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忽然一偏头,向站在克鲁森不远处的燧袭去。
燧本能地伸出手来要进行抵挡,克鲁森已经反射般地跳了过去,将燧推倒在云锦上,自己奋身拦在了燧的前面。
朱雀以极快的速度冲来,再没有躲闪的余地,在朱雀的尖爪就要踏上他胸膛的那一刻,克鲁森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准备等待那马上就要到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是没有。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朱雀刺耳的尖叫。克鲁森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朱雀在穿过自己的身体。
朱雀穿过克鲁森的身体,就像穿透了一阵风。它的两只尖爪一下就陷进了克鲁森的胸膛,接着是翅膀。克鲁森怔怔地看着朱雀,好像是在看一具幻影。最后,朱雀那拖着长长火光的尾翼也从克鲁森的胸口横穿而过,它叫啸着升上天空。
克鲁森完全回不过神来。
就在克鲁森愣神的当儿,燧再次跳了起来,挥动衣袖,一小团黄风从她的袖口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朱雀。
朱雀察觉到身后异样的风动,转过身来,千万根木针正好扎入它的前胸。两根木针越过燃烧的火焰,深深地插进了它的眼睛。朱雀仰头嘶叫一声,从眼角流出血来,那血滴落在空中,很快就化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球。
朱雀狂怒地再次向燧飞来,燧气定神闲地站立在云锦一端,一动不动,这更激怒了朱雀。克鲁森再次扑向燧,想要把她拉开,燧却一把推开了他。
“别瞎折腾了,”燧看着克鲁森似笑非笑地说,“你在朱雀面前就像个隐形人一样。”
克鲁森气结,正要反驳时,一股强劲的风袭上面来,朱雀带着熊熊的火光已经俯冲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它扬起了尖钩一样的长喙,就要戳到燧的眼睛里去。
燧沉着地一偏头,刚闪过长喙,朱雀那一对尖刀般的钩爪已经扑到了她的身上。朱雀扇动长长的羽翼,炽热的烈焰从它的胁下生出,在燧的周围燃烧。朱雀那巨大的身躯倾压在燧的身上,远远看去,燧就像被一团火光包围了。
克鲁森大叫一声跳起身来,但无论他怎样对朱雀拳打脚踢,朱雀都毫无反应。燧的脸颊被烧得通红,嘴角流出细细的血丝,可她却突然微笑起来。
没错,就在安东尼、理查、克拉莉等人慌忙上前准备攻击朱雀救出燧的时候,燧突然微笑起来。猝不及防的,朱雀突然放开了燧,跌跌撞撞地向空中滚落,嘴里不断发出尖厉的嚎叫。
众人这才看清,在朱雀的胸前,已然被凿出了两个巨大的窟窿,从那窟窿里不住地淌出浓黑的血来。朱雀在空中痛苦地翻滚了一阵,周身燃烧的火光慢慢黯淡下去,身形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在空气里融化了一样,朱雀的整个身体在不断地萎缩、扭曲,哀叫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那火光完全熄灭了,朱雀的身影消散了,空气中一片寂静,一只小小的黑色足爪粘着一根带火光的朱雀羽毛,越过微暗的天色,飞到了酋长的手上。
燧这才抹了一下脸上的鲜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克鲁森惊奇地看着她,就像在看另外一个人。
燧摊开紧握的两手,两个青色的鳞片躺在她的手心里,上面还染有朱雀的血污。“青龙的鳞片,”燧简洁地说,“我在云锦里捡到的。”
“青龙属冰寒,朱雀属炎热,”梨裳似有所悟,“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当我被这个家伙推倒,”燧说着斜睨了克鲁森一眼,“手指触到云锦缝隙里青龙掉下的两个鳞片时,我就决定试一试。”
“可这也太冒险了!”克鲁森咧着嘴说,“万一不成功,你很可能丧命在朱雀的爪下!”
“那也比当个隐身人好!”燧满不在乎地一扭头,头发甩在了克鲁森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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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深渊般的黑暗
云锦又托着他们继续上升,下面的海面变成黑色的一块,桃木船凝成了若有若无的一个小点。他们越升越高,从每一块山石、每一道裂缝中都透出冷冷的寒气,让人觉得四肢麻木僵硬,几乎不能动弹。从他们头顶的山上闪出微微的白光,他们越往上升,那白光便越炽亮。隐隐的,有低沉的怒吼声传来,有什么东西在不安地刨动着地面,山石震动了一下。
安东尼跳到云锦的最前端,手放在腰间,紧紧按住日月神剑的剑柄,做出防卫的姿势。克拉莉站到他的右手边,一双轻灵钩捏在手里,蓄势待发。他们贴住黑色的山崖无声地向上飞升,不断有冰冷的水珠从石壁上渗透出来,滴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脸上。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山上,那怒吼声更强烈了。
安东尼和克拉莉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上方,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火红的烈焰突然横空贯出,像一把利斧猛地盖头劈向安东尼和克拉莉。他们察觉到身后异样的风声,闪身跳开,那道烈焰向前窜出,“轰”的一声击在了山崖上,大块的石头从他们身边落下,周围的空气被搅得震荡不安。
他们惊讶地回过头去,克鲁森就站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难道朱雀又复活了?”克拉莉紧张地看了看下面,底下是深渊般的黑暗,死样的静寂,并没有闪亮的红点升腾上来。
安东尼正要发问,突然从克鲁森的两肋处又飞出了两道火光,就像两柄长刀,一左一右分别砍向安东尼和克拉莉。
克拉莉连忙俯身,克鲁森发出的火焰从她的头顶擦过,她诧异地大叫起来:“克鲁森,你怎么了?!”
克鲁森并不答话,又连续地向他们发出了一串火球。
理查见状飞身上前,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克鲁森。克鲁森没命地挣扎,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了理查的身上,力气大得惊人。
“克鲁森?”安东尼和克拉莉小心翼翼地走进克鲁森,疑惑不解地探问,而回答他们的只有烈火。
克鲁森像疯了一样的狂叫,两腿在云锦上胡乱踢着,两手狠狠地扳动理查的手臂,理查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克鲁森!”燧在旁边不住地叫他,他也好像完全听不见。
克鲁森突然挣脱了理查的手臂,向前冲去,烈火在他的周身燃烧,躲避不及的人被他发出的火焰灼伤,滚滚的浓烟从云锦上冒出。只见一道白光一闪,一条丈余宽的白布劈开浓烟,飞到克鲁森的头上,“哗”的一下展开,把克鲁森紧紧地罩在里面。克鲁森在白布内不停地扭动,越扭动白布对他的束缚就越紧,到最后,他就快喘不过气来,终于不动了。
酋长这才收住手里的白布,走上前来。
众人一时沉默,惊讶地看着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克鲁森,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燧打破沉默,又伤心又忧虑,“克鲁森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梨裳冲过去,却被安东尼拉到一边。安东尼说:“现在的克鲁森好像突然不是自己了,你要小心点。凯奇,请用你的巴球希卡虫,看看他怎么了?”
凯奇走近战友的身边,蹲下身来,克鲁森正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神陌生得令凯奇感到害怕。凯奇低下头,闭目凝神了一会儿,就见一只巴球希卡虫从他的耳朵里慢慢地爬了出来。
克鲁森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开始挣扎,但酋长的白布牢牢固定住了他的身体,让他无从逃逸。凯奇从耳朵里揪出那条虫子,巴球希卡虫在他的指间不停地扭动,微微勾起了身子。克鲁森抗拒地扭过头去,凯奇还是按住他的脑袋,把那条巴球希卡虫放进了他的耳朵。
巴球希卡虫一进入克鲁森的体内,凯奇就盘腿坐下来,将两手交握放在腹部,微微闭上眼睛,好像在打坐一样。大家全都屏住呼吸看着他。凯奇的神色起初很平静,很快,在他脸上掠过一阵古怪的神情,他的嘴角微微开合,不断翕动,眼珠在眼皮下面快速地转动,显得疑惑不解。他皱紧了眉头,正要做更深一步的探索,忽然哽了一下,胸前好像被插入了一柄长矛似的,抑制不住地大口喘息起来。凯奇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淌下,他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克鲁森的思维是一片空白。”
这句话好像被丢进了一阵狂风中,猛地刮入每一个人的心里。静默,比刚才的沉默更为静默。他们听到凯奇所说的话,比刚才看到克鲁森突然发狂还要惊讶,就连凯奇自己也不能相信。
“克鲁森体内好像有奇怪的东西,”凯奇这才补充说,“我进入他的身体后觉得很难受。”
梨裳闻声快步走到克鲁森身边,按住他,用手指探寻他的脉息,她的长发再次飘动起来。没过一会儿,梨裳就回过头来,满脸惊恐的表情,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燧急切地催问道。
“我感觉到了,”梨裳因为震惊,说话都变得不完整,“暗黑力量……”
这下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安东尼都张大了嘴巴。
酋长突然长叹一声,说:“克鲁森失去控制,不能再继续前进了,我们先把克鲁森送回桃木船吧!”
云锦在不断地下降,每个人的心也在快速下沉。他们脱离了那闪着寒光的岩石、头顶上不时涌动的低吼,默默地向下沉落。脚下,黑色的海洋越来越近,海面的波涛逐渐清晰。不周山山脚下的桃木船,还像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静静地停靠在那里。
云锦悬落在船边,众人一一跳下船去,凯奇和理查将克鲁森抬到船里,轻轻地搁在甲板上。这时的克鲁森好像被施过定身术一样,全身僵硬,一动也不动,呆呆地睁着眼睛,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外界的一切仿佛和他完全隔离开来。
“如果我猜测得不错,”酋长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克鲁森的意识早就被共工侵入了。”
“克鲁森一直和我们战斗在一起,这怎么可能呢?”克拉莉忍不住发问,怎么也想不通。
“你们还记得我们从炎黄部落出发时,那莫名其妙的大火吗?”酋长一脸沉郁,目光有些黯淡,“不明原因的起火……好像战船是自己燃烧起来一样,我们不得不重新建造……那个时候,克鲁森就被无意识地控制了。”
“难道说,那些火真的是克鲁森放的?”梨裳半信半疑地说,回忆着当日的情景。
酋长点点头:“在我们这些人里面,只有克鲁森有这个能力。在天神女娲护佑的领土之下,邪恶势力是无法直接出来作乱的,他们只能利用其他人的力量。”
众人的视线渐渐都集中在酋长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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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五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酋长接下去说道:“当初我以为是祝融不愿意我们离开,所以借用神力放火烧掉战船,”她说这话的时候,桃木船猛烈地震动了一下,“但是当我看见蟠桃树在我面前炸裂开,成为一艘战船的时候,我无法继续怀疑下去。”
“不久,我看到克鲁森为了营救火海里燃烧的战船放出黑色的飓风,”酋长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她提到火海的时候,燧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我突然想起当天地失去平衡、海水开始倒灌时,克鲁森也曾经发出过类似的黑色旋风。不知怎的,我心里总为此而感觉到不安。”
“黑色……”梨裳喃喃地说,极力在脑海中搜索。
“就在刚才,克鲁森迎击朱雀时发生的事情,印证了我的猜测。”酋长的目光落在克鲁森身上,“克鲁森和朱雀互相都不能对对方产生影响,这也许并不仅仅由于他们都是属火的缘故。”她顿了一下,才又说道:“我想,那很可能还因为他们同样被共工所控制。”她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有想到,克鲁森这么快就失去自己的意识了。”
“牙印!”梨裳突然大声喊道,“我想起来了,那天在炎黄部落,我们打败共工部落的人时,我在克鲁森的手臂上发现了两道毒蛇留下的牙印,克鲁森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被咬伤的!”
“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酋长的语气变得激动,“共工部落的人偷偷在克鲁森身上做了手脚。”她仰头看了一眼不周山,不周山的山顶被浓厚的阴云所遮蔽。“共工部落的图腾就是毒蛇……看来那时他们就已经在选择可以利用的力量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燧看着克鲁森,焦急万分,“我们要怎样才能救克鲁森?”
酋长沉思地说:“现在只有先用法术把克鲁森固定住。”
“据我所知,使被暗黑力量所控制的人解脱出来很难。”梨裳缓缓地摇了摇头,心情非常沉重。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酋长沉吟了一会儿,目光有些游离,她咬了下嘴唇,终于说了出来,“我听说过一个古老的方法,只有用正义纯净的血才能洗去被蒙蔽心灵中的黑暗,但那也意味着,”她的嘴唇颤抖起来,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必须有一个人做出牺牲。”
她的话音刚落,天空突然一下黑了起来,从不周山的山顶传出轰隆隆的巨响,一道巨大的霹雳划破天空。
“共工就要展开行动了!”酋长像被从梦中惊醒一样抬起头,在闪电的强光照耀下,她的脸如纸一般白。
“你们快上山去!”燧果断地说,“我留在这里看守克鲁森,不能让共工得逞。”
情况紧急,他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众人压抑下沉重的心情,重新振作起来,纷纷跳上云锦。云锦开始快速地上升,梨裳站在云锦边缘,对着越变越小的桃木船和立在船边的燧不住地挥手,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散在风中:“好好看着克鲁森……等我们回来……一起想办法……”
海面重新变成沉黑的一块,他们再度接近那冰冷的岩石,刺目的寒光和低沉的怒吼。安东尼警惕地执剑站在最前面,克拉莉和理查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云锦在快速地上升,他们距离那不安的躁动也越来越近,有一度,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飘动起来。风从他们的耳边掠过,一阵浓烈的腥味在空气里扩散开来。
“这是什么呀!”克拉莉不由捂住了鼻子,小声嘟哝。就在这时,他们头顶刮起一阵狂风,“嗷——”的一声长啸,一个白色的身影奔下山来。
“白虎!”奥兰多手指前方,有些胆怯地说,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他畏惧地挪动脚步,紧紧贴住裴斐佛夫那巨大的身躯,裴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