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看瘪瘪嘴,坐到“主编”的位置上,喝了一口茶叹息道,“我一直觉得你们宋国的人才还是挺多的啊,怎么就没点抱负呢?”
赵临渊轻笑了一声,用着自豪的语气启了唇,“有抱负的当然都希望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
凌雪看这下才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的没人,原来是你把我的人给截胡了。”
赵临渊叹了叹气道,“不可理喻。”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你要能把他请来的话,绝对不愁你这什么报馆没有人才。”
“谁?”凌雪看激动地问道。
她本来以为来应聘的人会很多的,毕竟这是会改写新闻史的大事,可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在这个古代社会能达到她的要求的至少是士族以上,而士族以上吃得好玩得好,根本不需要找工作。
“留生君。”
凌雪看听着,眼睛也亮了起来,她怎么就没想到主动出击,把苻留生拉过来呢?毕竟苻留生是连续几年的第一君子,笔头上的功夫肯定不会差,而且他又是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青年,应该能够看得出来这条路的前途是光明的。
她换了一副奸诈的表情,收拾好随身的一些必备物品和报社资料,转头对赵临渊道,“走,我们这就去找苻留生。”
第25章 势均力敌
醇王府。无极阁
苻留生与一男子相对而坐,下着一盘棋,他执白子,男子执黑子,双方势均力敌。
“倒不愧是醇王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运筹帷幄大气天成,留生可是很少能够碰上如此优秀的对手了。”苻留生说着,落下一子。
“留生君客气了。”男子平静说道,落了一子,断掉了苻留生大片棋子的气。
苻留生也没有诧异,只道,“醇王可有告诉你,你阿姊来过?”
“我没有阿姊,只有兄长。”男子敛起眼眸中的一丝凛冽,毫无感情色彩地说道。
苻留生摇着头,叹了一口气,“那女人可不简单,她匿于府中时,我和醇王起先都没有看出来她的真实身份。”
男子闭了眼,想要扬起唇畔的半分苦笑,表情却整个都是僵硬的,“她一向心机深重,城府过人罢。”
苻留生从棋罐中又捻了一子出来,考虑了片刻,最终没有落下去,“小鸢,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或许是一个你光明正大重返卫国的机会。”
他知道这卫国公主会离开卫国,来到宋国,肯定是这之中发生了什么转机,而转机,就可以是江源鸢的机会。
“若是她会给我机会,幼时便该给了。”男子抬起眼盯着苻留生手中的棋子,“留生君,请。”
苻留生摇了摇头,“你既然这样想,那我也确实劝不了你。”他总算落下了子,神态从容。
他知道江源鸢想要夺卫国的权,但是又同样痛恨着自己身上卫国的血液。这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的阿姊江源陌。
他不需要人去劝说,也根本无从劝说。
另一边凌雪看跟着赵临渊进了醇王府,过了门口那道关后,她便加快了脚步往苻留生最常呆的地方无极阁一路跑去。赵临渊心想这府里反正安全,便由着她去,自己跟在了后面。
凌雪看见到苻留生在和一陌生男子下棋,便向着他挥了挥手,然后安静地立在了一旁。
苻留生看了眼凌雪看,再看看面前的男子,笑道,“这棋看来今日是下不成了。”
凌雪看听他这话,便以为他是准备放下棋局,来搭理自己,于是拿着报社的资料朝他递了过去。
“这是……”苻留生惊讶了一下,他本是以为她是来找面前这位男子的,所以准备离开,让他们二人好好谈谈,却没料到她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男子眼底一片了然,他起身向着苻留生拱手,“留生君,我这便先告辞了。”话毕,他立刻转身离开。
苻留生也无奈地点了点头,“那留生就不送了。”
凌雪看见碍事的人离开,也象征性地向他挥挥手,然后跪坐到了苻留生对面去,“留生君,你看看这个,本主编诚挚邀请你加盟啊。”
苻留生这才接过她手中的物件,大致看了起来。这时,赵临渊的一阵兴奋声音却让凌雪看有些懵到了。
“小鸢,你回来了?怎么没让人告诉我。”
凌雪看回过头,她看见赵临渊很激动地与刚才离开的男子拥抱在了一起。
他叫他小鸢。
凌雪看的眼睛跟着脑部运算速度一样飞速地转了又转。如果没出错的话,那个人就应该是她找了好久的弟弟,未来的卫中宗江源鸢。
她愣在原地,觉得现今认亲也不是,不认也不是,进退两难。好在赵临渊聪明,把江源鸢直接拖了开去,向着凌雪看道,“你们慢慢谈,我和小鸢去叙叙旧。”
凌雪看没应声,她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
“没认出他来?”苻留生把资料放在了一边,双手合十看着她。
他离开她不算久,也不算不久。认得,或者认不得,都好像是合理的。
“他长大了。”凌雪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毕竟不是江源陌,不知道江源陌的心情是如何的,只好挑了一个最含糊的方式。
“可是小鸢认出来了你的。”他笑道,看着这一局残棋。棋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是落了下风了。
“他的事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凌雪看直截了当地说道,又把资料拿起来,摆到苻留生的面前,“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以你的才能是肯定可以成为一名旷古绝今的记者的。这份事业也很适合你。”
“我不会帮你。”苻留生明确的拒绝了她。
“是因为江源鸢的事?”凌雪看猜测道。
苻留生轻嗤一声,笑了起来,“公主殿下这样想,未免也太轻看我苻某人了吧。管子所谓四民,士农工商,士与士言行,农与农言力,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若是士与商相通,天下怕是会乱的。”
他虽不愿为官,屈居醇王府而为一个小小的门客,但他的心中,却是满载天下的。
“留生君此言差矣。”凌雪看立马反驳起来,她这些日子靠抄写古文来练字还是记住了一些东西,于是道,“士者,立德于心,建功于世,宣德功于言,泽被后人。而我们做报纸的也是为此。传播热门事情的真相,分析其表象下隐藏本质,教化读者,监督职权部门等等,都是在为万民做贡献。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如果这些东西都还在的话,还可以帮助后世进行研究,让他们知晓今时今日的人们的日常生活,社会民风,这难道不是泽被后人吗?”
苻留生略微摇了摇头,“你说的很好,但是我还是不感兴趣。”
凌雪看埋着头,知道他既然都把话说成这样了,看来是没办法继续谈下去了,只好换了个话题,“如果我说江源鸢以后会当上卫国的皇帝你信不信?”
“你打算帮他?”苻留生猫起眼,他就知道,肯定是有转机的。
他和江源鸢的关系也不算很深切,但是他总觉得江源鸢若是帝王的话,这天下将会太平很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源鸢像极了赵临泽的翻版,但又暂时还及不上赵临泽。
“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忙,靠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做到的。”凌雪看捻起一颗手中的白子看了看,又放回了棋罐,“江源澈不是他的对手。”
“你又不是站在他这边的,你说这话会很奇怪。”
凌雪看笑道,“为什么?只因为我是江源澈的嫡亲阿姊?”
“骨肉相连,血浓于水。”苻留生沉声说道,伸手去将黑白二子分拣开来,又补充道,“就像是这黑白二子,虽本是同源,出自同处,也被用作同一事物,但是却有唯一的颜色差异,而可以让人很容易地就区分开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始终无法混同。”
凌雪看唇角扯起略微的笑意,俯下头来帮苻留生分拣开棋子,放回棋罐,“过去的江源陌或许是这样的,但是如今在你面前的只是凌雪看而已。凌雪看只会根据所得到的信息来分辨实事,得到最可能的结论。”
苻留生仔细地打量起她来,他也觉得她从出现至今的行动一点也不像是那个传闻中的卫国监国公主江源陌。
“凌雪看?”苻留生重复了一遍她自称的姓名,不禁地皱起眉来。
她从一开始就用的这个名字,但是现今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苻留生猜想不到她还执着于这个姓名的原因。
“你可以当是我的笔名吧。”她将报社资料拿了起来,重新规整了一下,翻到了其中的一页,认真摆到了苻留生面前,用手指指了指其中的宗旨一行。
谈天下事,纵横捭阖;谋百姓福,开启民智。
“当真是了不起的愿景。”苻留生评论道,他此刻也觉得这卫国先皇帝让公主监国,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普通女子又怎会有如此野望。
“东西我就不收回了,希望留生君能考虑一下,社论主笔的位置,我为留生君留着。先告辞了。”凌雪看向着苻留生拱手,仍旧用的是男子行礼的方式。
“不送。”苻留生也拱手,待她离开后,才认真看起这资料来。
醇王府的另一处,赵临渊用手搂着江源鸢的肩,认真问道,“呐,小鸢,你给我先备个案,你打算认亲不?”
江源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了一眼赵临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毫不留情地推了开,然后启唇道,“不。”
赵临渊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认,本来还想扯点关系,套下近乎的。”
“那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江源鸢皱起了眉,仔细打量着赵临渊。
他奉醇王之命,去了一趟关外的察尔汗国,路途遥远,来去大抵用了八九个月,却没想到就是这八九个月的时间,三国间出了那么多事。
而他也知道了他不在宋国期间,发生的种种大事。全都是因那个女人而起的。
所以江源鸢也不愿意一回来,就直接面对赵临渊,他有着私心,怕两人会因此生出间隙。毕竟,这世上把他当作至亲好友的人不多。
“我倒是希望她能给我灌灌迷魂药啊。”赵临渊苦涩地说道,他想如果没有那个叫风许尘的出现,他或许根本不会紧张,这么急于想同她在一起的。
因为他可能会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喜欢着她的。
江源鸢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并不想听他提起这个话题,便招呼也没打一声,默默地走开了。
“诶?小鸢,咱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你怎么就走了。”赵临渊向着他远去的背影喊道,江源鸢只是伸出手,向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再也没理会。赵临渊不由地愤愤道,“真是的,两姐弟都这样。”
第26章 一切如意
凌雪看同苻留生交代完,也没有想着要等等赵临渊之类的,便一个人离开了,她在报社旁边租了个小院子,家务全部都是风许尘在料理,除了工作上一直都不如意以外,其他的一切她都还挺满意的。
只是今天突然见到了江源鸢,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起来,苻留生告诉她,他是认出了她的,但她见江源鸢对自己还是那种态度,便知道在江源鸢眼中自己只是个陌生人,甚至算是他的仇人。
这样一想,凌雪看总觉得自己这身体原本的主人真是作恶多端,不给自己留个好反转的机会。
凌雪看叹着气进了屋,见到风许尘在认真地打扫着,便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不准动,我要绑架你。”
风许尘果真停住了动作,感觉到她安心地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后才问道,“怎么了,还是没人来应聘吗?”
“不是。”凌雪看摇摇头,“我见到真的江源鸢了,可是他都不理我的。”
“你有主动和他打招呼吗?”风许尘放下手中的扫除工具,转过身来用双手握住凌雪看的肩膀,“没有对不对?”
凌雪看撅撅嘴,“可是这是因为我没认出他来啊。”
“那他为什么非要理一个认不出自己的人呢?”风许尘含着笑,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要我帮你吗?”
“不要。”她干脆地答道,又扑到了他怀里,“这样就够了。”
“你呀。”风许尘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为什么一直都不要我帮你呢?这样明明会轻松很多。”
“因为我想要和你是平等的,我觉得我受你的帮助已经够多了,如果凡事都需要你来帮忙的话,我不就像是你的附庸品一样了?”
风许尘和赵临渊不同,每次赵临渊帮助了她,她都还能帮着赵临渊出谋划策之类的,也算是报了赵临渊的恩情,但是风许尘对她,却完全是单方面的输出,她无法太过心安理得的接受如此。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风许尘俯下头,与她对视着,“我要的不多,而且其实你也还得起。”
凌雪看知道,他肯定又要说一些好听的话了,于是从他的怀中脱离开,然后坐到了桌子边去,眼巴巴地望着他,“我饿了。”
“那你是要先吃饭,还是要先吃我啊?”
“油腔滑调。讨厌死了!”凌雪看把脸别开,哼哼了几声,“还不快做饭去!”
风许尘点了点头,笑着转身走去了厨房,眼底却沉着一丝浓的化不开的忧心。
凌雪看太过独立了,要把一个独立观念如此重的女人完完全全变为自己所有,倒是得花上一番功夫。
巧的是,他不怕花功夫。
是夜,风许尘在凌雪看回房休息后,便溜去了醇王府,绑了江源鸢,然后打包带回来。
凌雪看一大早起来吃爱心早餐时看着被捆着的江源鸢和一脸温柔的风许尘,瞬间冷汗噌噌噌地往外冒。
“这是什么情况?”她猛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看见的不是错觉。
“我知道你想他了,所以把他请过来吃早餐啊。”风许尘笑着把早餐端了过来,然后扯出了塞在江源鸢口中的布条,“乖弟弟,要都好好吃完,不准挑食哦。”
“既然我落在了你手里,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江源鸢沉着脸色说道。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绑来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