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送。”凌琉玥收敛好心思,她与瞿水月并没有什么话好说。
“这时候的天气,好比婴孩的脸,说变就变,看来过几天是不能游湖赏景了。”瞿水月脾气极好,并不见怒气,反倒是嘴角的笑容渐深,款款离开。
红藻对她最后一句话,疑惑不解,抬头望天,蓝天白云,极好的天气,怎么就会下雨了?何况,瞿小姐描绘的天气不是六月么?
“小姐,瞿小姐她是什么意思?”红藻总觉得话里隐约藏有什么含义,却琢磨不透。
凌琉玥浅笑,她话里的意思可深着呢。却不明白,她为何要提醒自己。
——
果然,原定的几日后游湖,被取消。
所有人都在揣测宫中那人的意思,却毫无所寻,倒是流传出太后生辰散宴后,宫中闹鬼了。太后受惊昏厥在床,后来又查出太后中毒。稀奇的是太后身边的第一亲信,缪渊也身中奇毒,其他的消息,一律封锁。偶然也有两个小太监,传出缪渊昏倒在太后的床上,却立即抛尸喂狗。
雷霆手段——
再无一人敢碎嘴。
而凌琉玥解救回来的孩子,在府中三日。便有人听到消息,上门认领,再三答谢后,感激涕零的离开。
难得偷了空闲,凌琉玥一壶茶、一卷书,躺在葡萄藤架下,悠哉游哉度日,倒也成全了她前世的梦想。
若是除了两个明争暗斗的男人,她会更加高枕无忧。
“这破烂地方,不能突出你的身份,随我去雪花国,给你弄个丞相当当,耍耍威风。”容岩不厌其烦的诱拐着凌琉玥,脸上的淤紫,不知用了什么灵药,竟然全好了,光洁无瑕。
容岩继续卖弄着他的风姿,侧身躺在凌琉玥搬出来的阔榻上,侧着身子面向凌琉玥,一手支撑着脑袋,勾弄着她腰间佩戴的玉佩穗子。
“才几日,你便被刺杀了几次,若不是被我的美貌给迷惑住他们,你早就被戳了好几个窟窿了。”修长的手指煞有其事的摸着脸颊,叹息道:“倒是可怜了我,吵到美容觉,皮肤越来越差,干燥泛黄了。”
凌琉玥睨了眼他那连毛孔都看不见的细腻肌肤,伸脚把他踹下阔榻。
容岩若无其事的爬起来,睨了眼高墙,重新躺了下来,献殷勤的为凌琉玥打扇。几次与战冀北交手,他虽然输的凄惨,可也气的战冀北跳脚。
感受着周遭空气冷凝下来,容岩捏着嗓子说道:“我说墙上那位,劳烦你再多释放点冷气,正好让我被晒得蜕皮的水灵肌肤,恢复恢复元气哈!”
一道残影掠过,墙壁轰然倒塌。
“滚!”凌琉玥眼皮子不抬一下,拿着棉花塞着耳朵,一卷书盖在脸上,眼不见为净。
“妻主——”容岩娇媚入骨的嗓音,拉长音,在舌尖打转,浅唱缠绵的吟出,桃花眼里泛着丝丝缕缕的情丝,似要将人的骨头给化了:“奴,要回门。”容岩很满意战冀北的反应,决定了,要把凌琉玥拐回雪花国。日后的也不会太无趣!
造孽啊!
凌琉玥欲哭无泪,她是招谁惹谁了?碰上这么个妖孽?她是上辈子没有做好事,才会遇上这两个孽障!
利索的爬起来,惊魂未定的走进屋子,用力关上门。伸手搓了搓被容岩‘吓’出来鸡皮疙瘩,六月天的烈阳,也驱散不了她心底的寒凉。
靠!
她手好痒,好想揍死这两只。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一道阴影笼罩在身上,凌琉玥抬眼,便看到紧绷着脸,线条冷硬的战冀北,抿紧了唇,直直的看着她,寒气凛然的眸子里,透着一丝丝的委屈。
委屈?
凌琉玥想要爆粗口,她才委屈好吧?
“战冀北,你们两个消停消停,让我睡个好觉吧?”不然,她怕未老先衰,不是被刺客刺死,而是被他两闹心死。
战冀北见她如此,怜惜的抚摸着她的头顶,他何尝不想如此?容岩不一样,他不似百里雪衣那般君子,那般坦荡,专门出阴招,办事随喜好,若他真看上了凌儿,即使他们拜完堂,生了孩子,容岩照样染指。
他不想委屈了她,可谁知三年前的事情,都被他死死的记在心里,等待着时机报复他?
“委屈你了。”凉薄的唇瓣,印在凌琉玥的额间,与她十指相扣,心脉相连道:“可要随我住进战王府?”
凌琉玥头大的摇头,随即想到一件事:“你那日不是说三日后去迎亲么?怎么还没有走?”疲惫的躺在软塌上,双手揉着额角。下一刻,被一双大手替代。
舒服的低吟出声,想着战冀北还有一样拿得出手的。
“大秦皇帝病倒了,娜拉公主要留下来照料皇帝,婚礼推迟了一月。”战冀北唇角微勾,有一个对她心怀不轨,时刻想着将她叼走的野狼在,他怎么能离开?
凌琉玥见他眼底闪过的光彩,便知晓肯定是他动的手脚,也便没有出声。
“皇上打算将芊芊公主赐婚给凌晗晟。”战冀北犹豫了几天,终还是决定告诉她。那小子在他身边,吩咐给他的任务,全部都在规定的时辰内完成,有时甚至提前完成,到让他有些欣赏。
凌琉玥猛然睁开眼,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什么?”
皇上什么时候见过晟儿?而且赐婚给芊芊公主?
开玩笑么?
“那日在皇宫参加宴会,凌晗晟并没有去,他在后宫遇见了芊芊公主,两人倒是相处极好,皇上隐约透露出意思,我事先征询过他的意见。”战冀北觉得凌晗晟是一个极有主张的男孩,自己的事情,知道如何做主。自己和他一般大时,早已立过军功!
“他说什么了?”
“他同意了,且这几日私下里与芊儿有来往……”
“等等!”凌琉玥细细回忆战冀北的话,一字一字也没有噢漏过,脸一沉,霍然起身说道:“你说晟儿在后宫遇见芊儿公主?然后最近几日私下有来往?”
见战冀北点头,凌琉玥不禁面色凝重:“芊儿公主后天残疾,皇上虽然没有实权,却在照顾芊儿公主上很坚持,甚至将龙隐卫都安插在芊儿公主身边。皇帝如此重视,太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么?”那根本就不肯能!
太后疑心深重,除了缪渊谁也不信任,对皇上在乎的事情,近乎病态的严苛坚守,不放过蛛丝马迹。
“芊儿公主因她自身的隐疾,极度的自卑厌世。更是从未离开过她的宫殿,晟儿如何会碰见芊儿公主?何况,宫门森严,即使订亲了,也不可能密切的出宫,更何况晟儿如今与芊儿公主没有任何关系,俨然是故意为之。”这兔崽子,一刻也不让她省心。
战冀北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段日子把重心放在凌琉玥身上,倒是忽略了其他。
“我进宫一趟。”
战冀北前脚一走,红藻立即气喘吁吁的进来,神色沉重的说道:“主子,今日一众小姐公子出去游湖,小少爷带着芊儿公主也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宁舒郡主将芊儿公主推下了湖。如今芊儿公主昏迷不醒,宁舒郡主被请进来皇宫,宁郡王府更是被御林军把守。”
凌琉玥眼底闪过寒光,‘请’进宫?恐怕是禁锢在皇宫。若是芊儿公主有事,宁舒怕是难逃其责。
皇家之怒,谁能承受?
她之所以能肆意妄为,那是有战冀北当靠山!战冀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的存在不亚于一根肉刺,让皇室想要剔除,却动一动,大伤筋骨,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伤及性命。可留着他,日夜难以安寝。
“全都去了?”凌琉玥眉头紧拧,怎么没有人通知她?
红藻动了动嘴皮子,欲言又止。不是人家不叫,而是主子名声不好,却一夜间名声大噪,成了帝京公子们挂在嘴边的人物。剧烈的反差,让她们接受不了。
更何况,主子昨夜不禁才气远播,就连送给太后的礼物‘别出心裁’,吓得诸位千金花容失色,谁敢跟主子呆一块?保不准下一次又掏出什么东西来,恐吓她们?
“往日都叫上我,这次怎么换成了晟儿?”凌琉玥认定里面有古怪,否则,怎么漏了她?是怕她出现,会破坏他们的计划么?
“主子,您以前的名声,别人只是为了让你去看笑话。”红藻小声嘟囔着,帝京小姐们傲气,喜欢瞧主子的笑话,让主子拍拍马屁。如今,主子身份不一样了,叫主子出去,不过是抢夺她们的风采,她们傻了,才会自取其辱。
“走!”凌琉玥立即让红藻调动龙魂卫,骑凌军目前在追踪缪渊底下转移的势力。
身形一闪,便到了门口,后面跟着一个尾巴。凌琉玥见容岩手执羽扇,悠哉游哉的随在身后晃悠,好不惬意,脸色不禁阴沉:“我有要紧事,你别捣乱!”真是阴魂不散。
容岩惊愕的张大嘴,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笑眯眯的说道:“冤家,我何时给你添乱了?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非但不感激,还恩将仇报。”
凌琉玥一听他没完没了,阴恻恻的看着他,浑身散发着森冷的煞气。
容岩见她是动了怒,见好便收,“你去也无济于事,我知道一二,跟着你去,对你兴许有帮助。”叹了口气:“战冀北真没用,关键时候,还要靠我出场。”
凌琉玥狐疑的打量他,猜测着话里有几分真假。
容岩却动怒,冷冷的笑道:“你再站下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北冥芊!”
凌琉玥猛然醒悟,对啊!容岩会医术!立即抓着他的手往皇宫赶,只要救回了北冥芊,宁舒便会没事。
——
战冀北离开侯府,直接进宫,面见当今皇上北冥普。
御书房中,北冥普侧躺在龙椅上,目光怔怔的望着高阶之下的金柱,盯着那条栩栩如生的飞天金龙,咧开嘴一笑,似讥似讽。
摸着光滑的龙椅,镶金错银,散发的金芒刺得他神色有些恍惚,为了这张皇位,他曾经也倾尽过所有,包含他深爱的女子。可,他享受着百官磕拜,天天高呼‘万岁’,却身子被掏空,活不过多少年,孤独无边。
“皇上。”战冀北唤回失神的北冥普,冷硬的声线,夹着着怒火:“你故意的。”
“你来了。”北冥普出声,嗓音暗哑干涩,好似等了战冀北许久。神色有些孤郁的说道:“这张椅子,北冥家偷来了好多年,朕近来时时做梦,北冥一族,被战家灭尽。”低低的笑了几声,缓缓道:“怎么会是故意的?我等这一日等了好多年,她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朕高兴的几天几夜睡不着,拼命的想要生出个儿子来。可老天爷看不过眼,一个孩子没有给朕。”
“后来可好,她生下第二个孩子,朕又有事情可做,极尽所能的想要生出女儿。老天似乎被朕给打动,终于给朕一个女儿,可惜,却生有隐疾。她那么美好的人,她的孩子定然也是人中龙凤,芊儿怎么配得上她的孩子?朕发疯的想要和她有一点牵连,上天残忍的一次次给朕希望,转瞬将朕打入地狱,最后连一丝念想都不给朕!”
北冥普突然神色激动,挥落了积满灰尘的宣纸,语气苍老的如同八旬老朽,悲怆道:“给朕一直看着她幸福到老的机会都没有,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坐在这个皇位,被无边的寂寞包围,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却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是有多窝囊软弱?”
战冀北面无表情,看着眼泪纵横的北冥普,心里百味陈杂。“人各有命。”
“不!”北冥普面露愧色,悲凉的说道:“朕,不该带她回大越,她依旧过着属于她的生活。”
“皇上是连黄口小儿都不如了,有野心坐上龙椅,没有担当扛下责任。”战冀北目光阴寒,锐利如箭视线逼视北冥普:“你若让凌儿伤一根毫发,我便让你梦想成真!”
北冥普忽而大笑,笑的蜡黄苍白的脸颊,留下泪水,微微佝偻的背,仿佛不堪承受皇位带来的压力,生生压垮了他,明明才三十多岁,却苍老的像历经沧桑的古稀老人。
“你若想要尝还,放了宁舒。”战冀北眸子暗沉,波澜不惊,行走间,墨袍摆动,似踏着滚滚乌云而来。明明站在高阶之下,低人一等,却又似俯视着天下苍生的气势。“你若真的将主意打在凌儿身上,你的气数到头了!”战冀北体内蛰伏的雄狮被唤醒,只要北冥普点头,他设局,只为了让凌琉玥进入后宫,便立即让他人头点地。
北冥普被他浑然天成的气势给震慑,他在战冀北身上,看到了君临天下,指点江山的气概。
悲凉的一笑,他自以为隐匿很深的小心思,还是被发现了。
他现在都能看到战冀北他的铁血、他的冷傲、他的残戾,铸就他将来辉煌的一生。若自己有他的几分气势,便能执掌江山,震慑朝野,而不会沦落为傀儡。
“走,走,走!”北冥普的精力仿佛被吸干了一般,一滩烂泥般摊在龙椅中,挥手示意战冀北离开。
战冀北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北冥普贴身的公公带着战冀北到幽禁宁舒的晨德宫。
战冀北打开门,宁舒浑身是伤的倒在地上,面无人色的昏迷。
“主子,主母带着容岩入宫了!”冷修突兀的出现在战冀北身后,禀报着凌琉玥的动向。看到伤痕累累,俨然被动过私刑的宁舒,冷漠的脸上有一瞬的龟裂。
“宫里这几日太干净了!”战冀北冷冽如冰的嗓音里透着嗜血,宁舒是凌琉玥认定的人,伤成这般模样,可以想象她的发狂!
冷修心中凛然,抱着宁舒送回宁郡王府。
——
凌琉玥一行人匆匆进宫,皇上好似知道他们回来,已经命人在宫门口候着。
人一到,便领着凌琉玥到了北冥芊居住的出云殿。
偌大的宫殿并没有多奢华,古朴简约,并无多余的摆饰,空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八把红木椅,高坐上专属芊儿公主的描金软榻,寝宫内,只有梳妆台,和八宝圆桌,两张圆凳,一张床榻,再无其他。任谁进来看一眼,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极受圣宠的公主所居住的宫殿,比起凌琉玥的小破院还要稍显寒酸。
芊儿公主瘦弱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色乌紫。旁边守着一个宫婢,忧心的轻轻抽泣。
宫婢一见有人进来,面脸泪痕,惊恐的挡在芊儿公主床前,警惕的盯着凌琉玥一行人。
“你先下去。”凌琉玥示意宫婢出去。
“你……你们是谁?”宫婢见凌琉玥眉头绞拧,散发着丝丝冷气,吓得牙齿打颤,却丝毫不退让。
“你再不走,她就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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