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前皇后生的皇子,怎么比当年皇后生的孩子还小?
不过据容庆嬷嬷解释说,雁无痕还有个哥哥,就是二皇子寿王雁无俦,不过是个逍遥浪子,整天心思都不在朝野斗争之中,而是混迹于青楼楚馆,每日里就与那些莺歌艳舞相伴,不得臣子们喜欢。
秦王雁无棱是以聪慧著称的,据说他半岁能言,三岁能诗,五岁能文,深得皇上的喜爱。所以,先皇后辞世以后,皇上立刻立了当年的淑妃,当了如今的皇后。
但是,朝廷臣子们却更喜欢恒王雁无痕。评价他是给礼贤下士的好皇子,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的。
不过据我多日的观察,加上将道听途说的那些事情一合计,我基本上也就了解了这位雁无痕的手段。
也不过是,用了些笼络人心的手段,大到王爷宰相,小到浣衣院内的小宫女,他几乎都有打赏过,而且一视同仁,绝对不会用歧视的眼光看你,让你心中无比地舒服。
他的眼神……
我看一眼眼前那双美丽的凤眼,如果就只是这样看着一个人,只要不带上他个人的情绪,真的还是非常舒服的。
但是,他现在的眼神有些恶劣:“他说了什么?”
“殿下这么紧张做什么,反正我也是快要死的人了,那立储的圣谕就让我带到棺材里吧!”他能如此苦心经营他良好的形象,还训练那么多像我这样的美女送进宫给他那老淫棍父皇享用,我就不信他对皇位真的是如表面上那么不在乎!
这场赌局,我的赢面比他大!
果然——
“你说什么,立储?”他的声音都变了调,一点不似之前那般平静,“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这个世上除了老天爷,就只有我知道了!”我高傲地抬起头,看着他,然后挥挥手中的药包,道,“这个秘密就让我带进棺材吧,唉……其实明明有一个人可以名正言顺登上帝位的,现在看来,可是不见得了,估计得争取许久,费不少力气,还不一定能当上呢……”
眼前的人忽然沉默,很久很久,我一直不看他,我想我这点小伎俩自然是骗不过他的,但是,目前我说的却是对他来说最好的计策,最名正言顺。
“你最好……别跟我玩花样!”他伸手,快速夺走我手中的药包,然后皱了眉,“你真的是个聪明的女子,我忽然舍不得就这样杀了你了!”
“那殿下要什么?”该提条件了吧?
“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那把龙椅,古往今来多少人为它争得你死我活?
“皇上几时出殡呢?”我不知道轩岚国的举丧日期是几日。
“三日后!”他简短地回答。
“到时候冯皇后一定会带着三皇子拉到你父皇面前以死谢罪的!”毕竟皇帝是死在我的床上的,我脱不了干系。
“我会救你!”聪明如他,当然知道我想要什么!
“好,那么,那天我会念出皇上给的圣谕……”
“是吗?”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或者,百善孝为先,两者选一个,总是没错的,不是吗?”我努力让自己笑得如风中盛开的百合,不带一丝杂念。
然后很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雁无痕有霎那间的愣神,最后恢复原状,转身,匆匆出门!
灵前惊变(1)
意料之中,我在三天以后被押上了那个老淫棍——死去的皇上的灵前。
灵前,大臣们都聚齐了,庄严肃穆,只是在见到我被押出来的时候,不由自主“哗然”了一阵,有几个人眼珠子都直了,差点背过气去。
我微微地笑,不枉我在监狱里找狱卒要了盆水,将脸洗得干干净净再出来。
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是需要有人来承担罪责的。而我——这个没有来历,没有身份背景的可怜女子,就成了他们人人得以诛之的罪魁祸首——就算我长得再美,再绝色,该牺牲的时候,还是得牺牲的!
当然,最希望我承担罪责的便是那个站在高台之上的高贵女子——冯皇后和她的儿子——秦王雁无棱!
我想,那个躺在棺材里的老家伙一定很喜欢他这个三儿子的,要不然,那个冯皇后看上去姿色也不过尔尔,怎么能当上皇后呢?
“这个女人,淫乱惑主,理该处以绞刑!”冯皇后面无表情地说着对我的宣判。
我嘴角抽动一下,她这话倒是说得在理,那老淫棍还果然是淫乱致死的呢。这冯皇后讲这话,很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不屑地看她一眼,我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民族英雄样。
“你不服,是不是?”冯皇后看着我,若有所思,似乎另有打算。
我还是不语。
“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她的语调好奇怪,是想引起我的好奇心吗?
“皇后娘娘要我说什么呢?”
“本宫知道,像你这么一个弱女子想要进宫来,还得到皇上的临幸,靠的一定不是自己的力量吧?”
冯皇后的话出口时,她的眼睛盯的不是我,却是另外一个人——恒王雁无痕。
我忽然明白了她的居心,现在她儿子的最大的敌人就是雁无痕了,偏偏我就是他送进宫,送到他父皇榻前的,她是要我指认罪魁祸首,那么我就成从犯了?
“我知道主犯一定不是你,只要你说出幕后指使者,让本宫和各位大臣知道你是被胁迫的,在场的各位大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太为难你的!”
果然被我料个正着。
我看着雁无痕,笑意中充满讽刺。宫中的形势果然如我所料,我想的我的威胁一定能起效。
“妾身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幕后主使是什么妾身并不知道,妾身只知道皇上临终之前给留下了一道圣谕!”我没有受过册封,自称“臣妾”显然不合礼仪,可是如果自称“奴婢”或者“民女”有太过贬低了自己,所以我选了一个折中的称呼。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绝对需要稍微强势一点,试想哪个大臣会听信一个“奴婢”或者“民女”的话呢?
“圣谕?”冯皇后立刻高度警惕起来,再看雁无痕,他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皇上驾崩那一晚,他曾问妾身,到底是百善孝为先呢,还是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我微笑着,将话说完。
雁无痕那漂亮的凤眸垂了下来,遮去他眼中的神色。
我想,他需要思考。
当然,冯皇后和秦王雁无棱也需要!
“你怎么回答的?”通常,沉不住气的人是办不成大事的,因为冯皇后的这句话,我下定决心还是帮雁无痕来得实在。
灵前惊变(2)
因为此刻的雁无痕,脸色都未曾变过一下,平静无波,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当然,秦王的脸色也比他的生母好看得多,但是说到演戏,他绝对比不过他亲爱的弟弟。兄弟两个,虽然一个排行第三,一个排行第八,其实也就相差三岁而已。皇上妃子多,同一年生那么一两个,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你怎么回答的?”大概见我东张西望,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冯皇后有些急了。
太沉不住气了吧?
好歹也忍了那么多年了,眼看就要到终点了,却有些松劲了。
“皇后娘娘以为哪个更重要呢?”我不动声色,任由押解我的侍卫将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抬眸,将台阶下的大臣们扫过一边,他们心中应该比冯皇后更清楚我刚才那个问题的意思。
三皇子得皇上喜爱,八皇子却得百姓拥戴,但是最后储君的人选,却还是取决于那个棺材里的死人临终一句话。
这个场景,还真是讽刺啊……
“妾说,孝是对一家而言的,民心是对整个轩岚国而言的,能治家的不一定能治国,能治国的,也不见得一定能治家,娘娘,你说是不是呢?”我讲话讲得模棱两可,不过究竟偏向哪边,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些端倪来。
“母后,这个妖女狐媚惑主在先,妖言惑众在后,儿臣以为,不用跟她多费唇舌了,应以她的鲜血,祭父皇在天之灵!”秦王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有那样一个母亲,想也知道,就算他再聪明,也难成什么气候!
这个秦王,我之前只是听过其名,没有见过真人,没想到也是个翩翩美男子,肤白脂滑,看上去比他弟弟雁无痕还要年轻,也难怪皇上会喜欢他。
他看上去,确实是那种比较讨人喜欢的类型。
但是,有一点,他的眼神不正!
或许这一点,对于父母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对于陌生人,很多人应该都会有些不大喜欢。
虽然雁无痕在背地里眼中透出的邪气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在公众场合,他还是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那样子,不知道收拢了多少人的心呢。
雁无棱的锋芒太露,看上去虽然是聪明,机灵,但是不懂得隐藏,不是件好事。
“棱儿说的有道理,你父皇既然驾崩,这里就由母后做主,将这妖女斩了!”冯皇后想是也急了,不让我说话。
侍卫的刀就要挥上来,我斜眼看雁无痕,依然垂着眸子,完全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人不救我,我自救。
“侍卫大哥……”我展颜一笑,倾尽所有妩媚,连周围的盛开的鲜花,都失了颜色,“你忍心,下刀吗?”
“我……”我看到拿到的侍卫开始失神,这一招我在现代的时候也用过好几次,和投资商洽谈的时候,我常常一笑定乾坤。
连那阅人无数的投资商们都能搞定,我就不信搞不定这个呆头呆脑的侍卫!
“不忍心,不忍心……”侍卫的神情都开始恍惚起来。
“妖女!”冯皇后急得直骂人。
我不理他,转头看向雁无痕:“侍卫大哥不忍心,那么恒王殿下忍心吗?”
你不想出来是吗?
我现在点了你的名,看你该如何收场?!
灵前惊变(3)
见我逼他出场,雁无痕终于有了些表情,有些轻阖起的眼眸睁开了,看着我,眼中居然有一丝丝的笑意:“母后,三皇兄,你们杀人之前似乎也应该听完父皇临终的圣谕才是,对吗?”
总算是开口了,我才不信他心里真的能如此平静呢!
“无痕,妖女口中的话,也能算是圣谕?”虽然不是生母,但是贵为皇后,所有的皇子公主都要称冯皇后一声“母后”!
至少,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可以闹翻的!
“至少,也要听听是什么,才做决断吧?”雁无痕寸步不让,“众位大臣都在场,他们可都是轩岚的肱股之臣,儿臣想,他们也想听听父皇临终之言,是吧?”
台下大臣们一阵沉默,随即有人道:“臣恭听大行宣德皇帝圣谕!”
此话一出,哗啦啦又跪下一堆臣子,直叫:“臣等恭听大行宣德皇帝圣谕!”
“你……你们!”冯皇后后退两步,大概是终于见识到了雁无痕的实力,牙一咬,恶狠狠地瞪着我道,“说吧,若是敢有一句谎言,皇上在天上,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是,皇后娘娘!”我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起身,一字一顿清晰地道:“皇上说,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此话乃是圣人之言,当不会错,朕若立嗣,当立八皇子无痕!”
……
全场一片死寂……再是死寂……还是死寂……
“胡说,妖女的话怎么能是圣谕?”第一个爆发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冯皇后。
“母后,父皇临终可只有凤姑娘一人在身旁,他的遗嘱自然也只有她能听到!”雁无痕忽然叫我凤姑娘,变得恭敬起来,让我愣了一下神。
“不可能,你父皇他那么喜欢棱儿……怎么可能?”冯皇后眼中凶光毕露,“本宫明白了,一定是你和这个妖女勾结,假传圣谕,想要谋权篡位,是不是?”
“母后,儿臣听的是父皇的圣谕,不明白母后的意思!”雁无痕倒是真能演,都这个时候了,还好似真的相信我说的圣谕是真的一样。
“来人呐,将这两个反贼拿下!”冯皇后大喝一声。
死寂……比刚才还要寂静……
“来人……”
“母后……”低着头的雁无痕忽然抬头,电光火石间,已经夺过我身边侍卫手上的刀,架在冯皇后的脖子上。
“你……你要做什么,你真要造反吗?”冯皇后有些慌。
“想要造反的是母后吧?”雁无痕淡淡地说一句,慵懒的语调似乎在阐述一个和他无关的事情。
“雁无痕,你放开母后!”雁无棱叫着上来夺刀,早有一排侍卫抽出刀来,将他围在中间。
这场灵前之变,原来是早有准备的!
所以说,要造反,就必须将兵权握在自己手里,光将皇上握在手里是远远不够的!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灵台下却传来悠悠念诗声,和眼前的气氛格格不入。
寿王无俦(1)
我闻声抬头,只见前方高台上一个男子身边放着白瓷做的酒壶,手拿青花瓷酒杯,正斜躺着自斟自饮。
只见他,一身大红色丝质长袍,腰带未束,宽大的衣摆盖在屈起的左腿上。看他的手白皙如玉,头发披散下来,只用一根红色丝带在后背轻轻扎成一个结,好一个浪荡公子哥儿的打扮。
只是——
当他转过头,我却着实吓了一跳。
过长的刘海几乎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他的眼神来。胡子从耳根开始,遮住了下半边脸,这样一来一去,整个脸上感觉毛茸茸的,只能看见个鼻子。
这是什么人啊,打扮如此怪异?
而且,现在可是皇上驾崩,全国举孝,在场的人个个一身素缟,唯独他,却穿了一身喜庆的大红色,如此大不敬,不怕被杀头吗?
“寿王殿下,寿王殿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一个小太监急急地跑过来,拉着那个男子就往外拽。
我皱眉,这个就是传说中风流成性的二皇子寿王雁无俦吗?
听说他红粉知己遍天下,就长成这样?
“父皇出殡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儿臣的我,怎么能不来呢?”雁无俦甩开小太监的手,跳下高台,丝毫也不顾灵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趴到牌位前叫道,“父皇,儿臣找你喝酒来了……”
雁无痕看上去很是不耐烦,皱了眉,道,“惠青,不是让你看着你家主子吗,怎么又让他乱跑?”
那被叫做“惠青”的小太监慌忙跪下道:“恒王殿下,小的是拦着寿王殿下,可是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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