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烨怔住,他从没想过明玫会这样做,连明玫会这般想也觉奇怪,他喃喃道:“你不会……”
明玫笑起来:“是呀,我不会。你从小把我看穿,知道我不会,才会把她领进来嚣张。就因为你的纵容,她的嚣张,让她最后很受伤。而我,我没有伤人的嗜好,我射伤了她,我心里也觉不舒服,也觉得受伤。”
“可是霍辰烨,如果我会了呢?如果我当时这么做了呢?你会不会将我灭得连渣也不剩?”
霍辰烨喝道:“胡说什么,你心里就是这般想我的?我会这般对你?”
“嗯。你对我很好我知道,可我有时候就是会这般想。所以我不动她,不是我动不了她,而是担心你护着她。”明玫道,“霍辰烨,听说你觉得我怕黄莺,曾要求她离我远点儿?我想问你,我为什么会怕她?就算是穷凶恶极的人,也有的是法子对付,我为什么要怕她?”
“你心里明白,我怕的是你,给她撑腰的你。我想维持和你这种,貌似亲密的相处关系,我就只能妥协,对你,连带的对她。所以霍辰烨,我说过的搬走也好,和离也好,不是冲动讲讲而已,是我心里由来已久的想法,我觉得妥协不下去的时候,我给自己的一条退路……”
“貌似亲密的相处关系?”霍辰烨把怀里的人提起来一点儿,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地问道
霍辰烨眯着眼睛,脸色冰冷的问道:“你时刻在想着退路?”
明玫看着他,道:“是的。我在想着退路。我知道说了你会不高兴,可你明天一早就要走了,我不想把这些话留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讲。霍辰烨,我不想跟你吵架,那你呢,想不想听我讲真话?”
霍辰烨道:“嗯,不吵架,你说。”
“我普普通通,无大才大德,是个善嫉的女子。你坚持要娶我,我也小小地得意过,觉得你对我很不错。可是,你不只对我好,你对别人都很好,从小我听过许多你与别的女人的事情,让我觉得,我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所以后来,我又没什么感觉了。但是无论如何,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所以我有试着努力过,尽量做一个合格的少奶奶。更加想和你好好相处,能过得象我们说的那样,不离不弃,白首携老。”
她说着笑笑,问霍辰烨:“你记得这话吗?你早忘了吧?”
“没有。我如何会忘,那时候,我们跪在佛像前……”那是他唯一虔诚的一次啊。
“可是我们没有做到。扇儿回来,黄莺回来,许多事,让人厌烦。我努力培养的情义在慢慢消磨着。甚至有时候我想,你会不会是因为我够软弱,才会心心念念娶我进门,好让你的心头好不被正妻欺负。”
霍辰烨神情一僵,“你竟会这么想的?”他把怀里的人拉起来,声音沉沉地问道。
明玫顺着那手劲儿站起身来,退开一步离开他的怀抱,也看着他,道:“没有,我只是偶尔才这么想。若我能一直这么想,那就好了,我就不会象现在这样,有时想进,有时想退,徘徊不定,将日子过得粘粘腻腻。就象你的怀抱,有时让人觉得很温暖,可有时也会让人厌烦……”
“马车上,黄莺说,她要我走着瞧,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可这明明是我的鹿,在我的栅栏里,别的人到底是凭什么要来抢夺?还理直气壮得好像我的栅栏里是她的领地一样。并且,我觉得那鹿,或许也喜欢随别人而去。”
“小七,你胡说什么,我一时半刻也没有如此想过。”霍辰烨道。
“黄玫妩媚热情,全心全意,或许你们可以谱写一段传奇,而我们,大约只能做一对平凡而庸俗的夫妻。所以你放不下黄莺,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气愤。我只能默默找自己的路。反正我仔细想想,也气愤不过来。没了黄莺,还可能有黄鹂,有黄雀,甚至来只黄鼠狼。”
霍辰烨看着她,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的神色悲喜莫辩,只深深地看着明玫,半天没有说话。
“我不相信你,事事只能自己想办法。被掳时,黄莺安安稳稳等你来救她,她甚至不挣扎,不喊叫,可我想的,是我的护卫。我沿路丢物,不能坐等,是希望我的护卫能看到,来救我一命。”
她看着霍辰烨:“我等的,是我的护卫,我没有黄莺那般的自信。”
“可你明明对我也有关心,也有爱护,我却越来越不信你。所以你会烦,你会怒。这次就是这样,我以为你要关着我,不让我出院子,我怒火爆棚,甚至想过鱼死网破,才闹出这么大个乌龙。可是霍辰烨,这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
霍辰烨沉声道:“是我的错……”
明玫觉得他说的并没有诚意。她道:“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或许只是,我们想过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你想要妻子贤惠,美妾常伴,而我……”
“小七!我说了,只是因为过去的承诺。我已经处理过了。你就信我,我想过和你一样的,轻松温暖的生活。我只想和你一个人,白首携老。”他看着明玫,“你就信我!”
明玫打住了话头。她知道,她的不喜欢,挡不住他的喜欢,所以她现在已经不敢有这么高的要求了,她想的只是,他能把黄莺之流放到外面去,不要强求她和她们假惺惺姐妹般地相处,大家各自过日子就好了。
她连自己亲姐妹都相处得不够好,却硬要和不相干的人甚至有些奇怪关系的人去亲如姐妹什么的……
不过男人既然这般说,她也没有吱声。半天才道:“我只看做的……”
霍辰烨把她重新拉进怀里,骂道:“善妒的家伙。”他脸上没有笑,也没有戏谑的表情,倒有几分认真评价的意思。
善妒是种美德懂不懂。大家忙着过自己的日子,都很忙的,谁有空妒呀真是。
。。
后面的聊天就变得越来越轻松起来。明玫那货,心情好就十分会逗趣,霍辰烨又十分吃她这一套,两人腻歪了半天,夜沉沉,还没有回房睡觉。
明玫心里明白,男人软弱的时候,不见得喜欢让女人看到。她可以假装没看到的,可她还是问出了口,还用了最简单最直接的傻句子:“霍辰烨,你刚才在哭?”
霍辰烨忽然被问,有一丝狼狈。他忍不住怒骂道:“你眼瞎不成?哪只眼睛看到我哭?”
“呃,反正我要去告诉所有人,你一个人躲着哭。”明玫歪着脑袋,摸了摸下巴道。
霍辰烨恶狠狠地盯着她,怒声道:“我当然得哭,不是我哭你才会开心吗,我能不哭?”
“知道了,原来你在哄我开心。”明玫点点头,笑起来:“为了不辜负你的眼泪,我得好好笑一笑。”
霍辰烨咬牙:“狠心的女人,我怎么遇到你这个魔星。”
明玫:“很温柔善解人意的女人好不好?”然后她拍拍肚子,道,“宝贝别听你爹爹瞎说,他单童言无忌罢了。”
185第184章
两人聊得很好;可实际上;明玫并不相信霍辰烨真的能做到。什么唯她一人,白首携老,这不过是个很丰满的理想。而他们;活在骨感的现实中。
扇儿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不来不去。而黄莺也就在某处;有悲有喜;不离不弃。
她能如何,能真的动手灭了谁吗?她有这份狠劲儿,又何必等到现在。对于霍辰烨;她又能如何,她除了仗着他的几分喜欢,别的毫无办法。
而霍辰烨也一样。他对明玫的解释并不全信,也不满意。对挞挞旦,明玫和他相处时,若是有些迁就和逢迎他都能理解,可那半睡半醒时的一声阿旦,又做何解?明玫在挞挞旦手下能活得毫发无伤甚至有些悠然自得,不能不说是她的一种本事,可这也正成了他的一种隐痛。
这件事,一直困扰了霍辰烨许久,每每想起,都一阵心酸一阵恼怒一阵悲意一阵无力。
可是有些东西,存在了就是存在了,不以谁的悲喜为转移。
婚姻从来没那么纯净,总有些许的渣渍,或多或少,浮浮沉沉扰人心。好在两个想要好好过日子的人,可以守着这么个共同目标,将其他的视为次要,可以选择忽略或容忍。
霍辰烨第二天一大早,城门开时,便带着他的人马,扬马跃鞭地走了。
而明玫,依然很晚才醒来。
贾太医依约过来扶脉。昨儿个世子爷最后什么也没交待。主人不多说话的正常向,当然是尽量调理好孕妇身体和保胎了。所以还是要孩子?
贾太医便寻思着,怎么给这少奶奶递个音才好呢。
昨天一直没有机会,今天他便借着扶脉时只有明玫丫头在场,把保这胎的利弊细细说了。
“少奶奶年纪轻,又有子嗣傍身,何必这般招惹凶险。”贾太医劝道。
“我暂时倒没有觉得身体有大的不舒服,所以想尽力一试……”除了和怀六一时一样的爱睡之外,她并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
贾太医听了,才明白明玫并没有被刻意隐瞒,是她自己要留下孩子的。便笑道:“那我尽力帮少奶奶保胎就是了,少奶奶也千万要保持心情愉快,外间的事,少理为妙。”
他话说到便罢,怎么决定还得她自己拿主意。说实在的,保胎需要他这太医费心,落胎就不过一碗汤药下去,各府里防着丫头勾搭小爷,主妇手里都常备着呢。
明玫点头。流言什么的,暂时不关她痛痒。当然她知道贾太医的善意,做为回报,少不了塞了两个大大的红包,连明璐二姐的谢意一并致上。贾太医也没有十分推辞,笑着接了。
他们是合作多年的老关系户了,都是识做的人,多说多余。
霍家倒没有什么,,霍辰烁跟着霍辰烨去了,朱氏对明玫越发的客套恭敬,只想把关系处得再瓷实一点儿。而霍侯爷身为武将,倒也没有女眷不许见外男什么的严苛家规,何况他也早对自己儿子无能为力。自己儿子都没说媳妇儿受掳要怎么样,他更没有多余的话。
倒是外面,传言就说得五花八门儿。一般当然都是说明玫被掳,定然清白尽失。由此推断,霍辰烨和明玫两夫妇定然关系十分紧张难堪……
不过明玫也没有多理会那些,她以体弱为名,多呆在院子里养胎,几乎不出霍府的大门,流言什么的,倒一时并没有倾扰到她这里来。
而霍辰烨那边的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霍辰烨离开那天,已经农历腊月的二十七了。
这么急着赶过去,是因为当初夺了北辰七城,按照协议,除了留下两城之外,其他五城要归还回去。当然北辰人更急着宣读此圣旨,他们已经和去西北宣旨的钦差一起,先行到达北塞了。
而霍辰烨,作为当初亲自带兵打下几座城池的大将,这几座城里驻扎的,也全是他的部下,他要收编从那五城撤出来的部将。
可是霍辰烨这里一耽误,西北那边就出了大事儿了。
圣旨到达西北宣读之后,西北地区一片哗然。浴血奋战来的城池无条件归还,这是件多么恶的事情。大汤将士憋屈得不行。再加上北辰人派兵接收城池时,大概也是诸多挑衅,然后大汤将士就失了理智,五城守军哗变。不听号令以下犯上,逃兵,和北辰兵将私自打起来,屠城中平民和抢劫财物泄愤……行为不一而足。
而大汤境内,当初西北地区百姓也饱受北辰兵士的烧杀抢劫,死伤无数,刚刚结束的战乱让流离失所的人们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但他们好歹有了希望。夺了对方七城,边境线可推进几百里,于是他们这里便相对安全一些。加上有些百姓还对打败了北辰人,抱着朝廷能不能把北辰人抢去的东西归还的念头,苦苦等着朝廷的决议。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这样的消息。激起了许多百姓对朝廷的不满,西北竟然也发生了多起民变。
据说,挑头的就是焦岳城的百姓。城内的还好,住在城外的百姓,离的最近,受兵祸最严重,民愤最大。本来霍辰烨反打回去,很有些当地百姓为自家主将觉得骄傲,提起来自己是焦岳城的,底气都足些。可是现在,夺了的城池归还,于是霍辰烨功劳苦劳,都成了笑料。所以焦岳城的百姓,不但有对朝廷的愤怒,更有对大将霍辰烨的同情。
百姓总是离真相很远,被别有用心的人一挑唆,一扇风点火,便一窝蜂地闹腾起来。
所以乱糟糟的西北,没有兵将维持治安,靠着衙门根本平息不了□。
而谁也没有想到,前来接收五城的北辰兵将,竟然趁着西北大乱,再次大举入侵大汤。这一次,整个西北一般散沙,被北辰人推枯拉朽般,就攻了进来。北辰人不但收复了自己丢失的两城,还连下了大汤四城。
也就是说,最前沿的窦靖城,和焦岳城,青庆城,红周城,全部易主。
大汤西北大门洞开。
北辰人又一次,在大汤的国土上吃上了年夜饭。
并且这一次,北辰单方面撕毁刚刚与大汤签下的协议,四大部族联盟,举全国兵力五十万众来犯,来势汹汹,誓与大汤死磕到底的架式。
许多人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北辰一个协议来来回回撕扯了那么久,是为了缓过一口气卷土重来呀。
好在西北的大多数将士还是靠谱的,迅速组织起来,在西北打得如火如涂。
可惜雄关已破,其他西北一些小城便没有那么高的抵抗力,一时间被打得十分惨烈。
西北多城失守,大汤兵将且战且退,一路败走。
霍辰烨赶到西北,迅速收拢兵力,鼓励士气,有功之臣被清算的谣言不攻自破。当然大汤败势已显,虽然败退得慢些,但终归是一个节节败退,一路退往荆城一带。
西北境内的大孟山,是一座连绵数千里的山脉,多处山峰雄奇,是大汤西北的天然屏障,是大汤京城在西北边区的最后一道防线。此防线破,则之后的大片平原沃野地区,无雄关可守,无天险可凭,北辰铁蹄完全可以长驱直入,直达京师。
而荆城,则是大部队越过大孟山的必经大道之一,这里地势开阔,是最容易攻下的地方。
霍辰烨就在这里荆城坚守不退,誓不让北辰人越城池半步。
外面打得再激烈,于京城,于内宅儿的明玫来说,影响也不过是,表示一下担心自己战场上的男人而已。
彼时外面已经有很多传言,人心惶惶的私传荆城快顶不住了,北辰人快穿越大孟山,打到京城了。于是本来冷清的霍家热闹起来,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