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时南京政府从中央到地方，从派系到军政界，差不多都是坐南向北，认为只有利用袁世凯推翻清政府于革命有利。如张謇、汤寿潜、程德全等立宪派，均力主斯议。他们在江南负有声望，尤其是张謇以清廷状元实业界领袖为社会各界所推重。原来黄兴为了笼络各方，就把他们拉入临时政府，他们都是袁世凯的同情者。张謇和袁世凯在吴长庆军中还有过师生关系，袁世凯派赵凤昌特别拉拢以张謇为首的上海名流，后来通过张謇的关系都成为袁世凯盗窃国权的谋士。伍廷芳在上海虽然是民军代表，但议和条件就是以临时大总统的位置为袁世凯胁迫清帝退位的酬庸。章炳麟这个当年同盟会的笔杆子，和康梁保皇派的先锋论战的主力，对同盟会也认为已无存在之理由，说是：“革命军起革命党消。”再就各省情况来说，除被李想用《鄂州约法》架空为傀儡的黎元洪之外，各省都督如谭延辏А⒆炭怼⒙饺偻ⅰ⑺锏廊实饶且桓霾皇乔宄拇蠊倭诺胤酱笊鹗浚谒撬枷肷畲Γ比桓械接肫溆祷つ切┧夭幌嗍兜母锩橙耍蝗缬祷ぴ揽芯跗断嗤丁�
杨度也知道，袁世凯罢免唐绍仪、中止南北和议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南方许肯选他做总统的诺言没有保证，且深悉妥协派在南方已占上风，与其责成唐绍仪以交涉方式在和议席上空谈条件。李疯子也正在加紧活动，鼓动孙中山北伐，那么杨度又该如何解开这个死局？
汪精卫！杨度脑海忽然闪出这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革命党人的另一个偶像。
对！杨度拍案而起。不如运用间谍打入内部进行瓦解比较容易成功。就利用同盟会久负盛名的汪精卫。他南来的目的本就是继替唐绍仪作袁世凯的代理人的。原来汪精卫在北京因谋炸摄政王载澧未成被捕入狱，武昌起义后，清廷为笼络人心，就把他释放出来。不久袁世凯入京掌握政权，他就被袁世凯的长子克定拉进袁世凯的药笼，作了袁世凯画策献计的谋士。汪精卫既与袁克定结为异姓兄弟，又秉承袁世凯的意旨与自己一起发起国事共济会，主张开国民会议解决君主立宪与民主共和两问题。
杨度想到就做，立刻走出旅馆找汪精卫去。
他进来汪宅，整整秘谈四个小时后出了汪宅，之后他又去找刘揆一。
杨度见到刘揆一劈头就说道：“霖生，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时务学堂饮酒时，对着神明起的誓言吗？”
“记得呀！”已过而立之年的刘揆一依然是一副胖墩墩的娃娃脸，“当时我们举杯说，今后不论是谁，只要他做的事有益于中国，我们大家就都支持他。”
“是的。”杨度很欣慰，这位如今亦被视为中华民国开国元勋之一的革命党人，没有一点胜利者的骄矜之气，他们的落落大方正是可以利用的地方。“眼下你们倡导的民主立宪得到大多数人的拥护，我放弃自己多年的君宪主义支持民宪，我应该是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吧！”
刘揆一笑着说道：“你这种识时务的态度很可贵。”
杨度容色一萧，说道：“现在袁项城也识时务了，转而支持民主共和，前向你和克强、遁初都认为只要他真心转变，并推翻朝廷，就拥护他做大总统。我想，你们的这个主张也必定是为了中国的最大利益而生发的。”
“当然是这样。”刘揆一正色说道，“我们与袁项城都无私人关系，何况从私人感情来说，我们都不喜欢他。再说大总统吧，谁不想做？我刘霖生也想，但我自知够不上。现在革命党人中，论威望孙中山够，论功劳黄克强够，论品德汪精卫够，论才华宋逐初够。要论条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袁项城都不够。但从国家利益来考虑，他又比谁都够。”
杨度付掌道：“霖生你这番话真是深明大义之言，同时也是恳挚实在之言。我希望你也对各省代表说说。现在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还要听从李疯子的鼓动北伐，南北一旦开战，我们国家必定四分五裂，亡国灭种也是指日可待。”
刘揆一神色凝重的说道：“我知道，我会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给大家说清楚。”
第三百三十八章 陆军改革建议书
黄兴和徐绍桢会同在南京各军司令官，有浙军第一师长朱瑞、铁血军总司令范光启、沪军先锋队司令官洪承点、光复军司令李燮和、南京宪兵司令茅迺封、粤军司令姚雨平、江宁警察总监吴忠信，及卫戍总督府下所辖各分区司令官等二十余人，开会议决维持治安办法，发布告示，颁行军律若干款。
“革命军的军律已经统一定下，请各军司令官责成以下将校切实奉行。”黄兴说道，“还有，城乡内，盗贼充斥、宵小横行，夜则拦路夺物，昼则街头卖赃，或有不肖兵士，藉稽查为名，私入人家，擅行劫掠，以至行者为之戒途。因此，陆军部还需要颁行维持地方治安临时军律。”
“维持地方治安的临时军律怎么编写，还请诸位畅所欲言。”南京临时政府卫戍司令徐绍桢面带微笑道。
“乱世用重典！”南京宪兵司令茅迺封沉思道，约束违法乱纪的士兵这本就是他分内之事，他不得不用心。“任意掳掠者，强奸妇女者、擅杀良民者、擅封民屋财产者、硬搬良民箱笼及银钱者，属于罪大恶极，如果是某些不肖革命军士兵所为，更是败坏我革命军声誉，必须枪毙！”
“勒索强买、私斗伤人者抵罪。”铁血军总司令范光启拍着桌子大声说道：“私入民宅、行窃、赌博、纵酒行凶者罚。”
江宁警察总监吴忠信听了笑道：“茅司令和范司令放心，我抓到一个枪毙一个，不管他是丧德败类的革命军士兵，还是趁火打劫的青皮瘪三，有一个算一个，尸体往十字路口一挂，书写他们的罪状，看谁还敢擅行不法之事？”
“也未见得，”坐在一旁久不作声的光复军司令李燮和开了口，“为什么会有兵士，藉稽查为名，私入人家，擅行劫掠的事情？只是因为军律约束不严？恐怕不是。当兵的拿不到军饷，他们能不闹事？一律用军法去压，这样的情况如果继续下去就要哗变了。”
黄兴为了军费开支也担心非常，涨红着脸，将手一挥道：“中山先生在回国途中曾绕道欧洲，同美、英洽谈过借款事宜，外人表示，只要革命党人取得政权，他们便同意借款。大家放心，中山先生已经担任南京政府大总统，借款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浙军第一师长朱瑞拊掌笑道：“如此甚好，我们也就放心了。你们不知道，我底下的兄弟天天缠着我索饷，我这几天都不敢见他们，一直东躲西藏的。”
粤军司令姚雨平兴奋地站起身来，“只要军费无虞，北伐只不过顾指间的事！”
正说着，宋大小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也不行礼，只是矜持的朝这些将领点点头，就径直走到黄兴身边耳语几句。
黄兴面露喜色，吩咐道：“请他进来！”一边转脸对众人道：“好了，这次革命军整编的总策划人来了！”
大家立时安静下来。南京的地面邪，昨天晚上黄兴孙中山刚刚敲定，临时政府在整肃军队纪律的同时，加强军政建设。这事到了今天早上，已经街闻巷知。传的有鼻子有眼，谁都知道，临时大总统简任黄兴兼大本营兵站总监和参谋总长，钮永建为大本营兵站次监和参谋次长，蓝天蔚为关外都督兼北伐第二军总司令，谭人凤为北伐招讨使。云集在南京的军队，不仅有浙军、沪军、光复军、苏军、粤军、赣军、海军陆战队，而且还有革命党人组织的各种名目的敢死队、义勇队，以及范光启的铁血军、林宗云的女子国民军等，人数不下三十万，这些军队将被整编为二十一个师。
李想提出的整编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们虽然还不知道，但是这些畏集南京的实力派将领不用想也知道，无外乎就是对南京三十万革命军队的裁减、重建、整训等，主张南京临时政府应该将军政大权集中于强有力的中央政府，以大刀阔斧手段铲除一切离心力量，进行一切加强中央权威的必要改革。李疯子应该就是这些方面提出的建议深得孙大总统和黄大总长的赞许。
这无疑会触碰在座将领的利益，因而不可避免的遭到在座的这些实力派将领的嫉恨。
须臾，身着立领真皮的奢华军装的李想走进来，见了黄兴忙敬礼道：“我是来请战北伐的。”又从容对大家团团一揖道，“诸位将军安好！”
“北伐的讨论不急。”黄兴道：“革命军改编是你提的意见，我想请教你改编的具体方略？”
“没问题！”李想大包大拦的说道，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身为中国人，没有谁不知道三湾改编的传奇。想当年红军的物质生活如此菲薄，战斗如此频繁，如果没有三湾改编，依照历史规律早就成为流寇土匪了。从清末的太平天国，到民初的白狼农民起义，就是证明。退一步说，如果同盟会握紧枪杆子，即使孙中山让位袁世凯，袁世凯还敢搞独裁复辟吗？
有浙军第一师长朱瑞毫不掩饰对他的嫉恨，阴阳怪气的问道：“愿闻其详！”
李想眨了眨眼，微笑道：“我改编革命军的原则非常简单，就是党指挥枪！”
“真是狂妄！”光复军司令李燮和一听就坐不住了，“啪”地将案一拍，喝道，“同盟会好大的野心！”
黄兴也被李想的疯言疯语吓一跳。
李想忍不住大笑道：“李司令，好无见识，我可是为了解决如何把以农民及满廷新军人为主要成份杂拼起来的革命军队建设成为一支真正的国民革命军队的问题，以保证革命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来奠定政治建军的基础。”
李想拿大义来压他们，可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粤军司令姚雨平站起身来，觑着眼瞧了瞧李想说道：“不是同盟会领导的就不是革命军了？”
立刻又有几个非同盟会将领也站出来反对，室内一时争论非常激烈、讨论异常火爆。
李想耐着性子笑道：“我还记得南京光复的时候给清廷以极大的震惊。但是，现在三十万大军却裹足不前，一种求和妥协厌战的情绪笼罩着整个部队。部队中为什么会弥漫着一股消沉的情绪？许多留过洋的军官和一些革命党人的精英，看到南北在谈判，纷纷发表推袁言论，走向叛变背弃革命或者消极的道路。反对北伐拥推袁世凯变成了公开的事……”
“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铁血军总司令范光启翻着眼故作沉思。
“军心涣散的程度，只怕比我说的还严重。”李想道，“南京各路革命军中，虽然有不少是革命党人，但没有形成坚强的组织核心，也没有明确的行动纲领。军事指挥员大部分是日本陆军军官学校的学生，他们都是军事专才不假，可是许多人没有经过更多实际战争的锻炼，指挥能力弱，旧的一套带兵方法，妨碍着上下一致、官兵一致。”
李想说的这些，他们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心里已经认了，这也是他们对北伐缺乏信心的原因之一。
“我观察过，凡是拥有一定数量革命党人的连队，士气就高，作战也英勇。”李想说道。“在光复南京的战役中，你们应该深有体会。”
“唔？”徐绍桢打量一下李想，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大家伙也都点点头。
“既然你们认可我的发现，”李想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把手这么特伟人的一挥，“那么，无论是同盟会还是光复会，为什么不多发展作战英勇的士兵入会，把会党建在连队上！把党建在连上，发挥堡垒作用，在艰苦的战争岁月拖不垮，打不烂，是革命胜利的重要保证啊。”
这番话说得众人瞠目结舌。
李想说的“党指挥枪”是这样使法，连黄兴也没有想到。李想可算得上是位胆识俱全的谋士，黄兴也不禁暗想：“当初倒不如将北伐大本营兵站次监和参谋次长许了他呢！”
黄兴显得异常激动，又仔细在脑海梳理李想的理论一遍，口中赞道：“好样的，倒看不出你真给我们带来一个惊喜！”他踌躇满志地背手在地上踱了两步道，“南京革命军的改编你还有什么条程，全给我竹筒倒豆，都说出来。”
“不多，就三条。”李想道，“第一，就是我刚才说的，在部队中建立党的组织，做到连有支部，营团有党委，连以上设党代表；第二，资遣一部分不愿留队，战斗不积极的营混子，把部队缩编精编。”
“具体怎么个缩编精编法呢？”黄兴问。
“以减少大单位、充实小单位特别是充实团以下部队战斗力的整军原则进行缩编精编。”李想说着，越来越兴奋，“南京革命军改编师的编制为两旅四团，师直属一个骑兵连、一个炮兵团、以及工兵、通信、辎重各一个营、一个特务连。如果暂时没有条件组建工兵营和通讯营的，可以先组建工兵连和通讯连；部队应该着重加强炮兵建设，我有预感，未来兵种皇后将是炮兵。”
李想说的这些改编方法，撇开政党派别的偏见，对他们这些将领也是非常有用，连光复军司令李燮和也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李想继续说道：“各师应尽量配属一个辖三个炮兵营地炮兵团，包括山炮营、野炮营和105毫米榴弹炮营各一个。如果条件不允许，那么为了弥补炮火不足的缺陷，我建议，改编师可以将少量先进大口径重炮集中编成独立炮兵旅或炮兵团，统一使用，集中调配火力，从而进行作战炮火支援。在轻武器方面应统一武器制式，要改变原先武器杂乱的状况，并在师建制里组建一个修械所负责武器的保养维护和修理。”
“第三呢？”黄兴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
“第三，”李想看他们一副惊为天人的样子，洋洋得意的说道，“规定官长不打士兵，官兵待遇平等，建立士兵委员会，参加部队的管理，协助进行政治工作和群众工作。士兵委员会由全体士兵民主选举产生，在党支部指导下进行宣传、组织群众的工作，组织领导士兵的文化娱乐生活，监督部队的经济开支和伙食管理。”
满座将星都是一愣，李想前面的两天建议他们都觉着很靠谱，唯独这一条他们觉得很扯淡！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即使是西方民主开化的典范国家，军队也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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