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死了,我也不想一个人。”
叶凉听了这话,心里五味陈杂。
他敛了眉眼,大步绕到苏曦面前,伸出手,慢慢的擦掉她的眼泪,柔声道;“你等着我,好吗?”
这声音,太温柔。苏曦受不了,死命抓住他的手,张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两人才回了大堂,却听到了一声大喝;“一安!为了那人,你连命也不要了?”
循着声音望过去,却是沈清元和沈一安双方对峙着。
沈一安已走到了门外,低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没一会,手里的绵刀笑,被她舞出最漂亮的招式,刀落,衣裙却是被割掉了一大块。
这一幕,别说沈清元他们,连苏曦和叶凉都愣了。
这是要断了所有……
果然,沈一安道;“大师兄,二师兄,就此别过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倒还是沈夜快了一步,挡在沈一安面前,眸光深沉,“你就这样不顾师门情谊?你被那人害的差点没命,还想着去送命吗?”
这沈一安没回话,手里的绵刀笑,被她抓的很紧。
“……你们就当我死了吧。”
话音落下来,沈清元和沈夜俱是愣了一愣。
沈清元脸色一下变得灰白,良久,咬牙切齿道:“……走吧,走了也好。免了我们还要辛苦一趟,跑到那国都,替你收尸!”
沈一安身子虚晃,站在门口定了定,最终,还是毫无犹豫的走了。
沈清元和沈夜眼看着沈一安走得决绝,虽是什么也没说,可心头堵得厉害,也没了心思继续待下去,没多久,两人也走了。
苏家铺子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苏曦两人虽有些不明所以,但总算是旁人之事,要算平常,苏曦或许会上前打探,但是现在,他们两人哪还有心思管的了旁人。
苏曦都没心思插手了,叶凉更不会。
等到了晚上,突然刮起大风,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被吹得东倒西歪。
苏曦正惴惴不安,叶凉却提着一壶酒,推门而入。
“我们来喝上一杯,如何?”
外面风声潇潇,屋内烛火朦胧,叶凉这一笑,可谓倾城。
苏曦按捺不住心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阿凉,我放心不下你。”
叶凉听了这话,一愣。随即走到桌边把酒壶放下,又把苏曦拉到桌边坐下,眸如星光,他摸摸苏曦的脑袋,一手软软的触感,忽而拥苏曦入怀,苏曦被吓了一跳,可这怀抱温度,暖的烫人,苏曦便安心的窝在他怀里。
一时之间,两人都安静起来,听着屋外风声。
等风声间歇,叶凉却笑道;“来,阿曦,我们喝酒。”
顺手斟满了两杯,端起了一杯,递给苏曦,苏曦一晚上都心慌的厉害,神色不安的看着眼前人,哪有心思喝酒?
叶凉低头看着这人,知道她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他先饮尽杯中酒,又把另一杯酒放到了苏曦唇边,诱哄着她喝下去。
苏曦刚想出声,却发现那酒杯又被叶凉放回了桌上,随即而来的却是灼人呼吸的温柔触感。
叶凉在吻她。
苏曦脑子一下炸开,完全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
可却如何也舍不得这满腔温柔,只好软了心思,慢慢的配合他。
总怕这人,忽而就不见了。
也怕,这世间,不许他们白头。
一吻方罢,叶凉抬手抚上苏曦发红的脸庞,眼里俱是笑意,“阿曦,你等着我。我早已寻了住处,等我把衍王带回来之后,咱们就去那,山长水阔,一生安稳,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
苏曦眼泪一下涌出来,她抱紧他,万分舍不得。
这风声早已停歇,夜色黑的发亮,带了些肃杀。
苏曦更不安了,她拽着叶凉,想开口,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了嘶哑的叫唤声。
苏曦脸色一下变得有些白,她央求道;“阿凉……”
整句话还没吐出来,就看了从外面飞进来的一个接着一个的箭,那箭上还带着火球。
苏曦惊呼,去看叶凉,叶凉面色深沉,带着苏曦往房里退去。
“是闵王的人。”
这箭火,愈来愈多,屋子插满了箭,火把顺带着烧了起来。
“曦公主,末将来送你最后一程。”
从大门那处传来的声音,低沉,暗哑。随之,踱步而来一人,一身锦衣,腰间悬着一把宝剑。
这乱箭也停了一会。
“安诚。”叶凉护住苏曦,往安全的地方去。
安诚是闵王坐下的猛将。战场杀敌,功勋显著。叶凉一直与他合不来,可以说,叶凉和很多人都合不来。这安诚却是最为关系紧绷的。安诚看不惯叶凉整日里作画吟诗,叶凉自然看不惯那人一脸肃杀,满嘴君臣道义。
“我今天还想看看,那个叶公子,可还是那个冷静自持的叶公子。”安诚冷笑一声,然后对着身旁一人低语几句,却见那人往外走去,再回来之时,手里抓了一人 ,正是桃色。
苏曦和叶凉都是一惊。
“桃色”苏曦大喊。
穆桃色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却笑了;“你们身份之事,我比谁都看得明白。可是……”可是什么,她倒没说下去,叹了口气,换了话题,道:“我死了,就拜托二位,随便找了地方,埋了吧。”
说罢也不在看那二人。
她今晚过来打算是与叶凉商谈去国都之事的,她满心思的都是叶凉,想说给他听,她都安排好了,许多江湖上的朋友也答应帮忙……可没想,却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
那两人,原来已经许了心意了……
她浑浑噩噩的走出去,正巧碰到了紧赶而来的安城,被捉了个正着。
苏曦哪能想到这一层,只觉得穆桃色的这番话,让她心凉,“桃色,”
连喊几遍,那人依旧把头偏过去,看也不看一眼。
“你想要做什么?”叶凉环住苏曦,沉声道。
却见安诚哈哈大笑一声,抓了桃色,极其深沉的眼眸就如这夜色一般带着肃杀,手里剑一动,哪只却把桃色的半边手臂给砍了下来……
“唔……”桃色疼的尖叫一声,脸上血色全失,捂着手臂,冷汗浸透了全身,在地面蜷缩成一团。
“桃色!”苏曦身子有些颤栗,满心被绞的发痛,地面的鲜血,让她呼吸一滞,她扑到在她身边,颤抖的双手,却怎么也不敢碰。
饶是叶凉,此时眼眶里也有些痛苦神色。
叶凉……
桃色慢慢的睁开眼,她捂着还在流血不止的手臂,咬紧牙,却还是,想看看那人一眼…
月色越发亮了,鲜血像曼陀罗花,在地面盛开。
满院肃杀更重,安诚不再多说,抓了桃色退出去,就吩咐手下开始放箭……
苏曦和叶凉成了瓮中鳖,无处可逃。这箭如雨落到了院子里,屋子不一会就烧了起来……
桃色早已昏了过去,这一番情形却是无论如何也知晓不得了。
只见这火顺着风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衍王本是前朝太子,苏衍。学识修养甚高,军法也运用入神,年少之时,便跟着大军东征西讨,击退了不少敌军,立了不少功。
奈何衍王的父皇静王,却荒淫无道,终日沉湎于酒色,不顾百姓生死。
一夜之间,被敌军攻破,静王当场被斩。许多臣子,将军,也是死的死,归顺的归顺。
那敌军赏识衍太子,独独留了衍太子一命,劝说衍太子降服。
这国破家仇之恨,衍太子如何放得下?
拼尽一人之力,斩杀敌军八百,一身是血的立在那,朗声道;“你们践踏的是我国土地,斩杀之人是我国子民。好男儿本应该战死沙场。我苏衍,即便死,也要死在沙场上。”
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震撼人心。
终归已是强弩之末,衍太子如何敌得住那三十万大军?
不支倒地不起。
再次醒来,天下已换了国号,更了君王。人人呼喊闵王万岁,这闵王本是蛮夷之地的郡王,如今夺了国都,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
这闵王惜才,留了衍太子一命。又封了地,封了郡王,这朝堂上下都传,衍太子幸得王上赏识,真真是身在福中不惜福。
这天下本就弱肉强食,一国灭,一国便兴起。
闵王有着雄才大略,几个月,国都却焕然一新。
闵王虽满身本领,却是好男风,看上了苏衍。不然,又怎会留那人一命,还处处让着,这天下之王,对亡国太子如此看重,早已让朝上大臣微词颇多,可那闵王一意孤行,找了个借口,杖责了一位大臣,堵住了悠悠之口。
如果衍太子也是如闵王一般,或许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困在宫墙之内,也放下了心防,跟了闵王,打天下,守江山。
但到底不是。
衍太子只觉得自己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想着战死沙场,也比在那人之下,好的多。
“你妹妹可还在我的手里,衍太子好好思量一番罢。”闵王拂袖而去的一番话,敲醒了衍太子。
衍太子的妹妹,曦公主。虽年龄尚小,却也知家仇国恨,关了几个月,却依然如一位公主那样端正,半点也无归顺之意。
衍太子瞧了自家妹妹,不敢在与闵王作对,只想着借机把曦公主给偷偷运出去。
这个豺狼似虎的地方,不能待。
平安无事半年,闵王心防渐渐退了,衍太子寻了良机,借着皇宫盛宴,把叶凉请了过来。
这叶凉身份有些特殊,是闵王死去妻子所结交的大哥。
闵王就算心有不满,但妻子的遗愿,他不忍拂了去,于是,叶凉在这行宫之内,倒也没人小瞧了他。
叶凉不热衷这勾心斗角之事,整日里不是练字作画,便是酿了几坛酒,呼朋唤友的醉上一场。
闵王见此人没什么大气候,也放任不管了。
叶凉难得和衍太子投缘,平日里边走得近了些,也帮衬了衍太子几回。
衍太子也算是走投无路,才决定把曦公主托付于叶凉。
把来龙去脉一说,叶凉沉吟一会,却答应了下来。
那衍太子自是一番感激。
皇宫盛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就在这歌舞升平里,曦公主住的殿宇,却是被大火吞咽。
借着这混乱,叶凉带走了曦公主。
自那以后,一别竟是无期。
衍王终寻了良机,刺杀闵王。本就做了同归于尽的念想,但这皇宫里外如此多护卫队,衍王被捉,闵王大怒,把人关进了天牢,命人十大酷刑的折磨着。
那衍太子却觉得安心,死了,多好。
可哪想,有人夜闯天牢,那人,是他一辈子也想不到的,沈一安。
沈一安大闹天牢,劫了苏衍,却被追兵伤了腿,虽是好了,却也跛了。
她不在乎,想着,这人还活着,那就好了。
可苏衍不领情,趁她不备,逃了。
她一路追过去,到了蛮荒之地,却依然见不到那人身影。
看着这满目风沙,沈一安全身力气像是被抽光,瘫在了地上,她心里空空落落的难受,想着,怎么落得这步田地?可就是到了这步,那人却也不想和她在一起……这个认知,终于让她哭出来……
为了那人,她抛了同门师兄情谊,连脸面也不要了,她想,她大概快死了,她的心,救不活了。
想起大夫给她看腿的时候,说她耽误了太久,可惜了。她却想,怎么会可惜?她的一条腿,换了那人一命,多值得。
这夜色愈发寂静,又冷的要命,蛮荒之地哪有什么温暖?沈一安缩在一家客栈的床上,却哭了。
她太想他,也恨他,为什么要躲她……
二少从京城回来的时候,芙蓉镇都在谈论一件事;苏家铺子。
一夜之间,苏家铺子荡然无存。
苏老板和叶管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芙蓉镇的人都摇头叹息,到底是惹上了哪路人,落得如此下场。
二少站在门前,看向对面,仿佛还看到了对面那人黑亮的大眼睛……
他站了一会,苦笑一声,转身回屋。可坐回了自己屋里,却也无心看那些平常爱看的医书……
既然看不下去,索性放了回去,他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摊了一张宣纸在上面,等磨好了砚,拿了笔在手里,二少却对着这空白,发愣了。
半晌,才开始在这之上涂抹,花了半天的功夫,那纸上,已是另一番景色。
半边青山,山脚下的亭子里,一方石桌,一男一女对坐,各拿着酒杯,脸上笑意浓浓。
二少观赏半会,却是卷了起来,放在了最角落。
他走出房间,一袭白衣飘然,院子里种的些花草也是开的开,吐芽地吐芽。一时间,突想饮些酒来,于是吩咐下人,拿酒过来。
酒是一枕忘,是去年时,苏曦特意送过来的,且有些得意的对他说;“二少,这可是我们管家酿的最好的一坛。”
等人把酒拿了过来,二少拆封,给自己斟上,看着这波光浮动,二少仿佛看见了,那人成天跟在管家身后,满眼笑意的摸样。
他摇头,也笑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于是,这二少就着这壶酒,在院落里,独坐半天。
这世间,有哪件事又说得清,道的明?
微风拂来,芙蓉镇还是那个芙蓉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几年过去,国都是愈来愈繁华。
闵王后宫纳了众多妃嫔,又立了一位朝中大臣之女为皇后,半年前,得了一双儿女,闵王大喜,天下大赦,摆了盛宴于宫中,几天不歇。
有多嘴的人,说了几句衍王,传到了闵王耳中,本以为会是一番怒火,却不料,那闵王嗤笑一声,说了一句话,给身旁人听。
“哦?不过一条不会叫的狗罢了。”
说罢,转身吩咐下人把那双儿女抱来,逗弄去了。
那番宫中如何,也不过是宫墙深厚,孤立与一方,受那风雨侵蚀,繁华与寂寞并存,哪有什么贵的发紧的真情。
芙蓉镇新开张了一家客栈,名叫“故居”。这名字听着挺讨喜,于是南通北往的客人就多了起来。
故居有位说书的老先生,说书说得好,这家客栈就热闹许多。
今儿个老先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