安船头的幅度并不大,再说小船轻,就算小厮看见,也可以当做是被风出去过去的,而朱为安撞上柳劲松那个幅度可不算小。于是小厮老实回答:“小的们站在岸边,确实见柳公子的船尾碰上朱公子的船头,可是这里离岸不远,有些狭窄,又有风,这擦身而过时,擦碰了是难免的。朱公子不满就撞上,也是小的们亲见的。”
小厮的话让朱为安的眉立即竖起来:“就是他故意撞上。”林公子也道:“都要赢了,谁还要撞你,表弟,我们别理他,先去换衣衫。”说着林公子就拉着柳劲松去换衣衫。
朱为安差点喷血,从来都是自己算计别人,可是今儿被别人算计了,这口气哪里咽的下,于是上前一步:“休走,说完再说。”林公子的身子挡住柳劲松,转身瞧着朱为安:“朱公子,晓得你是皇后娘娘最心爱的侄儿,你们朱家也是赫赫门第,可是我们林家也不弱,你若再这样咄咄相逼,不过是让主人家难做。”
说完林公子拉上柳劲松就走,这是骂自己仗势欺人,朱为安一张脸都气白了。丫鬟已经回去回禀。
玉琳听的传报才淡淡一笑:“原来只晓得朱公子是好胜的,可是没想到如此好胜。”朱三小姐听的前后经过,已经觉得如坐针毡,听玉琳这话有为自己兄长开脱之意,忙道:“家父在家里也说过,说兄长未免太好胜了些,这样可不好。谁知兄长好胜还是胜过以往。”
玉琳浅浅一笑,这件事本就要过去了,谁知林小姐听的心上人遇到这样一件事,一心只护着朱为安,忙开口道:“好胜也是常见的,可是朱公子平常也是稳妥的,方才不是说了,小厮也瞧见柳公子的船尾碰到朱公子的船头,只怕这柳公子是故意的,朱公子气不过,才会这样做。”
玉琳瞧向林小姐,林小姐被玉琳的眼瞧的面上一红,有些懊悔自己说出这番话,可是说也说了,再反悔也来不及,只有硬抗着。
沉默之中,成小姐缓缓开口:“照了林妹妹的意思,是想让公主再分个清白出来?”林小姐急忙摆手:“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虽是玩耍小事,可也能瞧出一个人的品性,若朱公子真正被人冤枉了,传出去,可是不好。”
朱三小姐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林小姐,虽说朱三小姐和林小姐平日关系甚好,可是林小姐这样急切地为兄长辩白,朱三小姐也信上疑惑。总不会是林小姐看上自己兄长了?这可不成,朱三小姐的脸色变了变才对玉琳笑着道:“林妹妹说的也是实情,不过本是玩耍小事,不过一笑罢了。”
玉琳的眼在座上数位小姐面上扫过,这才笑道:“我既瞧了,也不能没有点表示,那就问个清楚。来人。”玉琳一声唤,自然有侍女走归来,听的玉琳要传召两位公子,侍女应是出去。
既然要传召,玉琳又没下令让众小姐回避,英娥忙让自家下人去抬来珠帘,放置在水榭中,好让众位小姐都能陪着玉琳。林小姐听的玉琳要传召,本以为要回避,谁知玉琳并没吩咐回避,想到可以细细地瞧瞧心上人,脸上不由露出隐隐红色。
这红色落在朱三小姐眼里,自然又是一番别样计较,只是在心里按下罢了。
柳劲松在里面换着衣衫,林公子在外面守着,叽里呱啦地说些朱为安的不是:“他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娘心爱的侄儿,平日行事不免有些跋扈,更兼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有意把永乐公主许配给他,一旦做了驸马,那身份又不一样,这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早想给他个教训,一直没寻到。现在啊,还多亏你。”
柳劲松换好衣衫走出来,门边伺候的小厮急忙递上干手巾,柳劲松用手巾擦着头发,对林公子故意问:“陛下适龄的女儿也有几个,朱公子若要尚公主,也可以选别人,为何偏要永乐公主?”
“听说他从小出入宫廷,从那时对永乐公主就有意。不过永乐公主虽然性情温和,也从没看上他,不然的话,早该嫁了。”林公子用折扇点住下巴,认真地答。柳劲松唇边露出一丝笑,见发已半干,正打算挽起头发,已有人来报,永乐公主传召。
今日费尽心机,为的就是能见到永乐公主,此时听到来人传报,柳劲松的心不由有些跳起来,但还是对来人道:“我整理一下,这就去。”
来人应是,英国公府的下人又端来一碗姜汤,柳劲松端起碗一饮而尽,感到姜汤热热地在肚中,梳好了头整理好了衣衫,也就跟来人前去见玉琳。
林公子倒把折扇在手里打了下,柳劲松长的这么英俊,如果永乐公主瞧上了,愿意下嫁,这不是就能狠狠地打朱为安的脸。想着林公子就欢喜起来,也跟在后面想去瞧热闹,英国公府的下人直到林公子到了桥边才拦住:“林公子,公主只下令让朱柳二位公子过去,您就在这等候。”
林公子哦了一声,见旁边有椅子,就坐到椅上摇起扇子:“给我端些水果点心来,我有些饿了。”下人们忙应是去准备,林公子坐在那,眼眨也不眨地瞧着这边水榭,想第一时候知道消息。
少年们在的水榭里边,听的玉琳传召柳劲松和朱为安,有人不由懊恼地道:“要晓得如此,我也该去划船才是。”成国公世子听了这话淡然一笑,拍一下说话者的肩:“这是运气,永乐公主的性子,倒有些捉摸不透。”
众人在议论着,此时朱柳两人,已经走进水榭,迎面瞧见的是而来的是一面宽大的珠帘,珠帘缝隙后面,瞧不分明人影。朱柳二人走到珠帘前,对着帘子行礼:“参见永乐公主。”
珠帘里面并没人说话,已有两个侍女走出,扶起朱柳二人,接着一个侍女就道:“公主说,两位都辛苦了,想给两位赐点东西,只是……”
话没说完突然起了一阵狂风,水榭的窗子都是开着的,这风又来的大,周围的帘幔被吹起,有一纱帘离珠帘离的很近,竟带着纱帘缠上珠帘一角,那珠帘被一带,内里情形登时被朱柳二人瞧的清清楚楚。
这阵风来的有些急,见珠帘竟被带了卷起,少女们急忙拿起团扇把面遮起,林小姐见心上人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虽也拿起团扇遮面,可还是悄悄地在扇后瞧着他。
这珠帘一角被纱帘带着卷起,柳劲松瞧见少女们纷纷用团扇遮面,内中一个女子却端坐在那里,周围喧嚣,她却似一股清泉,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亲近之心。风吹起她的裙角,整个人显得那样的出尘,这样的人,谁会舍得去骗她?
只一眼,柳劲松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就此沦陷,只一眼,柳劲松就生出一定要娶到她的心,不是为了和朱家争什么,而是因为她就是她。
柳劲松看着玉琳,整个人都有些呆愣,英娥在短暂的愣神后已经命丫鬟们赶紧把窗户关好,把珠帘放下。那张脸消失在柳劲松眼前,他有些懊恼地想伸手把帘子拨开,可手刚伸出去,就觉得不对,依旧低头站在那,屏声静气地等待,等待着帘子后面传出声音。
玉琳她还是和原来一样,那样的让人亲近,朱为安看着玉琳,眼神也有些发痴林小姐在扇后瞧见,心里十分酸涩,但什么都说不出来。”要下雨了!”这阵混乱很快过去,窗户被关好,珠帘重新被放下,风声被隔在水榭之外,方才那张脸也像是幻觉,直到帘内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柳劲松心中重新泛起涟漪。
第26章 下雨
的确是下雨了,外面的风声已经越来越大,接着那风就带下雨点,夏日的雨来的总是这样快,那雨点大点大点地滴在瓦上,让人有别样思绪。
水榭内很安静,并没一人开口说话。柳劲松试图收敛起心中涟漪,可是怎么都无法收敛。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听到后整个人都可以安静下来。柳劲松不由抬头往帘后望去,朱为安瞧见柳劲松抬头,不由不满地哼了一声。这声不满并没让柳劲松动容,他只淡淡地瞥了朱为安一眼,这一眼让朱为安有些恼怒,一个被家族逐出的人,舅家也不可依,竟这样看自己,真是不晓得死字怎么写。
可这是在公主驾前,朱为安再有不满,也只能收起,听着雨声,等待玉琳说话,但玉琳一直没有开口,雨声滴滴答答地传进来,让朱为安有些烦躁,他伸手打算把衣领松开些,但想到这是公主驾前,这样做就是不对,只得把手放下,继续等待。
帘后的玉琳望着帘外的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她不开口,少女们也不敢开口,朱三小姐很想为自己的哥哥开口说话,但此时的玉琳和平时有些不同,朱三小姐不敢冒犯公主尊严,只得在那忍耐。
林小姐望向朱为安的眼有些发痴,这让英娥瞧出来,不由去扯下她的衣衫袖子,林小姐用手背轻捂住嘴,低头后很快就抬头去瞧玉琳,如果玉琳恼怒会怎样?随即林小姐就有些赌气地想,恼怒就恼怒,有什么可怕?
雨声有些变小了,夏日的雨,来的快来的大去的也快。玉琳这才开口,却不是对外面说,而是对朱三小姐道:“令兄的好胜性子,一直没改。”朱三小姐听到这句,来不及细琢磨就忙道:“公主说的是,今日闯了这样大的祸,回去我可要好好地和家父说,让家父教训一顿。”
玉琳又是微微一笑方道:“你们两个,今日也算没有分出胜负,就算打个平手罢。来人。”有侍女上前,玉琳吩咐拿几样东西各自赏了朱柳二人,侍女应是,端了托盘走出帘子。
从玉琳再度开口说话时候,柳劲松就侧耳细听,生怕漏掉一个字,越听越觉得,她的声音怎么可以这样好,怎么可以让人觉得这样的舒服?至于玉琳说了什么,柳劲松并没在意,直到侍女端了托盘走到自己面前,柳劲松都没反应过来。
朱为安虽有些许不满,但见柳劲松呆呆地站在那里,唇边不由有嘲讽笑容,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有张好皮相穿了这样好衣衫又如何,终究不是这京城里长大的公子哥。
侍女见柳劲松并没动手去拿托盘里的东西,不由笑着道:“柳公子,公主说,您和朱公子算打了个平手罢,这些就是公主的赏赐。”
自己出丑了,柳劲松知道,可是若能再见她一眼,就算出丑又怎样呢?柳劲松抬头往帘里望去,依旧望不清楚,这才对帘内行了一礼:“多谢公主。”
说完柳劲松才伸手去拿托盘里的东西,侍女不由又掩口一笑,退进了帘内。
当侍女走进去时,柳劲松很想借此再瞧瞧玉琳,可是这帘子很快就落下,只能瞧见有人在眼前一闪而过,别的,就再瞧不见了。柳劲松不由握住手里的东西,这是她赏赐的,一定要保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