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伦是张一楼的副手,也是刚刚从其它项目没等结束就来到隧道工地来协助张一楼工作的监理人员。
这个三十四岁的陈一伦在公司也深得领导的信任,因为他的“小报告”常常在暗地里给领导充当了参谋,人称外号“小助手”。因此,他的群众基础因为顾上而不顾下,不怎么牢固,再加上他那“半瓶子”业务,在几次竞争项目负责人的人选中,都未能如愿。
而张一楼则与其不同,张一楼喜欢阿谀奉城,不仅对领导,对待同类也是虚虚实实,从不伤害对方,习惯夹着尾巴做人。不过,论业务水平,论实践经验,陈一伦与张一楼相比,确是小巫见大巫了。
为了平衡内部关系,在隧道项目的人员组合时,领导不得不把在哪个项目都养不起来的陈一伦安插在张一楼的集体中,并把他破例提升为副代表,目的是让他多接触一下业务,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择机重用。
“呵呵,项目经理不想见我,你这个总工办的人总该接见一下我吧?”陈一伦没有打开经理办公室的门,便带着一番牢骚语言直接走进我的办公室里。
“呵呵,哪里哪里,赵经理去指挥部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起身客气地给他找个纸杯倒着水。
“啊,没什么大事,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敦促一下你们隧道工程整改的事,要是整改不到位,恐怕我们的张代表是不会让你们复工的,除非……”陈一伦两手插进裤兜里,边说边在屋子里来回走着小步,当他看到我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时,便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抽出了手拿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除非?啊,除非我们彻底整改到位,是吧?”我坐了下来,抽起了烟。
陈一伦放下了杯子,他看着我,嘴角边抹过了一丝的微笑,“陈总,论年纪,你应该是我的长辈,论业务,你自然应是我的老师,不过,我总感觉你这个人太实在了。”
“实在有什么不好吗?呵呵,总比活得太累要强多了吧。”我笑道。
“实在人当然好,可你没看到吗,现在的人哪有几个实实在在干工作的,实在大劲儿了不就变成傻子了嘛?”陈一伦的小眼睛快速地转了一圈,似乎以嘲笑的口气在说道。
“呵呵,我这都快傻一辈子了,以你看,我怎么才能变得精明起来呢?”我反问道。
陈一伦向前探着身子,声音又压低了许多,“其实,隧道支护的事本不该发生停工的,不都是那个一手遮天的赵经理没把你的意见放在眼里吗?呵呵,你想把握质量,可人家呢?人家比你年青,人家要的是效益和业绩。”
“嗯?难道质量问题还是小事吗?质量要是出问题了还谈什么业绩呢?”我反问道。
“当然当然,不过,以我们张代表多年的经验,就目前隧道出现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陈一伦眯着眼睛说道。
“既然不是什么问题,那还为什么给我们停工?”我感到他做为一名监理人说的话简直太荒唐了,竟然把工程质量问题在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当儿戏谈论。
陈一伦把声音压的更低说道,“你不知道,差事儿呗,赵经理既想要效益,还不想‘出血’,你说我们张代表能白白放弃原则吗?我们张代表你是应该了解的,他这个人有多实际呀。”
对于陈一伦说张代表的“实际”,这一点,我对张一楼以前的行为是深有感受的,以至于让我又想起了他和王历来的一段恩怨来。[·]
不过,和陈一伦此番的谈话让我有些疑惑,他是来暗示什么呢,还是有什么企图?总之,我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以后也得对他敬而远之。
这时,外面响了声刹车的动静。陈一伦起身,“不打扰你了,告辞了。”说着,他走向了门外,又转身冲着我大声强调了一句,“希望你们加大整改力度,否则,我们代表有可能给你们下黄牌处罚的。”
我送他到了外面,看到赵经理和陈一伦一个下车,一个上车。而下车的赵经理看着陈一伦先是一愣,心想,“他怎么有些慌慌张张的?明明看到我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而陈一伦看着赵经理只是诡秘地一笑便离开了。
赵经理冲我摆了下手,我便随他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怎么样?是不是有人在恶搞啊?”赵经理有些疲惫地坐到沙发上,我问话时,他好象没听见,他拿起了空水杯,叫着服务员,可服务员不在,我又吩咐劳资的人,可劳资的人说服务员今天没来,说服务员特意跟劳资的人说经理不回来了,请了几天假。
“经理不回来了?她怎么知道经理不回来了?”我和赵经理闻听,先是一怔……
“陈总,那天商量给监理钱的事,这里都有谁知道?”赵经理问道。
“除了财务科的,这屋里只有二名监理,还有你、我共四个人知道。”我答道,“啊对了,还有那个清扫工,也就是那个村长的胖媳妇知道。”
“嗯,我明白了,那封匿名信八成就是她干的。”赵经理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
“她?她怎么会?她为什么告密?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的话带着一连串的问号。
第六十八章 心机
赵经理一副后悔的表情,背地里搞这种卑鄙小动作的人,还是头一回让他遇上,他一拍自己的大腿,“都怪我粗心,当初怎么没有回避一下这个女人。妈的,我给她开那么多的工资还不满足,真是个小人!”
“我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做?再说彼此也没有什么仇恨,你又不欠她的,所以,我认为她不存在搞我们的动机,除非村长的要求你没给满足?”我分析道。
赵经理向我摆了下手,“不。其实,我和她老公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没有她老公的依仗,那几个地痞无赖说不定还得找咱们的麻烦,”赵经理站起身来,“可他的老婆就不是个开通的人啦……”
“怎么?”我插嘴道。
“嗨,前些日子她老婆跟我提出,要安排设备的事,我没有答应她,这不,每天来办公室里干点活,不是拧鼻子就瞪眼睛的,嗨,要不是看在村长的面子,我早就辞了她。”赵经理一脸的怒气。
“她一个农村人,能有什么施工设备?”我问道。
“嗯,这你就不知道了,她跟我说要买台翻斗车,在咱们这拉材料,这倒也罢,可她说手里没钱,非要跟我借二十万,说等挣了钱再还给我,哼!真是岂有此理!”赵经理坐了下来,他气的有些喘。
“嗯,是有点过分要求了。”我说道。
“哼!这个败家老娘们儿,还告我们,真是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呵呵,什么要求都敢提,她的份量怎么能和人家副代表陈一伦相比?当时陈一伦的事,我连犹豫都没犹豫。”赵经理说着,手一摆。
“陈一伦?他提什么要求?”我问道。其实,我本不该再问下去,可有些事情必须得搞清,因为这里面涉及到那封不可告人的匿名信,我也是当事人之一的。
“就在我们‘拜山神’的第三天,陈一伦到我的办公室里,开门见山地跟我提出,要我帮他安排一台推土机,在咱们项目里干点儿活……”
“你答应他了吗?”我插嘴道。
“我没有办法,当然答应了,人家又是副代表,再说了,咱们也需要这样的设备,嗨,用谁的还不都是用呢,可他又提出来说,要我想办法,要多给他加三个月的台班费用……”
“嗯?你又答应他了?”我的目光有些惊异,看着赵经理问道。
“嗨,我也只能默许了。可第二天,张一楼又来了……”
“他来干什么?”我问道。
“他,哼!他来给我‘约法三章’来了。”
“什么‘约法三章’?”我问道。
“嗨,还不是墙上贴着的‘廉政十不准’的那一套呗。不过,张代表临走时还特别强调关于陈一伦的事,他说,绝不可以安排他的设备,否则连我一起处理,呵呵,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呢?”
“那陈一伦没再来找过你吗?”我问道。
“没有,可能是他们内部沟通了吧?啊,我说陈一伦见到我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呢,原来可能与这事有关。”赵经理说着,用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
“问题还真没那么简单,有可能就出在他们的内部。眼前的赵经理,虽然搞工程有股子冲劲儿,可玩起政治来,和我相比,也只不过是‘半斤八两’。”我心想着,起身点了根烟,边吸着边思索着这个陈一伦……
此时的陈一伦,正和张一楼在一起查看隧道的作业面,他像个警卫似的,紧随张一楼的身后。一会帮张一楼递图纸,一会帮张一楼拿手电,不是解释技术上问题,就是汇报当前的工程进度情况,倒像个贴身秘书。搞的张一楼连连点着头,那副小眼镜也不住地往下滑着。
“我说张代表,你这副眼镜该‘退休’了吧?要不,我哪天让承包商再给你买副好点儿的?”陈一伦一边扶着张一楼往洞口走着,一边献着殷勤,一副太监的样子。
“啊,不必。以后,你少在承包商面前提这提那的,别忘了我们的身份。”张一楼瞪了他一眼,训斥道。
“啊是,我都听你的。”陈一伦应和道。
其实,张一楼并不喜欢这种和自己刻意买好的人,因为他也时常在公司领导面前奉承拍马,感觉太不实在,也太累。可碰到这种舌灿莲花有心机的人,自己也觉得晕陶陶的,至少不会让自己讨厌对方。
陈一伦认为,对待张一楼这种虚实兼务的人,首先要取得他的信任,至少在工作中,让他认可自己的积极肯干,好学上劲;而在生活上,也得体贴和照顾他,因为张一楼在公司里必定是个“元老”派,他能近距离贴近老板,能给自己美言几句,岂不事半功倍,至少不会在领导面前给自己念“紧箍咒”吧。
而他的另一方面也在积极“备战”,想在短期内把张一楼的小集体分化瓦解,再寻机攥住其致命的把柄,搞垮张一楼,乘势而上。
陈一伦的良苦用心,目的就是想掩盖其阳奉阴违、把别人整出血,再踏着别人鲜血前进、踩着别人肩头攀高的狼子野心。
当他得知张一楼已在赵经理那里“约法三章”时,感觉自己的财路已被人堵死了,他恨的直咬牙。他认为,张一楼已搞了那么多年的工程,没少行权敛财,而今,却摇身一变,搞起什么廉政来了,想使自己成为一个洁白无瑕的天使,真是岂有此理!
尽管他对张一楼恨的要死,可他的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和同事一直和睦相处着。
然而,这种无端的猜测和质疑,使陈一伦本来就已倾斜的内心,变得更加丧心病狂起来……
就在张一楼的监理部建设因为资金问题而一筹莫展的时候,张一楼带着监理员小李来到了赵经理的办公室里……
心直口快的小李一进监理部的院子,下车便大声叫着,“有着落了!有着落了!”
“嗯?什么事儿?看把你乐的。”陈一伦闻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一眼便发现满脸笑容的小李。
“副代表,我告诉你,有钱啦!,我俩刚从赵经理那回来。”小李趴在陈一伦的耳朵上兴奋地嘀咕了一句。
陈一伦的表情先是一怔,继而又在嘴边抹过了一丝让人难以查觉的喜悦,他撇了一眼正在走进办公室的张一楼,
“啊,是现金吗?”陈一伦显得不以为然地问道。
“当然,人家赵经理说了,不够再说,这笔钱就算是支援灾区的了。”小李说着,便又拍了拍那紧握在手里的档案袋。
“嗯,看来,咱们的头儿的能力还真是大大的。”陈一伦仰起脖子,竖起了大姆指,随即又撇了一下嘴,吩咐小李道,“不要乱说钱的事,要好好把钱经管好,要为咱们的张代表负责。”
“嗯,副代表你放心,这笔钱就算是咱们的啦。”小李说着,高兴地回到了办公室里。
“哼!是咱们的啦,说的可倒轻松,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陈一伦望着小李离去的背影,他把两手插进裤子里,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次钱的事情,来摆脱自己的被动局面,或者说是一次置对方于无地自容的机会。
于是,他的心里正在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第六十九章 抵触
就在指挥部的“大干一百天”动员大会刚刚结束,项目部、监理部从上到下,也都掀起了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的大干热潮。
张一楼在监理会上强调,大干热潮期间,不要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不违犯大原则的前提下,一切给工程让路,监理人员要靠前服务。
这些话,却被陈一伦记在心里,他换了个有拍照功能的手机,专门捕捉一些违犯质量、标准的现行进行罗列,伺机把握证据暗中举报。
然而,老赵做为一个老牌的项目经理,他深知哪轻哪重,在既有业主又有监理的施工现场,怎么会轻易在质量上犯错误,尤其是一些低级错误,又怎么会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来和自己讨价还价?
工程建设项目的三条红线:安全、质量和廉政。在生产调度会上,我再三强调了这一点,赵经理深知这三条红线的复杂性和危害性,他重申,质量问题是百年大计的事,又极容易被人来利用做大文章。因此,工程快上,也是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任何抱有侥幸心里来不顾质量盲目抢进度都是很危险的,到头来,没了效益不说,也丢了市场。
陈一伦满以为在大干期间,会不顾安全、质量而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地闯红线,事实却不然,他看着井井有条,操作有序的施工现场,幸灾乐祸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晚饭后,监理员小李看到陈一伦的情绪有些低落,他贴近陈一伦问道,“副代表,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啊?”
“啊不,我担心这个月的计划怕完不成,我总觉得现在的劲头儿还不够足。”陈一伦说着,还长叹了一声,一副杞人忧天的表情。
“呵呵,不用担心,时间还早的呢,你看……”小李说着,便领着陈一伦到了正在装修的会议室和试验室里。
钱到手里以后,张一楼便吩咐小李负责监理部的驻地建设工作,并要求他把好钱,记好帐,以便回公司里报销。
“嗯,有点气派,标准不低嘛。”陈一伦走进了会议室里,环视了一下,他的脸上顿时舒展了许多,“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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