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长吃了一惊,连连退后了几步,放眼望去,泪水再度如溪流般喷涌而出。那横卧在地上的蟠桃树干,炸开的模样,不就是一艘战船的毛坯雏形吗?
酋长凝目端详了一会儿,拭去脸上的泪水,渐渐浮现出坚毅的表情。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去。
酋长回到山下,禾和克鲁森仍在僵持不休。突然从那冰原中发出一阵巨大的裂响,被封在冰下的海水终于冲破了一个裂口,一股强劲的海水喷射出来,溅了他们一身一脸。
“渔,”酋长急促地说,“你能再使用一次‘汇流冰封’术吗?”
渔面有难色地摇了摇头,对她的母亲说道:“上次冰封,已经耗去了我所有的能量,在短时间内,我无法将这么大一片海水重新冰封一次。”她忧虑地看着那道喷泉一样的裂口,在冰原深处逐渐上升起轰轰的响声。“我们最好马上后退,”她警告说,“海水马上就要喷出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在冰原下横冲直撞的海水又将表面的冰层撕开了一道裂口,更多的海水喷涌出来。冰原底沉闷的海水搅动着,好像突然苏醒了,源源不断地从裂口处拥挤着向外喷出。
时间紧急,克鲁森顾不得和禾争辩,连忙和安东尼等人抬着保存下来的两艘战船向后撤退。冰原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冰层终于炸裂开来,无数的海水从千万道裂缝中肆虐而出,很快就扑到地上,对他们紧追不舍。
众人抬着战船飞快地奔跑,身后就是数百米高的咆哮的巨浪。海水掠过一片又一片平原,将它们全部吞没。尽管已经拼尽全力地奔跑,但巨浪的速度明显超过了他们,两者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一点地拉近。
“它就快追上来了!”奥兰多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回头,慌张地说。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梨裳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没有了。”奥兰多无可奈何地说,他的话音刚落,那席卷而来的巨浪就像看准了他们一样,在空中高昂起头,很快重重地下落,眼看就要将他们猛罩在地上。
奥兰多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待汹涌而来的潮水扑打上自己的脸颊,淹没掉自己的全身。他仰着脸在那里等待了一会儿,海浪咆哮的声音依旧,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他睁开眼睛,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股海浪昂着头,扭动着庞大的身躯,露出狰狞的脸孔,做出要向他们扑来的姿势,可就是怎么也落不下来。空气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海浪的脖子死死地掐住,让它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尊敬的天神女娲!”酋长突然双膝一并,跪倒在了地上,炎黄部落的人跟着纷纷跪倒,“尊敬的天神女娲,非常感谢您的护佑!”酋长高声收到,嘴唇微微颤抖,“我们一定会抵达不周山,成功阻止共工的!”
他们祈祷了一会儿,这才站了起来,那股巨大的海浪仍然半悬在空中,对着这群立在它身下的人暴怒地狂吼。
“我们得赶紧建造一艘新的船出来,”克鲁森放下手里抬着的战船说,“这样就可以出发了。”
“不用了,”酋长伸手向山上一指,声音有些变调,“那里有一只船坯已经造好了,只要略做修整就行。”
“哪有这么快!”燧疑惑地嘟哝着朝酋长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突然瞪大了眼睛,“那株蟠桃树……”
“没错,”酋长沉重地点了点头,“他送了我们一艘桃木船。”
大家重新振作起精神,奔上山去。燧姐妹一看见那艘桃木船坯,眼睛里就有泪光闪动,酋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抽了抽鼻子。天空突然下起雨来,且越下越大,泼洒在地面,那涌动的海浪更加高涨了。在一片雷光电闪之中,不周山阴沉地矗立在东方,不时闪耀出诡异的光。
他们不敢拖延,怀着肃穆的心情小心地修整着蟠桃树变成的桃木船坯,炎黄部落的人们眼中含着泪花,连裴斐佛夫都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桃木战船很快就修造好了,在黑暗中熠熠闪光。人们沉默地抬着它走下山去,雨水淋湿了他们的身体,混着他们的眼泪,一直流淌到山坡下。
三艘战船并排放在平地上,安东尼率先跳上了桃木战舰。理查、凯奇、梨裳、克拉莉等人也依次爬上船去,裴斐佛夫激动地举着奥兰多跳上战船,完全忘记了自己被烧红的屁股。克鲁森站在船边,有些留恋地看着燧。然而当他一接触到燧的眼光,两人便像躲避什么似的各自别开眼睛。克鲁森张了张嘴,正想和燧告别的时候,燧却挺起胸膛,走上前来。
“你要干什么?”克鲁森看了看燧的架势,向后退了一步。
“上船啊,”燧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特别地看了克鲁森一眼,“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酋长和燧其他几个姐妹这时也走了上来,同声说道:“我们也要去!”
“这怎么行?”克鲁森控制不住,脱口而出,“你们不能去!”说着,侧身拦在了燧的面前。
雨下得更大了,厚厚的雨幕密密地织在克鲁森和燧之间,让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为什么不行?”燧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愠怒,“我为什么不可以去?”
“你们不要去了,”克鲁森的语气缓和了一点,“我们去就可以了,”他顿了顿,才说,“我们一定会打败共工凯旋而归的。”他骄傲地说着,像要加强燧对自己的信心,又像是在做一个郑重的承诺。
“我们是炎黄部落的后人,”燧并不买他的账,“打败共工的祝融是我们的父亲,去不周山阻止共工是我们的责任。”
克鲁森隐隐听见安东尼在船上催他上船的声音,于是变得有些急躁起来:“你不要任性了!”他想尽快打消燧的这个念头,“你们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我必须要参加战斗,”燧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你没有权利阻拦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面对燧的固执,克鲁森有些气急败坏,冲动地说,“一旦离开这个地方,你们的神力就会减弱,未必能对付不周山的危险!”他的口气重重的,腔调里满是责备。
燧突然沉默下去,半晌,才咬着嘴唇说:“你这是看不起我。”
“我这是在保护你!”克鲁森不耐烦地吼了出来,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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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把整个海面都染红了
燧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奴隶有什么资格管主人的事?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你!”克鲁森只觉得气血只往脑门上冲,怒火再次上升。燧怎么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呢?
浓密的雨雾变得更为稠密,两个人在僵持之中,安东尼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船边来,轻轻拍了拍克鲁森的肩膀,凑在他的耳边说:“让她们和我们一起去,在去不周山打败共工的路上,我们也许需要她们的帮助。”
克鲁森僵硬着身体站在那里挣扎了一会儿,终于不情愿地让开了道路。酋长和几个女儿似乎察觉到燧和克鲁森之间敏感的氛围,全都默默地走过克鲁森身边,走上船去。
船下,就剩下克鲁森和燧面对面地站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一动。
终于,克鲁森被这气氛压抑得难受了,犹豫着向燧伸出手去,想要扶她上船。燧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隔着这么厚的雨幕,克鲁森仍然可以感觉到那愤怒的目光。燧一跺脚,一扭身,向另一条战船跑去。
克鲁森愣愣地伸着那只悬空的手,看着燧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喊,最后却没喊出来,终于闷着脑袋跳上了船。
所有人都登上了船,三艘宏伟的战舰整装待发。克鲁森走到船头,极力驱散心中的不快,缓缓举起了右臂。
一阵强烈的风从平地升起,鼓起了余下的那两艘战舰的风帆。克鲁森朝那边远远地看了一眼,燧正背对着他站在船舷边。
奥兰多也不甘示弱,看到克鲁森用风来驱动战船,自己也控制海水来推动船只的移动,另外两艘战舰逐渐升高到和桃木战舰平齐的高度。两个人相互欣赏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使劲,三艘战船的船身猛烈地震动了一下,同时箭一般地向前飞驰而去,在空中滑落了一阵,就稳稳地落在了起伏的浪尖上,向着不周山的方向开去。
这时的世界,已经完全为恣意横流的汪洋所吞没了。举目四望,除了高高兀立在海面擎天柱一般的不周山,目力所及之处,全是汹涌的海水,在狂怒地咆哮着。他们行驶了一阵,如瀑布般倾泻的大雨渐渐稀疏,到最后终于完全停歇。天空露出了一抹晴色,东面的天空却仍为惨淡的白雾所笼罩,不周山在白雾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安东尼等七人所乘坐的桃木战船乘风破浪,行驶在最前面,将另外两艘战船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在桃木战舰的前面,不周山那阴沉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同时船下海水的震荡,也变得愈加不安起来。
克鲁森向远处眺望了一会儿,搜寻不到燧的身影,若有所失地回过身来,心中感到了淡淡的惆怅,忽然有些后悔。他扶住船舷,低下头去,不期然却看见深蓝色的海面上微微泛起了红光。
他有些疑惑地观望了一阵,然而桃木战船越往前走,那海水中的红色就越深,最后海水原来的颜色完全褪去,水面暗红一片,闪动着粼粼的幽光。
克鲁森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喊道:“奥兰多,你快过来看看!”
正在用水推动船行动的奥兰多向克鲁森看了一眼,慢慢地朝船舷边走来,一边还拖着腔调说:“如果你是因为看不见某人而急得大叫的话——”他走到船边,声音戛然而止,吃惊得张大了嘴巴,不住地点着头向船下观望。
“这海水怎么是红色的?”克鲁森顾不上和奥兰多斗嘴,急切地问。
奥兰多疑惑地摇了摇脑袋,极力在脑海里搜索:“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海水……”
裴斐佛夫也跟着奥兰多来到了船边,一看见红光闪闪的海面,就有些惊骇地向后跳了一步,大声叫了起来。它那可怕的叫声很快将所有人都吸引到了船边。
“这是什么?”安东尼皱着眉头问。
“也许是海里的生物,”奥兰多想了半天,才不大有把握地推测说,“可能海里的生物本来就是红色的,结果把整个海面都染红了。”
梨裳也蹙着眉头向下面的海水凝视。
“想要知道答案很好办,”克拉莉走上前来,“不怀好意”地说,“让裴斐佛夫跳下去看看不就得了!”
裴斐佛夫听到了克拉莉的话,嘴巴里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并冲克拉莉龇着牙。
克拉莉看见裴斐佛夫那笨拙的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不服气是不是?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些迷雾尝尝,再给我们跳段舞蹈呀?”
听到这里,裴斐佛夫吓得连忙要往船舱里跑。
“裴斐佛夫!”奥兰多大喝一声止住了它,神情严肃地说:“你过来!”
裴斐佛夫听见主人的命令,慢慢地转过脸去,看了奥兰多一眼,又转过头来,心有余悸地盯住克拉莉。
“快点过来!”奥兰多的语气里有了一点不耐烦。
裴斐佛夫迫不得已,只好一步一步挪到奥兰多身边去。
“跳下去看看!”奥兰多指着船外的红海说。
克拉莉轻笑出声,裴斐佛夫生气地回过头来瞪了克拉莉一眼,克拉莉却朝它扮了个鬼脸。
“快点跳啊!”奥兰多催促道。
裴斐佛夫“呜”的仰天长叫了一声,极不情愿地翻身越过船舷,跳下大海。裴斐佛夫的脚刚一接触到那深红的海水,它就痛苦地大声嚎叫出来,“呼”的一下重新攀上了船舷,两只前爪死死地扒住船边,畏惧地看了看海面,说什么也不肯再下去。
奥兰多将裴斐佛夫触到海水的右脚抬了起来,看见在裴斐佛夫的脚掌上泛起了殷红的一块,不断有血从伤口处渗透出来。这下克拉莉也不笑了。梨裳赶紧俯身上前,仔细为裴斐佛夫疗伤,当梨裳的手指触到裴斐佛夫的伤口时,裴斐佛夫痛得抽搐了一下。
梨裳还没来得及为裴斐佛夫疗伤,就迅速转过头来,一脸惊愕的表情,说道:“裴斐佛夫是被烧伤的。”
“烧伤?”克鲁森瞪大了眼睛,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面,“在海里怎么可能被烧伤呢?”
安东尼凝视着裴斐佛夫的脚掌,眉毛纠结得更深了。
他们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后面的两艘战船加快速度跟了上来,也驶入这片红海中。克鲁森不禁偷眼望向燧所乘坐的那艘船,燧还是以那种姿势背对着他。他正在沮丧的时候,突然发现燧乘坐的战船底部开始冒出浓烟,很快就闪出火焰,“嘶嘶”地舔着船底。
“燧!”克鲁森急得大叫起来。
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燧!”克鲁森提高了嗓门,急得跳脚,这不是赌气的时候。
燧还是站在那里理也不理。
燧那艘船上的人被克鲁森那异样的叫声吸引了注意,终于转过头来,向下一看,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着爬上船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他们不由大惊失色,慌作一团。
桃木战舰上,酋长和几个女儿见状也焦急地挤到船边,向燧大喊。燧乘坐的那艘船上的火焰越烧越旺,浓重的烟柱直冲上天空。他们只看见燧在船边朝他们挥了挥手,浓烟掩盖住甲板,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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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我们感觉情势不妙
只有蟠桃树造成的船可以在这样的大海中安然无恙地航行。
“燧!”克鲁森激烈地喊道,心如撕扯般疼痛,他翻身就要越过船舷,恨不能跳到那艘船上去把燧拉回来。
安东尼一把揪住了他,严肃地对他摇了摇头说:“你跳不过去的。”
“那怎么办?”克鲁森禁不住急得向安东尼大吼,“难道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烧死!”
“我想起来了!”一直站在一边沉思的奥兰多突然大声惊叫,“父亲告诉过我,这是火海,这是火海!”他连声说道,脸上充满了恐怖,“虽然看不见火焰,但这种水里的火却可以烧毁一切东西!”
燧乘坐的那艘船这时完全被火海包围了。船上已经有人因为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烟雾而忍耐不住,跳下大海,结果一瞬间就被海水中的火焰烧灼烫伤,发出凄厉的惨叫。一时间,那艘船上哭的哭,喊的喊,一片混乱。
不明就里的另一只战船赶过去想要搭救,结果自己也燃烧起来,火焰残酷地吞噬着船体,从燃烧的船只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