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开了方子,秋萍又仔细问了许多,许大夫告辞前又叮嘱说:“生产前万不可再同房,以防伤及胎儿。”
说完逃一般走了,尤青在身后嘱咐芳儿说:“让车夫先送许大夫回保和堂,再过来接我们。”
尤青坐着喝茶也不说话,一向大胆泼辣的秋萍看着尤青,心里惴惴不安,她怎么如此好心,请了豫章最好的大夫来为我诊脉,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和大人不再同房,可许大夫说的有理,之前在含香院确实是一直服用浣花草以防有孕,姚县丞接她来了这院里,她才偷偷停服的,没想到天遂人愿真怀上了,为了腹中胎儿平安来到世上,还是要听许大夫的。
秋萍主意既定,心里去了忐忑,笑着问道:“姐姐,怎么多日没见老爷过来?”
这时芳儿进来说道:“姚府的规矩,夫人就是夫人,侍妾就是侍妾,姐姐妹妹乱叫,是要家法伺候的。”
秋萍脸色一滞,尤青笑道:“反正你也不会进姚府,我日后也不会常来,规矩不规矩的,你心中明白就是。你刚刚说老爷多日没来?唉,我们做女人的就是可怜,你不是说他迷恋你的房中术吗?如今刚怀上,他还来做什么?对了,刚刚许大夫说生产前都不能同房,那你这十月怀胎他都要来得少了,不过你放心,吃的用的服侍的人,我都会放在心上,不会让你受了委屈,许大夫也会隔一阵子就来为你把脉,再怎么着,孩子生下来后,老爷也得来看看你们。”
秋萍愣愣看着她,直到她走了,才跳起来把尤青用过的茶杯摔在地上,还是不解气,又把屋里的一套青花茶具砸得稀烂,谁知过几日小丫鬟去姚府要茶具,没见着尤青,芳儿拿出一本账册来,一一念给小丫鬟听,这些东西你们院里都是有的,如今怎么又来要?莫不是要给姨太太娘家也备一份?小丫鬟回来一说,秋萍气得直咬牙,可那套茶具是姚县丞钟爱的,他来了要是问起,就是说失手摔了也不能一套都摔了不是,戳着脑门把小丫鬟骂了一通,无奈拿私房又去买一套一样的,这都是后话。
水柔听了尤青的话笑道:“青姐姐还真是厉害,竟想出这样的法子,别人偏又无漏可寻,只怕夜里回去姚县丞还得说你贤惠。”
尤青一脸惭愧:“阿弥陀佛,我竟也做了这种口是心非的恶人。”
水柔笑笑:“又没有害人,再说了,他人伤你在前,理应反击。”
尤青刚在水柔劝说下缓和过来,水柔拿出一本书翻开给她看,她只瞄一眼就面红耳赤,指着那副画半晌口不能言,水柔就看着她笑:“那秋萍不是说房中术厉害吗?青姐姐照着这本书学过,只怕姚县丞都得想不起她来。”
尤青揉着胸口连连说:“罪过罪过,这可羞死人了,太难为情了。”
水柔看她一边说罪过,一边瞄着图看,就笑着给她一页页翻过:“青姐姐有什么难为情的,夫妻床第之间还需守礼吗?”
尤青红着脸偷看一眼念一声罪过,直到水柔合上书才说:“怪不得不让那个小蝶跟来,原来准备给我这个。”
水柔打趣道:“青姐姐那么害羞,看都不敢看,那敢再给你呢,让你看看就再拿回去。”
尤青一把抢过塞进衣袖,水柔瞅着她吃吃笑,附耳将月郡主的话说给她听:“夫妻间床第之事极为重要,感情浅了能增进感情,感情深了这又是最好的表达,女子呢,不要一味顺从承受,要从中体验乐趣,偶尔呢也要主动,很多事在床上说,夫君答应起来要痛快得多,比白日里讲一箩筐道理都有用的。”
尤青听到那句“女子不要一味顺从承受,要从中体验乐趣,偶尔也要主动”,脸上刚褪去的血色又涌上来,忸怩说道:“怪不得他有时候说我扭手扭脚,坏了他的兴致,这话倒是从未听过,出嫁前母亲也只嘱咐些贤惠啊顺从啊什么的。。。。。。”
说着说着又捂上脸,水柔看一向落落大方的尤青羞红着脸忸怩不安,只觉分外可爱,打趣道:“姚县丞要看见青姐姐这副样子,怕得吃了你才是。”
尤青脸就更红了。。。。。。
夜里她在灯下忸怩着羞羞答答把那本书拿到姚县丞面前,姚县丞没顾上看书,看着她通红的脸庞,想起洞房花烛之夜,她就是这般推拒着,身子就着了火一般与她在床褥间厮缠。
事毕才想起那本书来,拿过去在灯下一看,眼眸晶亮亮抱住尤青:“这好东西哪来的?小青怎么一下子开了窍了,听说今日带许大夫给秋萍把脉去了,日后那边就交给小青照应,我是极放心的,袁大人今日突然找了我去,说是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听说我尚有闲心纳妾,属官忙着寻花问柳,他自己却早出晚归,说要把一些事务交给我来做,看来日后不得闲了。。。。。。”
尤青就不住得笑,心想忙了好呀,省得你闲来总惹是非。
73
73、三个媒婆 。。。
又过几日水柔去看素歆,尤青这日府里忙碌,没跟着她来,谁知到了云府,云家二老歉然看着她,云阁老说:“小柔啊,这十多日,你如此费心,几乎天天来,谁知素素这丫头还是想不通,竟然非要去西林寺,今日天不亮就走了,唉,这是她留给你的书信。。。。。。”
水柔接过来一看,素歆说老劳烦她过来,看她一日比一日疲惫,父母也日日忧心,自己只是去佛尊前静静心,不会想不开做傻事,过些日子定健健康康回来,她也不准备去寻那个人,他有心自会回来,大不了今生陪伴父母膝下尽孝。
水柔抬头冲云家二老笑道:“素歆这是想开了,去西林寺也好,在清幽山林中平心静气,又有惠能大师开解,比在府中更好,过几日二老想去探望,我定陪着去。”
云老妇人抹着泪说:“好孩子,难为你了,就和若雪一样善解人意,素歆若能象你这般懂事,我们就省心了。”
水柔笑说:“我痴长素歆几岁不是?过几年她嫁了人再做了母亲,为二老生了外孙子外孙女,也就再不用操心了。”
云阁老笑道:“小柔这孩子象极若雪的性子,意谦又倔强又不羁,可一点也不像他。”
要是袁熙在,定会在心里摇头,她可能象母亲,但更象父亲,倔强着呢,那象你们看见的那般温柔可亲。
云家二老邀水柔用过午饭再走,水柔推辞说累了,向云家二老告辞回去,多日里为素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心情一轻松就觉困倦不堪,回到家倒头就睡,睡得正香甜被敲门声惊醒,坐起身问是谁,郭氏在门外懦懦说道:“夫人,突然来了三个媒婆,说是老夫人让她们来的,轰都轰不走。”
水柔迷迷糊糊说:“既是老夫人让她们来的,让她们去老夫人房里就是。”
郭氏说:“可是老太爷老夫人刚刚出门去了,都不在家。”
水柔烦乱说:“让她们在东厢等着。”
自己起来洗把脸才清醒了些,心头一清明,就想,刚刚回来时,公婆分明在家,既是找了媒婆上门,怎么就出去了?莫非这几个媒婆是冲着自己来的?心中一冷,这该来的还是来了,且去看看再说。
慢腾腾精心梳洗装扮了,进东厢时三个妇人一看她这气派,都连忙站起来,水柔坐下,郭氏奉了清茶,水柔慢慢喝着不说话也不让她们坐,三个妇人相互推搡着,谁也不先开口。水柔喝了半盏茶才看看她们说:“怎么还坐着呢?快坐吧,也不给大娘们倒些水喝?郭大嫂,快倒茶。”
三个人推让着坐了,水柔才问:“谁让你们来的?为何而来?”
其中一个笑说:“是老夫人让来的,说是县太爷子嗣艰难,想要纳个妾室带些儿女福气。”
水柔手中茶盏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声音清冷冷说道:“是吗?我是县太爷夫人,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看见老夫人出门,故意上门来骗些银两?”
其中一位连忙陪笑说:“我们哪里敢啊?这是那儿我们能不知道吗?县太爷府上,那敢跑上门来挨板子,确实是老夫人让我们来的。”
水柔问道:“老夫人派哪个去的?真的是我们府上人吗?”
那个胆子大些的就说:“一个姑娘陪着老夫人亲自去的,老夫人让我再找两个媒婆,刚刚我正在家闲坐,那个姑娘来了,让我们这会儿就来。”
水柔微微笑道:“老夫人给你们多少银子?”
那个妇人说一人二两,水柔拿出三个五两的银锭子站起身说:“那好,既是老夫人找你们来的,你们就在这儿等着,老夫人回来再说,银子你们收着,我点头了你们再走。”
三个妇人喜笑颜开不住点头,水柔出了房门吩咐郭氏好吃好喝招待着,自己回屋看书去了。
午时水柔听见院子里公婆说话的声音,掀开竹帘笑道:“父母亲回来了?东厢有三个媒婆正等着,说是母亲去找她们,要为子昭纳妾。”
苗春花没想到三个媒婆在家呆了一上午,本想回头探探她们口风,看水柔说些什么,是喜是怒,这么一来袁守用知道了,又得发作她,心里琢磨着呆愣愣不知说些什么,袁守用已经气呼呼大踏步往东厢房走去,头也不回厉声说:“你也过来。”
走到门口又和气对水柔说:“水柔啊,你也过来一下。”
小蝶倒是机灵,一转身走了,说是到厨房帮忙去。袁守用坐下指指苗春花对三个媒婆说:“我们府上的大小事情都由儿媳说了算,我们两个老的只管呆着吃饭,诸事不管,尤其是这个老太婆,以后说什么都不用理她,她隔三差五脑子不清不楚。你们尽管去告诉豫章城所有媒婆,日后谁敢再上门,谁敢再说给我儿子纳妾,我就大板子打了出去,你们不要为了几两银子,就谁家的门都敢进。”
三个媒婆唯唯诺诺忙往外走,苗春花不干了,抖着手指着袁守用说:“你这个死老头子,说我脑子不清不楚,我不也是为了袁家有后吗?你们袁家可是三代单传。”
袁守用手掌重重击在桌子上:“那是子昭和水柔夫妻间的事,你最好安分些,不要兴风作浪,否则我。。。。。。”
苗春花梗着脖子说:“你要把我怎么样?还休了我不成?”
袁守用叫住三个要走的媒婆说:“都给我回来,我得贤妻如此,真是三生有幸,你们来的正好,我如今贵为县太爷的父亲,房里只有一位老太婆,不够气派,你们为老夫寻三位年轻貌美的侍妾来,过几日下了官文,老夫也三妻四妾享受一下,再为子昭添几个弟妹,为袁府添几名男丁。”
三个媒婆也不敢说话,水柔看着公公,差点笑出声来,忍着笑对三个媒婆说:“快走吧,今日的事。。。。。。”
三个媒婆齐声说:“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水柔说:“老太爷吩咐你们的话。。。。。。”
三个人连忙说:“这就去对全城的媒婆说去。”
水柔看她们走了,回到西厢,苗春花正坐在地上哭天抹泪,袁守用也不理她,水柔扶苗春花起来,淡淡说:“儿媳今日有些累,也有些烦乱,先去县衙歇息会儿,夜里再回来。”
说完转身走了,苗春花怯怯看一眼袁守用,含着泪追出去,水柔也不管她,自顾走得飞快,苗春花忙大声喊来小蝶:“快去,去跟着夫人,小心伺候。”
小蝶答应着追出门去,袁守用拂袖自顾回了正房,苗春花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在东厢房独自坐着流泪,直到郭氏过来说:“老夫人回去用饭吧,老太爷等着呢。”
这才颤巍巍回到正房,饭也没吃几口,袁守用看看她一声长叹:“我要纳妾,你是怎样的心情?”
苗春花流泪到:“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如此薄情,这么大岁数了,竟然。。。。。。”
袁守用哼了一声道:“这么大岁数了,你都无法接受,子昭和水柔夫妻情深,再让子昭纳个妾室,你有没有想过水柔的心情,再想想璎珞,如果乐笙纳妾,她又是怎么的心情,水柔自过门后对你怎样,对这个家怎样,你怎么就不明白,总要生事呢?万一水柔又走了,你看看子昭还认不认你这个母亲。”
苗春花哭道:“他敢。。。。。。”
袁守用道:“自小读圣贤书,他自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那就是表面上的了,心里还能尊敬你孝敬你吗?他们成亲不过两年多,前年也怀过,你怎么就急成这样?你再惹事,我们就回定远去,你日日田里劳作回家做饭,忙了就能消停些。”
苗春花抹抹眼泪可怜巴巴说:“老头子,我知道错了,水柔生气了可怎么办?老头子你真要纳妾吗?”
袁守用笑笑:“那我们说好,日后家里大小事由水柔做主,你就养鸡种菜,闲了去邻里几个老夫人家里说说话,可好?”
苗春花忙都答应着:“可是水柔万一不回来了怎么办?”
袁守用叹口气:“只能子昭去哄她了,就算你过去,估计这会儿看着你也碍眼。”
苗春花想起在定远那会儿,袁熙的表姨带女儿婉茹上门,死活要给袁熙做妾,她没答应,水柔抱着她在她脸上亲她,那会儿就跟亲女儿一般,想想水柔日后万一总对她冷冰冰的,璎珞又隔着千里,儿子忙得也不怎么能见着,又流着泪说:“老头子,我身边就你一个亲人了,你真要纳妾吗?”
袁守用看看她说:“我一个老头子,纳什么妾,你这一个都不让我省心,这妾室一辈子都是半主半奴,我们对下人都客气可亲,怎么能让家里有了一辈子矮人三分的小妾,自己生了儿女都不能叫娘亲,只能叫姨娘,这不是造孽吗?”
苗春花懵懂问道:“这小妾原来有这么多讲究,我不知道。”
袁守用叹口气:“老太婆你记住,纳了妾室定家无宁日,若不是水柔一心为着子昭为着家里,你连一个儿媳都收服不了,何况再来一个。”
老两口说着话,饭后也没有歇息,这时小蝶回来说道:“夫人在后衙用饭后,云府派马车来接,夫人说是要去云府小住几日,这几日就不回来了。”
苗春花也不敢看袁守用,打发了小蝶出去,袁守用点点头:“也好,省得看见你心烦。”
苗春花更不敢说话,过一会儿又说:“老头子,夜里子昭回来可怎么说?”
袁守用来到床上躺下说:“你自己说去。”
说完睡去了,苗春花那里睡得着,就去小蝶房中与她念叨,小蝶笑笑说:“老夫人,怎么跟老爷说,就交给我吧,老夫人今夜早早歇下,别让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