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劝不了你了,就让你爹跟你说吧!”秦夫人起身,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女儿一眼,颇有气势地从女儿的闺房走了出去。
秦霜怔怔看着秦夫人离开,忽的,伏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心心念念了太子哥哥那么久,到最终也只有她一个人痴心妄想,所有人都阻拦她,反对她,甚至就连太子哥哥都对她不屑一顾,她不肖想权利,也不贪图荣华富贵,不过就是从小到大一心倾慕罢了,就连这点愿望都不满足她么。
一旁的侍女被秦霜这般哭得头皮发麻,不由劝道:“小姐快别哭了,不如找司马小姐过来问问,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她?那个蠢丫头能有什么好主意,”秦霜不服气道,随后又有些动摇,“罢了,便叫她过来与我说说话吧。”
侍女应声刚要出去,秦霜又叫住了她:“你等一下,还是我去司马府吧。”这秦府之中,四处都是爹娘的眼线,她再也信不过他们了!
气呼呼地打扮好,秦霜就带着侍女登上了去司马府的马车。
秦府与司马府相隔并不远,秦府的家丁前脚刚赶到司马府送上拜帖,秦霜后脚便到了,司马颖的侍女专门等在门口,见秦霜下了马车连忙为她引路。
“秦姐姐,你今儿怎么来了?”司马颖原本正对着一个荷包苦恼,见秦霜过来,立刻欢欢喜喜将手中的针线之流全扔了。
“怎么,不欢迎?”秦霜此时说话都有些变音。
“当然没有,”司马颖不假思索地回道,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看着秦霜,“秦姐姐,你哭过了?眼圈儿都红了……”
秦霜又恨恨扯了下帕子:“你听说了没有,圣上已定下墨静兰为太子妃。”
“啊?”司马颖的表情惊讶又迷茫,随后她纠结道,“那秦姐姐你怎么办……”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办!”秦霜委委屈屈地看着桌面,“若是做侧妃,家里都不肯的!”
“这……”司马颖苦恼地叹了一口气,“要是姐姐仅是想做侧妃,也不是没办法。”她面色不安,但还是试探出声。
“什么办法?”秦霜猛地抬头,看着司马颖的目光中带了丝丝希冀,也许这个时候她真的能相出点子来也不一定。
司马颖左右看了下,小心翼翼地附到秦霜耳边:“秦姐姐,你只需要……”
她这样那样的说完,秦霜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能行么?”
“也只有这样了,如果姐姐你不愿意,那我也想不到别的了。”司马颖长叹一声。
“也只能这样了,”秦霜咬了咬牙,“若此事能成,日后必好好谢你。”
司马颖笑了笑,低下头玩起自己的手指,当然要好好谢了。
三月里春风袭人,严寒被驱散,四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气息。
萧衍坐在端王府的书房中,摆弄着书案上的福娃娃,看起来在走神,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缓缓叹了一口气,将福娃娃摆回原位。
自那次从谢府出来后,谢长宁足足有半个月都没有再联系他,他担心出了什么事,也曾去过谢府,谢长安接待的他,客客气气,十分疏远。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后来,他又专门等着谢长宁出府的时候,偶遇了一次,那小姑娘见到他却一点也不高兴,躲躲闪闪。他沉默了。
没错,他应该离谢长宁远一些,这样对她才好,对自己……也还好。
可是,这一段时间,他心里就好似扎了一根刺拔不出来,明明难受的要命,还不愿意疗伤,生怕彻底拔除之后,心头空落。
当他意识到自己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时,他开始等着谢长宁巡查店铺的时候,在暗处悄悄的看着她。哪怕仅仅是远远一眼,也让他足够满足。
想着,又是黯然,他不能害了她。
凌云看着自家主子的模样,也只能干着急,他也劝过,可是主子就像入了魔一样,竟还一日比一日要消瘦。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萧衍随手打开一把扇子,那是谢长宁送过来要他绘扇面的,可是他绘好之后还没来得及送回去。如今,她也没再提过。
扇子上,一面绘的是墨色牡丹,富贵却不浓艳,另一面他提了字:满京荣华负一身,傲骨不输久红梅。字迹张狂潦草。
将扇子合上,他塞入袖口:“马车备好了么?”抬头看着凌云。
“马车已备好。”
凌云话音刚落,萧衍便起身,稳着步子走了出去。
凌云在后面看着,心中酸涩,王爷这是何苦呢,再这样下去,难道还要看着谢小姐嫁入别家。
可是劝也劝不住,只能在后面死心塌地地跟着。
萧衍坐着马车到了一间茶馆,他与谢长宁见面的那一间,并且又坐到了上一次与谢长宁坐的位置。
他要了一壶毛尖,端着茶盏看向窗外。每一次巡查店铺,她都会路过这里,不坐马车,带着侍女一间一间店铺地逛,不仅自家的,别家的也会去看一看。
果然,不过半刻钟,他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地走着,他远远看着,觉得那个小姑娘似乎有点瘦了,再走近一点,他又觉得她怎么脸色那样难看,是店铺出了问题么?
忽然,他视线之内又闯进了一行人,为首的竟然是太子萧正瑜和秦霜。太子走得靠前,神色有些不耐,却还不得不压住步子,时不时应上一声。而秦霜追在萧正瑜身后,步伐跟得非常紧,扭着头,似乎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谢长宁就这样与萧正瑜、秦霜正面迎上了。
萧衍眉头微皱。
谢长宁原本在想着今日调查出来的一些事情,有些心不在焉,没想到一抬头竟然就看到了萧正瑜与秦霜一行人。
“太……”谢长宁刚要上前行礼,就被萧正瑜一扇子给拦下了。
“在外面无须多礼。”萧正瑜上下打量着谢长宁,数月不见,她似乎又沉稳了不少,但是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终究这是谢长宁而不是谢长乐,过于强势的女子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谢长宁抬头看了看天:“不知太子可用过午膳了?”她也就是随口一提,这个时间秦霜拽着太子出来,那不是用完午膳了,就是在去用午膳的路上。
萧正瑜随手用扇子指了一指道旁的招牌:“表妹非要来醉仙楼吃招牌菜酒酿鸭,我们这不准备进去么。”
谢长宁心里突突了两下,她原本也想在这里随便吃点,太子既然在这里,她还是换个地方吧。
“既然如此,长宁便不打扰了。”她去看秦霜,却难得发现秦霜没有对她怒目相视,反而盯着脚尖。
萧正瑜忽然抬胳膊拦下了谢长宁:“我怎么记得这醉仙楼是谢府的产业,如此碰巧,不若长宁妹妹做个东?”他实在不想与秦霜单独吃饭,总是烦他。
谢长宁为难地左右看了下,忽的又想到,如今崇德帝已下了赐婚圣旨,吃饭又是在自家酒楼里,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心中随意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谢长宁带着萧正瑜与秦霜到了谢家人专用的雅间,掌柜的亲自跟着。
“太子殿下,大小姐,秦小姐,您三位想吃些什么?”那掌柜提心吊胆的,醉仙楼在盛京之内能排到前三,若是贵人们都认不全,他也别想混了。
“我要吃酒酿鸭。”秦霜直接坐到了太子的旁边,半点也不客气。
谢长宁看向太子,见他没有反应,便扭头冲掌柜点了下头:“醉仙四绝,把近日推出的新菜也做上几道。”
掌柜连连应声,见谢长宁没有再说别的,赶忙下去吩咐了。
谢长宁如此自作主张,萧正瑜与秦霜竟是都没有反对。
浅碧拎着酒壶上前为萧正瑜满上酒,又为秦霜和谢长宁倒了一杯热茶,谢长宁却随手将茶洒掉。
“上次来不是新出了一种杏花露么?让掌柜的拎上一壶来给秦小姐尝一尝。”
浅碧应了声,掀开帘子出去了。
秦霜闷着声,不言不语,却把自己面前的茶杯推远了。
谢长宁这般看着,觉得今日秦霜实在是奇怪,莫非又打着什么主意?这样想着,她又仔细打量了秦霜几眼,秦霜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来便瞪了她一眼。
谢长宁默然,这才像她。
“大小姐。”浅碧此时进来,有些迟疑地看着屋内的三人。
“说吧。”
浅碧咬了咬牙道:“掌柜的说,端王爷来了,想和太子殿下小饮几盅。”
谢长宁秀眉微皱,瞬间沉默了下来。
萧正瑜却好似很高兴似的,兴致勃勃地看着浅碧:“九皇叔来了?那真是太好了!还不快快请进来。”
浅碧喏喏应了一声,又掀帘子出去了。
萧正瑜这时才看向谢长宁:“正巧我也想念九皇叔了,长宁妹妹不会介意吧?”
谢长宁张了张嘴,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道:“怎么会介意呢,人多吃饭才热闹嘛。”就算说介意,有用么?人还不是要来。
话音刚落,珠帘又传来一串悦耳的碰撞声,萧衍大步迈了进来,目不转睛地坐到了谢长宁的身边。
这一切,都让谢长宁反应不及。
他今日依旧是一袭白衫,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那样清冷,却仍然吸引人目光。坐在她身旁,她好似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草药的香气。低下头,她咬着嘴唇稍稍往一侧挪了挪地儿。
“恰巧在对面茶楼喝茶,就看到了正瑜和秦小姐,这便过来了。”萧衍冷冷清清开口,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谢长宁,见她的模样,心里蓦然就是一声叹息。
他知道她与秦霜不对付,实在有些担心,便跟了过来。
“九皇叔肯来赏脸,侄儿感到万分荣幸,说来惭愧,这一顿饭还是长宁妹妹做东。”
萧正瑜这样说着,连忙给在一旁候着的侍女使眼色:“还不快为九皇叔满上。”
眼见那侍女捧着酒壶已经走过来了,谢长宁忽然开口:“浅碧,为端王爷拿一壶果酒过来。”她暗自拧了下衣摆,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一面纠结着,一面看了一眼萧衍,见他依旧不动声色,心里有些气,他本就喝不了浓烈的白酒,怎么就不开口拒绝呢。
萧正瑜立刻换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侄儿竟然忘了,九皇叔您向来喝不惯这些酒,侄儿自干一杯向您告罪。”此时,他看向谢长宁的目光中多了些许探究。
“无事。”萧衍淡淡应道。
萧正瑜一杯酒仰头即尽,看向萧衍,面上多了些愧疚与讨好的意味。
谢长宁冷眼看着,心中冷哼,竟然还忘了,若不是因为他,萧衍也不会是今天这幅样子。
菜上来的很快,样样都做得十分精致,光是看着,就让人极有胃口。掌柜的亲自候在桌旁,一道一道介绍着这些菜肴,从用料到烹制方法,很是详细。
每介绍一道菜,萧正瑜便品尝一道,赞不绝口。
一顿饭用下来,萧正瑜心满意足,秦霜聒噪不已,萧衍心不在焉,而谢长宁,坐在萧衍身边只觉忐忑。
“长宁妹妹,这醉仙楼的厨子可要赛过宫中的御厨了。”萧正瑜放下筷子,拿起一方锦帕,擦了擦嘴角。
谢长宁忽然留意到秦霜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由暗自皱了下眉头。
“不过就是一些民间吃食,哪里敢跟御厨比,太子殿下您这是吃惯了鱼翅熊掌,偶尔尝尝鲜啊,便觉得不一样了。”谢长宁笑着回道。
秦霜咬了咬嘴唇:“太子哥哥,你不是有事情和我爹说么,不如我们回去吧?现在爹应该到家了……”
太子也没有思索一下便道:“也好,如此,九皇叔、长宁妹妹,我就先走了。”
萧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玩着酒盅,岿然不动,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谢长宁连忙起身让浅碧去送上一送,见萧正瑜真的带着秦霜走了,才瘫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来萧衍还在,连忙扭头看他,却见他没有丝毫反应。
“秦霜有些不对劲儿,这些菜你都先不要撤掉。”萧衍将酒盅一放,站了起来。
谢长宁眼角有些酸涩,轻轻点了下头,不想再看他,便低头看着桌子。
忽然,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她的头顶。她连忙抬头,却看到萧衍手中拿着一柄扇子,正是那柄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
见她终于肯抬头,他苦笑了一下,将折扇放在桌上:“这是你央我为你绘的扇面,如今绘好了,你……拿回去吧。”
说完,他垂下了手,深深看了谢长宁一眼,转身出了雅间,干脆利落,未有一丝犹疑。
谢长宁怔愣地看着珠帘晃动着,而人已看不到,久久,她才把折扇拿了起来,一折一折缓缓展开,一丛墨色牡丹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翻过来,是一句题词。那是……他对她的全部赞誉……
浅碧送完太子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幅景象。自家小姐红着眼圈儿,呆呆地看着面前摊开的一把折扇,好似随时都会掉眼泪一样。
算计
见浅碧回来,谢长宁回过神来,她将扇子合上,揣入怀里,又吩咐了等在外面的掌柜,这些菜肴先不要撤掉,原封不动地摆着。他亲自在这里守着。
离开酒楼,她忽然断了继续巡查其余店铺的性质,直接让浅碧叫来了马车,打道回府。
“小姐。”刚进了大门便看到绛朱迎了过来,“刚刚少爷派人来说,您回来了就立刻去老太爷的书房。”
谢长宁有些疲惫,但还是不得不点点头:“我知道了。”最近查出来的一些线索,让几个人都有些累,但是还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去。
如今花园里可谓是花团锦簇,风景宜人,可是谢长宁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思,而进了书房后,她更是觉得沉闷。
“还是没有查出来?”她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一顿午饭吃的,太不舒服。
谢熙年看着孙女无精打采的样子,也有点心疼:“线索还是那些,不过现在叫你过来却是为了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谢长宁微微精神了一些,狐疑地看向立在一侧的谢长君。
谢长君抿唇:“就在你回来之前,线人来报,在一处死胡同发现了太子与秦霜乘坐的马车,所有随行下人被打昏,车内太子昏迷,秦霜……不见了。”
“什么?”谢长宁忍不住讶异,“秦霜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她自己跑了还是被劫走了?”
“虽然不排除她自己跑了的可能性,但是……”谢长君话没有说完,但是谢长宁却知道他本来想说什么。
但是以秦霜的性子,绝不可能抛下昏迷的太子,自己一个人跑掉。
“秦家呢?他们那边什么反应?”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