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之下,终焉爆发的洪流消散如云烟,天空之中旋转的星河瞬间陷入熄灭,悬浮在正中,宛如无双艺术品的水晶魔方——神国之上无声的崩裂出一道缝隙。
下一瞬间,不可阻挡的崩灭开始。
在星空的背后,立方体世界无声的塌陷,撕裂出一道裸露出无尽风暴的凄厉裂隙。
在核心世界的操作室中,赤红色的灯光和尖锐的警报骤然出现。
所有人都呆滞的看着大屏幕之上,这个世界的结构图。
无数立方体世界所组成的庞大个体,此刻骤然停止了旋转,哀鸣着,开始崩溃!
一道恐怖的波澜随着白朔的劈斩迸射而出,斩碎混沌洪流,切裂立方体世界,未曾停止,向着前方呼啸而出!
沿途之上,所有的立方体都在这恐怖的一击之下出现了恐怖的裂隙,在几个弹指之后骤然在规则的毁灭之下坍塌成尘埃。
赤色的神威未曾停止,依旧在向前飞驰。
至此一击,将面前的一切都撕碎,哪怕是无数世界所重叠在一起形成的壁障,也要在这恐怖的劈斩之下哀鸣着燃烧殆尽。
而在神威的冲击下,勉强存留着残骸的立方体世界中,水晶的神国终于彻底湮灭。
数百个尼采的身影在那一击之下消散成灰烬,到最后只剩下半具残骸从水晶破碎的闪光中落下。
从星空之中,跌落尘埃。
奇迹一般的还存留着一丝宛如风中残烛的生机,尼采在残骸之中缓缓的睁开眼睛,咳出猩红的血。
在那一击之下,自己所有的屏障、力量、灵魂都被斩碎,哪怕是进化为星河的姿态都退化回原本的摸样……即将死亡。
在他的面前,白朔俯瞰着躯壳缓缓崩裂的尼采,漠然的说道:“结束了。”
似乎是在笑,废墟之中的尼采,胸腔孱弱的震动着,发出衰竭的声音,但是听起来更像是叹息。
瞳孔之中倒映着白朔的脸,他的嘴角牵起一丝莫名的笑,低声说道:“大仇得报,不想说点什么么?”
白朔沉默的思索了一下,缓缓的摇头:“我这个人有时候话很少的。”
“是么?”尼采又笑了起来,蓝色的瞳孔之中视线似乎飘向了远方,低声的呢喃:“真可惜,我还想要听听我的墓志铭是什么样呢。”
白朔看着他的眼睛,读取着他身上所记载的时光。
一瞬间掠过了无数的记忆,他终于找到能够说的东西了。
缓缓的弯下腰,他将手掌按在尼采的头发上,就像是尼采上一次死去之前那样的低声说道:“god with you。”
仿佛又一次的回到了柏林的暴雨,尼采嘴角的笑容扩散开来,用尽最后的力量摇头。
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如何去回答这一句话。
“上帝已经死了。”
如此低声的呢喃着,他的眼睛困倦的合拢。
带着最后的释然和期待,在最后的那一瞬间,他带着微笑启动了早就准备好的葬礼。
灵魂辩证程序——‘exsisto facultas’(残存的内义)启动。
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耳边轻吟:上帝死了,要重新评价一切。
于是,停滞了许久的思考重新开始了。
以此生所积蓄的理论和记忆为根据,辩证程序开始。
论题为:己身所存的意义。
在即将崩溃的灵魂中,无数的资料和记忆宛如海潮一般涌现,在那一刹那,以近乎不可思议的速度高速分析着。
弹指含二十瞬;,一瞬含二十念,一念含九十刹那,一刹那含九百万生灭。
在这九百万分之一死亡到来之前,他开始思考。
上帝已经死了,所以再也不会听到那样的嘲讽笑声。
就此解放一切桎梏,思考,思考,思考……
那一刹那,他的思考意识超越了光芒,凌驾于时间的流动之上,向着过去和未来延伸。
而就在他的开始崩溃的意识中,莫名的声音再次响起,反复的重复着他所熟知的话语。
吾等生于星辰之下,在时光的流逝中狼狈狂奔。
既非圣贤之人,亦非神明之身,当知己身渺小……
这是【先知者】的宣言,但是他始终在乎的,只是最后一句,
立于巅峰之上,于无限世界宣告己身存在之意义……
他的存在,究竟拥有什么意义呢?
以命运为名的上帝,所创作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所以拼命思考,所以拼命寻找着。
这是困扰了自己一生的难题。
云散月名,水落石出。
所以,只要将所有外物都剔除否定之后,那种东西,便能够出现吧?
那么便开始吧,以己身所拥有的‘否定’才能,开始进行无止境的否定!
在那生灭之间,微不足道的时间间隙之中,覆盖了整个无限次元的思考和辩证开始!
引言——上帝已死,需要重新评价一切。
否定,开始!
世界、时间、因果、命运、种族、距离、温度……万象在他脑中的世界开始消散。
事像的存在于认知之中缓缓消失,直至最后,在他的世界里,终于一无所有。
不存在色彩和大小,空虚到就连‘空虚’这个概念都没有的认知中,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所一直寻觅的东西。
至此刻,最后的答案,他终于明了。
一瞬间,恍然大悟的欣慰和悲哀充斥了他的灵魂,令他在这通向死亡的坠落之中露出悲凉的笑容。
尼采的存在,无意义!
是的,原本自己,就是不需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也不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从世界的漏洞和悖逆之中所诞生的因子中衍生出他的意识,于是天生便拥有否定的才能。
无限世界不断的进化所产生的不仅是飞跃的提升,还有种种规则交错所留下的空隙和漏洞,甚至是……病毒!
从其中而诞生的他,注定不为世界所容,哪怕这个世界广大到足以冠以无限之名。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转生为人,又因何而出生在了那个连名字都忘记的世界之中。
第一次睁开眼睛所看到的便是灰色的铁窗,所学会辨认的前两个色彩便是囚服之上的黑和白。
名为尼采的男人是从监狱之中出生的早产儿。
而现在,从监狱之中出生他,又即将在监狱之中死去。
这就是他的命运,哪怕从小的监狱中逃到更大的监狱之中,也一样。
拼命的思考所得到的只是上帝和命运无情的笑声,明明拥有能够改变世界的机会,但是却被所期望的救赎所杀死。
上帝已经死去,可是提前为他留下了嘲讽的笑声。
从一开始,从诞生的那一瞬间,他就是一个注定活不下去的人,因为他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要释然的接受着一分命运送给的评价,然后消亡么?
不需要思索,答案就在心中,。
不,绝不!
纵使己身存在没有意义,那么也必然能够拥有上帝也预测不到的变量所存在。
在通向死亡的坠落中,或许只有一瞬间,但是他却遗留下了最后的笑容。
与上帝或者说命运博弈争斗了一生,结局在这一刻已经尘埃落定,可是他还有仅存的一颗棋子。
既然此身‘无意义’无法接受的话,那便将其否定就好了!
就此开始吧,他在迎接消亡的瞬间低语:最后的否定。
引言——倘若你不化为灰烬,则将如何获得新生?
否定吧,自身之存在!
以灵子构成于脑中的程序开始了最后的辩证,将他曾经存在于世界上的一切痕迹尽数抹消。
瞬间,从无数个维度之下进行的观测同时展开。
从规则层面抹消自身的存在,从灵魂之中散去自己的意志,从时间维度中消除掉自己的历史,从因果律之中取缔造成自身所出现的因。
在落入死亡之前,他带着微笑从坠落中消散。
‘负之善’于此消亡,或者说……博特。威廉。尼采从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第四卷 黑暗时代,参见英雄! 第七百七十四章 最后的问题
第七百七十四章最后的问题
在尼采选择自我否定的那一瞬间,尼采所在的空间开始不可思议的动荡起来了。
在白朔的眼中,他就那样缓缓的失去了任何的色彩,没有一点存留痕迹的消失了。
因和果之间的连接被尼采微笑着切断,那一瞬间,他选择了自我消亡。
修改了世界的记录,将所有有关自己的信息都尽数抹消。
就连因为两个人战斗而发生的破坏和立方体世界的崩灭也因为‘因’的消失而恢复。
在刚刚还作乱一团的核心世界控制室中,所有人都呆滞的停下脚步,回想着脑中模糊的记忆,陷入疑惑的思索。
夏初看着面前庞大的屏幕,低声的自言自语:“刚才,发生了什么?”
整个无限次元之中,唯一能够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的人,竟然只有亲眼目睹了他的消亡的白朔。
他本身拥有的便是时光制御方面的绝强神力,哪怕是因和果的修改所造成的改变也无法影响到白朔的意志和记忆。
就像是命运留给尼采的可笑嘲讽,整个世界上唯一还记得他的人,竟然是亲手将他杀死的敌人——白朔!
在原地,白朔看着手中还剩下最后一个空缺的石板,缓缓的收回手指,随手将它扔到了脚下。
既然你将自身都否定了的话,那一笔写上去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就此满足你最后的愿望吧,让自己的存在彻底消失。
看着尼采最后消亡的地方,白朔沉默的伫立着,似乎在认真的思索着什么。
直至细微的崩裂声从他右手腕之上扩散开来,他的嘴角才牵起无奈的神情。
一丝肉眼无法察觉到的漆黑从他的右手之上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半身。
神力几乎彻底消耗殆尽的白朔,终于压抑不住身上的那一道王权诅咒了。
宛如浑身投入冰窖一般的冰冷感觉从身体之上蔓延开来,在他的衣袖覆盖之下,一道道细微的裂隙在手臂之上急速的扩散着,像是蠕动的蛇虫蜿蜒在皮肤之下爬行一样,令白朔的手指颤动着,已经快要失去知觉。
“看来是,达到极限了?”
白朔苦笑着,看着布满裂纹的手掌:“来得真是时候。”
梁公正是怎么说的来着?
趁你病,要你命!
在监控室之中,夏初呆滞的看着屏幕之上白朔的分析结果,猛然一拳砸在桌子上:“见鬼!他的身体里居然还有一道王权的诅咒!他就是背着这个一路杀到这里的?!”
一阵死寂的沉默之后,屏幕前面的眼镜男从口中抽出了已经鲜血淋漓的指头,缓缓点头:“恐怕……是的。”
夏初颓唐的靠在了椅子上:“也就是说,我们这多人占有这么大的优势,结果连一个被下了王权诅咒的人都拦不住?”
在所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中,眼镜男抱着最后的期望说道:“大家不用担心,他已经达到极限了!”
“他距离终点的门只有六米!”
夏初烦躁的低语:“就算是一个快要死的人加把力都能够爬过这么点距离!何况是他?”
“那就只有最后的办法了。”
眼镜男转过身,如此说道,令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缓缓的摘下了眼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老式的左轮手枪,拍在操作台上:“由我们亲自去阻止他。”
他准备……放弃旁观的准则,直接对王权试炼进行干预!
“不可能的,只要你还是【天演】的成员一天,身上便有最终意志加持的光环,除非拥有豁免权限,否则根本不可能对任务进行任何影响。”
“那便将我开革出战团好了!”
摘下眼镜的男人眼中露出坚定的神情:“由我亲自解决掉他,如果仅仅是牺牲我一个就能够阻止他的话,那便是值得的。”
夏初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古怪的神情,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无奈的自嘲。
沉默了片刻,夏初缓缓的摇头:“很不幸,我没有这样的权限。”
“不可能!”眼镜男陷入了呆滞,无法接受的自言自语:“你是这一次任务的指挥者啊!甘地怎么会连这种权利都没有分配给你?”
“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是指挥的幻觉呢?”
夏初苦笑着,疲惫的低下头:“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啊,我只是代行指挥的权利而已。”
瞬间,眼镜男诧异的扭头,环视着室内所有人:“那指挥者是谁?!”
“指挥者?”
夏初扭头看向了身后的门,复杂的说道:“就是那位自始至终都在划水,刚才出去之后还把门从外面锁上的大小姐啊。”
一瞬间,所有人都陷入呆滞,很快他们就试图开启那一扇被风素昔从外面关上门,可惜无论如何修改规则,他们都无法开启这一道被仅次于团长的权限所封闭的门扉。
“或许你们说得没错。”
在控制台的前面,夏初低头从别人的烟灰缸旁边捡起了半盒烟卷,有些生涩的用打火机点燃。
背对着那些不断试图想要开启门的家伙,夏初抬头看着屏幕之上的白朔,低声说道:“我真的是个好人啊。”
夏初抬起手,看着指尖燃烧的烟卷,无奈的笑了起来:“一个……好人。”
……
白朔低下头,看着崩裂的右手,胸臆之间无声的涌起一阵腥甜的味道。
在仅存的知觉之中,他蹒跚的向前走了两步,嘴角无声的渗透出一丝鲜血。
“切,幸好有这个啊。”
白朔展开手掌,显露出其中小小的u盘。
在孱弱神力的灌输之中,被资讯化之后储存在u盘之中的王权之力终于具现而出,从层层的伪装之下展开,在他的手中变成一张复杂到一瞬间变换上千次的符文。
手中夹着那一张足以通往登临王座之路的符文,白朔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他低声说道:“出来吧。”
他扭头,看向右侧的立方体之门,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在那里。”
门扉无声的开启,无奈的少女发出声音:“果然被发现了。”
风素昔有些抑郁的从右侧开启的门中走出来,丝毫不嫌脏的坐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抬起头看着衰弱的白朔,一脸好奇的问:“你怎么发现的?”
白朔捻了捻指尖残留的血腥,露出毫无介意的笑容:“我还没有衰弱到连自己女儿都没发现的地步呢。”
听到他的回答,绑着歪马尾的少女似乎更加失落了。
认真的看着最后一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白朔带着复杂的笑容,坐在她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你似乎有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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