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却沉着脸没有说话。
沈玉可试探地问道:“谨之,和王妃吵架了?如果不合适,我可以离开的。”
萧衍怔怔地抬起头来,看着沈玉可,这的确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老宰辅将她教育得很好,他摇了摇头:“不用,她还小,带了几分孩子气。”这话说出来,倒是不知道是在宽慰沈玉可,还是在为谢长宁开脱。
沈玉可温婉地笑了一笑,又端详起萧衍的字来:“谨之,你写的字真的越来越好看了。”
“你父亲教得好。”萧衍随意敷衍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挂念,她那样不开心地走了,会不会干脆晚膳也不吃了?
谢长宁却没有亏待自己的意思,她坐在房间里,怔怔待了一会儿,抬头吩咐道:“浅碧,绛朱,去把院子门锁了,今晚小厨房做饭,你们主厨。”
浅碧与绛朱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浅碧硬着头皮开口道:“小姐,不等王爷回来吗?”
“等他?”谢长宁冷笑一声,“他现在有人陪呢,可顾不上咱们。让你们去,还不赶紧去,莫非到了端王府,我就不是你们的主子了?”满腔怨气无处释放,谢长宁说话也带着股冲劲儿。
浅碧与绛朱连忙应声下去,浅碧拽了拽绛朱的袖子:“你快去打听一下,今儿究竟怎么了。我去给小姐做些吃的。”绛朱也正有此意,一溜烟地跑了。
浅碧叹了一口气,摸到了小厨房。所幸,平日里小姐就爱开些小灶,小厨房中的材料一应俱全,她一面摘洗着菜,一面将粥熬上,准备简单做四个可口的菜,小姐必然是不让准备王爷那份的。
等最后一道菜出锅的时候,绛朱气呼呼地回来了,还没忘记给院门上了三道大锁。
“浅碧,你猜怎么了。”绛朱双手叉腰,一脸的愤慨,显然只要一刺激到她,她就恨不得张牙舞爪了。
“怎么?”浅碧将粥盛好,又码了一小碟三色的咸菜,配上彩色的馒头,准备随时端进房里面。
“今天三皇子来了,还送来了一个女人,据说和王爷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以前那个沈宰辅的女儿,沈宰辅你知道吧,就是教王爷习字的那个。她到了以后,除了小姐回来的时候,她离开了一会儿,就一直和王爷在书房里。哼哼,难怪小姐会这样生气了。把他关在门外面,果然是活该。”想起来自己挂上的三道锁,她尤觉不够,“就算今天王爷来了,我也得把他轰回去。”
浅碧端起了托盘,面上有些担忧的神色,这个关头,竟然送个女人过来,这不是成心添堵么。更何况,还是旧友的女儿,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还不能轻易轰出去,不然倒是显得自家小姐不大贤惠。
她皱着眉头,将饭菜端进了屋。
饭菜的确可口,可是一间屋子里三个人都沉着脸不说话,谢长宁也没什么胃口,她随意吃了两口菜,又将粥喝下去,便不肯再吃。
“小姐,再吃些吧,身体是自己的。”浅碧忍不住劝道。
绛朱更是在心中埋怨起来,真是的,偏偏要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原本嫁过来后小姐挺清闲挺开心的,一下子又沉了脸。这会儿功夫,她连通敌卖国将消息告诉她的凌云也埋怨上了。又什么主子就有什么随从,凌云也没有什么好心眼。
这一日,天才刚刚擦黑,谢长宁便命浅碧与绛朱将灯熄了,准备睡下。
萧衍踱步到院落外面,就看到里面的灯忽然熄灭,他推了推院子门,纹丝不动,心中顿时好笑,他的小姑娘这是生他的气呢。他给凌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凌云叫门。
凌云却假装没有看到,他家王爷造的孽,却要自己顶在前线,现在去抠门,应声的一定是绛朱,他可不干。
萧衍无奈,只得自己叩门。‘咚咚咚,咚咚咚’。
“谁呀。”里面传来了‘吱呀’的推门声,果然是绛朱应声。
“我。”萧衍压着声音道。
设计
谢长宁与萧衍僵持着。
最后萧衍叹了一声;定定地看着谢长宁:“我知道。可是毕竟是旧友之女;我不能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她不在端王府住着,难道会死么?”谢长宁冷冷道;不知道为何,今日竟有些尖酸刻薄,她还是比想象中更要在意。
“宁儿;如果她不完成任务;你想想她面对的会是什么。”萧衍柔和着语气,慢慢接近谢长宁;想将她拥入怀中小心安抚。
没错,萧正琦那种阴毒之人,如果没有做到他的要求;结果会是什么呢?她忍不住抿了唇:“完成任务,你知道萧正琦的目的是什么?”谈何容易,先不说让她完成任务的前提是把自己老底端了,就算有所设计,还是要冒着一定失算的危险。
“你说……他还给戚洵送了舞姬。”萧衍恍然问道,然后抱着自己的小妻子,企图给她一点安全感。
谢长宁抿了抿嘴唇,瞬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点点头:“难道萧正琦已经有所怀疑,想要……”
萧衍忽然捂住了谢长宁的嘴,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没错,萧正琦一边往江阳王府送舞姬,一边往端王府送青梅竹马,恐怕就是想混淆视线,然后打探到有关戚氏的信息,他大约是真的怀疑了。如果是为了这一点……谢长宁眨了眨眼睛,心生一计。她抬起头来,看着萧衍,眸中露出精光,萧衍顿时扶额,他的小姑娘不知道又想出来了什么鬼点子。
“我可以让她完成任务,但是在萧正琦倒台之后,你必须把她送走。”谢长宁思虑片刻,终于做了一点的退让。
萧衍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么有信心?”
谢长宁唇角微微一勾,眼中闪烁着自信:“有些人,总归是有逆鳞的。”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第二日,沈玉可又准时出现在了萧衍的书房,萧衍抬起头沉沉看了她一眼,她心里慌了一下,抿抿唇走到了萧衍的身边:“谨之,听说你昨夜就是在书房歇的。”她颇为关心地问道。
“嗯。”萧衍面上还带着几分倦意,显然心不在焉。
“王妃还在生气?”沈玉可试探性问道。
“嗯。”萧衍又应了一声。
“谨之,你对她真好。”沈玉可似乎格外感慨。
“她……”萧衍抬眼看了沈玉可一眼,踟蹰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欠她良多,对她好点也是应该的。”
沈玉可眼中一亮:“只是……这样么?”
谢长宁躲在窗户外面,心里冷哼了一声,美男计使得可真顺手,她看了一眼冷汗嗖嗖流的凌云,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谨之,你在写什么?”沈玉可没有主动凑过去看,有些东西,她动得,有些东西,多看一眼都会惹来麻烦,在父亲身边多年,她深有所感。
“一封信,给四皇子的。”
沈玉可心中一动,本来想忍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谨之和四皇子更亲近么?”
萧衍抬起头来,将手中写了一半的信折起来放到一边:“说起来,和谢家也有些关系。”这个话题,他并没有继续下去,反而拿出了一幅画给沈玉可鉴赏。
沈玉可的心却没有放在画上面,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封信。她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弄到手。那个人承诺,只要扳倒了谢家,就会让她做端王妃。至于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她才不相信能有多大本事。不过就是谢家捧出来的罢了。想到这一点,她坚定了信念,扭头看着萧衍,有些入迷。
“谨之,我……能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她试探性地问道。
“这……”萧衍眸中露出些许挣扎的意味,“你多走动走动,也省得她看你不满。她最是护犊子,与她交心了当然最好。”
如此一说沈玉可满是雀跃,她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辉:“我……一定会的!”一瞬间,萧衍似乎就成了她整个依靠。
又是一日过去,萧衍收拾了东西。
“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做,我再去看看她,小孩子脾气,总是要多哄着一些的。”萧衍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在沈玉可的注视下离开了。沈玉可见萧衍离开,下一个举动就是将那封信取出,一行行看下去,将信的内容记在心里,这些都是她要报给三皇子的。可惜,只有半封,看样子,是在提醒四皇子想办法拿到那样东西。
三皇子曾说,端王手里握着凤字属玄衣卫,又深得皇帝的信任,想来,这信上的消息,多半也假不了。心中有数,她又将信笺放回原处,看不出半点痕迹。而后,泰然自若地走出了书房。
“怎么样?”萧衍找到谢长宁的时候,她正在池塘边喂鱼,见到他走过来,多余的一眼都没有,显然心里还在膈应着。
萧衍站在她的身旁,眸子里都是体贴:“嗯,保证完成任务。”他表面上很信任沈玉可,可心里却已然不是那么一回事。想到已故去的沈宰辅,他沉沉叹了口气,沈宰辅将女儿教导的十分好,可惜,心思却没有用在正途上,还没有他的小姑娘吸引人。
谢长宁掸了掸手上最后的鱼食:“那么,现在就拎着鱼竿等鱼上钩咯?”
仅靠一封信当然是不行,三皇子性情中便带着几分多疑,很难让他轻易相信,这个时候,就要谢长宁出马了。
司马颖的茶会,谢长宁准时到了。虽然她是司马颖,但是她还是临川公主,在盛京贵妇之中的号召力可见一斑。几乎诸多贵人尽数到了。
“端王妃。”司马颖迎了过来,显然,对谢长宁的到来心里有数。
谢长宁环视一圈:“临川公主这里果然热闹,全然不似端王府,冷冷清清的,让人待时间长了心里发寒。”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跟着司马颖到了花厅。
“端王与王妃都是喜好清净的人,想必对王妃来说,清净未必不好,不像这江阳王府,总要有人来凑热闹,烦心的很。”司马颖随口应了一声。
谢长宁悠然笑了:“我听说了,三皇子可真是锲而不舍,还给我家王爷送了个青梅竹马来。我但凡有一点小脾气,都要成了小心眼,这才是真正烦人的。”
贵妇们都竖着耳朵听着,原本谢长宁嫁到端王府的那一日,她们就有等着看热闹的,却没有想到,这热闹来得这样早。都忍不住唏嘘感慨了起来,还以为她谢长宁真能恒宠不断呢。谢长宁将她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好笑,这些人就是半点也看不得别人好。
“说起来,大家倒有同样的苦恼。”
“谢长宁。”忽然有人又出了声。
谢长宁挑眉回看,竟然又是秦霜,她左看看,又看看,最后抿了下唇:“我们三人,换个地方说话吧。”她冲司马颖挑了下眉,三个人换了地方。
当秦霜、司马颖与谢长宁相对而坐之时,几人都有几分唏嘘之感。纷纷觉得造化弄人,以前势不两立的人,如今却为了不同的目的站在了一条战线上。所以,女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物种。
势微(一)
萧正琦是一个很懂得抓住时机的人。在他面对困境的时候;江阳王的战死;是他最好的机会。所以他愿意主动请缨;将功赎罪;一定会为大昭为崇德帝为太子效力。
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别人站出来,那么必然是萧正琦无疑。但是,这个时候有人推选了戚洵。可是皇帝却犹豫了,说实话;江阳王并不是他下手的,但是,戚洵如果远赴边关,不但不好控制;还会有危险。这种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江阳王府的世子去面对这种危险。
所以,他暂时压了下来,希望再考虑一番。戚洵自然比萧正琦更为合适,可是,合适并不代表他一定需要去。
这样的犹豫就给了谢长宁等人机会。
谢长宁的确准备进宫,可是在进宫之前,她需要先解决一件麻烦。
“宁儿,玉可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萧衍自然听到别的丫鬟所传,可是他不会相信。所以亲自来问谢长宁。
谢长宁翻着一本书,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怎么,都听说什么了?”
“她们说,是你冲动之下推了沈玉可。”萧衍轻轻摇头,在两人已经商量好的情况下,谢长宁应该不会冲动成这个样子。
谢长宁轻轻笑了一声:“她和我说你们两个青梅竹马,曾经一起对弈谈心,她还给我看了你刻在石桌上的名字。哦,对了,她还说沈宰辅曾经有意撮合你们两个。你一直也在等着她,所以才没有娶亲。你说,我会不会激动呢?”她反问道。
萧衍轻轻拍了下她的头:“你不会相信。”
“对啊,我没有信,所以,她急了。”眉眼之中带了几分玩味,“原来你桃花这么重。”摇头轻叹着。
“现在她受伤了,还有可能破相,你就不表示表示?万一……”传出去,对谢长宁的名声终究是不好的。
“无所谓啊,你相信我就好了。”谢长宁将册子合上,“陪我进宫。”她无比笃定地说着。
萧衍拍了拍她的头,沉住了气。
“你还想我怎么表示?给她请了最好的大夫,就差没把御医叫来了。给她用了最好的药,放心,绝对不会留疤。你不用内疚。”知道萧衍是什么心理,到底还是担心自己,谢长宁还是故意出言误解。
萧衍轻轻摇了摇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我当然心里有数了,我心里没数,难道你就心里有数?”谢长宁又是无比小孩气地反驳道,扯了扯萧衍的衣袖,“走啦,太后知道咱们今天进宫,莫要让太后久等。”
谢长宁进宫的理由不外乎去觐见太后。儿子儿媳来,难道还有不给进的道理?
“宁丫头上次来看我这老婆子可是有二十多天了。”太后笑眯眯地看着谢长宁。
谢长宁报以同样的笑容:“母后您一贯喜欢清静,媳妇哪里敢日日来叨扰您。”太后一直都是个清心寡欲的人。
所以,前世之时,太后这里是个绝妙的躲避是非好场所。太后不喜欢秦霜,可是对待谢家的谢长乐却是极为宠爱,因为谢长乐的性子符合她老人家的胃口。一看就是贤惠文静。
可惜,这一世,自己再也不想如同妹妹一样。自己的性子保持地很好,太后虽然明面上看起来很喜爱她,却不赞同这种强势的女子嫁给她的儿子吧。她面上维持着微笑。沈玉可那样的女孩子,对于太后来说刚刚好。
太后不知谢长宁的心思,依旧含笑:“若是你来,老婆子哪里会嫌烦,喜欢都来不及。”
“那日后媳妇一定常常来叨扰母后。”不过就是随口一提罢了,谁也当不得真。
“最近端王府的事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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