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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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无痕-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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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仙儿摇晃着头,从那干草一样的乱发缝隙中,露出了一对儿似鱼泡而又缺少润滑般的眼球。显然,那眼球转动的远不如身子扭动的灵活。

“啊呀妈呀,老天爷呀,这可咋整呀!……”刘大婆子哭着,双手拍打着地。

“大仙儿,我们什么都依着你,快想想办法吧,要什么给什么,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二仙儿下着跪,“蹦蹦……”捣蒜一样磕着头。

只见大仙儿嘴里嘀咕着脖子一扬地向上蹿了几下,“哈!”吼叫了一声便仆倒在地,嘴里吐着的白沫子好一阵子才醒过来。

二仙儿忙上前搀扶起大仙儿笑着对刘大婆子说道:“这下可好了,邪被驱走了,准备好东西再拿点钱,可别亏待了大仙儿。”

这时,刘大两口子站起来一同向西屋的门望去……原来,刘丫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溜了出去,这会儿正在老奶奶家的北炕睡觉呢。

后来听二叔说,是刘大家房头儿的黄皮子捣的什么法术。

第三章 偷瓜

妈妈终于允许我去滑冰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冰层的厚度不够,怕出现什么意外,一再叮嘱着要我跟在别人的后面滑。

“早点回来,今晚炒苞米花儿。”妈妈追到外面告诉着。

“知道啦!”我拿着冰车头也不回地跟着伙伴们走了。

这时节,水库里的冰面特别平整光滑,方园几里没有一道裂缝,简直像一块天然的大玻璃,被严丝合缝儿地镶嵌在土坝里。

我和伙伴们用铁钎子蹬着冰车你追我赶地滑着,还有穿着冰鞋滑的。冰鞋滑的速度更快,有些不服劲儿的冰车“队伍”却怎么也撵不上……

天还没有黑下来,有人就喊着“走啊!看热闹去。”

“啥热闹?是电影吗?”伙伴里有人在问。

“今晚在生产队里斗地主!”那人的话音刚落,我和大伙便纷纷地跑了回去。

当我刚刚到了家门,放下滑冰车准备和伙伴一起走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站住!”

爹在背后指着我,“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砸了那冰车!你哪也不许去,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呆着,等一会儿帮你妈炒苞米花儿!”

“……”我不知道爹今儿个是怎么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怎么这么大的气,八成又和妈吵架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同伴们见此情景,一个个都跑了。

爹看我还站在那,声音缓和地商量着:“好了,你不总说要去看松花江吗?等夏天我带你去划船……”

自家乡向东大约十来华里,就是川流不息的松花江。

风,刮蹭着江面,推起的波浪一拨儿一拨儿地滚向了岸边,然后又慢悠悠地拍打着大坝底部的闸门。

几个壮汉光着膀子坐在坝顶上“自噶自噶”地转动着罗盘,随着闸门的缓缓上升,奔涌的江水便沿着水渠一路欢畅地向远处延伸着。一部分则从各处的小闸门灌入了农田,剩余的则全部流向了终点——注入到生长着蒲草、莲花和鱼类的水库里。

水库里开满了足以让诗人浮想联翩的荷花。

水库每次提闸进水,我和伙伴们都要到闸口去洗澡,清澈而又冲劲儿十足的水流,让任何现代化的淋浴设备都望尘莫及。

闸门继续提升着,一股强劲的水流把我和同伴一起卷入了远处,大伙儿奋力拍打着水面向土坝上游着……

“嗨——再——见——啦——”

“啊?又是该死的榔头。”同伴里有人发现了他。

这个榔头总喜欢恶搞。有一次,他因为讨厌班里的数学老师,上数学课时,老师刚打开粉笔盒子便吓的“妈呀”一声,随后那个老师跑出了教室,因为惊吓原因,生理方面出现了紊乱,于是便跟校方请了假。

同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榔头得意地捂着嘴,心想:“看你还总提问我不。”

那个数学老师是个女的,特别害怕虫子,榔头不知从哪抓来了两条大毛毛虫放进了粉笔盒里……

这下可惨了——

原来,榔头抢先游到了坝上穿好了衣服,又像打扫战场一样把我们的衣服一件件地抱了起来,和我们招了招手就跑了……

到了坝顶,一个儿个儿都喘着粗气。“搞什么鬼。追……”伙伴的声音未落,我们就跟着他跑了起来……

“这些个死玩意,也不嫌磕碜,光着腚瞎跑啥?……”一名背着孩子的妇女,手里拿着根棍儿,赶着一群鸭子,愣在那疑惑地盯着我们。

村头,榔头得意地站在那,嘻嘻着,“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给你们衣服。”

“啥条件?”我和伙伴一个个用手捂着已经曝光的部位。

“今天晚上,我要你们一起去南地偷瓜……”

榔头说着,又凑到我跟前爬在耳朵上“可千万别告诉你爹呀,否则他又不让你出门了。”

“那瓜熟了吗?”铁蛋儿穿着衣服问道。

“嗨,头几天就熟了,我都看见有人吃了,嘿!那股子香味,咬一口真叫甜呀……”榔头说的我们直流口水。

“要想吃到香瓜,我们五个必须要抱成团,谁也不能当叛徒,知道吗?否则……”榔头带有威协的口气。

“草!否则怎么的?”铁蛋儿轮着大舌头,直视着榔头。

要说打架,论个头儿、论力气,榔头根本就不是铁蛋儿的对手,在几次的摔跤中都是铁蛋儿占上风。

榔头心想,如果此时交手,不但偷瓜的计划落空,搞不好还得吃亏,因为刚才的恶搞,已经使自己处于孤立状态,再说自己也未必能拧过铁蛋儿。于是,他笑嘻嘻地拍着铁蛋儿的肩:

“小哥,别生气啊,刚才我只不过是搞个笑儿,你看你,好啦好啦。”听着榔头的软乎话,铁蛋儿也不再说什么。

榔头笑看着大伙,“好了,现在我们研究一下晚上的行动方案。”

……

瓜地位于土坝下边的一片开阔地带,周围都是菜地,瓜窝棚刚好位于坝根。看瓜的是一位五十左右岁,外号“夜猫子”的半打儿老头。

“你早点回家吧。”他刚刚吃完,便催着前来送饭的闺女。然后又拿起了安放七节一号电池的手电筒,在瓜地里巡视了一圈。

“不好了,有人落水里啦!”土坝上有人在喊。

看瓜的急忙拿起了手电离开窝棚到了坝上,他用手电照了照,没发现什么,“瞎他妈喊啥玩意。”自语着往坝下走着,可他还没等到窝棚便又听见了喊叫:“救命呀!……”

看瓜的又返回了坝顶,用手电照着,“救命呀!……”听声音好像不远也不近,他便沿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哈哈……”我们高兴的边走边吃着瓜,铁蛋儿树起了大姆指:

“榔头,你真行,诸葛亮啊。”

“哼!你懂什么,这叫‘调虎离山’”榔头得意地说着。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时,感觉下边炕湿了,“坏了。”我紧张地穿着衣服。

不一会儿,父亲发现了,“你都他妈的都多大了,还不知道磕碜,就往炕上尿?”而就在此时,他的眼睛变大了——我衣服上还粘着瓜籽,吼道:

“你昨晚去偷瓜了吧?嗯?说!”

“……”

我像一只被堵在鸡窝里的小鸡,无奈而又恐惧着。

啪——

我的手捂着左脸,感到麻麻的,“爹,我,我再也不敢去偷了……”

上学的路了,铁蛋儿也好像打了蔫,我看到他的右脸也和我一样鼓了起来,“你怎么右边脸鼓啦?”

“我……我爹他是左……左撇子。”听着铁蛋儿的话,我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第四章 集体户

爹领着几个木、瓦匠在村中央盖起了五间大瓦房,还垒起了大院套。这天,生产队长拿来一张纸,并告诉爹,把纸上写的字要原样不变的粉刷到墙面上。

在此之前,爹还给东屯的两位快要不行的老人櫕了两口棺材。之后,正要去大舅家砍房架子时,却被火急火燎的生产队长叫了回来,因为不久,将有十来个大城市里来的知识青年就要到生产队里安家落户了,生产队长说,一定要让这帮集体户里的知识青年享受到家的温暖。

于是,为了把集体户建好,生产队长费了好大的周折,爹也自然成了大忙人了。

爹不仅木匠活做的地道,还写了一手好字。集体户大院套墙面上粉刷的“防止修正主义、努力消灭三大差别、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等大字,便出自他人之手。

几个月过去了,集体户的男女知青自然习惯了农村生活。听说他们都是“老三届”的,平时在地里干完活还帮助困难户干一些打扫院子、喂猪等杂活。晚饭后还经常组织几个“文艺骨干”表演节目,给村里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户里的小丁儿是个活跃分子。他不仅为人热情,更擅长现代京剧。据说,过几天还要到县里去演出。

这会儿,集体户院子里围了好几圈儿的人,中间的长櫈上坐着几个手持京胡、锣鼓还有竹板儿的伴奏人员。

今天聚集在这里来的人比往常多,小丁儿显得异常兴奋。

他先是寒暄几句,唱了一段“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唱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好似“李玉和”进了村,大伙报以热烈的掌声。

“真够味儿,再来一个!”有人提议。

小丁儿又唱了一段“浑身是胆雄纠纠”,又是一阵的掌声。

“有没有李铁梅的?”有人又提议。小丁儿看了看那几个女知青,“铁梅的调儿太高,怕拔不上去呀。难道咱们这里有能唱的吗?”小丁儿带有挑战的口气四下里寻问着……

这时,人们一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刘丫!

“我来!”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只见刘丫一甩辫子站了出来。

看到刘丫的个头儿和神态,小丁儿的眼睛一亮:“诶呀!这不就是铁梅吗。”他带头鼓起掌,大伙跟着“哇”的一下掌声四起,有人还打着口哨,整个院子里一下子沸腾起来……

人群里只有一个人没有鼓掌,这个人就是铁蛋儿的叔叔铁红。铁红一直对刘丫怀有好感,可父母因为家庭成份问题,不同意他俩相处,而刘丫也对铁红的为人和长相挺满意。虽说铁红的个儿头高大,大眼睛方脸型,一副标准的男子汉外表,但是铁红的胆子小,几乎小到了懦弱的地步,他一见到刘丫就脸红,尤其当那含情脉脉目光送来时,他的心跳动的激烈,像个大姑娘似的低着头一声不语,这就使得刘丫从心里对这个大男人的藐视。用刘丫的话说,“三杠子压不出个屁来”。那次见面后,刘丫告诉铁红,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免得影响你的前途,因为两人的出身差别太大。可老实八脚的铁红没有理解刘丫的意图,他还仗着自己的贫农优势对刘丫说,这成份不是问题,只要两个人好比什么都强。气的刘丫一甩自己的大辫子离开了他。

铁红回到家里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他不理解刘丫到底差什么对自己不冷不热的。铁红的妈妈看出儿子的心事,埋怨自己的儿子嘴太拙,跟个姑娘连个话儿都不会哄,何况家里的出身还占优势,儿子论长相在全村子里也拿得出,怎么让一个地主家的闺女把咱家拿成这个样?嗨!

“妈,谁让咱们家的成份高了,哎,这成份的事当初是谁定的?能不能改过来呀?”铁红呆呆地看着一脸苦容的妈妈。

“嗨,话可不能乱说呀,成份的事谁也不能乱改的,依我看哪,就是改和老刘家一样也没准人家刘丫还照样相不中你呢。”妈妈说着,从炕上爬起来又拿起了大烟袋,把烟嘴放进嘴里使劲地吹了吹,然后又往炕沿上磕了磕那烟袋锅,装满了旱烟,划火点着又使劲地裹了几下,冒出来一股子蓝烟,扭头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

“早年你爹就给老刘家扛活,嗨,你爹的慢性子和你差不多,三杠子也压不出个扁屁来,就知道干活,要不是人家帮忙,呵呵,还不得打一辈子光棍啊。”妈妈又含着烟嘴裹了几下,看着儿子,“哼,俗话说得好,这好人出在嘴上,好马长在腿上,你呀,就是嘴太笨了,见个人连话都不会说,就知道脸红。”

“妈,别说了,嘴笨不笨不都是你养的吗?真是的。”铁红伤自尊的把脸干脆拧了过去。

妈妈又使劲地裹了几下烟袋,“这人哪,得时常来往,这话虽然跟不上,可这事儿不能差,做什么事情总不能总叼着死礼儿,你明儿个到老刘家去一趟……”

“干啥去?”铁红转过身来看着妈妈问道。

妈妈又冲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你带上四盒礼,两包红糖、两瓶水果罐头、两包油茶面儿和两包点心。”

“我不去!”铁红说着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你不去我去!瞅你那一死出,和你爹一样,没个出人头地。”妈妈说着,往炕沿上使劲地磕了磕烟袋锅子,又把烟袋扔到了柜子上,挨着铁红的爹躺了下来,这时,铁红的爹已鼾声大作……

刘大婆子笑呵呵地把铁红的妈妈送到了大门外,“哎呀,你说你,来就来呗,还拿那么多东西,啧啧,多外道。”

“嗨,我家铁红呀总惦记你们两口子,总念道你们俩人好,可就是面子矮,一见到你家刘丫呀,就臊得脸通红,嘿嘿。”铁红妈妈不知怎么发挥好,勉强笑道。

“呵呵,我看铁红这孩子挺憨厚的,又能干;我们两口子可没说的,可现在是新社会了,孩子的事得让她们自个儿拿主意,你说呢?大嫂子?”刘大婆子的话说的也挺实在。

“嗯,那是,那是。”铁红妈妈说着便离开了刘家……

刘丫回到家里一眼就看到了柜子上那四盒礼品,妈妈告诉她说是铁红送来的,气得刘丫差点把那礼品扔了出去,“妈,我告诉你吧,我不稀罕这玩意,我也不可能和他成亲,叫他们死了这份心吧,我俩的脾气秉性差的太远了。他想我,哼!可我一点都不想他。”刘丫说着,扭头便走进了自己的西屋里……

而成了单相思的铁红,对刘丫还念念不忘,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刘丫家的院门口以听戏为由来看刘丫,刘丫干脆关起门来足不出户地躲在家中。几天后,铁红自讨没趣儿地就再也不来了。

这会儿,铁红见刘丫的出现,他两眼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心上人,两只手搓在了一起,忘记了鼓掌。

见掌声慢慢地平息下来,小丁儿问道:“唱段儿什么呢?”

“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刘丫自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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