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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萧淩浑身带着水汽的进了江山楼,刚进门便被子墨拦了下来,“王爷,您还是先把身上的水汽烤一考,小心让我们王爷病情加重了。”
萧淩眸光一凛,他现在已经是得了封号的裕王,府门就建在里睿王府不远的一条街上,此时听到子墨这话,虽然表情不好看,但还是乖乖的到了门庭的暖炉旁小站了一会儿。
掀帘往里走,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几声“咳咳”之声,萧淩摇摇头,免不得又说上了,“三哥,你这病怎么还是这样,以前你在雪山谷里带兵蹲守半个月也没有怎么的,这一次一回来倒是病了,鬼医呢?”
萧澈的眉头紧锁着,目光也是往日般的冷凝,除了得了这伤寒之外,和往日里没有什么两样。
“快别说鬼医了,被王爷禁足了,在后院种花呢。”
萧淩嘴角一抽,知道一定是某人不会说话,摸到了自己三哥的逆鳞了,当下只一笑,万万不敢求情也不敢深问。
“父皇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之前有——”萧淩不知怎地猛地一顿,“太医现在正在调理着,只是效果不甚好。”
子墨微微摇头,差一点又说道那谁身上去了!
“征西军中近来查处了好些在职的将领,父皇的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处置,人员方面若是有什么差缺,你尽管上报一分折子给他自行安排就好。”
萧淩说话时候面上带着兴奋,不光是他,就是子墨听了都有几分掩不住的喜意,这一支征西军本来被楚天齐掌握在手中,这么些年大部分都是他培养出来的亲信,这一次皇上放的这么宽,萧澈便可以让他真真实实的变成自己的势力。
反倒是萧澈,面上没什么大的变化,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林白已经报了一份差缺人员的单子,我基本上都定下了,子墨,递折子吧。”
“是。”
子墨应声而去,萧淩看着萧澈微白的面色微微的有些没忍住,“三哥,你该多往宫里走走,这几天二哥天天守在勤政殿呢。”
萧澈眸光一沉,“他守了那么多天,父皇可将他的奏准允了?”
“没有。”
萧淩摇摇头,说起来这也是最近这个看起来十分平静的盛京发生的最大的事情,本来就被禁足的魏贵妃现在已经是冷宫之中的一个罪妃了,只因为六皇子萧淩在和丽妃娘娘同用膳之后出现了中毒的情况,一查之下便查到了御厨房,再查便查到了被禁足许久的魏贵妃!
魏初槿半世荣宠,因为记恨丽妃现如今圣宠正浓便下了毒手,萧战得知此事再想到此前皇后冤屈一事,本来直接降旨赐死的,再想到她为自己生养了加教养了两个儿子,终于还是于心不忍,贬为贵人移居冷宫作罢。
大皇子萧清求情不得郁郁离京,二皇子却是站出来一直求情到现在,倒是在朝堂上博得了几分孝义之名。
萧澈嘴角一抿,眸光之中闪过几分寒意,“他素来喜欢以贤德孝义示人,那边让他去做好了,我何必去多添什么手脚。”
萧淩也知道萧澈这个时候不宜太过惹人注目,因为此时大皇子离京,二皇子虽然掌握了兵权,但是母妃已经得了罪名,算起来现在最有可能走上那个位子的便是萧澈了,此时此刻,越是低调些越好。
“三哥,我昨日进过去见母妃,她说皇上的意思是将大选提前。”
萧淩想换个话题便将这个事说了出来,萧澈听后却是没多少反映,只淡薄的“嗯”了一声变没了下文。
☆、【090】天家之女,为君归来
一道若有似无的檀香味道在鼻端晕散开来,楚云轻双睫一震,睁眼之际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道花纹奇特的帷帐,她黛眉轻皱,起身下床直向着门口而去。
这屋子的装潢有些怪异,摆放的玉器件件都是上品,然而挂在玄关之处的锦帐却只是粗布几块,那颜色及其艳丽,也并非是常见的染法,上面印着线条简单的人物画像,只是让楚云轻奇怪的是每一道画像之上都有月牙形的落款,倒像是一个图腾一般。
楚云轻响起此前在山中遇到的人,她绝没有想到,竟然会在那个地方遇到巫国公主水凌莎,她手中那件古老的弧形乐器能够吹出摄人心魄的曲子,却惟独对她无用,还有她说的话。
“郡主既然答应了本公主要替我的病人治病,怎能就这般走了?”
真的只是治病吗?
楚云轻嘴角勾起一抹冷凝的弧度,当然不是,如若只是治病,她又怎么会在这十天之内掩人耳目的将她一路几乎是挟持的送到这一处地方?
正在移动着的步子忽然一滞,楚云轻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的一道伤口提醒了她水凌莎的无礼,她的血有什么样的作用她自己十分清楚,然而水凌莎好似也十分的清楚她的血有着特殊的作用,先后取了几次。
在巫国公主的面前,她的武功似乎都失去了力道,她气郁在胸,却笃定水凌莎不会多伤她一分。
绕过一道屏风,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惊,外室不知何时竟然坐着这么些人,她打眼看去,水凌莎正站在最末的位置,面色十分的难看。
“圣女!”
一声惊呼,室内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屋内的众人大多是穿着素色衣衫的老者,此刻看着楚云轻,眸光一亮,继而便是深深的打量。
依稀有切切的私语之声传了过来,楚云轻看向先前叫圣女二字那人,那人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袖口和衣服下摆都印着月牙形的暗纹,楚云轻微微的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睡了多久,为何一醒来自己竟然多了一个称号?
“不错不错,听说血石也试了。”
“至少这样子和前圣女是有几分相像的。”
……
不断的议论声落尽了楚云轻的耳里,她只觉得心中一凛,众人似乎看出了她面上的迷茫,此刻坐在左手第一位的一位老者站起身来对着她将手放在胸前弯了弯腰,“圣女不必疑虑,想必是水凌莎没有同您讲清楚,她年少不知事,若有什么冒犯的,还请您多多原谅。”
楚云轻不知道如何开口,这厢水凌莎却是自己向前一步站到了她的面前,楚云轻一惊,却见水凌莎向着自己做了一个旁里那位老者刚做的动作,“请楚郡主谅解。”
楚云轻终于回过了神,她看着水凌莎,“公主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旁里的老者听着楚云轻的语气眉头微皱,水凌莎眉色一动,对着旁边的那人道,“长老也看到了,水凌莎所言不假,圣女需要时间才能适应新的身份,不如就让水凌莎与圣女好好谈谈吧。”
那老者眸光一凝,须发皆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犹豫。
“公主跟我进来吧。”
楚云轻没有给其他人多言的机会,当即转身向着自己的卧房而去,水凌莎眸光一亮,连忙跟上。
“这就是公主说的治病?”
楚云轻的语气夹杂着几分寒意,水凌莎的眸光微微一暗,看着楚云轻的眸子长叹一声,“你不必怪我,就算我不讲你带来这里,也会有其他人带你过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巫国神山。”
“巫国?!”楚云轻大骇,“怎么会是在巫国,我们不过走了十日,若是到巫国,最少要走半月多啊。”
水凌莎一滞,“我们是走了半月,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了。”
楚云轻一惊,看着水凌莎的面色瞬时明白了,她终究还是对自己使了手段,“所以,为什么我一定会被人带来这里?”
水凌莎的眸光少有的带上了正色,“因为你的身份!”
楚云轻不解,水凌莎一叹道,“你也看到了,我分明是巫国的公主,在外面却也只能站最末的席位,这只是因为,百年来,在巫国之中向来是神权大于皇权的,若是神殿长老们不承认我,我便连公主的称号都算不上。”
楚云轻没有插言,细细的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皇族之中有公主,神族之中却是有圣女,巫国几百年来的祭民生历法都是先由圣女祭祀上天,若得到的是祥瑞方可实行,若是不是,即便是再好的治国之策,都会因为神殿长老们的否定无法施行。”
楚云轻眉头一皱,巫国向来不与外界交流,并且通常和巫蛊之术连在一起,却想不到原来是被神殿制约着的。
“这样岂不是国之不国?民众难道没有异议吗?”
水凌莎冷笑一声,“能有什么异议?民众尽数信奉月神,神殿长老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怎么是神殿长老?那圣女到底是什么身份?”
水凌莎转过头来,眸光灼灼,“圣女便是长老们的傀儡,说的是什么祭天请命,其实,外面的这些长老们哪个不是私心深重?”
这话里有深深的郁气,她接着道,“巫国之所以称之为巫国,只因为建国的始皇是因为一个巫女才得以立国,所以国内真有巫术甚行,然而这些所谓的巫术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卜算和一些蛊物罢了,然而百年前的建国巫女却手握这一些秘术,这神殿,便是由她建起来的。”
“这些秘术千奇百怪,却真能做到常人想都不能想的事。”
水凌莎转过头看着楚云轻手腕上的伤口,“我一共在你体内取了五次血,可是你的手上却只留了一道伤痕,只怕再过些时候也会消失不见,这一点,你该比我清楚。”
楚云轻点点头,只听水凌莎道,“你的身上被他们种下了秘术,伤口愈合极快,同时百毒不侵,这些便是他们获取民众信任最关键的地方,然而这些秘术的施行都需要条件,只有世代相传的圣女家族才有可能成功,很显然,你身上具有这样的特质。”
话说到这里,水凌莎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说到重点上,她微微一沉吟,“每一届的圣女都和上代圣女或多或少有些关系,一旦立誓接受了圣女的身份,便不得离开巫国,由长老们制定婚配对象,另有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最重要的,还要听长老们的话,一旦违背,圣女们体内不仅有秘术,还有蛊毒。”
“二十年前,上届圣女在解了自己身上的蛊毒之后趁着长老们闭关期间逃出了神殿,之后不知所踪下落不明,长老们大怒的同时派人在国内寻找新的人选,然而历代圣女一族早已凋零,找来找去没有人能替他们继续做圣女来竖立神殿的威信,所以,他们只得去找那位逃出去的圣女。”
楚云轻终于有些明白了,自己的母亲便是那逃出去的圣女,一时之间心中五味陈杂,她转头看着水凌莎,“所以接下来我的下场是?”
“外面的人会尊崇你,会留下你,把你捧到最高的位置,然而一步步的将你变成他们的傀儡。”
“他们想留下我就留下我?”
水凌莎一笑,“你以为这些长老们凭什么控制巫国皇室,只凭一个圣女吗?他们有自己的卫队,还有万千民众的追随。”
楚云轻觉得头疼,“既然你并不喜欢神殿,为何还要帮他们带回来我?”
水凌莎眸光一变,霎时间几分沉暗涌了上来,“我并不是为了他们,我是看重你的血而已,更何况,我有把握让你离开。”
楚云轻挑眉,“让我离开?”
“怎么,难道你真的想留下做什么圣女吗?你最好不要给他们机会在你体内种下什么东西,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楚云轻的眸光有些沉重,可是听水凌莎说的胡,她们现在还算不得同盟,“你要我做什么?”
水凌莎一沉吟,“我要你救一个人!”
“用我的血?”
“是!”她的眸光前所未有的恳切,“神殿早就是皇族的心腹大患,一个国家若是只能尊崇神的旨意而存在,那它的前途可想而知,我要你救的人,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将这个神殿从巫国铲除干净。”
楚云轻冷笑一声,“既然你要用我的血救人,何必来问我,你可以继续自行取用,这样岂不是更方便些?”
水凌莎头一低,“少量的血没用的,他的体内被人种下了千魂咒,必须要你体内被秘术加了百草之效的血才能解,而且解了千魂咒之后,你的体内就再也没有秘术之效,同一个常人无异。”
与常人无异?
楚云轻嘴角一勾,这并非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她本来就是个寻常的人,“救人可以,不要忘记你的话,我并不想在这里多留几日。”
水凌莎眸光大动,面上少见的露出了惑人的美艳笑意,“成交!”
楚云轻心中一定,她曾经想过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弄了个明白却也不是什么好事,她照着水凌莎的话和那些看起来十分恭顺却也时刻将眼线放在自己身边的长老们斡旋,两日之后,水凌莎带她去看她的病人。
沉暗的小室之内,一道白色的帷帐正将一张软榻团团的围了起来,楚云轻的眸光看过去,正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人躺在那里。
“就是他,这一次血阵要时序一刻钟的时间,你若是撑不住可以叫我。”
楚云轻摇摇头,“现在开始吧。”
话音落下,水凌莎从外面叫进来九个人,楚云轻看过去,各个都是面目清奇的青年男子,几人合力将软榻上的男子抱起,放在室内正中的玉台之上盘腿坐好,而后便依次落在了玉台的九个方向。
楚云轻抬步坐上玉台,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将对面的闭着眼睛的素衣男子手拿起来,在他掌心一划,而后再在自己掌心一划,两道血痕就此而生。
传说之中的活死人便是他,楚云轻深深吐出一口气,将两道血痕印在了一起。
一道劲风霎时间而来,将她二人团团包裹了起来,那风没有吹起她的衣衫,却催动了她体内血液的流向,她只觉得自己的手掌酸痛不已,有丝丝缕缕的暖流溜走,尽数涌入了对面男子的体内,楚云轻缓缓闭上眼睛,血阵就此开始。
当眼前的黑暗袭来的时候,水凌莎已经满面欣喜的将那男子拥进了怀中,她嘴角一勾,倒在了寒气沁人的玉台之上。
——
“圣女祭天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说明我们长老会已经承认了她的身份,你竟敢私自用血石试探,你到底有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水凌莎该死,请长老赎罪。”
“算了,看在你将圣女带回来的份上,这一次不与你计较,从今日起,你亲自在圣女面前侍候,以补偿你不敬之罪!”
“是。”
模模糊糊的话语声落尽楚云轻的耳里,她浑身一震,渐渐转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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