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袁世凯对此也只是装着不知道。暗中直骂,英国人也管的太宽了吧!
袁世凯在癸丑之役陆续击溃了革命军后,就颁发了大批勋章和晋级命令。张勋得到勋一位和江苏都督。袁的本意是要把江苏都督给他的亲信冯国璋的,可是这次南京之战,首先攻城的,是张勋所统的辫子军,为了表示大公无私,和嘉奖有功,便不得不改变计划,把江苏都督给了张勋。因此,冯国璋在收编南京城内外的讨袁军残部后,便一声不响地率领他的部队渡江而去。张勋在南京的胡作非为,他也最多拍个电报问问,张勋也就回几封电报解释一下,袁世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深究,大家糊弄着过日子。
“还有一件事情,”朱而典低声说;“辫子兵乱烧、乱杀、乱抢,无所不为。逃难的人流浪到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现在,那里的街头巷尾全是难民在当众演说,诉说他们逃离南京的血泪故事,很多报纸都在大幅的刊载,在国际上造成很坏的影响,严重损害新生的中国作为一个远东第一共和国的文明开化的形象。辫子兵比中世纪的日耳曼还要野蛮,欧洲民间都反对给予这样‘野蛮’政府提供贷款,要求政府终止五国银行的余款垫付,在英国,这也给国会造出很大的压力。我希望袁,你一定要对此引起重视。如果你不能给予国际舆论一个交代,我们很可能会终止贷款。”
“啊!”袁世凯张口结舌,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是!我一定严办了张勋。”
“我们并不是要干涉中国的内政,”朱而典连抽几口雪茄:“辫子兵实在是影响太坏。张勋的兄弟,也就是在江西南昌的张敬尧做得比张勋还坏,但是就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因为南京实在是离上海太近,而且外国人也很多,这就没法遮掩了。”
“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的漂漂亮亮的,”袁世凯叫道:“非常的漂亮!”
袁世凯的钱袋子被这个洋人捏着,也只有认了。
“这样,”朱而典把半截雪茄放在高大的烟缸里边揉熄边说:“希望能够平息一下国际上对民国政府不利的舆论……”
“这件事本来错全在张勋,”袁世凯狠狠道:“黑锅就得他一个人来背,政府的声誉就能保存。我的御用报纸也会好好的写几篇文章的。老朋友,你能不能帮我介绍几个外国报界的朋友,也帮我写几篇文章辩护一下。”
朱而典对袁世凯刮目相看,想不到这个死胖子还能想到这,赞赏的点点头。
“大总统先生,”另一个沉默很久的日本领事馆武官接嘴:“对于张勋在南京胡闹,辫子兵乱烧、乱杀、乱抢,我们大日本帝国本是无权过问。但是,辫子军有一天杀错了人,杀伤了三个日本人,大日本帝国全国为之震动,军人们竟向帝国外相牧野请愿出兵中国。我大日本帝国驻华公使山座阁下遣我送来照会,向袁大总统提出了严重抗议,要求中国政府向日本谢罪,同时黜免张勋。但是刚刚大总统已经觉得罢免张勋,我们就只要张勋向大日本帝国道歉,同时做出赔偿既可。”
“他竟然杀伤日本人?”袁世凯伸出个拇指按按太阳穴,张勋真是惹事的魔王,不过这也怪日本人和革命党人,因为革命党人喜欢假扮日本人跑路,而日本人喜欢假扮中国人收集情报,只是袁世凯那里敢说,只是唯唯诺诺的道:“一定会给贵国一个交代的。”
……
张勋做了江苏都督后,偌大的一个南京城立刻就看不到一点民国气象,完全恢复清代的气氛。
他绝对不准他的兵士们剪掉辫子,因为辫子已成他的军队的特别标志。他看见穿西装剪短头发的人就生气,看见留辫子的就引为同志,于是,南京城内突然流行起拖辫子,扎假辫子的风气盛行一时。他绝对不许用“前清”字样,他认为在他统治下的区域,应该仍是“大清天下”。
江苏都督府的大柱和栋梁他都涂上一道朱红色,把旧两江总督时代的吹鼓手和炮手都找了回来,每天开吹三次,开炮三次。这一切都是清代的官制和排场。他不但恢复了厘捐总办、粮台总办、督销总办、道台、知府、知县等等,而且一切都是“扎委”。南京城内就有一个知府“江宁府杨”,和两个知县“江宁县左”、“上元县沈”。知县的衙门里恢复了刑名老夫子、差快等等。县太爷坐堂,恢复了藤条、小条等刑具。南京城内大小官员们都拖着辫子,打轿子上院,谒见时要先递手本,见了“大帅”要行跪拜礼,要自称卑职。所有这一切都是两江总督衙门的规矩。
辛亥起义,张勋被江浙联军赶出南京城时,城内警察曾经欢迎革命军人入城,张勋因此记恨在心,这次他收复了南京后,首先把所有的南京城内的警察一齐革职,用辫子兵代替警察站岗,然后从北方招了一批北洋警察来。辫子兵的各营都用龙头令箭,官长们则穿的是清代的蓝制服,军营中不许悬挂中华民国的军旗,而要悬挂红色白边的蜈蚣旗。民国的国旗也不许悬挂,江苏都督府门前大桅杆上挂的是一个斗大的“张”字红旗。
所有这些怪现象,袁都装做不曾晓得。
不过张勋玩过火了,被李想在背后煽风点火的,现在洋大人都在抗议了,袁世凯命根子还被洋大人抓着,袁世凯又恰好想要换掉张勋,便派张勋的老友阮忠枢前来南京。
“先生,”张勋待老友阮忠枢坐定,轻声说道,“日日盼,夜夜盼,先生总算是来了。你看我南京气象如何?先生愿不愿意做我的国策顾问,我是想多听听你的意见。我们共谋复国大计!中兴大清王朝!再创大清万世辉煌基业!”
阮忠枢舟车劳顿,脸上有些浮肿,略一欠身,说道:“皇上是顺应世界潮流退位,也可以说是自愿退位,何况朝代更替,这是历史的轮回,哪有万世的朝代。辨帅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这时代真的不一样了,宫保都开始顺应潮流了……”
张勋咧了一嘴想骂,又敛住了,说道:“先生,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阮忠枢仰了一下身子,不安地搓了搓手。他已觉和张勋这个神经有点不正常的家伙谈得太直了,但话赶到这里,不能不说下去:“你说这话使我不安,我不该谈这么深的,也许我错了,最好是我错了。”
张勋也感觉到了自己刚才说得太直接,传到袁世凯耳朵未必是好事,微笑道:“你我老朋友,谈心么,不说心里话有什么意思?我也这样想,也许我错了,最好是我错了。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当闲话扯扯何妨呢?你说是不是?”
阮忠枢见话说道这里,也就把外交团的意见委婉地告诉张勋,要他自动辞职,以免引起外交上的更大压力。
张勋正兴高采烈做他的“两江总督”,听了阮忠枢的侃侃而谈,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跺着脚说:“我的这个印把子,是拿自己的性命拼来的,袁宫保要怎办就怎办,用不着拿洋人来吓唬我,也用不着劳你的大驾来劝我。”
阮忠枢败兴而归,把张勋的一切回报了袁世凯。
袁世凯对这位张辫帅也有点伤脑筋,又派李盛铎、刘恩源、钱能训、段芝贵陆续前往南京劝张,接受新命――长江巡阅使。
段芝贵最长辞令,他说道:“总统确有苦衷,不愿意惹起外交上困难。”
然后他传达袁世凯的意旨,请张勋改任长江巡阅使,他描绘巡阅使在官职上是比都督大一级,都督只管一省的军事,而巡阅使却管好几省的军事。
张勋果然动心了,同时他也没有能力敢于抗命,于是提出了三个调职条件:一是他在江苏都督任内开支的65万元准予报销;二是调职后请再拨开拔费50万元;三是他奉调长江巡阅使必需有实际的权力,要节制湖南、湖北、江西、安徽、江苏五省的水上警察。
段芝贵把张勋的条件回报给袁世凯,袁世凯毫不考虑便全部接受。
袁世凯发表新的人事命令,调张勋为长江巡阅使,任命冯国璋为江苏都督。
处理完张勋,袁世凯的目光放在了湖北,李疯子在二次革命收官的时候忽然打了他一拳,真是把他打了一个仰八叉,现在该承受他雷霆之怒了!
……
第五百四十六章 匪患很严重(一)
南昌成外,一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村庄。
在一处破损的房内,一群人正对着党旗庄严地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国民党,坚持执行党的纪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为三民主义事业奋斗到底。”
林动走上前与这些年青的同志握手,并将红色的党证交到了他们的手中:“同志们,国贼袁世凯对外宣称江西已经被占领了,讨江西袁军主力已被消灭,你们承认吗?”
“不!”
“不错,没有,江西现在还在我们的手,江西讨袁军的主力还在,我们绝不屈服。”
“将革命进行到底!”
青年官兵高举着拳头。
……
南昌城内李纯和王占元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中,攻破南昌时他们认为江西的战事结束了,北洋士兵们认为可以借机大肆抢夺一番,可是在他们现在只要一出城,等待他们的却是四周八方飞过来的冷枪,防不胜防,遍地开花的地雷,北洋军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平民,到处都是拿着枪的武装人员。
李纯越来越讨厌战争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总统一再催促我们进兵湖北,可是现在的局面。”
不需要李纯多说王占元等将领都清楚目前的现状。
他们夺取了南昌城,却被反包围在了南昌城里。出了南昌城,周围全是敌人。举大兵去剿吧,敌人却闻风而逃。撒开大网,进行围剿吧,敌人集中兵力专往你薄弱地方打,一打一个准。
对于农村游击作战他们根本没有经验,他们应对的方法:一是集结重兵;二是长期围困。
长期围困完全背离了袁世凯的军事方针。集结重兵,目前他们没有兵可用了。袁世凯还有抽他们的人去打湖北呢。
“打下南昌,江西的战事根本还不算结束!”王占元说道。他心里是机不情愿去湖北和李疯子打,辛亥年的时候他被李疯子打怕了,差点把命丢在湖北。
“虽然没有结束,但是消灭了赣军主力!”张敬尧说道。
李纯暗自苦笑着,这种话也只能骗骗北京的袁世凯。
……
李纯被袁世凯去打湖北的命令逼着只有坦白了,他现在非但没有能力去打湖北,还向袁世凯要兵来江西剿匪。
袁世凯气得骂娘:“不就是几个凭借长矛大刀,占山为王,吓唬百姓的土匪吗?李纯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袁世凯气还没有发完,朱而典又来了。
朱而典见面就向袁世凯说道:“大英帝国在华军舰,是常常帮助你们打乱党的,这次大英军舰却挨了江西的乱党一闷棍,死伤多人,希望你能付点恤金。”
“江西乱党这样凶吗?”袁世凯着实吃惊。
朱而典也吃一惊:“大总统对于革命党的情形一点也不知道?”
“我知道,”袁世凯答道:“问题是我此刻正准备与李疯子开战,不能把全副精力对付江西的土匪。上次北洋军占领上海、南京,多亏你们的军舰替我把他们轰跑了,这次是怎么回事?”
“这次,”朱而典皱皱眉,掏出本小册子,念道,“这是我们整理的情报:江西各地,大小武装割据的革命根据地有四十四个,总指挥听说是一个叫林动的年轻人……”
“还有吗?”袁世凯问道。他现在完全相信李纯打来的报告了。
“没有了。”朱而典合上小册子:“现在请大总统付给我舰上伤亡士兵的抚恤金和医药费。”
“一定一定,”袁世凯边写条子边说:“以后关于乱党的消息,凡是你们知道的,务请告诉我。我一定要以全副精力对付江西乱党,到那时还得请你们合作。”
朱而典拿到一笔不小的恤金、医药费,欣然告退。
朱而典去后,袁世凯召开“剿匪”会议。
袁世凯抚着剃得趣青的光头,脚步踱得橐橐有声,徐徐说道:“雷震春,你军需处情报站是怎么搞的?”
袁世凯语调平平,雷震春吓得猛扑在地上,咚咚咚的磕头谢罪,说道:“大总统明鉴。河南宝丰县人白朗以‘打富济贫’为号召,率部在豫西地区往来游击,攻克许多城池。我们接到密报,白狼虽是土匪,却与与乱党有接触,居中联络人就是季雨霖。季雨霖本来被李想关起来的,现在出现在白狼身边,这一定是李想在暗中操纵。白狼得李想之助,先后攻克唐河、禹县等地,声威大振。”
袁世凯唰的站起来,他要质问的是江西乱党的事情,想不到却问出河南也出了这么一个大乱子,他要是不问,下面不知道还要蛮到什么时候。袁世凯忍不住就要骂人,不过突然想起张镇芳是他老表,张镇芳也是“皇亲国戚”,张镇芳要遮掩,雷震春也只能顺从。
“查出白狼是什么人了吗?”袁世凯按压怒火的问道:“你起来回话。”
“据传说,白朗是河南宝丰县人,因为身材高瘦,腿长行快,故因其名偕音而绰号‘白狼’,家颇富有,好读小说,仰慕宋江之为人因此自比宋江,曾在第六镇统制吴禄贞手下充当参谋。吴被袁暗杀后,他就和中州大侠王天纵一同在嵩山落草,自称为中原扶汉军大都督。据说他年约三十七八岁,身肥,长四尺余,头上戴着乌巾,有两寸半的绿色小辫,坐的是黄缎八人大轿。和孙大炮等人相比,白朗起义特别像清末的捻军起义,行踪飘忽不定擅长打游击。”雷震春战战兢兢的爬起来,擦着冷汗道。
“河南为什么会乱?”袁世凯又问。
雷震春的冷汗流得更多了,还不是你袁大总统的老表河南都督张镇芳自去年3月上任后,横征暴敛,专务朘削,物价暴涨,民不聊生。不过,借雷震春俩脑袋也不敢说。
“民国初年,河南农村连年荒旱,物价暴涨,民不聊生。天灾煎迫,因而社会上饥民流离失所,乞丐成群,‘挺而走险者日众’,出现了‘丐与盗满河南’的现象。豫西一带民情向称强悍,穷人求生不得,便纠众打家劫舍,俗称‘拉杆’,为首的称‘杆首’或‘架杆’。”
袁世凯也知道河南的闯将和陕西的刀客一样文明,都是头角狰狞之辈:“那河南有多少‘杆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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