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生了!快叫肩舆来,抬如娘去产房。”余初晴立刻站起了身,很是镇定的指挥下人请稳婆的请稳婆,烧水的烧水,该熬汤药的去煎药。
更没忘了去请正在隔壁山头实验什么“震天炮”、“霹雳弹”、“手雷”的肖阳。
为防止火药爆炸影响驻地,因而两处相距稍有些远,肖阳快马加鞭赶回家已经到了黄昏时,站在产房外只能听到婉如在其中发出了些细微的哼哼唧唧声音。
赵瑞莲瘫在屋外圈椅上似乎有些情绪不佳,余初晴倒站得笔直,见到肖阳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难产了,胎儿过大。”
“啊?!”肖阳面色一沉当即一个踉跄,最怕的事情果真发生了——原本还寄希望与肚腹过大只是婉如吃胖了,孩子并不大,谁知天不遂人愿!
前两月他听说苗疆有名医能破腹取子且母子皆安,便火速派了去请那妇科圣手,人还没来得及弄回来婉如却已经临盆……
此刻虽是初夏天气较热,这一夜,肖阳却如同一直站在冰窖中,只觉浑身冷得可怕,几欲颤抖。
无论旁人怎么劝说他都不肯吃喝、不肯休息,甚至不肯坐下,一直愣愣的盯着产房,期盼着里面能传出婴孩的哭声,可惜,偏偏事与愿违。
除了稳婆的吆喝,他甚至连婉如的声音都听不分明,不由红着眼呢喃道:“她这是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么?”
坐在一旁的赵瑞莲赶紧回答道:“不是的,她这是在和自己较劲儿,蓄积力气。真要大声叫喊了才会泄气。”
看肖阳这满身死沉黑气的模样,她甚至觉得说不定会是他先撑不住崩溃了。
“是么?”得了堂舅母的宽慰肖阳稍微缓了一口气,赵瑞莲毕竟是有经验的,他信。
然而,直至临近破晓时,婉如腹中胎儿依旧没一点能顺利出来的迹象。
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状况很不正常,阵痛越发微弱,间歇时间变长,不仅手脚发软人也越来越疲惫,甚至觉得有些心悸,呼吸也越发急促。
医师两个时辰前就让端上大补气血的汤药与她喝,以求凝神补血、润胎催产,却偏偏没任何作用,而后又有医女为婉如施针催产,也是没用。
熬到天光大亮时,肖阳以为自己会听到稳婆问:“保大人还是孩子。”
他以为自己能咬着牙回答必须要保住婉如,却偏偏根本没人来问他。因为,此刻已然是临近胎死腹中一尸两命的状况,或许,哪怕华佗再世也回天乏术。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此刻我说:本文
大家觉得如何?^…^
102、产后血崩
肖阳站在产房外高声鼓励了婉如几句,而后忽然一拳捶向了墙面;将那厚原木做的隔断活生生砸出了一个带裂纹的坑来。
而后;他突然转身揪住肖十三的脖子就往外走,远远离开产房后才一声爆喝;质问道:“偏方呢?!我叫你们去收集的偏方在哪儿?!”
殷红的血从他指骨间缓缓渗出;一滴滴落到地上,绽开成刺目的花朵。
肖十三吓得脸都白了;喏喏道:“有,有是有的;可;可那种东西怎可给女君吃……”他只觉得自己冤得很;当初找着偏方后不就已经向郎君报备过了么?
那时他嗤之以鼻说那些东西“不科学”;虽然肖十三不懂“科学”究竟是什么;但从肖阳的语气中也能知道他看不上这些东西,如今却又巴巴的来问,唉!果真是关心则乱。
“给不给她吃是由我做主,东西在哪儿?快去取来!”肖阳推了僮仆一把,催促他感觉去取药。
结果等对方弄了匣子来,他脸色也没见好转,看着两个盒子中的深褐色药丸纠结得心坎猛跳。
这是依照两份不同偏方做的丹药,一个是“阴子催生丹”,另一种叫做“兔脑催生丹”。前者取五月前的老鼠取□(阴子)去掉皮膜,碾磨捣碎后混以少许红糖与细粉搓成黄豆大小的丸子,需用温热的黄酒送服,每次一粒。
后者,选取腊月的兔脑髓两枚,去皮膜碾磨如泥,再取通明乳香、麝香、母丁香、红花各一钱,混合兔脑髓拌匀后做成小丸,密封阴干,遇难产时温水送服一枚即可。
这就是遇到此种情形的偏方,怎么看都是很不合时宜的奇怪东西,肖阳顿时一阵无语,望向产房的目光溢满了无奈与痛苦。
直至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究竟爱得有多深,哪怕是稍微设想一下婉如可能身亡都会觉得胸口痛得直叫人窒息。
若没了她,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子愿意和一只鸡拜堂,不离不弃守着他整整三日不合眼?若没了她,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子能站在城墙上抚琴送自己出征?若没有她,还会有谁愿意跋涉千里与自己一同到蛮荒之地赴任,又有谁能一箭射穿狼眼救他于山崖?
建房、煮盐、熬糖、酿酒……与驻地发展息息相关的事情中,一件件一桩桩都有婉如的功绩,除了她,还有谁能为自己化作那既温暖柔情又坚毅机敏的后盾?
想到这里,肖阳不由润湿了眼眶,滚烫的热泪扑朔落下,而后,他在朦胧泪眼中举起微颤的手,默默指了指那稍微靠谱点的“兔脑催生丹”,示意奴婢送进去。
“郎君,不如试试这个?”肖棠忽地端了一碗浓黑的汤药站在了肖阳跟前,“这‘兔脑催生丹’的方子医师听过,他说见过人用并未奏效。这汤药是用苗女榜西留下的草药包熬制的,不知道是什么药材……”
但是,玉恩曾表示榜西的妈妈是苗疆十里八乡赫赫有名的妇科圣手,她本就有求于己方,理应不会说谎。
“苗药?”肖阳忽地眼神一亮,他想找的那个能剖腹取子的人不就是苗医么?此刻原本就是在赌命,赌什么都是一样的赔率,不如就吃这个。
他伸手端过药碗,不顾众人的阻拦亲自进了满是血腥味的产房,一撩袍子便坐到了婉如床边,先用衣袖轻轻擦拭了她额头的冷汗,而后忍着泪轻轻抚着那苍白脸庞问道:“这里有一碗催产的药,我喂你喝了它,可好?”
这药或许能救命或许会催命,肖阳不想交给任何人,免得有个万一被他迁怒,不如是生是死都由自己受着,也算是全了夫妻情谊。
或许苍天见他如此深情会放过婉如?即便不能,至少他能见着爱妻最后一眼,能送她最后一程。
身心疲惫的婉如斜靠着隐囊喝下了那连什么味儿都尝不出来的药汁,她心知自己状况不好,又看到肖阳眼圈泛红,不由想跟他说:“我没事,我会好起来的,你别着急。”
微微张嘴却觉得说话很是费劲,半晌只吐出了一个“我”字,然后,婉如只得努力用唇形示意道:“放心。”
她坚信着自己重活一遭努力许久好不容易沐浴了曙光,美好的日子还在后面,上天不会这么残忍会在这紧要关头剥夺她的幸福。
“我看懂了,懂了,”肖阳伸出食指在她苍白的唇上一点,不然婉如再费力说话,而后呢喃道,“我放心,你也放心,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时至今日,他万分痛恨自己记忆中为何只是个喜欢玩枪的军人,除了狙击什么都不会,明明那地界已经有了安全的破腹产子方法,他却没学到一二,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不然也能依葫芦画瓢试试。
他就这么陪着婉如坐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一直讲着鼓励的话。
诸如将来他们的女儿会是怎样的美丽,就像她阿娘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儿子则会多么有才,轻轻松松就能当上状元郎……
渐渐的,肖阳发现妻子眼中多了一丝神采,听自己说到有趣处竟能跟着笑出声来,他心中一喜,扬声道:“如娘,再努力一次试试?咱们一鼓作气攻下这难关!”
“好。”婉如望着夫君抿唇一笑,任他握住自己的手,半跪在床边不合时宜的陪着她生产。
她和肖阳都是同样的心思,万一此刻只是回光返照,在“上路”时好歹能有至亲相伴身旁。
当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室内时,婉如终于诞下了一个胖乎乎的女婴,而后她便耗尽气力头晕目眩的松开了与夫君相握的手。
鲜红的血液自她□抑不住的奔涌而出,医女一面为其扎针一面连呼这是“气虚血脱之征”需赶紧“补气固冲,摄血止崩”!
药都是煎好了用小炭炉在罐子中温着的,见此情形,随侍婢女立刻端了药碗来,两只白瓷碗同时递到了肖阳手边。
一碗是医师开的方子,用黄芪、白术、陈皮、人参、炙草、升麻、当归、熟地等药材煎熬,专用于四肢微凉身冒冷汗,脉微细近乎昏厥的气随血脱状态,可补气固脱。
还有一碗也是苗药,不知是什么材料,听说可医治“暴崩失血,气血两脱之症”,或能补气生血、回阳救逆。
肖阳看着已然面如白纸的妻子,几乎不做犹豫的就从肖棠手中接过了药碗,含了一口在自己嘴里,俯身哺喂入了婉如之口……
作者有话要说:嘴对嘴喂什么的,这是古装戏必备的喂~~~嗯嗯,墨鱼也不能免俗。
然后是,一万完成,墨鱼V5有木有!婉如没死,活了生了!看看,伦家是如此的亲妈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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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再回京城
药才仅仅喂了一半,婉如忽然觉得一股暖流笼了全身;四肢百骸似乎都平添了一份生机;她因而慢慢找回了力气,不由睁开眼示意肖阳她可自己进食。
三郎却被她这反应吓得一个哆嗦——东西都还没全喝下去;就算是神药也不可能这么快见效啊?!
提心吊胆喂她吃了药;却见血崩状况渐渐好转,肖阳心里这才稍微好受了些;等换了被褥并擦身更衣之后,他便让人抱来已经清洗后包裹妥当的闺女儿举到婉如跟前给她看。
她瞧着那红彤彤皱巴巴的害自己差点送了命的孩子;忽地噗嗤一笑;低语道:“好丑!”
“嗯。”抱着闺女儿的肖阳也点头一笑;他知道婉如这不是在嫌弃自己孩子;按习俗小孩子要说她丑;长大了才能漂亮。
之前被倒拎着拍了屁股小宝宝此刻正闭着眼“哇哇”啼哭,婉如怜惜的看着她满脸浓浓爱意,这就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盼上十年,终于有了。
“莫哭莫哭,阿娘给你奶喝。”说着,婉如便敞开胸襟让丈夫将宝宝放到身侧,塞了乳*头过去,当女儿温热润湿的小嘴触到自己肌肤时,她忽然眼眶一热,为人母的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让你闺女儿人生头一日就被骗么?哈哈。”肖阳朗声一笑,此刻婉如哪能有奶,别说是九死一生的生子,哪怕顺产也少有这么快就下奶的。
“虽没也可让她含着吮*吸片刻,说不定让妞妞用力吸吸隔日就有了呢?”婉如此刻说话虽中气有些不足却比先前好了许多。
只是没说两句话,她便合上了眼,使得肖阳猛然间心头又是一跳,战战兢兢的伸手触了妻子鼻息,发现她只是睡着而已……
待医女确认婉如已无大碍后,肖阳长喘了一口气,盘腿就在床边坐下了,这一日一夜他心里从始至终都是七上八下的,此刻终于缓了神,竟觉得四肢发软,比在战场上与人拼杀三五日还累。
派了人出去告知大家婉如母女平安,让余初晴看过小外甥后,肖阳就在产房中的软塌上歇了,他想多陪陪婉如,哪怕暂时不能说话,处在同一屋都会觉得心里温暖而踏实。
至于什么“女人生孩子具有血光之灾,男人会受影响不吉利”之类的言论,他完全置之不理。
领兵打仗的还怕这些么?他先前之所以一直不进去只是怕自己身上煞气重,影响到还未降生的宝宝而已。
等他一觉醒来,婉如居然已经坐起身在真正进食了,而后她的状态日渐转好,到洗三时她已然面色如常,甚至下了奶能自己哺喂女儿。
所有医师都将这情况视之为奇迹,从不曾见过本已经濒死挣扎的产妇能三两日就精神十足。
婉如觉得自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边疆办的“洗三”仪式远比她想象中盛大,来了不少在修路一事中与肖阳有了往来的当地部落头人,大家坐于一堂和乐融融,哪怕言语稍有不通,也能收到对方的拳拳心意。
待仪式临近结束,已经开始逐渐送客时,忽然山下又来了一队人,竟是之前派去寻找的能破腹取子的苗医到了。
虽来得迟了些,可婉如毕竟无恙,对方又是跋山涉水赶来的,肖阳为表谢意亲自迎了上去,远远就看见那队伍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苗女榜西。
他顿时一愣,这才明白原来那赫赫有名的苗医就是她常挂在嘴边的阿娘!如此看来,婉如身子能在短短三日就恢复的如此之好真是托了对方的福。
先前听说苗疆女子有秘药,产后吃一剂不出七天就能下地干活,他还以为是谣传,如今看来确有其事也不一定。
而后,他又忽然想起了婉如血崩时的情况,那个血流如注面色苍白近乎昏厥的她,为何忽然就清醒了能自己吃药?
莫非,这就榜西当初拍婉如一下所送的“祝福”?巫术不仅可以害人也能救人,说不定,这小娘子当时确实是在她身上留了什么东西,以便于在人濒死时引出一线生机……
事关苗疆族人的秘密榜西见了婉如后没表功,肖阳也就不曾询问,只是无比虔诚又感激的接待了这对母女,留她们住了一月有余帮妻子调养身体。
这事情在崔文康、郑恭亮等人看来实在是胆大包天,他竟然会相信巫医让妻子吃一些莫名其妙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东西。
可大家却发现原本被医师断言伤了身子可能恶露不净,并且很难再有孕的婉如出了月子就已身体舒爽,并且气色一日好过一日。
当孩子满了三月时再一把脉,不仅众人再没指责肖阳的鲁莽,其中一个起初最反对用巫医之法治疗婉如的医师,干脆利落收拾好行囊随着运送炸药和水泥的筑路队伍就往西南腹地去了,他准备到苗疆寻访巫医进一步修习医术。
他是御医,是清江郡主特意从宫里求来照顾儿媳的,这样一个在京城重来都是昂首走路的名医,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无能为力的病人被荒蛮之地的女子治好,实在是太憋屈!
不仅婉如恢复得好,小闺女儿也身子特别健壮,到五月时趴在床上她小屁股就一撅一翘的,想要学着爬行。
别的孩子都是“七坐八爬、半岁出牙”,她每一样都要提前一个月,婉如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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