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着记忆会更好,饱了你就只想睡了。”
凌雪看吐了吐舌头,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这样。但是此刻的她,就觉得自己完全像个黑暗的中世纪,被压榨的劳苦大众。
“真怕你半道上看见哪家酒楼开了张,然后忘了正事跑进去大吃一顿。”风许尘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她往门外揽。
“才不会那么夸张,我最多打包带走。”凌雪看回应道。
“你还真的吃不了兜着走啊?”风许尘笑了笑,“没办法了,我送你好了。但是你要自己回来,知道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凌雪看不服气道。
“但是你对于我来说,可不就是小孩子吗?你也知道,我是个老妖怪啊。”风许尘编说着,边把凌雪看赶上了车,然后吩咐车夫往宫门的方向行去。
风许尘将凌雪看送到了宫门口,就又回了公主府,凌雪看只能睁着惺忪的睡眼和一众大臣们排队入宫。
“哟,这不是长公主吗?您怎的也来上朝了。”她身后排着队的人突然问道。
凌雪看回过了头,大量了他一眼,然后在脑海里飞快地比对着那本百官名录,落实了他的身份钦天监主簿曹奉书。
说白了,也就是和安倍优弥做的事情差不多,不过估计他应该是不像安倍优弥那样,还会法术的。
“曹大人,这朝廷是你家开的,还是我家开的?”凌雪看直愣愣地问道。
曹奉书被他问地怔了一下,连忙赔笑道,“当然是公主您家的朝廷。”
“那为什么你可以来上,我不可以来上呢?”凌雪看揉了揉眼睛,用着模糊的口音应声道。
曹奉书盯着她的手看了看,皱起了眉,“长公主,臣看您的手相,好像不太对。”
凌雪看惊恐地收回了手,生怕这家伙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身份给识破了,然后笑着道,“曹大人,你是不是没太睡好,看错了。”
“非也,非也,臣绝对不会看错的。臣见公主的手相上显示的,应该在几个月之前有个特别大的劫难,寻常人是很不会可能挺过来的,但是公主您却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定是得了列祖列宗的保佑啊。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个劫难之后的手相上。”
凌雪看听他说着,不自觉地把手伸了出来,“哪里奇怪了?”
“长公主的手相上,看不出未来。按理来说,这要不是死相,要不就是天相。长公主您现今还活着,那就应该是天相没错了。”曹奉书不停地夸奖着,凌雪看只能附和着他,不停地笑着。
毕竟只有她知道,这其实是不折不扣的死相,真的长公主也确实已经死了。
这时,宫城上的钟声响了起来,宫门也缓缓地打了开,官员们也一个个地在宫门边签到,然后进去。
凌雪看总算知道为什么要起那么早了,光是这签到,不也得费不少时间吗?
签到完了,众人整整齐齐地向着元德殿进发,到了殿外的广场,先调整好了位置,品阶高的在前,品阶低的在后,左文右武。
凌雪看不知道自己站哪儿合适,但是一直有人向她说着,“长公主,请。”所以没几下,她就窜到了第一排去,旁边的人一个是廉王,一个是丞相。
她见到廉王时,就有一种要死了的感觉,希望尽量能少与他接触,但是没想到,廉王却主动“关心”起她来。
“陌儿,多日不见,听说你游历了宋晋两国,不知可有多增见闻。”
凌雪看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答道,“我就觉得还是咱卫国好,所以,这不回来了吗?”
廉王觉得她说话方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于是不由得加深了怀疑。
此刻,突然有了一阵太监的喊声,“皇上驾到!”
众大臣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山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源澈走到了龙椅前,坐了下来,朗声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江源澈低下眼见凌雪看在,于是抬了抬手,对旁边的太监道,“宣旨。”
“是,皇上。”太监行了个礼,拔高了嗓门,向着台下的大臣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公主江源陌,受先帝亲封监国之职,朕本念其劳苦,不忍其为国操心过甚,收回监国之权。此后,朕亲政才知,朕尚年幼,诸事未可,今日还监国之权于长公主,还望长公主多加辅佐于朕。钦此。”
凌雪看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她走到了大殿正中,半跪了下去,抱拳道,“妾身领命。”
就在她话刚刚出口之时,廉王突然开了口。
“陛下,这万万不可!”
江源澈皱了皱眉,“皇叔,这监国公主是先皇亲封的,有何不可?”
廉王走到了大殿中央去,跪了下来,“陛下,若这人真的是长公主,臣自然无话可说,可是方才臣与之交谈,发觉此人神态举止说话方式都与长公主相差甚远,作为宗正厅主事,臣有权怀疑此人并非长公主江源陌。”
凌雪看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历史也总是惊人的相似,当初玉倾城不也是用着相差无几的口吻,指认她是卫国公主的吗?如今虽说是到了,但给她的感觉倒都差不多。
“皇叔,人都是会变的,宋晋两国的游历,使我见识到了很多,改变一下自己,也不奇怪吧。”凌雪看辩解道。
然而,廉王并没有理会她,只是章江源澈道,“陛下,兹事体大,还望交宗正厅彻查后,再行顶端。”
而后,成将也站了出来,“陛下,臣有话想说。”
江源澈见是成将,心想可能他是会顾念一些旧恩的,于是道,“准。”
“臣与长公主相识多年,自问对长公主的了解,在场除了陛下,可能没有谁比臣更深了。长公主嫁晋国后,内心便遭受了巨大打击,以至于性情大变,臣认为这正是长公主为卫国所做出的牺牲,其情可鉴,其心可嘉啊!”
凌雪看听着真想吐槽,这成将果然是武官,说的话在逻辑上简直漏洞百出,但是这份心,她是领了的。
但是,即使是面对成将这样的辩词,江源澈还是做出了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的表情,连连夸奖道,“爱卿所言有理。”
江源鸢见事情可能把控不住,也站了出来,“陛下,臣有话想讲。”
江源澈打心里想要他闭嘴,可是这朝堂之上,他直说的话就会像一个昏君了,所以他只好不耐烦地道,“说吧。”
江源鸢将头偏向了凌雪看,问道,“阿姊,现今住在你府上那名男子,与你是何关系?”
凌雪看整个人一愣,没想到他会将话题引到风许尘身上。
该怎么说呢?她总不能说两个人在交往,是男女朋友吧?
凌雪看紧了紧手心,只能以进攻为防守了。
“怎地,我的私事难不成还要和你一一汇报吗?”她冷声说道。
江源鸢笑了起来,“若是那男子是一般人,自然不必,但是……他却是……”
“那你告诉我,你和宋国陛下关系又好到什么程度?你装得太过了你知道吗?你在宋国那么久,又寄住在摄政王府上,怎么可能完全不认识宋国陛下。”
江源澈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沉声道,“大胆江源鸢,你愚弄于朕,是何居心!”
廉王见江源澈的怒气极盛,立马为江源鸢站出来说了话,“陛下,这认识并不代表有二心。”
“廉王说得好,认识并不代表有二心,那我认识一个离开了晋国的晋国丞相又怎么了?何况他不过是一个文臣,能兴得起什么风浪?”凌雪看逼咄道,她看着江源鸢,笑容更是肆意起来,“宋国陛下可不一样了,他可是强大宋国的帝王,宋国现今经济发达,商人阶级也在兴起。为了使自身的阶级获得更大的利益,他们必须保证自己占有经济上的优势。当国内市场无法满足商人阶级对更多原料和资本的需求时,他们就会把目光转向国外,通过他们的代理人,也就是宋国朝廷,以某种可能见不得光的方式,得到更大的市场,和更多更廉价的原料,从而获得更大利润。”
当凌雪看将这一长串的话说完时,在场几乎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不是江源陌。
“陛下,长公主说得在理,我们不得不防着宋国啊!”一位老臣子上前说道。
江源澈微微颔首,又道,“顺王,你可还有什么话想说?”
第100章 你是昏君
江源鸢沉默了起来,他知道,此时若是他再还口,可能会给赵临渊招致危险。宋国虽实力强大,但是若风许尘使出什么手段,让卫晋两国联起手来,也未尝不可取胜于宋国。
“臣,无话可说。”
“陛下!”廉王突然又开了口,“臣以为,此事还应详查。切不可因此女寥寥几语而尽信。”
江源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廉王,朕一向敬你是朕的皇叔,凡事对你多加忍让了,但是今日你要朕怀疑的是朕最亲近的阿姊,朕的嫡亲阿姊!”他起了身,用着一副倨傲的目光看着堂下的廉王,“你今日怀疑长公主是晋国之人假冒,要求详查后再行定夺,那是不是倘若明日你怀疑朕也是假冒的,是不是朕这个皇位也要你来定夺了?”
“臣不敢!”廉王臣服地低下了头去。
凌雪看见这阵势,心想果然昏君好办事地多,可以直接一票否决,若是放在赵临渊身上,怕他该是会去多问几个人的意见,再行查明后定夺的。
但是,这个廉王看上去在朝中像是有些份量的,一下子应该也弄不垮他,凌雪看觉得不如卖他个顺水人情算了,免得以后见面也是剑拔弩张。
“陛下,妾身以为,廉王怀疑妾身,也是其忠心所致,请陛下切勿怪罪于廉王。”
江源澈摆了摆手,“既然阿姊你都这样说,这事就这样罢了。”他想了想,又道,“阿姊,朕既已将监国大权还与了你,你便自称臣吧。”
“臣遵旨。”
事情了结后,其他大臣便奏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凌雪看听着,就觉得有点像新闻联播的感觉,好在的是,江源澈也没什么兴趣去听,所以早朝也是草草收场。
“你倒是好手段。”
下朝的时候,江源鸢用着狠戾的眼神,死死地盯紧了凌雪看。
凌雪看扬了扬笑脸,“我的手段你还没见过呢,慢慢来,慌什么?”
江源鸢紧了紧手心,警告道,“你莫以为这监国之权,拿在手里,是那么如意的。否则,你以为江源澈会那么轻松地就将大权放任给你了?”
凌雪看白了他一眼,“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在那儿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那咱们走着瞧。”
凌雪看坐着自家的马车回了公主府,刚想好好休息,没想到就被江源鸢说中了,开始了一连串的不如意。
首先是她刚回府。就被江源澈一个旨意叫到无极阁去,帮他看奏折了,奏折看得差不多了,无极阁门口又有了大臣求见,求见的目的大多都一样,不是拨款,就是拨款。好不容易轮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还有人在旁边报告各种粮食收成的情况,让人都不忍心大鱼大肉。
凌雪看回过了头看了一眼安心吃饭的江源澈,心想做皇帝果然还是没心没肺昏庸一些好。
“怎么?感受到朕这皇帝也不好当的了?”江源澈主动问道。
凌雪看摇了摇头,“我觉得是制度不合理。你想啊,今天我看了的那些奏折里,有好多事情都该分权给下属官员直接处理的,可是还要呈上让皇帝过目,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适当改革一下当前的政治制度,下放权利。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江源澈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怎地,你难不成还想名正言顺地搞分权了?”
“哎呀,你别那么激动嘛!”凌雪看摆了摆手,“你先听我给你说,你当皇帝是觉得天下苍生的福祉,还是为了你个人的利益?”
江源澈沉默着,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他现今当着这个皇帝,就是怕放下权力后招致祸端,心里也从来没想过什么天下苍生的福祉,所以当然是为了个人利益。只是,他这个话是不能理所应当地说出口的。
凌雪看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笑了笑,“要不我们用大家都能认同的道理来说说这个问题。老子有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这个,是大家都能够认同的吧?”
江源澈点了点头,“圣祖之言,自然不会有错。”
“既然你承认这话,那我们就好说多了。”凌雪看摆出了一副毁人不倦的样子,“所谓‘君逸臣劳国必兴,君劳臣逸国必衰’,看你的也是想一天到晚玩的样子,所以嘛,歪打正着正好能适合这一条。”
江源澈听到她这话,也来了兴趣,但是仍旧放不下架子来,只能别别扭扭地道,“你说说,朕姑且听一下。”
“韩非有个观点,叫做君无为,而法无不为。这是什么意思呢?说白了,就是一种古代朴素的宪政思想。他主张法治而非人治,国家每做出一个决定,都要求必须是在法律的允许下的。”而后,凌雪看便顺着势,提出了三权分立,议会制,君主立宪等,没料到江源澈听着,还觉得挺有道理。
“那是不是,我只要把我和我的子孙必须是皇帝写进宪法里,江家王朝就不会被推翻了?”
凌雪看点点头,“是呀,是皇帝定的宪法将权利下放给了法律,否定了皇帝的存在也就否定了该法律的合法性。既然不合法,那权利还应该在皇帝手中。这样说是不是有些绕?但是就差不多这个意思了。”
江源澈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我是不是不用再批奏折这些,可以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了?”
“所谓君主立宪,君主始终要做个象征,比如接待一下外来使臣啊,游山玩水顺便体恤一下民情啊之类的。平时的话,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也没人拦着,当然,君王也必须在法律之下行事。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江源澈摩挲了一下下巴,又问道,“这是那个风许尘想出来的?”
凌雪看愣了愣,呆呆地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这不像是女人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