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院地方小,容不下母亲这尊大佛,若是母亲不想连累二妹妹名声,便请先回您的莲院!”温显冷冷搁下了这句话,然后大步走进了思院内,无视厉氏几乎可以将他的烧成了毁的愤怒目光。
厉氏最终还是没胆子拿温君华冒险,愤恨地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翠儿将大夫所开的药煎好了送来。
温显守在了已经烧得迷糊的颜姨娘床边,双手紧握着,神情很是复杂纠结,他是气姨娘的冷漠无情,可是,见了她如此,却也是心里难受。
“大少爷,药煎好了……”翠儿将药端了过来。
温显伸手接过,“我来。”
翠儿将药交给了他,然后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吹凉再喂进了颜姨娘的嘴唇内,然后又仔细地用手绢擦拭着渗出来的药汁。
“大少爷,其实姨娘她也是关心你和大姑娘的,这两日姨娘都不肯让奴婢去请大少爷,说什么这是她应该得到的惩罚……”
翠儿的话说完,脸上泛起了疑惑之色。
她想起了那晚上大少爷离开之后,她被姨娘赶出来,然后莫名其妙地昏倒了一整个晚上。
温显听了翠儿的话,喂药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是始终什么也没说,很多事情即便是真的,可是并不是别人的几句话便可以让他释怀让他相信,关心,最悲哀的便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而自己却感受不到。
颜姨娘的整整烧了一整夜,而温显也守了一夜。
而在这一夜内,在姑苏城动的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内,耶律祯也是得知了颜姨娘病了的消息,而因为这个消息,他更加坚信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
“主子,为何不直接将人给带走?”他的面前是一个身材相貌普通的不会让人去看第二眼的男子,不过此时,在这样普通的面容上,镶嵌着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
耶律祯看着眼前之人,“阿烈,我们要的是一个可以帮助我们对付萧氏的利刃,而不是一个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愿意承认的无用女子!”
“可主子你长时间滞留在此,属下担心……”
“你不是已经将那些人引离了姑苏城吗?”耶律祯眯起了深邃的蓝眸道,“而且汉人有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隋的密探绝对想不到我还会呆在姑苏城内!”
阿烈闻言,便只好不再多言。
耶律祯沉思半晌,然后道:“温家那里不必着急,以她的反应,最终一定会跟我们走!”
“大隋探子那边是暂且无需担心,只是属下担心萧太后也会暗中派人来,我们能够查到的,萧太后也一定可以查到的!”
“大隋朝廷派来的探子之首的行踪我们不是一直掌控着的吗?”耶律祯勾起嘴角道:“想办法将萧氏派来的人引向他,就说东西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上!”
“是!”
耶律祯对于这个命令下得毫无负担,然而此时他却未曾想到,如今他的这个决定会成为他此生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让他再一次与最爱之人失之交臂。
……
颜姨娘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到了次日下午方才幽幽转醒,而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守在他身边打盹的温显。
那双如水的杏眸当中没有往日的娇弱惹人怜,有的只是深沉的悲伤。
她没有开口,而是一直凝视着温显,直到温显醒来过来,她还是未曾改变。
温显见颜姨娘醒了,心里松了口气,“姨娘醒了?”
颜姨娘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温显满腔的关怀顿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攥了攥拳头,然后站起身来,“姨娘的烧已经退了,大夫说仔细养几日便不会有事,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起步离开。
即使温显直到此时颜姨娘在病中,有那样的反应并不稀奇,可是此时她的沉默呆愣,却让他想起了她的冷漠无情。
像是在讽刺他一夜的守候似的。
若论对母爱的渴望,或许温显更加的渴望,毕竟荣华多了一世的记忆,而温显,却是从懵懂不知开始便已经遭受着颜姨娘的冷漠对待。
这份伤害,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
厉氏仍未放过折腾颜姨娘,便在次日她未曾去请安之后就让李嬷嬷上门来生事,不过却被温显给打退了,从颜姨娘处出来之后,温显便去了莲院,然后,直接警告,“颜姨娘这几日病着,母亲便怜惜她一分,免了她的请安就是了。”话落,又补了一句:“昨日我去拜访族长之时原本是想将母亲的所作所为禀报族长,不过后来又想,既然妹妹已经答应了母亲,我作为兄长更不能让她言而无信,所以,也便没说,不过,若是母亲仍是不愿意让我们好好过日子,那我也只好对不住母亲了!母亲觉得若是族长知道这件事会如何?若是母亲真心疼爱二妹妹,想继续在温府后院一支独大,便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不等厉氏反应便起步离开。
而在她离开之后,厉氏屋子里好些上好的瓷器瞬间成了一文不值的碎片,厉氏在一片狼藉当中气的浑身发抖,红着眼眸咬牙切齿地道:“我要让他死!让他死——”
……
经过了这一番折腾,可以说厉氏和温显之间最后一层遮羞衣都给撕破了,两人真正地水火不容。
不过厉氏不知道是有所忌惮还是没有准备好或者是有更加阴毒暗招,所以并未出手,而温显则趁着厉氏安静之时在温府内外巩固自己的人脉势力,尤其是在温家宗族之内,拉拢族人支持自己。
温显想让颜姨娘为平妻一事还未曾正式摊牌,因为作为一家之主的温晋始终迟迟未归。
这一点让温显极为的不理解,按理说来他不顾他的阻拦赶回京城,他应该紧跟其后方才对,可是直到了中秋那日,温晋还是未曾回来,只是让人捎回来话说过些时候再回来。
厉氏对于温晋的迟迟未归并不怎么在意,而且他越晚回来便是证明他还是相信自己,这样她更加有资本和温显斗。
温晋始终未曾回来对温显实施下一步的计划有利也有不利,其利则是温晋不在,便没有人干涉他扩大自己的势力,厉氏在温家后宅虽然几乎一手遮天,但是在外面,却没有多大的能耐,而不利则是温显不回来,他便不能将颜姨娘一事摆到台面上,仍需要时时防范着厉氏狗急跳墙。
思前想后,温显还是决定将温君华婚事可能给温家带来的大危机告知温晋,不过却不能由他直接说,温显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高姨娘。
高姨娘倒是欣然接受,很快便将让人将消息送了出去。
而这时候,温显方才意识到,高姨娘对这件事并非一无所知,随之对她也起了几分忌惮。
高姨娘在温家的势力恐怕比他所想的还要大!
中秋次日,裴少逸再一次陪温君华回温家,目的是前来道别。
从温家回来之后,裴少逸便让温君华先行回房,自己则是去了裴夫人的院子内。
这些日子裴夫人的日子过的是极为的窝火,不仅是因为先前的事情,还有因为温君华的不敬。
而儿子对温君华的维护更让她难受的紧,即使她知道儿子为何要这样做,可是看着一向孝顺的儿子这样维护一个外人,她心里还是难受。
“回来了。”裴夫人面对儿子的请安,脸色有些冷。
裴少逸自然明白母亲的想法,他也解释过,不过,看着母亲的神色,却还是重新解释了一遍,“娘,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受了委屈也担惊受怕,孩儿不孝……”
“好了。”裴夫人打断了他的话,即使不满,但是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娘知道你这般做也是不得已,娘不是气你,只是心疼你!逸儿,你如今已经是状元爷了,可是却还要受那个女人的气!那温君华哪一点有为人妻子为人媳妇的模样?!她不孝顺娘也算了,可是她对你除了给你要求这要求那可曾为你做过什么?可曾尽过为人妻的本分?!逸儿,娶她进门是不得已,娘也认了,可是既然她都进了我裴家的门那便要守我裴家的规矩,可是她倒好,不但一点为人媳妇的自觉都没有,居然还时常拿温家那厉家来给压我这个婆母!”
裴少逸沉默。
裴夫人越是见儿子这样越是心疼,“你去京城便真的要带上她吗?她这个样子哪里能够照顾你?不给你添麻烦便不错了!”
“娘,庶吉士的考试儿子有信心,但是即使是考上了却还需要有人在帮着我疏通,否则即使我能够进了翰林院也不见得能够什么大作为。”裴少逸正色,眸底泛起了一抹暗沉,“带她去京城自然不是奢望她能够照顾我,只是,厉家那边却需要她来走动!”
裴夫人一愣,“厉家即使认识再多的达官贵人,可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商贾罢了,皇商的名头听起来好听,可是……”
“娘,儿子如此重视厉家,并不是因为厉家和京城的众多达官贵人交好,而是要通过厉家走另一人的门路!”
裴夫人又是一愣,却不明所以。
裴少逸没有继续说下去,“娘,不管如何,都是儿子不孝,你放心,等儿子在京城安顿好之后,一定会将娘接过去的,届时,我定然不会让娘再受温氏的气!”
裴夫人看着儿子,虽然心里还有许多的抱怨,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下去,她始终还是心疼儿子,“好了,娘知道了,逸儿,京城遥远,你又是孤身一人,温氏更不是一个可靠的,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裴少逸闻言,心头忽然一酸,双手紧握了起来,“娘放心,孩儿知道照顾自己!”说罢,沉默会儿,继续道:“娘,孩儿请你留在姑苏城,除了因为京城未曾安顿好贸然接娘一同去会让娘受累之外,又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裴夫人一愣,“什么原因?”
“娘,我需要你为孩儿留在姑苏城做一件事!”裴少逸神色渐渐冷凝了下来。
“什么事?”
“看住温家,不要让温家将温妹妹许给任何人!”裴少逸一字一字地道。
裴夫人一愣,随即想到了裴少逸先前给她说过的那些事情,“逸儿,娘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温家……”
“娘,现在这个时候孩儿若是贸然去提这件事,不但温厉氏不会同意,连温显也不会同意,而且还会让温氏跟我闹!所以这件事必须缓一缓,但在这段时间内,绝对不能让温家将温妹妹许人!”裴少逸继续道,眼底有着暗沉。
裴夫人知道了底蕴自然是认同儿子的话,只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做,“逸儿,不能直接给温家提,那我们以何种身份阻止温家将那扫把星许人?若是娘没记错今年她已经十六了,明年便十七,不可能一直不许人的!”
“娘,出了这件事,温显不可能随意将她许人,所以应该可以拖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孩儿希望娘莫要和温家断了这事,即使不能明着提,但是也要让温家明白,温氏荣华若是要嫁人,只能嫁我裴少逸!”裴少逸眼眸半眯,神色有些阴沉。
裴夫人从未见过儿子这样,这般忽然一见,心里也是猛然一慌,“逸儿……”
“娘,你可会帮孩儿?”裴少逸继续问道。
裴夫人虽然觉得儿子变得有些可怕,但是却还是点头,“娘当然帮你,逸儿,你放心,即使娘不喜那温荣华,会也成全你!”
不过是一个妾罢了,若是儿子喜欢,她一定会将人给他弄到手!
裴少逸闻言,嘴角微勾,露出了一抹带着阴鸷的淡笑……
两日之后,裴少逸带着温君华赶赴京城,而在温君华离开姑苏之后两日,温家的乡下的一个庄子起了火,一下子烧死了不少人。
后来调查得出,起火的原因是庄子里的一个婆子夜里烛火不小心方才酿成了这场悲剧。
而此时,在京城当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安国公府三房大少爷齐明景在奉旨出外办差之时受了重伤,被随行的下人匆忙送回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是京城当中仅此于皇后世家护国公府窦氏的勋贵世家。
第一任安国公是追随在大隋开国太祖皇帝身边的一个心腹将领,后来太祖皇帝平定中原建立大隋后,他以显赫的军功被封为安国公。
可以说,安国公府是武将出身,可是第一任安国公深知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尤其是对方还是皇帝,所以,在天下大定之后,便将手中的兵权交出,随后更是以其杀戮过多,担心折损子孙福气,便立下家规,反安国公府子孙,不到江山危及之时不得入军营掌帅印。
其膝下三子谨遵其父之名,走了文臣之路,其后百年间,安国公府枝繁叶茂,但是这道家规却从未被打破过。
虽然这道家规让安国公府不复太祖时期的显赫风光,但是大隋朝走过百年,京城勋贵历经无数次重新洗牌,安国公府依然屹立不倒。
而当年太祖皇帝分封的几大国公当中,如今便剩下下三家,其中一家便是安国公府,其他两家,一是皇后世家的护国公府窦家,二是太祖明元皇后的母族震国公府罗家。
现任安国公有三子,长子和次子乃过世的国公夫人嫡出,三子乃庶出。
三爷齐兆安膝下只有一子齐明景。
齐明景不过是安国公庶子所出,并非安国公世子,也非长房长孙,寻常来说他受伤不应该引起太大的关注方才对,可是偏偏齐明景得了皇上宠妃齐贵妃的眼,而且当今皇上生母敬懿太后对其也是喜爱有加。
齐贵妃和敬懿太后皆是出自安国公府齐家。
敬懿太后乃现任安国公的嫡亲妹妹,齐贵妃则是安国公唯一的嫡出女儿,两人在宫中一个是皇帝生母,另一个是连窦皇后都要礼让三分的皇帝宠妃,她们所看重的人出事,自然会掀起一番风波来。
不管是敬懿太后还是齐贵妃,都是嫡出之女,按理说来,她们不应该对一个庶子所生之子另眼相看。
这原因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齐贵妃入宫承宠,不久之后便有了身孕,后来早产诞下一皇子,只是皇子出生不到一刻钟便早夭了,齐贵妃伤心欲绝,而这时候,齐兆安的妻子姚氏也早产生下了一个儿子,听闻出生之时也是极为艰难,甚至出生之后曾一度没有呼吸,不过后来还是救了回来。
而三夫人姚氏孩子出生的时辰只比齐贵妃的皇子晚了半个时辰,伤心欲绝的齐贵妃魔怔似的认为姚氏所生的儿子极有可能是自己那无缘的孩子重新投胎,待孩子满月之后便要回了宫中养了整整一年,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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