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颖,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司马颖?”萧正琦看着那张临川公主的脸,忽然就笑了,“怪不得……怪不得……那些证据,哈……”他失神地向后退了两步。
“害人终害己。萧正琦,你对司马家做那些事情,还坐视不理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司马颖的声音清灵冷漠,一丝丝寒意渗透了他的骨骼。
萧正琦坐在地上:“司马颖,我原本以为,你是懂我的。”
“原本我也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我满心信任你,就算是扳倒司马言,我也没有想过会动你。”萧正琦缓下了声音,带着一丝丝不寻常的意味。
“没想过?那我那个替身怎么死在流放的路上的?萧正琦,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欺骗我利用我。”司马颖冷然道。
“那个时候,我也以为我们市一样的,你待我终究是不同的。可是你恨所有的世家,我又有什么不同。就算你唯独会留下我,那又怎么样?司马家不在,你说这些都是枉然。”司马颖如今将他看得透透的,再也不信一个字。
“司马颖。”萧正琦忽然沉默了。
他缓缓站起来,走到牢门边,蹲下,一只手伸了出来。秦霜连忙拽着司马颖后退,生怕萧正琦一时想不开制住了她们二人。然而,萧正琦却是将那枚蓝色吊坠放在了牢门边上,轻轻往前一推,吊坠滑到了司马颖的脚边。
“你曾经问我这个吊坠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也有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萧正琦黯然开口,“这是我母妃生前视若珍宝之物,你与我一样幼年失母,可是你比我幸运。司马言很疼爱你。我想,请你好好替我保管这样东西。若是能为我收尸。那便与我葬在一起。”他不能保证这样东西能留在他手里,一直上了刑场还在。
司马颖默然,她蹲□将那枚蓝色吊坠捡起来:“这件东西,我暂且拿着,日后若是能够葬你,我必然会将它与你同葬,最后劝你一句,莫要再耍什么心思了。”
然后,她拉住秦霜的手腕,两人也离开了天牢。
女身
江阳王府皆是缟素;凄哀之景随处可见。
戚洵接任江阳王爵位;再次自请前去西北镇压暴动,寻回父亲尸身。崇德帝终于首肯。与此同时,将司马颖接入皇宫之中与太后作伴。
知道这个消息;谢长宁忽然就笑了。前世之时;好歹还要等到戚洵离开的那一天;才被接入宫中;看起来;崇德帝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王妃,沈小姐求见。”在浅碧的一再强调下,绛朱终于改了口;提到那位沈家小姐;语气不由带了几分怨愤。
谢长宁恍然想起来府中还有这么个人。
“让她进来吧。”自己摇着头,似笑非笑。
沈玉可款款走进来,面上尤带泪痕,一见到谢长宁,她蓦然跪下:“王妃,请不要赶我走。”
谢长宁愣了一下,即刻知道,萧衍这是准备让她离开了,但是她居然还不想离开。思忖了一下,方才开口道:“你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无事的话,就离开吧。三皇子已经威胁不到你了……”
“你……你们都知道……”沈玉可立刻带了几分惶然,想起之前的行动那样顺利,更是心有戚戚。
“嗯。”谢长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不……离开了端王府我无处可去。王妃,请……请不要赶走我……我愿意为奴为婢。”
“堂堂沈宰辅家的小姐,我怎么敢让你为奴为婢呢。”谢长宁摇着头,算是拒绝了。
“王妃……”沈玉可无力叫了一声,企图打动谢长宁。
“你起来吧,在这里跪着也是无用,没人会为你主持公道。”显而易见,沈玉可还是想耍一些什么花招,比如让外人看起来为难了她啊,等等。
“王妃……”浅碧忽然沉着一张脸进来,有些厌弃地看着沈玉可。
“怎么了?”谢长宁随意翻开一本书,“绛朱,快扶着沈小姐回去收拾收拾,若是晕倒在我这里便不好了。”
绛朱应了声,立刻去了。
沈玉可还想再说些什么,见谢长宁毫无反应,心知这一关是过不了了,讪讪离开。
“说罢,到底怎么了。”
“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您心肠歹毒,为难沈小姐,甚至将沈小姐推倒磕了头。”浅碧徐徐说道,“甚至还有沈宰辅的门生,就是那些翰林院的书生,义愤填膺想找您讨要个公道。”
“哦,他们这么喜欢沈小姐啊,那干脆让她挑一个嫁了好了。”谢长宁全然不当回事。
“可是您的名声……”
“名声?我名声好了十年,也没见多些什么,名声被败坏了,也不见得就少点什么,你倒是知道操心。”谢长宁摇了摇头。
“听起来也不舒服啊。”
“这种东西,你越理会它,反而传得越快,你要是不理睬它了,它反而觉得没有意思,自己就销声匿迹了也不一定。”谢长宁看得开,翻过来安慰浅碧。
“这……”浅碧面上还是有些许愤懑。
“不过,”谢长宁忽然笑了,“沈玉可当真不能留在端王府了,若是再出什么事情,谨之也难做。”随意扯了扯嘴角。
“小姐。”绛朱匆匆进来,忽然顿住,“王妃。”
“怎么了?”
“奴婢刚刚去送沈小姐,便遇到了宫里来的人,说是江阳王妃想请您入宫一叙。”
谢长宁眉头一挑,扭头对绛朱道:“刚刚还在发愁该把沈小姐怎么办,这不就有人提供地方了。”
谢长宁带着沈玉可到了宁安宫。
“王妃,这是……”沈玉可对于谢长宁忽然带她进皇宫有些小小的窃喜,毕竟太后还是很喜欢她的,如果……
“安阳长公主不在,太后平日里难免有几分孤寂,你好好陪陪太后,缺什么尽管和我说,我会命人送来。”谢长宁说得十分淡定,仿佛不是在甩脱一个包袱。
沈玉可却在脑中遐想起来如何讨得太后欢心,然后一举嫁给端王,最后拉下谢长宁,登上王妃的位置了。
“母后。”谢长宁温婉行礼。
沈玉可张了张嘴,原本想顺着谢长宁一般叫,却忽然哽住,最后极为不甘地叫了一声:“太后娘娘。”
“玉可今日怎么来了。”话虽这样说着,太后却拉过了谢长宁的手,摸一摸,暖和得很,确定没有冻着,这才放心下来,“转眼就要入秋,宁安宫有些清冷,下次来多穿点。”她对谢长宁仔细吩咐道。
谢长宁却款款笑道:“沈小姐思念母后,这才央着儿媳想进宫陪母后一段时间。”
太后忽然就笑了,轻轻点了一下谢长宁的鼻尖:“你和皇帝都往我这里送人,哪里还寂寞哟。”
谢长宁眸光闪烁了一下:“沈小姐知书达理,陪伴在母后身边儿媳也是极为放心的。”
“你就不怕哀家以后宠爱她,不喜欢你了?”
“怕啊。”谢长宁顿时苦了脸,“这可怎么办呢。”
“你这丫头,心思贼多。”太后又轻轻点了一下谢长宁的额头。
谢长宁低下头,淡薄地笑了起来。
很快她又露出灿烂的笑颜:“说起来,这次进宫,还是要陪陪素晗呢,母后,她在哪里?我去找她。”
太后挑着眉看了谢长宁一会儿,才扭头吩咐道:“你带着端王妃去江阳王妃那里。”
司马颖住在前世她谢长宁住的地方。谢长宁恍然看着殿中的摆设,以往种种历历在目。她尤记得,在这殿中画了六个多月的梅花,然后,等来的却是一杯毒酒。戳了戳眉心,黯然地摇了摇头。如今,承担这一切的,却换成了司马颖。
“你来我这里,莫非就是为了参观的?”司马颖挑着眉,似乎不大高兴。
“还习惯么?”
“一切都还好,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身后还有一个南蜀。”司马颖看出谢长宁有几分担心,不由多道了一句。
是啊,她司马颖的背后还有一个南蜀。而因为骄纵而行凶的秦霜,已经出家为尼。一切全都变化了。
“我还以为,没有秦霜陪你,你这里要寂寥许多。”
“所以才找了你来啊。”司马颖笑意微凉,“怎么样,把那个女人搞进皇宫了?”
“嗯。”谢长宁点头应道。
“说起来,我现在在宁安宫也说得上话,要不要帮你做点什么?”
谢长宁却是摇头:“不用了,你是不知道外面我的名声传成了什么样。现在众人都知道你与我似乎关系不错,若是她在皇宫出点事儿,我可洗不清了。”
“将这话告诉我,就不怕我可以害你。”司马颖语调微挑,显然有些意外。
“你不会。”谢长宁无比笃定。
“有件事情……也许应该共享一下。”司马颖沉默了一下,忽然就笑了,“走,我带你出去转转。”
谢长宁起身跟着司马颖出去,两人聊起来了最近的事情。
“说起来,这确实算作一个机会。”谢长宁与司马颖并肩行在御花园中,并无忌讳,她来,也不过就是偶尔与司马颖谈谈心。戚洵还没有离开盛京,但是他们见面已经不方便了。
“还有什么,比在太后身边更安全的。”司马颖轻轻摇头,“太后有心维持平衡,可见她是知道些什么的。”
“能年轻受重宠,最后一登太后宝座,可见是有些真本事的。”谢长宁缓缓开口。
司马颖却是低头抿唇思考:“先帝……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用意?”
谢长宁蓦然一愣,忽然就想起来了之前萧衍种种不对头。
“难道……”司马颖看到谢长宁的样子,忽然开口,“先帝曾有旨意要陛下立太弟。”
谢长宁浑身一震,品燕阁里……她原本误打误撞,还有王祥的态度……难道果真其中有什么问题。
司马颖却忽然又道:“不管是不是有这样一回事,今后,都将是戚氏的天下,你们多保重。”这一来,也算是善意的提醒。
谢长宁缓缓点头。
“你跟我来。”司马颖眸光一闪,带着谢长宁躲到了一座假山之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已经决定赶赴西北了?”谢长宁能够分辨,这是四皇子的声音。
“是,父王的死因我要调查。还有要寻回尸身,以及……”戚洵之后收了声,显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戚氏一族的事情告知自己从小到大的兄弟。
“我知道,你未免军权旁落他人手中,一定要亲赴西北,掌控局势。”四皇子萧正瑜说得十分安稳,仿佛并无什么不应该。可是,那明明是皇家需要忌讳的事情啊。
“我……”戚洵见好友如此坦然,到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了。
“戚洵。”萧正瑜郑重地念着这个名字,“我知道,这江山这天下原本就是戚氏的。我也知道二皇兄难堪大任,大昭将格外艰难,如果,你能保全我与母后,我愿祝你一臂之力。”
在假山后面,谢长宁猛然抬头,不可思议。
而戚洵,似乎也被这一句话震住,忽然笑了一声:“为什么你自己就不想登上这皇位呢。”
“因为……”一阵窸窣之声,便传来了戚洵讶异之声。
谢长宁忽然心里痒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意图从假山后面悄悄观望,却被司马颖捂住眼睛,悄悄拉走。
“怎么了?”谢长宁眉头微皱。
司马颖耸了耸肩:“那样你是看不到的,反而会暴露自己。刚刚的窸窣声,是萧正瑜把自己的头发放下来了。”
“嗯?”谢长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司马颖这才继续说道:“我们的四皇子,其实……是一位公主。”
“什么?”谢长宁诧异扭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堂堂皇子会放弃几乎唾手可得的皇位,转而扶持别人。因为……她根本无心以一个男子的身份一直下去,“你怎么知道?”
而司马颖回应的,却是沉默。
三皇子倒台,四皇子是女儿身已投靠戚洵,如今就差太子了。究竟应该如何做,要看墨静兰……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父心
对于谢长宁来说;对四皇子萧正珞其实是女儿身的认知,最多不过就是了解了一部分的真相。然而;还远远不够。西北暴乱未曾解决。很快;南蜀也要受到西凉的骚扰,到时,西凉也会对大昭的南部地区产生威胁。
大昭处于被动局面;不胜烦忧。
命运注定要行至的轨迹;就算谢长宁是变数,亦无可避免。
“京中就还剩下一个苏白,如果西凉真的在南部地区进行突袭,那么,京中将再无人可用。”谢长宁看着萧衍书房中挂着的地图;随意道了一句。
“还有太子啊。”萧衍神色上带了几分悲悯。
谢长宁猛然回头;似乎不可置信:“太子?他明明……”
“诸多皇子之中,唯有太子是皇兄一手栽培,文武骑射无一不精。可惜心性却……”萧衍无奈摇了摇头。
谢长宁默然,萧衍能想到,那么别人应当更能想到,如此,西北应当是一步棋。如果是为了这步棋,那……会是谁一手促成呢?
萧正琦起了催化作用,然而,西北真正的统帅却是江阳王一脉。还有参与暴动的池广王,那是……
心里一点点剖析开,血淋淋的真相让她难以言语。这实在是太过残忍,有那么多的性命搭在了里面,竟然仅仅是蝼蚁一般的付出。
“戚洵回了西北,应当如鱼得水了。”谢长宁沉吟道,“也许……江阳王不过诈死。”
她在临行前,明明已经提醒,要注意身边的人,那么……江阳王或许只是顺藤摸瓜,通过假死来达到目的。果然心机了得,难怪谢府没有给她传达任何指令。
“和你我有关系么?”萧衍一副作壁上观之态。
谢长宁默然:“那些都是你的亲人,你偏偏不在意?”
“这是,即使在意也难以阻止的步伐。”
“是啊,难以阻止的轨迹……”谢长宁低叹了一声。
“想那么多做什么,不如一起研究一下,你猜他们会怎么把太子搞下台。”
“不过栽赃陷害,那些手段罢了。只不过,太子恩宠厚重,想要让陛下起了废太子的心思,恐怕不易。”如果是太子的话,哪怕会强取皇位都会拱手相让。所以,栽赃太子有谋反之意,根本行不通。
唯有……
谢长宁心中惊了一下,扭头看着萧衍,略有恐慌,他们会不会……
太子擅闯品燕阁,仅仅是棋行一招的前奏。想起司马颖说的那些,谢长宁阴沉了脸。
“你……”谢长宁咬了咬嘴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